摘要：为了应对我妈说我在外面乱花钱自作主张买车，我提前给她打了个招呼。

01

在我妈接二连三的电话轰炸声下，我终于妥协打算回家过年。

今年工作室的效益不错，给自己添了一辆通勤车，正好能开车回家。

到时候如果家里闹得太厉害，我就可以直接开车走人。

为了应对我妈说我在外面乱花钱自作主张买车，我提前给她打了个招呼。

「我到时候开车回去，可能要慢一点。」

我妈直接在电话那头喊起来：「开车？你有钱买车？我就知道你跟你爸一样全是白眼狼，有钱也不让我知道……」

如果她现在站在我面前，那一定能唾沫星子喷我一脸。

谁敢跟她说实话，家里以前有点好的都要被贴补给我舅一家。

贴补到最后我爸跟她离婚，她为了要那点可怜的抚养费把我留在了身边，养得稀里糊涂。

等她骂累了，我再出声：「我哪有钱买车，我租个车回，厂里过年上班三倍工资，家里要是没事儿我到时候提前走也不怕买不上车票。」

听到三倍工资我妈闭上了嘴。

「你总得回来给你舅舅一家拜个早年，到时候你要走就走，反正在家也没事。」

我在心里默默道，最好这样。

我专门挑了晚上到家的时间点，回去以后正好能回房间睡觉，给自己一个直面我妈的缓冲时间。

等第二天醒来，天塌了。

卧室地上的行李箱被翻得乱七八糟。

我昨晚睡觉之前明明反锁门了。

「妈，我行李箱里的衣服呢？」

看行李箱里少了几件衣服，还以为我妈好心给我挂起来了。

结果我妈告诉我：「给你姐了。」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东西给我姐啊！」

我妈脸色瞬间沉下来：「吼什么吼？你姐今年结婚，你也不说回来看看。」

她说的我姐，是我表姐，我舅的女儿。

「要不是你舅好说话，你不得被亲戚说死啊，从小跟你姐那么好，给她几件衣服怎么了。你舅舅说要带你姐一家去自驾游，我看小静穿的都心疼，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花钱大手大脚的，买那么多一样的衣服还有什么往脸上抹的，给你姐点怎么了？」

往脸上抹的？我赶紧翻了翻我的箱子，买的护肤品也不在了。

我努力控制住情绪收拾起来。

「那我舅舅都不在，我也没法给他拜年，我待会儿就回啊，厂里正好缺人。」

「回什么回？昨晚刚回来现在就走，谁家是这样的，说出去不叫人笑话。」

奇怪，按以往这种情况，我妈就放我走了。

我舅又不在，我还能回去多挣点钱。

见我妈一脸不自然，心里莫名涌上一阵不安。

我赶紧打开自己手提包，果然，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放在里面备用的几百块钱没了。

还有，我的车钥匙也没了！

「我车钥匙呢？」

她提高音量：「都说了你舅一家去自驾游，你那个车挺大的，我就借给他开了。」

我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妈！车怎么能随便借给别人吗？」

我妈直接给了我一巴掌：「什么别人，那是你亲舅舅！」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我和爸说舅舅是外人。

外公外婆早逝，她把舅舅带大，她说她是舅舅的第二个妈。

我爸跟她离婚的时候说：「你愿意做你弟的妈，我可不愿意，我没有这种喜当爹的怪癖。」

这种嘲讽人的话我妈听了以后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对舅舅的付出有人看到了。

伏弟伏到她这种地步也是少见了。

我稳住声音跟她解释：「那是我租来的车，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承担不起。」

「大过年能出什么事儿，晦气，赶紧呸呸呸。」

我妈说完就要走，我跟在她后面：「不是晦气不晦气的问题，如果我舅开车真有什么事儿，我是有连带责任的啊妈！」

我妈停下，带着粗茧的指头直接摁在了我的脑袋上。

「还在咒你舅一家是不是，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里，正好给你相看个对象，老大不小了不知道找婆家让我省点心。」

02

我妈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媒婆上门，两个人直接闯进了我的房间。

一睁眼看见头顶的两张脸我快炸了。

「啊！」

「呦，你这闺女吓死我了。」

媒婆拍了拍胸脯，一脸嫌弃：「都八点半了，还不起啊。」

我妈也不说我穿衣服没有，直接掀开我被子。

「赶紧起来！客人都到家了有没有点礼数。」

本来起床就烦！

我一拳捶在被子上：「她擅自进我房间才是没礼数吧！」

我定睛一看，我妈手里拿着钥匙。

我就说，为了防我妈明明每天晚上都锁门的，她居然自己还拿着钥匙开。

「再乱说撕烂你的嘴。」

我妈怕我再口出狂言，赶紧把媒婆邀了出去。

边走边对我说：「赶紧起！待会儿还有男人上门呢。」

我只能利索地收拾好出去。

一出去就听见媒婆坐在客厅说我：「你家姑娘模样挺好，就是性子不行，你看刚才咋呼的样，而且别人来你家她连个笑脸也没有，这哪个婆家能喜欢啊？」

我妈赔着笑脸让我态度好点。

心情本来就烦到不行，手机上还收到了几条短信。

我定睛一看，是我车的违章短信。

五个闯红灯，三个违停！

手机被我紧攥在手里，家门还被咚咚敲响。

「来了来了。」

我妈领进来一个男人，见我不看她，直接从我手里抽走手机。

「快看看，给你找的对象。」

媒婆在一旁津津乐道：「我可不像别的无良媒婆，给你介绍年纪大缺胳膊少腿的，小王长得多好看。」

我妈在一旁奉承着，这媒婆说着说着停不下来：「要不是小王进去待过，我才舍不得介绍给你家……啊！」

一大早积攒的怒气让我终于忍不下去了，直接掀桌发疯。

「舍不得介绍给我你自己留着啊！怎么年纪大了没男人滋润了，是个男的就好吗？」

「宋佳怡！」我妈赶紧喊住我。

我甩开她扒拉我的手：「你以为我说的只有媒婆？」

「你看看我手机上这是什么？」我把手机凑到她面前：「违章短信！」

「你弟弟开我车倒是利索，见灯就闯，见地方就停啊。」

我妈瞪着我：「不就是个违章，你叫什么叫！反正你过节也得送你舅舅东西，全当抵了呗。」

她到底还是顾着在场的外人。

我是一刻也忍不了了，对着那个小王发疯：「这就是我妈，咱俩要是好了，她也要从你家抽血扒皮贴补她弟弟，怎么样，下午就去领结婚证？」

小王眼神飘忽地在我和我妈身上转来转去，然后皱起眉：「李婆，你这是给我介绍的什么人家啊？」

小王走了以后，我缠上媒婆。

「我倒是不介意找缺胳膊少腿的，愿意给我妈钱养着我舅舅一家就成，我心情不好还能让我揍一顿，有合适的吗？」

媒婆推开我越凑越近的脸，直接转身就往门外：「宋家的，你家生意以后别找我！」

外人都走了，就该算算自己家的账了。

我妈见我发疯，也不敢靠近。

我直接给我舅舅打去电话，电话接通那刻：「闯红灯扣 6 分罚 200，违停罚 200。五个闯红灯，三个违停。」

「舅舅，一共 1600 先给我发过来。然后利索点往回走，拿上你家所有人的驾照给我去交警队划分！」

见我跟她弟要钱，我妈直接一扫把拍我背上。

「要造反啊你！」

没注意的我直接被拍掉了手机，被我妈捡起来：「辉子别搭理这小贱人，在外面待时间久了心都野了，你们在外面好好玩儿啊，别管违不违章的，玩够了再回来。」

电话挂断后，我妈像小时候那样一棍子一棍子往我身上打。

「我让你不听话，让你丢人！我告诉你，你是我生的，我让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小时候的回忆接踵而至，从前我没有力气抵抗我妈的殴打，但现在我长大了。

我躲避掉棍子，狼狈地爬了起来。

「谁生的就得听谁的吗？你这么听我舅舅的，怎么？你叫他爹，各论各的？」

我妈被我气红了眼，喘了好几口气没上来，倒在了沙发上拍着胸脯缓。

我捡起地上的手机，直接摁下了 110。

「我要报警，有人偷了我的车，还闯红灯违停扰乱交通秩序。」

……

警察到得很快。

我妈本来以为我是拿着手机自说自话吓唬她，直到警察敲门。

她从猫眼里看了一眼，发现是警察，赶紧反锁上。

低声咒骂我：「你，你竟然真敢报警！」

「你好，家里有人吗？」长时间不开门，警察有些狐疑。

我直接大喊：「救命啊！门被堵着，我出不去！」

在我妈惊恐的眼神中，说时迟那时快，警察直接踹开了门。

我妈直接被一股力踹到了地上。

「诶呦」她顺势倒在地上叫唤起来：「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留着我和警察面面相觑。

「警察同志，这是我妈，因为偷我车的人是我舅，所以她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追究。」

前因后果说完，警察威严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丝抽搐。

刚要开口，就被我妈堵回去：「这是家事！警察你们别管了，再管我就要喊警察打人了，让街坊邻居都来看看！」

警察彻底无语了，摆弄了一下胸前的记录仪：「不好意思，接到报警电话我们就得管，至于您现在，也是因为把报警人关在家里我们才这样做的，也是为了报警人的安全。」

谁都顶不住泼皮无赖，我妈一直吵吵，试图搅乱我和警察的对话。

「什么你舅舅偷你车，那是经过我允许了的。我是你妈，你的就是我的，不算偷不算偷。」

警察看了我一眼：「这种家事我们调解处理也可以。」

我妈听见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对对对，调解。」

「我还没有说完。」警察一脸生无可恋：「但如果宋女士态度强硬必须要告盗窃者也可以。」

那还说什么呢？

「告！我坚决告！」

话音刚落，我妈揪着警察的制服就在地上撒泼打滚。

「你这警察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你要是敢处理我弟弟，我就告警察打人，私下用刑！」

……

动静闹得太大，楼上楼下邻居全出来看了。

警察再三警告我妈别扰乱秩序，还是不听，只好给我妈拷上，把我俩带到了警局。

我妈半辈子没坐过警车，没被拷过。

也许是知道自己闹过头了，狂咽唾沫，说话都不利索了，问警察是不是拷错人。

「拷我干嘛，拷我闺女啊。」

我没忍住嘟囔了一句：「凭什么拷我？我又没胡搅蛮缠。」

「要不是你报警，能有这种事儿吗！你就是罪魁祸首！」

警察喊了一声：「安静点。」

我妈才老实噤住声。

4.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已经不早了。

我妈早就被警察吓老实了，问了她几个问题让她看看是留下陪我还是走，我妈跑得比什么都快。

家是不能回了，在手机上订了个酒店，花钱找清净吧。

第二天我舅舅就回来了，警察通知我过去。

一到那儿，我舅和舅妈鼻孔朝天，我妈埋怨地看着我。

表姐温声细语地跟警察解释：「车的确是借我妹妹的，她也知道我们把车开出去，这不是有电话录音吗？」

我给他们打过去催他们回来的所有电话，他们都保存着。

「是我爸开车不上心，这让我妹不开心了她才报警，辛苦警察同志了啊。」

表姐看我赶来，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继续说：「我妹妹这种情况，也算不得报假警吧？虽然知道车是我爸开走的，不高兴了就用盗窃罪告我们，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如果算的话，警察同志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看看我闺女，都被某些人告到警察局了，还在为她开脱。」

我舅扯着个老痰嗓点我：「怪不得没人要。」

我妈在一旁附和：「是，小静这种女孩儿多大年纪都不用愁没人嫁。」

表姐听见笑了笑，朝我走来：「佳怡，大过年的别生气了，都影响人家警察同志休息了。」

直接一顶大帽子扣我脑袋上。

事情不了了之，我再问警察，也只能按纠纷给我处理。

那意思不就是调解吗？

算我大意。

舅舅当着警察的面儿把车钥匙还给了我。

告诫我们：「一家人以后好好相处。」

看着我舅一家得意的嘴脸，我心里这股火啊。

从警局出来，我本来想直接回家收拾行李就走。

都闹成这样了，我不想看他们，他们也不想看我。

但我高估了我舅一家，一出来就没皮没脸的上了我的车。

全然当这件事没有发生，我妈自顾自地说着：「辉子！赶紧上车走，回去还能给你们做饭。」

我舅吐了口老痰：「做什么啊？佳怡从大城市回来，一年没见了，不得请客孝敬孝敬我们这些长辈啊。」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让我孝敬是吧？

「对啊佳怡，你还没见过你姐夫吧？待会儿让他忙完了直接去饭店。」

我攥紧了方向盘，扯出了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好啊，请你们去最贵的饭店吃饭，当赔礼了。」

5.

我舅以为他们把我驯服了。

到饭店拿着菜单什么贵点什么，还让上洋酒。

服务员拿着菜单出去的时候我那个表姐夫正好到。

之前听我妈说过：「正儿八经的公务员，铁饭碗。」

表姐喊我：「佳怡，快来，这是你姐夫。」

还没等我从座位上站起来，表姐夫冷哼一声：「这就是你那个小气妹妹啊？」

吃国家饭的就是不一样，一进来就鼻孔看人，我坐凳子上连他鼻毛都看得见。

「到底是个没受过多少教育的厂妹，行事作风太小家子气了。」

我呵呵一声：「姐夫不小家子气啊，那违章罚的 1600 你来付了吧。」

……没人理我了。

菜上齐以后，我妈让我给我姐夫敬酒。

「你姐夫认识的人多，还能给你介绍个好对象。」

还想着这回事儿是吧。

见我屁股钉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我妈只能愤恨地变脸自己敬。

我直接把手机摄像头打开。

公务员吃这种饭，让别人敬酒，妈的我举报不死你。

「亮亮是个有出息的，你，妹妹她人有点蠢不懂人情世故，你多体谅体谅啊，身边要是有好的，也能给佳怡介绍介绍。」

我姐夫摆起了架子：「脾气是真挺不好的，不就是开她车出去玩了吗？」

「你也知道我这身份，不是没钱买好车，是不允许我们买。那好车我们单位多的是，我出去跟领导吃饭做的都是百万起步。」

我听得笑了起来：「哇塞姐夫真有实力，那把 1600 还给我吧，我就是个穷厂妹。」

姐夫本就喝酒发红的脸越发涨成猪肝色，把酒杯摔在桌面上：「那 1600 我给了你，不就是打了爸妈和姑姑的脸了吗？」

我翻了个白眼：「就是吹牛逼也不给呗。」

「谁吹了？谁吹了？那 1600 我就是不给能怎样，别人送我的礼都不止这点钱了！」

越自卑的人，声音越大。

我懂。

桌上的人都劝我姐夫别动气，我直接拿包走人，他们也顾不上我。

路过前台的时候，我问服务员多少钱。

「一共两千八。」

两千八？有点少啊，算了，小地方再吃也吃不了多贵。

过了快一个小时，我都回家拿上行李到酒店了。

我妈给我打过来电话：「人呢？我们都吃完了。」

让我去结账啊？不可能。

「我有点事儿先走了，感谢舅舅一家今天的款待哈，虽然我半口没吃。」

电话那边愣了一秒：「什么！走了？是让你请你舅一家的，谁让你走的！赶紧回来！」

「我舅还用我请？他女婿那么牛逼，我怎么能喧宾夺主抢了他的风头啊，让我姐夫请吧，就这样吧，挂了啊。」

6.

洗澡出来，充着电的手机嗡嗡嗡震个不停。

我妈拉了个群，群里我舅一家都在。

骂我今天晚上的「恶行」。

「还想让你姐夫给你介绍对象，想得美！」

上天开眼，我可没有想这种「美事」。

来来回回叨叨那几句话，总之只有一个中心思想，让我赔礼道歉，把今天晚上的饭钱还给他们。

「怎么了舅舅，是你女婿掏不出来这个钱，让你掏的吗？铁饭碗……挣得也不多啊，还没我一个厂妹出手阔呢。」

表姐默默发了个委屈的表情包。

「实在是你姐夫他们单位高消都要报备的，关键是你不能耍我们啊，咱们以前关系那么好。」

想到她在警局的那副嘴脸，我直接怼：「谁跟你关系好！让你爹还钱！」

发完就把手机屏熄灭，准备睡觉。

明天我还要搞大动作，必须养精蓄锐。

第二天我直接来到了我姐夫单位。

举着买来的扩音器一遍遍喊：「贵单位杨亮偷开小姨子车，不遵守交通规则贴了好几个罚单。请求处理，让杨亮还钱！」

保安撵我，我就不走。

毕竟是国家单位，来来往往多少人看啊，不知道的人以为我维权呢。

里面很快就出来了人请我进去。

「你，那是你们自家的事儿，单位又管不了。」

我冷笑一声：「自家的事儿是吧？」

下一秒我掏出手机，打开昨晚在饭局录的视频。

「领导座驾超百万，收礼远远不止 1600……」

看着对方冒冷汗的脑袋：「如果您觉得这是我自家的事儿，那我就把视频放网上让大家评评理。」

「别别别！」对方赶紧拦住我：「我们处理，处理。」

没一会儿，杨亮被叫了过来。

看我的眼睛瞪得比张飞都圆。

我反瞪回去：「看什么看，还钱！」

我手上有东西在，领导也不敢说我：「姑娘你有什么委屈都能说，我们绝对管。」

「他私自把我车开出去，闯了五个红灯，三个违停。我让他给 1600 的罚款拿上驾照跟我去交管局划分，不过分吧？」

领导忙点头：「不过分不过分。小杨！赶紧赔礼道歉把钱拿出来。」

我直接摆开收款码，没办法，领导在侧，杨亮咬牙切齿也得把钱给我转过来。

等他被压着跟我去交管局划分的时候，他的后援团已经赶到了。

「小jian蹄子！还找你姐夫单位了！」

舅舅上来就想给我一巴掌，那劲儿用的啊，我感觉要真挨上能一巴掌给我扇过去，但我躲过去了，所以我舅一个扑腾扑地上了。

领导给杨亮使眼色让家里人别闹，他只好安抚好他的后援团。

然后老老实实地给我把分划了，一个驾照不够，还摁着我舅来了一个，还有我表姐。

表姐咬着下唇愤恨地看着我：「等一下，姑妈你不是说这是佳怡租的车吗？」

「为什么这个车主显示的是宋佳怡？」

7.

被我妈他们知道是我自己买的车后，我一直心惊胆战。

我那天跑得也比较快，等他们反应过来，我早就在杨亮领导的注视下删掉视频溜上车走了。

回来这些天，手机静悄悄的，我总觉得我妈要给我憋个大的。

终于，在正月十五这天，手机响了。

「你是宋佳怡吗？你妈妈找不到你了。」

我妈自己一个人来找我，怕找不到我直接报了警。

等接上她，我妈气势高昂地坐在车里：「骗我是吧，贱蹄子，你以为我找不到你？我是你妈，你想什么我都知道！赶紧带我去你家，要不我就呆在警察局让他们治你个弃养罪。」

幸亏来之前赶紧跟之前认识的二手房东租了个房子，我把我妈带到了那里。

一进去，她就环视房子：「你一个人在大城市住这么大的房子，挣不少钱吧？」

我一直对我妈说的是在工厂里面工作。

「又不是我的房子，我租的，能有多少钱？」

她没好气地看着我：「你以为还能骗得了我？车你租的房子你也租的？你姐说了你那车二十几万呢，这些年在外面没少攒钱吧。自己倒是活得潇洒，一个月才给我两千。」

可算是把真面目露出来了。

我有点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以后每个月给我五千，另外再给你舅舅打五千。住这么好的房子，便宜你了。我给你舅舅打个电话，让他们明天就过……」

「给钱给钱给钱！」我打断她：「我养你一个不够还得替你养我舅吗？不可能！」

我妈一怔：「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为什么不能说。

「爸爸是因为舅舅跟你离婚的，你为了要那点可怜的抚养费把我绑在身边不让我跟我爸走，我一开始以为你心里对我也有一点舍不得，可我爸给的抚养费有一分是用在我身上吗？」

十岁那年他俩离婚，一个月两千五的抚养费。我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穿的都是表姐留下来的。

「你说挣钱不容易让我体谅，却把两千五的抚养费一分不差打给我舅。是你养我长大没错，但妈，我本来可以生活得更好的。」

不用羡慕别人有新衣服穿，不用羡慕别人拿着零花钱进小卖铺买零食和新奇的玩具……

「杨亮说我是个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厂妹，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妈？」

高中那年舅舅从工地上摔下来，他们一家的经济来源断了，我妈一个人补贴不够，还让我辍学去打工。

我求他们给我个机会，在学校撑了一段时间，白天去学校，晚上去她给我找的厂子上夜班。

可是我实在扛不住啊，上课呼噜打得震天响，班里的同学也说我影响他们学习。

有时表姐还让我回去照顾舅舅。

「她穿着高中校服青春靓丽地让我去伺候她爹，我就恨自己当时窝囊不懂反抗！还傻不拉几一点不记仇。从前是我活该我认，但现在，妈，绝对不可能！」

我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了藏在心里所有的苦楚。

看我妈不可理喻的表情，我就知道，对牛弹琴，她不会理解我。

8.

哪怕做了最差的心理准备，第二天在看到我舅一家时，心脏里还是止不住地被揪了起来。

我知道，再多剖心的对白也不能改变我妈了。

只有断舍离，强制隔断我和她的这层关系，我才不会被缠到她死那刻。

「你俩来干嘛？」

表姐和姐夫也出现在了房子里。

舅妈拎着行李从门后面挤出来：「还好意思问，你把你姐夫的工作弄丢了，他俩以后生活不得你负责啊。」

我没忍住嘲讽：「呦，不是铁饭碗吗？怎么能砸碎吃不上了呢？」

舅舅和舅妈对姐夫也没了往日的客气，嘴里全是骂人骗子的难听话。

我听了半天，原来是杨亮这工作本来就是家里找人托关系搞的合同工。

虽然工资福利各方面没有正式工好，但说出去有面子啊，不出意外也能混一辈子。

可这不是出意外碰上我了吗？上次的视频虽然没有在外面翻出什么风浪，可单位不敢留杨亮了啊，事后就直接给他辞退了。

我听得想笑：「我说呢，正儿八经的公务员也看不上我姐啊。」

他们对我多少有些恨意在，但没办法，他们眼下靠的只有我。

表姐娇滴滴地咬着嘴唇：「佳怡，我们不恨你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想让我们抛弃老家的一切早点来大城市跟你作伴，你的心意我都懂。」

妈呀，真是人才啊。

我嗤笑一声：「跟我一起去厂里作伴？行啊，下午上班，带你一起。」

表姐被堵得脸涨红，半天才说：「你在厂里挣这么多，多少也是个小领导了吧？」

我狐疑地看着她：「怎么？真让我给你找个工作？」

从小被我妈的贴补养尊处优地长大，结了婚让杨亮养，难道这是想开了要靠自己？

表姐果然没让我失望，赶紧摆着手：「不是不是，我想你是个小领导的话，厂里一定有你的宿舍吧，」

看着地上大包小包的行李，我恍然大悟：「吃干抹净还要把我赶出去呗。」

舅舅喘着粗气：「什么难听话！怎么能叫赶？你们女孩子家家到底守不住房子，我们替你守着，等你这里结婚生子，有个近处的娘家人婆婆才不会欺负你。」

我听得直翻白眼。

「这里只有两室一厅，还没有老家的房子大……」

表姐赶紧打断我：「我们不嫌弃的，好歹在市中心，出行生活都挺方便的。还有爸，佳怡不想结婚你别一直催她。」

「现在大城市的女生都是女强人，自己挣得够多又不用考虑生活，以后佳怡老了，让我儿子给她养老。」

打的算盘真是好啊，三代逮住我一个人啃。

不等我说话，几个人自顾自地忙活起来，直接把行李拿到了卧室里。

看着我妈孤独的身影：「呀，您偏帮了一辈子的弟弟一家，怎么没人管你住哪儿啊？」

我妈瞪我一眼：「都跟你一样是白眼狼？你舅是给我收拾次卧去了，小静两口以后还有生孩子住主卧也是应该的。」

结果次卧里面舅舅呼噜声响起，舅妈出来看见我妈一个人坐着。

「哎呀姐，看我把你给忘了。中午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我们赶一晚上路了歇会儿。」

我妈脸上僵住：「不留我？这是我闺女的房子，你们都住了我住哪儿？」

「那要不……」舅妈巡视一圈：「睡阳台吧，中午大太阳晒着对你身体也好。」

我看着客厅的大落地窗阳台，冬冷夏热，果然好地方。

8.

以前跟这个二手房东合作过，所以给他说是短租，只租了半个月。

时间短点，但应该来得及。

从家里出来后，我直接驱车来到了监狱门口。

盯了一上午，盯到个没人接的。

「帮我办件事儿，就是这件事情道德底线比较低还有可能挨打。」

对方叹了口气：「唉，我们这种进监狱也没有道德底线，在里面挨的打也够了，我还说出来没地儿去找个人抢劫再进去啊。」

说干就干，经过我的一番捣拾。

这个姓李的大哥有了一点人模人样。

我把表姐约出来说带她去逛街，碰上了出手阔绰的李哥。

当晚一拍即合就带着俩人去喝酒。

「这李哥是我们厂的老板，都三十好几了还没对象。他说想年后定下来，八十八万的彩礼还给女方一套房，这两天都是给他介绍呢，抢手的不得了。」

我压低声音凑到表姐耳边，也如愿见到了她满眼激动的神情。

自己老公现在成废物了，遇上个有钱人不得拼命抓住吗？

李哥也顺势表现出了对表姐的兴趣，表姐什么话都接了，唯独没有告诉他自己结婚。

看事情差不多了，我说自己明天还要上班就先走了。

表姐舍不得，自己留下跟李哥继续喝。第二天一早看到李哥发来的视频，挺好，事情成了。

表姐又跟李哥相处了几天，还把舅舅舅妈带出来跟李哥吃饭。

回去以后，三个人对杨亮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打定主意让二人离婚。

因为这段婚姻，杨亮已经把工作丢了，回去也丢人，不可能放手的。

表姐只好跟他摊牌，说自己外面有人了，让他赶紧把东西收拾好回趟老家把证领了。

杨亮面上不显，却在一次表姐和李哥约会时，当街给俩人揍了，连刀都用上了。

「要不是你们一家，我能成现在这样！还想把我踹了，想得美！」

杨亮刀本来捅向的是李哥，但李哥毕竟没有真情实感, 双手抱住表姐挡到了他面前。

捅完以后杨亮傻不愣登站在原地，直接被巡逻的警察逮住。

表姐进了医院，李哥没了踪迹，舅舅和舅妈崩溃地坐在病房门口哭。

这些天舅妈以为攀上大款了，在家里对我妈没个好脸色, 也没告诉我妈这些事儿。

等我妈知道以后, 房东已经要上门收房了。

「什么买的，这是我的房子！」

我妈给我打电话不接, 哭着给舅舅打去电话：「辉子你赶紧回来, 房东说要把咱们行李扔了。」

我舅抹了眼泪就往回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房东带来的人扔了出来。

自己还动怒上去跟人家打架，房东没办法, 只能报警控告他们非法入室。

杨亮已经进去了，舅舅一听这话立马害怕起来。

抱着一堆东西丢下我妈就跑。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回到老家后, 杨亮家里人找过来要说法，毕竟自家儿子因为你闺女出轨进去。

每天阴魂不散地缠着舅舅一家, 让他们赔人赔钱。

舅舅是个但凡有点事儿都要让我妈帮忙的废物，我妈拆东墙补西墙, 最后把家里的房子卖了把钱给了杨亮家人家才没来闹。

等反应过来以后，我妈又给我打电话：「是不是你！是你给你舅舅下的绊子对不对,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把我们逼到活不下去啊！」

声嘶力竭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她让我辍学去打工那天。

我也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是怎么回我的, 好像是说：「他是我的弟弟啊, 我不能不管他, 不能不对他负责。」

现在, 我也这样回她：「他是你弟弟啊, 你不光要管他, 还要负责他犯错的后果。你说我让你们活不下去吗？可妈，从十岁你跟我爸离婚开始, 我也像个死人差不多了。」

一如从前，对牛弹琴。

只顾自己和舅舅的苦，说要起诉我。

「你能告我什么？」

每个月生活费都是按时打过去的。

妈妈在那边咬牙切齿，发出咯咯的响声：「我就是要告你弃养我！让你继续养着我和你舅舅！」

行吧, 那就告吧。

折腾一年, 法院那边有了结果。

根据实际情况和老家那边的生活成本，最后需要支付的养老费还没有以前的多, 一千八。

她房子没了，养老金也没以前多。只能和舅舅一家住在乡下的小院里, 舅妈每天看她不顺眼给她气受。

直到有天晚上, 舅舅和她吵完架后让她滚出去，她也老实真就拍门走了。

冬天的晚上，冷得刺骨。

受不了想要敲门进家，但没人给她开门, 第二天一早, 就被发现冻死在了舅舅家门口。

临了，她最爱的弟弟，也只是说了句晦气。

还是我偷偷回去给她重新立了个碑, 让她死后有了容身之处。

不知道她在濒死前会不会后悔，后悔自己扶了弟弟一辈子，最后落得个这么个下场。

来源：一二情感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