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赫拉克利特以“流变”与“逻各斯”勾勒出一幅充满动态变化与内在秩序的世界图景之后,爱利亚学派对赫拉克利特的“流变”观点进行了批判和反思,他们试图在这个看似不断变化的世界背后,找到更为稳固、永恒的本质。
存在者存在,非存在者不存在。——巴门尼德
那么“存在”到底是什么?让我们走进爱利亚学派的哲学世界,寻找答案。
在赫拉克利特以“流变”与“逻各斯”勾勒出一幅充满动态变化与内在秩序的世界图景之后,爱利亚学派对赫拉克利特的“流变”观点进行了批判和反思,他们试图在这个看似不断变化的世界背后,找到更为稳固、永恒的本质。
爱利亚学派的核心主张是“存在”的永恒性与不变性。他们认为,真实的世界并非如赫拉克利特所描述的那般充斥着无尽的流变。真正的“存在”独一无二、永恒不变且静止不动。在爱利亚学派看来,人们通过感官感知到的纷繁复杂、变化多端的现象世界虚幻不实,唯有“存在”真实可靠。这一观点与此前的哲学流派大相径庭。米利都学派将世界的本原归结为水、气等具体物质形态;毕达哥拉斯学派认为“数”是宇宙秩序的根源;赫拉克利特则强调世界处于不断的流变之中。而爱利亚学派却否定了变化的真实性,坚信存在一个永恒不变的“存在”。
例如,我们看到树木发芽、开花、结果、凋零,这看似是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但树木背后那个使其成为树木的本质“存在”是不变的,树不会变成猫,也不会飞上天,它的发展规律必然遵循着某个固定的“存在”。我们所看到的生长变化只是表象,无论树木处于何种生长阶段,它的植物学特征和内在的本质是相对稳定的,这种本质就是爱利亚学派所追求的“存在”。
爱利亚学派有三位代表哲学家:克赛诺芬尼、巴门尼德和芝诺。
在克赛诺芬尼之前,米利都学派和赫拉克利特等人虽试图突破神话的影响建立自然哲学体系,但他们的思想中或多或少仍残留着神话的成分。作为吟游诗人的克赛诺芬尼,从根本上动摇了神话世界观。
克赛诺芬尼重点批判了“神”与人同形同性的特征。他指出,并非神创造了人,而是人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神,让神穿着人的衣服,说着人的语言。假如牛和马有思想且能创作,它们会按照自己的模样和性格虚构出类似它们的“神”。希腊神话中的“神”和人一样有七情六欲,甚至存在奸淫欺诈等行为,这样的“神”不值得人们崇拜。
克赛诺芬尼否定类人神的原因,在于他在哲学观。克赛诺芬尼在批判传统神话观念的同时,吸收了米利都学派、毕达哥拉斯学派以及赫拉克利特思想中的部分元素,进而提出万物本原是“一”,这个“一”才是唯一的神。此神超越了人的有限性,具有普遍性和绝对性。
克赛诺芬尼提出的不变不动、不生不灭和独一无二的神,被巴门尼德表述为一个纯粹的哲学概念——“存在”(esti)。
巴门尼德提出“存在者存在,非存在者不存在”。他认为,“存在”具有一系列独特的属性。首先,“存在”是永恒的,它没有产生和消灭。因为若“存在”有产生,那它必然源自“非存在”,而按照他的定义,“非存在”并不存在,所以“存在”只能永恒存在。以圆周率为例,圆周率约等于3.14159,它自被发现以来就一直以这样的数值关系存在着,不依赖于人类的认知和发现而产生或消失,是一种永恒的“存在”。星球体积、天体运行等诸多方面都与圆周率有关,如果圆周率不存在或者发生变化,那么这个世界也将不复存在。
其次,“存在”是连续、不可分的,就像一个紧密的球体,没有任何间隙。再者,“存在”是不动的,它不会发生位置的移动或自身的变化,因为变化意味着“存在”会变成“非存在”,这是不可能的。比如,我们看到每个星球“悬浮”于太空之中且相互独立,但我们不会认为它们之间毫无联系。如果星球之间“不存在联系”,那么我们根本无法看到其他星球。它们必然处于一个“存在”之中,才产生了“悬浮”的现象,“以太说”和“万有引力”就是对这种联系背后“存在”的一种描述。
巴门尼德认为,只有通过理性的思维才能把握真正的“存在”,而感官所带来的经验并不可靠,容易让人陷入错误的认知。比如我们看到星球的“悬浮”,只是因为感官的局限性,有些“存在”我们无法看到,只有通过理性去发掘背后的原因。
在语言层面,“存在”被译为“is、be、being、是、有”等,该如何理解呢?当我们说“树叶是绿色的”,句中的“树叶”和“绿色”都是人塑造的概念,它们具有不确定性。在“是”出现之前和之后,单独的“树叶”和“绿色”都无法让我们的思维获得确定的认知。而系词“是”将这两个概念联系起来,使我们找到了一个相对确定的东西——“是”,思维由此有了确定的依托。再比如“树叶不是质数”这个命题,“不是”这个否定词同样确定了“存在”,“树叶是质数”不存在,是个假命题。正是因为有“存在”,才会有“是”与“不是”的判断,把“树叶”和“绿色”联系起来的“是”更接近“存在”的本质。
除了“是”以外,“在、有”等系词连接了主词与谓词,使我们能够对事物的存在状态和属性进行描述和判断,这是逻辑推理和知识构建的基础。我们在讨论任何事物时,并非要完全确定它“是”什么,而是要寻找它与其他概念或者范畴的逻辑关系。比如我们讨论“光是波还是粒子”时,只是发现了光与直观中的“波”与“粒子”存在相似性,并不能完全确定“光”的本质存在。
巴门尼德的存在论主张“一”,但他的宇宙观却是“多”。他在“意见之路”的论述中提及光明与黑暗,这二者作为两种对立的原则,是人们构建对现象世界看法的基础,不过这与他以“存在”为核心的存在论有所不同。他将存在论称为“真理”,把基于光明与黑暗等对立原则构建的对现象世界的认知称为“意见”,并将“真理”和“意见”对立起来。
芝诺以一系列著名的悖论来捍卫巴门尼德关于“存在”的观点。其中,最著名的当属阿基里斯追龟悖论和飞矢不动悖论。这些悖论看似荒诞不经,却揭示了人们在理解运动和变化时所面临的逻辑困境:运动的本质究竟是什么?运动是否真的连续?我们对时间和运动的理解是否存在偏差?如果时间是由一个个静止的瞬间组成,那运动又是如何发生的?芝诺悖论通过否定运动的真实性,从侧面维护了巴门尼德的“存在”论,对后世哲学和数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神学领域:推动了从“多神”到“一神”的转变,在当时具有显著的进步意义。人们逐渐认识到万物之间存在联系,有一个绝对存在主宰着世间万物。“一神”的经院哲学也为人类知识的积累做出了不少贡献。
本体论:他们对“存在”的深入探讨开启了西方哲学的本体论研究。后世哲学家们围绕“存在”的本质、属性等问题不断展开争论和研究。现代的存在主义深受爱利亚学派“存在”概念的影响,思考人如何在世界中存在,试图探寻“人”超越表象的本质。
数学与物理学:芝诺的悖论促使人们更加深入地思考逻辑、运动、时间和空间等概念,推动了数学和物理学的发展。数学中的微积分就与芝诺悖论所引发的关于无限和运动的思考密切相关;在物理学中,对物体运动的研究也受到了芝诺悖论的启发,“普朗克常数”就是关于宇宙最小单位的一种假设。
认识论:爱利亚学派对感官经验的怀疑影响了认识论的发展。例如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康德的“现象”理论,都是在怀疑一切感官经验的基础上,通过理性思考确立了自我存在的确定性。
爱利亚学派在古希腊哲学发展进程中占据着独特的位置。他们对永恒“存在”的执着追求,在充满变化的世界中寻找确定性的努力,至今仍然启发着人们对世界本质的思考。
来源:图说甘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