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茨的“觉醒时刻”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3-14 10:07 2

摘要:在2月底的德国大选中,弗里德里希·默茨迎来了期盼已久的胜利。德国联邦选举委员会公布的初步计票结果显示,基督教民主联盟与基督教社会联盟组成的联盟党在选举中获胜,其领导人默茨有望出任下一任总理。这场胜利被视为默茨的强势回归,他的政治生涯并非一帆风顺,一度暂别政坛长

在2月底的德国大选中,弗里德里希·默茨迎来了期盼已久的胜利。德国联邦选举委员会公布的初步计票结果显示,基督教民主联盟与基督教社会联盟组成的联盟党在选举中获胜,其领导人默茨有望出任下一任总理。这场胜利被视为默茨的强势回归,他的政治生涯并非一帆风顺,一度暂别政坛长达10年之久。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联盟党获得约29%的选票,这是该党历史上第二差的选举成绩,这一结果意味着默茨必须与其他政党展开艰难的谈判,争取在两个月内完成新政府的组建。目前,他刚刚与社会民主党完成试探性谈判不久,但何时能够正式组建联合政府,仍充满不确定性。

就在默茨即将执掌德国政权之际,德国与美国之间的裂痕也在不断加深。美国是德国的跨大西洋盟友,但随着美国总统特朗普重返白宫,美国政府的言论和政策对整个欧洲,包括德国在内,造成了多重冲击,让默茨感受到美国对欧洲命运的“漠不关心”。对于一直致力于促进美欧合作、维护跨大西洋关系的默茨来说,这无疑是“残酷的觉醒时刻”。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对美立场,强调欧洲要加强战略自主,逐步摆脱对美国防务的依赖。

而这种对美国的失望也促使默茨反思:继续与美国协调对华政策是否还有意义。长期以来,德国的对华态度受美国影响,但如今,政治格局已发生转变。“特朗普越对欧洲命运漠不关心,默茨就越会觉得有必要强化与中国的关系,从而摆脱德国和欧洲两面受敌的局面。”德国波恩大学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终身讲座教授辜学武对新京报记者表示,如果最终社会民主党与联盟党组成“大联合政府”,他们很可能会对华采取务实的政策。

默茨的组阁难题

距离2月底的德国大选已经过去了两周多。不出意外的话,默茨将成为德国新一任总理。

根据德国《基本法》,选举后30天内必须召开联邦议院首次会议,由议员选出新的联邦总理。一般情况下,获得最多选票的政党总理候选人将被提名为联邦总理。在2月23日的联邦议院选举中,默茨领导的联盟党获得最多选票,是德国议会的第一大党,外界普遍预计他将被提名为德国联邦总理。

然而,总理候选人的最终当选仍需满足法律程序。按照德国法律,总理候选人需获得联邦议院超过半数议员的支持。如果议员在接下来的议会投票中就新总理人选达成一致,总统需在七天内完成任命。如果议员第一次投票失败,将在两周内进行第二轮投票;若仍未成功,则立即举行第三轮投票。若三次投票均告失败,总统将解散议会,重新举行选举。

尽管存在上述程序上的变数,但舆论普遍认为这些变数对默茨当选的影响较小,因为从选票分布来看,联盟党在新一届联邦议院630个席位中预计占据208席,远超其他党派。其他主要党派的席位分别为:德国选择党152席,社会民主党120席,绿党85席,左翼党64席。

默茨已经多次表示不会与德国选择党合作,因此,“联盟党+社会民主党”的“大联合政府”成为最有可能的组阁方案。按席位计算,“大联盟”在联邦议院630个议席中拥有328席,超出半数席位(315席)13席。“虽然默茨在本次大选中胜出,但他的权力地位事实上空前虚弱, 因为联盟党未能获得多数选票,他必须求助于社会民主党把他抬进总理府。”辜学武分析称。

当地时间2025年3月8日,德国柏林,德国联盟党与社会民主党就组建联合政府达成初步协议。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弗里德里希·默茨当天同社会民主党新任领导人拉尔斯·克林拜尔进行了探索性会谈,随后举行新闻发布会。图/IC photo

眼下,默茨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总理任期做准备,其首要任务是组建新政府。然而,与社会民主党展开的谈判过程是艰难的。辜学武指出:“社会民主党人不会轻易妥协,默茨领导的联盟党可能不得不在政府部门权力分配和政策设计上作出重大让步。”在他看来,社会民主党很难会按照联盟党的意愿行事,更不会接受按选票比例分配权力的安排。德国的两大政党各自有其代表色:联盟党为黑色,社会民主党为红色。

目前,联盟党与社会民主党的组阁谈判仍在进行中。3月8日,两党就联合组阁完成试探性谈判,并公布了双方商定的关键政策立场文件,向组建新一届“大联合政府”迈进。默茨表示,联盟党和社会民主党已就一系列实质性问题达成协议,组建联合政府的正式谈判可能于本周进行。德国组建联合政府的惯例是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探索性谈判,第二阶段是正式谈判。

辜学武表示,因为默茨对社会民主党的依赖性太大,他在政治上会举步维艰,如果他能在复活节之前与社会民主党谈妥,并实现组阁,这将是一个奇迹。

卷土重来的默克尔“劲敌”

默茨身材高大,身着笔挺西装,架着一副眼镜,给人冷静、传统与务实的印象。有媒体形容他“展现出随时准备掌权的模样”,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尽管他的政治生涯几经沉浮,但他从未掩饰过对政治和权力的向往。

1955年,默茨出生于西德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一个保守天主教家庭,他的父亲是一名法官,母亲则来自当地的显赫家族。据默茨自己描述,他曾是一个叛逆少年,做一些叛逆的事情。尽管如此,受到当地根深蒂固的保守文化影响,1972年还在上学的他就加入了基民盟的青年组织,表现出对政治的热情。在军队服役一段时间后,默茨进入波恩大学和马堡大学攻读法律。

不过,默茨并没有在毕业后立即从政,而是担任法官和律师。半岛电视台称,在此期间,他与自己担任律师的各大公司高管建立了密切联系。他出身富裕家庭,且与富人经常往来,这些经历使他后来倾向于推崇新自由主义经济和自由市场的观念。

组合图:德国前总理默克尔、联盟党总理候选人默茨。图/IC photo

在法律领域摸爬滚打几年,默茨投身政治。1989年,他当选欧洲议会议员,迈出政治生涯中重要的一步。英国广播公司曾评价他毫不掩饰对政途的渴望:“人人知道他雄心勃勃。”几年后,他当选为德国联邦议院议员。当时,默茨宣扬其关于自由市场、削减税收和政府开支,以及减少官僚主义的保守思想。此后,他一路晋升,于2000年当选联盟党议会党团主席,被誉为党内右翼传统派的人才。同一年,默克尔当选基民盟主席。

政治生涯的转折点在2002年到来。时任基民盟主席的默克尔接任议会党团主席,默茨则被选为副党团主席。后来,默克尔成为德国历史上首位女总理,默茨逐渐淡出政坛,直至2009年宣布离开议院。默茨本人对此的解释是“为反思腾出空间”。默克尔在2024年出版的自传《自由》中则说:“我喜欢默茨也注重权力的事实。但从一开始就有一个问题:我们都想成为老板。”

退出政坛后,默茨转向法律职业。他在安永会计师事务所、汇丰银行和安盛集团等多家跨国企业担任要职,并在此期间积累了大量的财富。直到2018年,默克尔宣布不再寻求连任的消息传来,“蛰伏”了约十年的默茨卷土重来。

“默茨是一位保守的政治家,同时也是一位坚忍不拔,口才出众,但有时容易急躁的建制派领袖。”辜学武如此评价默茨:“为了重返政坛, 他二十年磨一剑,终于等到了党内劲敌默克尔退出政坛。默克尔的离去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地带, 而他成功填补了这一空白。”

归来的默茨一开始也屡屡碰壁。2018年和2021年,他两度竞选党团主席,却先后败给了卡伦鲍尔和拉舍特。经过不断尝试,他终于在2022年担任基民盟党主席兼联盟党联邦议院党团主席。

今年2月23日,默茨带领联盟党出征德国新一届联邦议院选举,并赢得了这场关键的大选,而他距离迈进联邦总理府的大门又近了一步。

《纽约时报》称,在德国经济持续低迷的背景下,默茨丰富的商业背景吸引了众多目光,许多德国民众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重振德国经济。然而,辜学武认为,德国当前面临的经济问题并非依靠一个有企业界经历的人就能解决,因此默茨在未来的施政过程中可能会困难重重。

在辜学武看来,默茨“算是运气不错的人”。他今年赢得大选,并非因为个人魅力或政策新颖,而是朔尔茨领导的德国三党联合政府表现不佳,令选民失望。辜学武指出:“如果换上任何一位其他基民盟/基社盟的领导人,大概率也能在此次大选中取胜。”

然而,默茨的一些做法和言论也引发了争议。2025年1月,他提出了一项反移民动议,并获得一些极右翼德国选择党议员的支持,这一举动被视为打破了德国传统主流政党不与极右翼政党合作的“政治防火墙”,在德国多地引发了抗议,还招致默克尔罕见批评。此外,默茨在竞选期间对左翼等政党的攻击,也让他被一些对手形容为“德国特朗普”。德国社会民主党秘书长马蒂亚斯·米尔施对德新社表示:“这不是想当总理的人该说的话,这是‘迷你版特朗普’的说话方式。”

不过,埃及专门研究政治理论和社会政策的作家穆罕默德·伊扎特撰文指出,特朗普与默茨在态度和想法上确有一些相似之处,但现实是他们两人立场有所不同,默茨当前对美国的言论和计划都不够友好。

“心灰意冷的跨大西洋主义者”

“对我而言,当务之急是尽快增强欧洲实力,以便让我们能逐步实现在防务上真正独立于美国。”在2月23日晚选举投票结束后,默茨在电视节目中这样表态,他坦言:“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默茨对特朗普此前关于欧洲的发言“耿耿于怀”,认为特朗普政府对欧洲的命运大体上“漠不关心”,因此他“对于美国会出现什么情况绝无幻想”。他还质疑美欧军事同盟关系的未来,指出在6月底的北约峰会上,“我们还会不会以北约当前的形势讨论北约事务,或我们是否必须加快建设欧洲独立的防务能力。”

数月以前,人们难以想象,长期关注欧美关系、有着跨大西洋主义情怀的默茨会发表上述言论,美国“政治新闻网”由此形容他是“心灰意冷的跨大西洋主义者”。而默茨之所以“心灰意冷”,更多是因为特朗普第二次入主白宫后,美国政策的种种变化对包括德国在内的欧洲带来了冲击。

默茨曾被视为全德国“最亲美的政客”。据默茨自己统计,他此前访问美国100多次,并将美国前总统里根视为楷模。在过去的政治生涯中,他也积极推动德美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公开资料显示,2009年至2019年的十年间,默茨曾担任德国知名非营利协会“大西洋之桥”主席,该协会致力于加强德国与美国的关系。

就在美国副总统万斯于慕尼黑安全会议发表震惊欧洲演讲的前一天,“大西洋之桥”发表了一篇默茨的文章。文章中写道,“我们与美国的联盟对于欧洲的安全、自由和繁荣一直都至关重要。”而在特朗普执政期间,“跨大西洋关系将会再次改变,但我们仍将在北约框架内共享共同的价值观、利益以及共同的保护承诺。”

但很快,默茨的语气发生变化,警告跨大西洋关系可能破裂。2025年2月17日,美国副总统万斯在慕安会上的首次公开讲话,“直言不讳”地就移民等问题抨击欧洲,还对德国移民政策提出批评。在万斯演讲之后,默茨在一封写给支持者的信中说:“美国和欧洲之间的分歧正呈现新的特征”“我们从梦中醒来,意识到世界已不再是它本该有的模样,必须学会理解这一点。”

此后,美国的一系列政策持续冲击着欧洲。美国“政治新闻网”指出,特朗普和泽连斯基爆发激烈争吵,加速了美国从乌克兰抽身的进程,使得支援乌克兰的任务更多落在了欧洲肩上。此外,美国近期还对从欧盟进口的钢铝产品征收25%关税……作为欧洲大国以及欧盟重要成员国,德国也在这些政策的影响范围之内。

当地时间2025年3月4日,德国柏林,德国当选总理默茨、基社盟主席马库斯·泽德、社民党党魁拉尔斯·克林贝尔与社民党联合主席萨斯基娅·艾斯肯召开新闻发布会。图/IC photo

与此同时,默茨的表态与行动也在不断调整。作为一位“跨大西洋主义者”,默茨原本期望美国为欧洲提供包括核保护在内的军事保障。然而,面对现实的转变,他主动提议由英法向德国提供“核武共享”。默茨日前还表示,鉴于德国目前面临的形势,德国将“不惜一切代价”,加强国防力量,包括投入专项投资基金并将改革债务刹车机制,以提高国防投入。

有分析指出,特朗普如今颠覆的,不仅是默茨作为“跨大西洋主义者”的理念,更是德国过去80年的信念。德国《时代周刊》的一篇文章提到,1955年,联邦德国首任总理阿登纳带领该国加入北约,并拒绝了法国前总统戴高乐提出的“建立欧洲防务共同体”的建议。此后,多届德国政府倾向于与美国建立安全伙伴关系,反对法国主张的“欧洲战略自主”计划,担心这会削弱北约。然而,特朗普如今公开质疑北约的作用,这使得欧洲走向更加独立的防务政策成为必然。

寻求中德关系的“平衡路线”

在过去数十年里,德国的外交政策不可避免地受到美国的影响,但随着特朗普政府的多项政策冲击着欧洲,默茨在对华政策上的走向备受关注。

此前,默茨曾表现出对中国强硬的姿态。在竞选期间,他曾无端指责中国“对德国国家安全构成威胁”,批评朔尔茨政府允许中企入股德国汉堡港。另据《金融时报》1月23日报道,他还曾警告德国企业在华投资面临“巨大风险”,并建议企业做好风险评估。

不过,默茨近期在对华政策上逐渐释放出积极信号。在日前的慕尼黑安全会议期间,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外交部长王毅应约会见默茨。默茨表示,联盟党高度重视对华关系,愿同中方一道,保持两国关系良好发展势头。德国坚定支持自由贸易,支持德中、欧中深化合作,愿为推动妥善解决欧中摩擦发挥建设性作用。

对于默茨前后态度的变化,辜学武指出,默茨的《竞选纲领》在制定对华政策时, 特朗普尚未“背叛”欧洲,“抛弃”乌克兰。随着事态急剧变化,他对美国作为盟友的可靠性产生了质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一下从坚定的“跨大西洋主义者”变成“戴高乐主义者”。戴高乐主义强调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拒绝依附美国。

“然而,对美国的失望会促使默茨的新政府进行反思。 思考继续同美国协调对华政策有何意义。” 辜学武表示,可以预见的是,拉开同美国在对华政策上的距离,可能会被柏林视为有效平衡美国“背信弃义”的手段之一。特朗普越对欧洲命运漠不关心, 默茨越会觉得有必要强化同中国的交往,摆脱德国和欧洲两面受敌的局面。

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崔洪建近期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分析称,从默茨目前的表态来看,他似乎是在寻找一条所谓的“平衡路线”。

“一方面,德国在经贸领域对中国有切实的需求,尤其是在默茨致力于解决德国经济问题的背景下,与中国开展合作尤为重要。另一方面,为了适应西方或欧洲的对华政策,他在一些政治外交问题上可能会有一些强硬的表态。”

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杨解朴日前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也表示,中德关系的核心仍会是以经贸合作为底色。德国会将对华政策纳入其经济发展的大框架中进行考量,并继续重视与中国的合作。与此同时,中国也一直希望与德国保持稳定发展的双边关系。

事实上,中国和德国互为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之一。德国联邦外贸与投资署(GTAI)2025年初发布的报告显示,2024年德国与中国的贸易额为2470亿欧元。这一数据表明,中德经贸合作的基础依然坚实。

辜学武认为,默茨的对华政策也受到未来德国新政府组阁形式的影响。如果社会民主党领导层能克服重重困难, 说服基层党员同意再次以小伙伴的身份与联盟党组成“大联合政府”, 他们的对华政策将会趋向于向务实方向转变。

“一个没有绿党参与的政府,对华政策的意识形态色彩会淡化。与许多绿党领导人不同, 默茨并没有给人留下一个对中国骨子里抱有敌意的印象。” 辜学武说,“我个人对未来‘大联合政府’的对华政策持谨慎乐观的态度。”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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