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风呼啸,刮得小区里的树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站在超市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买那件打折的毛衣。一百四十八块,虽然已经降了价,可心里还是觉得贵。我的羽绒服穿了七八年,袖口有点磨破了,但还暖和。
北风呼啸,刮得小区里的树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站在超市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买那件打折的毛衣。一百四十八块,虽然已经降了价,可心里还是觉得贵。我的羽绒服穿了七八年,袖口有点磨破了,但还暖和。
回家的路上,拐进小区大门,看见王奶奶坐在门卫室取暖。她身边放着一兜子折好的纸盒,是等着收废品的人来称重。
“老刘家的,下雪了你还出门啊?”王奶奶冲我招手。
“去超市看看,没买啥。”
王奶奶叹口气:“唉,俺那孙女又说缺钱了,刚给她打了五百。”
我笑笑没接话。孙女上大学,王奶奶靠着退休金抚养,常念叨”钱不够花”。我有时候会帮她收纸盒子,她每次都感动得直掉泪。
进了楼道,冻得手指发麻,按了电梯。今天是周六,儿子一家会过来吃饭。想到这儿,心里忽然暖和起来。
我和老刘住在县城这套80平的老房子里。房子是单位分的,墙面有些发黄,但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电视柜上还放着儿子念高中时得的奖状,虽然有点泛黄,但我舍不得丢。
冰箱里早就准备好了食材。儿子喜欢吃红烧肉,我昨天就把五花肉切好腌上了。还有他小时候爱吃的茄子,老刘总说我记性越来越差,可儿子爱吃什么我记得清清楚楚。
“叮咚”,门铃响了。我赶紧去开门,儿子小刘和儿媳小张站在门口。
“妈,您这羽绒服该换了吧?”儿子一进门就皱眉。
儿媳小张接话:“妈,您这衣服太老气了,看着像七八十岁的人穿的。”
我笑笑:“还能穿呢,暖和。”把他们让进屋,从鞋柜里拿出早准备好的拖鞋。那是去年他们送的,我一直舍不得穿,留给他们来时用。
厨房里,我一边切菜一边听儿子在客厅和他爸聊天。老刘最近干嘛了,去没去体检,腰还疼不疼。儿子声音里带着关切,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切到一半,儿媳进了厨房:“妈,我来帮您吧。”我连忙说不用,她抬手看了看表,说:“我这新买的,六千多呢,防水的。”我应着好,暗自吃惊,六千块钱能买多少东西啊。
灶上的红烧肉咕嘟咕嘟地冒泡,香气溢满厨房。我掀开锅盖往里加酱油,儿媳在一旁嫌弃地说:“妈,您锅都这么旧了,用这么久不怕有害物质吗?”
我一愣:“这不锈钢的,没事。”
她撇撇嘴没再说话,拿出手机开始低头刷屏。
饭桌上,大家围坐一圈。老刘夹了块红烧肉,直夸我手艺好。儿子也连连点头,说想念妈妈做的菜。儿媳却一直嚼着嘴里的菜,表情不太自然。
“小张,多吃点。”我夹了块排骨给她。
“妈,现在都流行轻食,我在减肥。”她推开碗,低声对儿子说,“你看你妈,做这么多油腻的,也不考虑健康。”
话虽小声,但我听见了,心里略微有些难受。
吃完饭,我拒绝了儿媳帮忙洗碗的好意。老刘去楼下遛弯,儿媳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儿子却跟进了厨房。
“妈,这是我的工资卡。”他在我耳边悄声说,从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塞我手里,“密码是您的生日,六位数那个。”
我愣住了:“干啥给我这个?”
“您和爸有钱了就别省着,该享福了。”他顿了顿,“那个,小张她就是嘴上说说,您别往心里去。”
我捏着银行卡,手有些发抖。儿子的眼神里满是关切。
“不用,我和你爸退休金够花。”我想把卡还给他。
“拿着吧,我在城里买了房,月供都处理好了,不差这点。”他压低声音,“您别跟小张说,她有时候不太懂事。”
站在水池边,温热的水从指缝间流过,我好像忘了在洗什么。银行卡被我放在围裙口袋里,硌得胸口发紧。
一周后,儿子打来电话,说想带我去商场买几件新衣服。
“不用了,我有衣服穿。”我下意识拒绝。
“妈,您别总这样。我们住的小区,其他老人春节都穿得很讲究。您…您那样穿,显得我们不孝顺。”
听到这话,我沉默了。电话那端,儿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虑。
“好吧。”最终我答应了。
周六下午,儿子开车来接我。商场里人很多,到处都是”年货节”的宣传标语。我跟在儿子后面,看着各种琳琅满目的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这件怎么样?”儿子指着一件驼色羊绒大衣。
我看了价格牌,倒吸一口气:“三千多?太贵了。”
“不贵,很适合您。”儿子已经招手叫来了导购。
试衣间里,我穿上那件大衣,镜子里的人仿佛年轻了十岁。不得不承认,这衣服确实好看。但我想到价格,还是忍不住摇头。
“就这件了。”儿子对导购说,完全不理会我的犹豫。
走出商场,手里提着包装精美的纸袋,我心里五味杂陈。
“妈,别老是觉得花钱是浪费。”儿子看出我的心思,“人这辈子,除了给儿女留点,不也得对自己好点吗?”
家门口,儿子说下周末带我去理发。我答应着,目送他的车消失在拐角。
回到家,老刘正在擦桌子上的积灰。我拿出新买的羊绒大衣,他瞪大了眼睛:“这得多少钱啊?”
“三千多。”我小声说。
“咱们买得起吗?”他皱着眉头。
我把儿子给的银行卡拿出来,告诉他这件事。老刘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我们这辈子太节省,把孩子也弄得压力大了。”
这话让我心里一酸。
晚上睡不着,我悄悄起床,去翻小柜子。柜子最下层,藏着我和老刘这些年的存折。两本蓝色的小册子,封面已经有些发白。我一页页翻开,密密麻麻的数字记录着我们的一生。
拿着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看最后一页的余额,我和老刘的两本存折加起来,有五十多万。这是我们过了大半辈子省出来的,原本想着留给儿子买房。没想到他已经自己买了,还反过来要给我们钱。
夜深了,我蹑手蹑脚回到床上。老刘已经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我盯着天花板上的一道裂缝,感觉自己这辈子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天早上,小区的大喇叭还是照常播放着广场舞音乐。我穿上新买的大衣出门买菜,走过菜市场入口处,遇见了王奶奶。
“哎哟,老刘家的,这衣服不错啊,啥牌子的?”王奶奶惊讶地瞪大眼睛。
“儿子买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儿子有出息,有孝心。”王奶奶羡慕地摸了摸衣服袖子,“我那孙女昨天又问我要钱,说什么期末考试过了要奖励自己买个手机。”
我们俩站在菜市场门口聊了会儿,不远处有人在称冬瓜,吵嚷着讲价。阳光斜照进来,照在地上的水洼里,反射着刺眼的光。
回家路上,我琢磨着一件事。走到银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大姨,您办什么业务?”柜台里年轻的姑娘笑眯眯地问。
“我想查下这张卡里有多少钱。”我掏出儿子给的那张银行卡。
操作了一会儿,姑娘抬头:“这张卡里有八万三千块。”
我愣住了,心跳突然加快。八万多,这是儿子给我的?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大姨,您还要办别的业务吗?”姑娘问。
“不、不用了。”我赶紧把卡收好,转身就走。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那张银行卡,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老刘在看报纸,看我表情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把事情告诉他,老刘也震惊了:“小刘哪来这么多钱?”
“他说买了房子,月供都处理好了。”我皱着眉头,“现在还能给我们这么多。”
老刘放下报纸,叹了口气:“城里生活成本高,他们压力大啊。”
晚上,我给儿子打了电话。
“妈,您把钱查了?”他似乎并不意外。
“太多了,我不能要。”我声音有些哽咽。
“妈,那是我应该的。”他顿了顿,“您和爸把我抚养长大,花了多少心血。我现在有能力了,就应该回报您们。”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他打断我,“我知道您和爸存了不少钱。我和小张商量过了,那笔钱您们自己留着用,我们不需要。”
电话那头传来儿媳的声音:“饭好了吗?我饿了。”
“妈,您别多想。”儿子压低声音,“小张她…其实人很好,就是有时候话直了点。”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夜色,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我想起儿子小时候,我省吃俭用给他攒学费;想起他初中偷偷给邻居家的孩子辅导功课,拿到的第一笔十块钱”工资”,全部用来给我买了一条围巾。
第二天,我穿上那件新买的大衣,去了趟商场。在一家化妆品专柜前,我看中了一套护肤品,导购说是适合我这个年龄的。
“多少钱?”我问。
“这套是我们家的明星产品,998元。”导购微笑着说。
我没再犹豫,掏出儿子给的银行卡:“刷卡。”
回家路上,我手里提着精致的纸袋,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老刘在家门口等我,看到我手里的东西,挑了挑眉毛。
“买什么了?这么高兴。”
“护肤品,快一千块呢。”我故意说得轻描淡写。
老刘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挺好,挺好。我老婆也要变时尚了。”
当晚,我洗完脸,认真地按照说明书上的步骤,一件件地使用这些产品。镜子里的我,脸上的皱纹依然清晰可见,但眼神却亮了起来。
周末,儿子一家又来吃饭。我穿着新买的大衣,还化了淡妆。一开门,儿媳就惊讶地看着我:“妈,您这气色比上次好多了!”
“是吗?”我笑着让他们进屋。
饭桌上,菜色和往常略有不同。除了红烧肉,我还做了一道清炒西兰花和一份凉拌藕片。
“妈,您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健康菜了?”儿媳惊讶地问。
“电视上看的。”我笑着说,“你不是说要减肥嘛。”
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您做的红烧肉我也挺爱吃的…”
用完餐,我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儿媳:“小张,这是我给你买的。”
儿媳一脸困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瓶香水。
“听导购说,这是最近很流行的。”我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的反应。
儿媳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她突然站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我:“妈,谢谢您,我…我…”
我拍拍她的背:“喜欢就好。”
那天晚上,儿子和儿媳离开时,儿媳主动过来亲了我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亲近我。
他们走后,老刘坐在沙发上,看我收拾东西。
“看你今天挺高兴。”他说。
我停下手里的活,坐到他身边:“是啊,感觉…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我想了想:“可能是我终于明白了,钱不是攒着不花才有价值。”
老刘握住我的手:“咱们这辈子省吃俭用,其实就是想让儿子过得好。现在他有出息了,咱们也该享享福了。”
“嗯。”我点点头,靠在他肩膀上,“下个月咱们去旅游吧,我想去看看海。”
“好啊。”他笑着答应,“我听说海边的日出特别美。”
窗外,天已经黑了。小区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照亮了回家的路。我突然觉得,未来的路也被点亮了,不再像过去那样,只能看到一步远。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我穿着新衣服,站在海边。儿子一家就在不远处,他们冲我招手,笑容灿烂。阳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得让人想哭。
来源:一颗柠檬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