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张秀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心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缴费单。三万块，她一个月的工资才四千五。手机突然响了，是男朋友李志强发来的语音：“我妈说彩礼减到八万八，但你家必须陪嫁一辆车。”

张秀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心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缴费单。三万块，她一个月的工资才四千五。手机突然响了，是男朋友李志强发来的语音：“我妈说彩礼减到八万八，但你家必须陪嫁一辆车。”

她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头微微发抖。李志强的妈妈上个月还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说：“小兰啊，我们家不讲究这些，你们年轻人自己商量。”可自从听说秀兰爸爸去年中风后，态度就变了。

“我弟还在读高中，我妈每天给人擦玻璃挣钱，上哪儿给你买车？”她发完语音，走廊另一头传来护士喊号的声音。病房里躺着的是她爸，半边身子不能动，嘴里还含混不清地骂人：“死丫头……嫁人……要钱……”

李志强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你就不能让你妈把老房子卖了？反正你弟以后娶媳妇也得花钱！”秀兰的指甲掐进手心。那套六十平的老房子，是全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上个月房东来催房租，妈妈跪在客厅里求人家宽限几天，弟弟躲在屋里哭。

晚上回家，妈妈正在厨房煮面条。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响，她突然说：“你王婶给介绍个对象，四十二岁，离过婚，愿意出二十万彩礼。”秀兰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妈妈没抬头，往锅里撒了把青菜：“你爸这个月医药费还差两万。”

李志强是第三天找上门来的。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皮鞋锃亮，站在楼道里像走错了地方。“我妈说了，要么陪嫁车，要么分手。”秀兰看着他腕上的新手表，想起上周他说“这是客户送的”。

“你妈上个月还说不要彩礼。”

“那是上个月！”李志强突然拔高声音，“谁知道你爸瘫了还能活几年？到时候你妈你弟全得靠你，我们家又不是慈善机构！”

对门刘奶奶探出头看热闹，手里还拎着浇花的喷壶。秀兰妈妈从屋里冲出来，沾着洗洁精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亲家母上次还说把我当亲闺女……”

“别叫我亲家母！”李志强往后退了两步，好像沾上什么脏东西，“你看看这楼道，墙皮都掉渣了。我妈说这种人家教出来的女儿，指不定多贪心呢！”

秀兰抓起窗台上的仙人掌砸过去。花盆擦着李志强的耳朵飞过，在墙上炸开一滩泥。对门刘奶奶“哎哟”一声，喷壶里的水洒了自己一脚。

王婶介绍的男人叫赵大海，在建材市场有五个铺面。见面那天，他脖子上金链子沉得压出红印子。“我就直说了，你爹瘫着，你妈扫大街，这二十万得签协议。”他推过来一张纸，“五年内生不出儿子，退十五万。”

秀兰妈妈把协议折成小块塞进裤兜，回家路上一直攥着。夜里秀兰听见主卧有哭声，爸爸在吼“卖女儿”，妈妈压着嗓子骂：“不卖女儿卖什么？卖你的破轮椅？”

李志强又发来消息那天，秀兰正在超市理货。冰柜冷气扑在脸上，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李志强搂着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姑娘，背景是旋转餐厅的落地窗。“我妈介绍的，门当户对。”他说。

赵大海的电话紧接着打进来：“明天去领证，先打八万到你卡里。”冰柜里的冻鱼瞪着浑浊的眼珠，秀兰突然抓起条带鱼摔在地上。主管跑过来骂人时，她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冰碴子混着眼泪。

领证前夜，秀兰蹲在公共厕所给李志强发语音：“我怀孕了。”十分钟后，李志强妈妈的声音炸响在楼道里：“小小年纪就会讹人！谁知道是不是我们志强的种！”

赵大海第二天没出现。王婶在电话里叹气：“人家听说你怀过孕，说最多给十二万。”妈妈把菜刀剁在案板上：“十二万就十二万，总比没有强！”

事情是一个买菜大妈传开的。她在医院妇产科撞见秀兰，转头就在菜市场说：“老张家闺女要打胎，还跟大夫吵着要开假病历！”李志强妈妈带着三个亲戚堵到秀兰家楼下，举着喇叭喊：“骗婚骗到我们家头上了！”

赵大海最后发来短信：“给你五千营养费，别赖上我。”那天下午，秀兰妈妈把攒了半年的塑料瓶卖了，换回四十三块钱。

秀兰坐在天台上看晚霞时，楼下已经围满了人。穿睡衣的大妈举着手机直播：“快跳啊！磨蹭啥呢！”穿校服的男生起哄：“要跳早跳了，作秀！”穿西装的上班族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要死要活。”

消防员的手刚碰到她衣角，秀兰就栽了下去。坠到三楼时，她看见对面窗户里，李志强正和新女友吃火锅，热气糊满了玻璃。

葬礼上，赵大海派人送来个白信封，里面是张欠条：“自愿借款二十万，五年还清。”李志强妈妈在小区门口跟人解释：“我们早分手了，她自己不检点。”刘奶奶跟新搬来的租客说：“现在的姑娘啊，眼睛只盯着钱。”

最后是穿破洞裤的网红举着自拍杆，在秀兰坠楼的地方摆心形蜡烛：“姐妹们要擦亮眼，远离渣男！”评论区吵成一团，有人说“活该”，有人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还有人说“现在的老人就知道要彩礼”。

水泥地上那片人形白灰，第二天就被环卫工冲掉了。

来源：松叶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