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位女性主义者潜伏PUA社群365天

摘要：你是否注意到，近年来，这种新闻似乎越来越多：在娱乐圈、影视圈甚至某些大企业，手握资源的中年男性以工作的名义接近年轻女性，将行业地位转化为情感操控的砝码。

你是否注意到，近年来，这种新闻似乎越来越多：在娱乐圈、影视圈甚至某些大企业，手握资源的中年男性以工作的名义接近年轻女性，将行业地位转化为情感操控的砝码。

当受害者鼓起勇气发声控诉，等待她们的却是网络上的质疑，“等反转”“让子弹飞一会”等话术层出不穷。

你或许也注意到，网络上对立的情绪愈发严重，无差别攻击的暴力新闻时有发生。

无论是利用地位压迫的情感围猎，还是随意的口出恶言，甚至是转化为直接的暴力行为，其实都由互联网上同一个阴暗的角落发酵而来——“男性圈”（manosphere）。

英国女性主义作家劳拉·贝茨长期遭受网络暴力，她历时一年卧底网站、博客、论坛、聊天室、群组和社交媒体，近距离接触了这张巨大的蜘蛛网。

她在《隐秘的角落》一书中指出，这张网下，成千上万的男性凭借尖酸刻薄的愤怒团结在一起，妖魔化女性与外来者；同时揭露这些社群如何对男性成员进行洗脑：“一个少年可以从相当温和的观点开始，然后被温和地从段子和梗推向搞笑视频合辑，再到更极端的思想和内容，而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在滑坡的过程中。”

图源The Guardian，Sarah Lee摄

如果一个男性展现以下迹象，那么，一定要小心，他很可能已经被极端“男性圈”污染！

01 “incel”：从网络社群到线下暴力

非自愿独身者（“incel”）社群是所谓“男性圈”中最为暴力的角落。这也是一个致力于极端仇恨女性的社群。它积极招募一些可能有某些具体问题和弱点的成员，并告诉他们——他们遭受的所有不幸皆因女性而起。

“红色药丸”这个术语借用自邪典电影《黑客帝国》，非自愿独身者借用红色药丸的隐喻来描述当被蒙在一个男人脸上的布脱落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生都在被谎言欺骗的觉醒时刻。以前他被迫相信，这个世界以对他有利的方式运作，但它实际上对他极为不利。从我们的政府到更广阔的社会，一切安排都是为了抬高女性，打压男性。

图源wikimedia.org

在这些非自愿独身社群中，仇恨语言的发酵往往会鼓励成员将想法付诸行动，对女性进行骚扰、侵犯，甚至酝酿成大规模的暴力行为。

02 PUA：以教学为名，鼓动狩猎

也许你听说过“北大包丽案”，震惊于她被男友精神控制、虐待，最后自杀身亡的惨剧。这个案件让“PUA”一词进入了大众视野，而“PUA”的本意虽然并非精神控制，危害性却不减。

“搭讪艺术家”（PUA，全称为pickup artist）并非在形容男性对女性无害的示好，而是一个利用男性最可怕的恐惧，利用他们的弱点，训练他们进行骚扰、跟踪甚至性侵犯的行业。

这些所谓搭讪“大师”以性格羞怯、不太擅长浪漫的男性为目标，将他们招揽为自己的门徒，为性接触的整个过程提供详尽具体的指导，内容涵盖从谈话的细节到做爱的身体行为等方方面面。问题在于，他们的许多建议必定是极度厌女的；而在最坏的情况下，这些建议甚至可以被称为一部性暴力手册。

一些公开承认实施强奸或主张将发生在私人财产上的强奸合法化的男性成为搭讪界最大牌的“摇滚明星”。这些“专家”收取数千英镑的费用，将他们的“智慧”传递给其他男性。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他们的课程通常都会被一抢而空。

搭讪艺术不教导追随者对女性的感受和需求持开放态度，而是教导他们去忽视和否认这些感受和需求。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满足男性的需求上，以牺牲女性的选择为代价，而不是去追求互相愉悦。搭讪艺术的学徒被鼓励去发现任何一名女性并强迫她做出改变，而不是去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

03 “米格道”：看似自保的回避，实则暗藏诋毁

“米格道”（MGTOW）是“男人自行其道”（Men Going Their Own Way）口号的缩写。它所表达的理论与其他“男性圈”团体的“红色药丸”哲学别无二致，但它针对所谓女权主义阴谋和有偏见的性市场所提出的解决方案与其他社群截然不同。当非自愿独身者蓄谋暴力报复，而搭讪艺术家部署掠夺性的“游戏”策略时，自行其道的男人则选择完全回避与女性的关系。他们走上只属于自己的道路。远远地脱离任何女性。完完全全，彻彻底底。

在#MeToo运动的直接影响下，数百万女性在全球范围内站出来揭露性骚扰和性侵犯的行为，却迅速遭到严厉的抵制。在这一过程中，除了评论家的恶意文章全盘诋毁整个运动、不断侵扰敢于分享自己经历的女性，逐渐浮现出另一种类型的回应。这种回应直接借用了“米格道”的核心理念：“不惜一切代价避免与女性接触。”

有高管声称不再独自与女性一起乘坐电梯，有不同职业的男性突然取消了业务午餐，或者刻意回避他们以前指导过的女性——这样的行为屡见不鲜。

美国前任副总统彭斯称不会与除妻子外的女性共同用餐，“彭斯规则”受到“米格道”社群推崇。

这种回应声称，男性是性别偏见的真正受害者，与“米格道”运动颠覆对女性的结构性压迫的做法如出一辙。然而，这样的做法无疑会对女性的职业轨迹产生巨大的不利影响。他们揣测女性会进行虚假强奸指控，却似乎故意忽视了，只要他们不对任何女性进行性骚扰或侵犯，就能达到与刻意回避同样的效果。

04 喷子：无处不在的网络霸凌

喷子有别于其他“男性圈”群体，因为它与其说是一种身份，不如说是一种行为。因此，任何“男性圈”群体的成员都有可能从事喷子活动，同时仍保留着自己作为非自愿独身者或男权活动家的身份。

有时，“男性圈”社群的成员会互相攻击，尤其是在等级森严的论坛上，经验丰富、受人尊敬的成员可能会辱骂和骚扰新加入的成员。有时，整个“男性圈”社群会集体采取喷子策略，以此攻击或扰乱特定目标，这类群体并不局限于“男性圈”。它们甚至不局限于男性。在任何需要突破界限、考验人类体面程度极限的地方，喷子就会出现。但我们确实从一些研究中了解到，与女性相比，男性更有可能在网上从事喷子或霸凌行为。

05 幕后的操控者：挑起争端，助长仇恨

近年来，这些极端的思想和言论，似乎在社交媒体上声量越来越大，进入了主流视野。这背后离不开一批利用极端情绪为自己牟利的男性。

当一起罕见的虚假强奸指控案件成为头条时，社交网络总是异常轰动；但当性暴力援助服务的资金再次被削减时，网络上却顽固地保持着沉默。“男性流感”“女性是否正在摧毁女性主义”“女性主义是否走得太远”，诸如此类。因为编辑和程序员都很清楚，这些内容最有可能在网上引起愤怒、吸引喷子并引发广泛分享，喷子带来的流量增值似乎正是媒体机构乐于获取的回报，但很少有媒体真正考虑到这些内容会给不幸或有勇气被吸引来讨论这些话题的女性带来恶毒的中伤。

那些将互联网极端趋势引入到电视广播和客厅的男性，也必须继续讨好网络社群的居民，与能引起喷子和“男性圈”成员共鸣的意识形态基调沆瀣一气，同时将他们的信息塞进“合理”辩论和受人尊敬（如果不受欢迎）的观点的包装里，以供公众消费。简而言之，他们需要使用狗哨式的措辞、经过加密的语言，有时甚至是明显自相矛盾的表达。这些男性中的一部分正在利用由“男性圈”社群推动的趋势为自己谋利，也许他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们讨好的是什么样的人群。

这些男性会利用最脆弱的支持者的钱来中饱私囊，同时鼓吹其他人才是真正压迫男性穷人和失业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