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振军,贺龙元帅的女婿。1920年出生湖南凤凰,2008年病故北京。早年在沅陵教会中学读书,与其夫人贺捷生少将对怀化沅陵、洪江古商城和原安江纱厂有着挥之不去的情感。曾任湖南省委书记、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政治委员、公安部党组成员、第七届全国政治协商委员会常务委员
· 编者按: ·
李振军,贺龙元帅的女婿。1920年出生湖南凤凰,2008年病故北京。早年在沅陵教会中学读书,与其夫人贺捷生少将对怀化沅陵、洪江古商城和原安江纱厂有着挥之不去的情感。曾任湖南省委书记、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政治委员、公安部党组成员、第七届全国政治协商委员会常务委员。
李大地,李振军之子,湖南凤凰人,1952年12月出生,1969年1月应征入伍,1971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在河南信阳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机务航校学习,1982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武汉通信指挥学院学习,1999年从武警总部退休。他经常撰写回忆父亲的诗文,曾沿着父母的足迹,先后走访过怀化沅陵、洪江古商城和原安江纱厂。
为深情缅怀李振军政委关心支持文物考古事业与湖南马王堆汉墓发掘的往事,特刊发李大地的回忆文章《邂逅辛追一一回忆父亲李振军与马王堆汉墓发掘》,以飨读者。
△2020年10月17日,李大地(中)在安江纱厂考察并与陪同人员杨瞿州(左)、夏卫平(右)留影。
长沙,历史悠久的城市。冬天到来,寒风凛冽,阴雨蒙蒙。虽不似北方那般雪花纷飞,银装素裹,但也有几分刺骨寒意。
湖南,是父亲李振军的家乡,也是他曾经担任省委书记工作过多年的地方。他当年的警卫员叫何国华,小名何伢子,现已垂矣。2023年冬,我们共同走进湖南省博物馆,为了缅怀那逝去的岁月。
馆内陈列着我们熟悉的马王堆出土文物,因为当年我们经历了惊世的考古大发现。那次震动中外的考古大发掘,与父亲有着剪不断的联系。回忆当年往事,我们浮想联翩,肃然起敬。
那是1972年,一个沉睡千年的古墓,在长沙的土地中苏醒——西汉马王堆汉墓的发掘,揭开了历史神秘面纱。这项承载着中华文明瑰宝的工程,正是我的父亲李振军主持实施的。作为时任湖南省委分管文化教育的书记,他以深厚的文化情怀、高度负责的历史担当、出色的组织能力,为这场跨越两千年的历史对话夯实了基础。
那是在“文革”时期,是“准备打仗”的特殊年代。长沙某部队医院在挖掘防空洞时,无意中将开工地点选在了马王堆古墓群位置。
此地当年确是坟地,荒墓野冢,人迹罕至。 防空洞的施工,挖到了白膏泥和木炭。一时间,酷似马鞍形的封土堆上起了变化。夜色之下, 时隐时现的“小火苗”让过路人不寒而栗,当地百姓传言为“鬼火”。后来得知,“鬼火”是古墓内物质腐烂后产生了沼气,学名称甲烷。气体从白膏泥和木炭缝隙中冒出,形成萤光。有专家认为:此现象为“火坑墓”,地下必有古墓。省博物馆派人进京将此事向国家文物局汇报,征得发掘同意——因为“鬼火”一出,墓已泄气,不挖不行了。
1972年1月至4月,古墓开始发掘。那个时期,考古专业人员及发掘经费都极度匮乏。在种种困难中,发掘者们毅然拉开了古墓发掘序幕。
一号墓发掘历时三个月,完成了我国考古史上条件最艰苦的一次重大发掘:出土了保存完好,世所罕见的“辛追夫人”,以及一大批珍贵文物。此事如炸雷般震动了国内外。面临突如其来的状况,父亲根据专家意见,及时提出“必须邀请全国著名专家共同参与”的决定,由省向国家文物局提交申请支援报告,得到周恩来总理和国家文物局的高度重视和支持。
据父亲说,周总理对发掘马王堆古墓非常关注,有过多次批示,文件中指定省委书记李振军为发掘领导小组组长。一时间,全国最著名的考古学、历史学、植物学、动物学、医学、文物保护等众多学科的国家顶级学者陆续到达长沙,真可谓“群贤毕至,冠盖云集”,成一时之盛举。父亲曾经自豪地说:“长沙马王堆的发掘是在周总理和国家领导人亲切关怀下,是全国考古发掘工作者群英聚集的一次大会战。”
此次名留青史的世纪发掘,严谨有序、高效高质。曾记得父亲说过,“考古,就是遵循历史唯物主义;研究,就是要用辩证唯物主义去解读历史,我们这次发掘的工作意义就在于了解中国西汉时代社会所处的状况及文明所达到的高度。”
父亲还说,考古不是挖宝,而是守护文明的血脉;发掘要尊重科学规律,严格按审批方案执行。父亲要求各级领导干部要严格遵守和坚持“保护优先,研究为本的原则”,并贯穿发掘工作的始终。
父亲非常尊重各类专家和专业人员的意见,做到一事一议,不推不拖,为专家和工作人员及时排忧解难,对各级领导强调通力协作,做到有序进展,提高工作效率。国家文物局王冶秋局长评价说,这是他几十年参加考古发掘工作中所看到组织最有秩序的一次发掘。这期间,父亲真是奉献全力,沤心沥血。
如今,马王堆汉墓已成为中华文明的世界名片。2016年,《长沙马王堆汉墓简帛集成》出版,父亲曾审阅过早期的文史资料,为这部皇皇大著的汇编出了绵薄之力。
他深有感慨道:“我们这一辈人,当年的努力,终成今日文明的馈赠。”
墓主辛追夫人遗体历经2100年仍肌肤润泽,如同新逝,为世界防腐学提供了独一无二的样本。
辛追夫人单衣,重量仅40克,今人耗时13年才成功仿制。
那些美伦美奂的漆器、工艺精巧的陶俑、铸造完美的乐器、手艺高超的妆奁等物,完整表现了西汉贵族的精致奢华生活及无与伦比的工艺艺术。
父亲特别关注出土的138枚“遗策”竹简,认为这些随葬品清单,是解码汉代物质文化的钥匙。
考古专家王世民曾撰文指出:“马王堆汉墓的发掘,在处理糟朽易损文物、多学科协同研究、传播科学考古知识、整理出土文献等方面影响深远,国内几乎没有哪一个考古发现可以企及。”
1974年10月13日,毛泽东主席抵达长沙,住在省委九所期间,毛主席关注马王堆古墓发掘工作。到达当日,毛主席聆听工作人员读8月19日《人民日报》。报刊刊登了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文物,其中有竹简、彩绘帛画等大批珍奇。毛泽东对工作人员说:“他们干了一件大好事,挖出这么多宝贝,了不起啊!中华民族的历史了不起啊!不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整理出来。”机灵的工作人员见主席兴致很高,便趁机进言:“听说这个墓是省委书记李振军同志主持挖的,主席若有兴趣,何不让他来给您讲讲。毛主席很高兴,说好呀。父亲接到通知,很快赶到。在主席对面沙发上坐定,详细汇报了马王堆汉墓的发掘经过,以及周恩来总理对此工作的关注和指示。
毛主席听后说,“我见过这个出土的帛画,还送了日本的田中角荣一本,那幅画很好看,内容也丰富,不知这批帛书什么时候能整理出来,印不印书?”父亲回答说:“书肯定会印的,只是早晚的问题。”主席又说:“印了书,也给我一本看看。”父亲表示会争取尽快办理。国家文物局王冶秋局长接到父亲的电话,立即安排将马王堆汉墓帛书进行了整理。帛书相关资料由国家文物出版社编辑,印成了大字本,以最快速度将帛书《老子》印刷成大字本,交到毛泽东主席手中。
五十年过去了,真是弹指一瞬间。那些当年参与这项伟大工程的人们,或早已仙逝,或垂垂老矣。但那些泛黄汉墓丝帛等文物,仍静静地永远躺在那里,注视着岁月的流淌,那文明的密码依然鲜活、动人。回望那段岁月,父亲何其幸运地近距离触摸到中国汉代的温度与智慧。这份对历史的敬畏,对文明的赤诚,将永远激励后人续写中华文明的续编。
真乃是:
如梭光阴穿岁月,千载青史留印踪。
来源:掌上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