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京杏坛美术馆的展厅内,墨香与镁光灯交织成独特的磁场,2025年3月16日开幕的《草书吴悦石论画诗二十六首》书法展,将演员张铁林推向了艺术与舆论的双重风暴眼。
左笔钱诗贵
北京杏坛美术馆的展厅内,墨香与镁光灯交织成独特的磁场,2025年3月16日开幕的《草书吴悦石论画诗二十六首》书法展,将演员张铁林推向了艺术与舆论的双重风暴眼。
这位在荧幕上塑造了二十余年帝王形象的英国籍演员,此刻以书法家的身份站在聚光灯下,展出的26幅作品以两日疾书的速度完成,斜势飞扬的笔触被网友戏谑为"刮风体",却在展厅内掀起关于艺术跨界、文化身份与审美标准的激烈讨论。
展览现场的人潮涌动揭示着多重悖论:慕名而来的观众中既有揣测"皇阿玛"戏外人生的普通市民,亦有带着专业审视目光的书画界人士。
当张铁林身着素色长衫挥毫示范时,笔锋在宣纸上划出的弧线仿佛自带《还珠格格》里"朕即天下"的气场,但转瞬间,作品中倾斜的字形又让人联想到英国约克郡丘陵上被海风雕琢的歪斜树影——这种被诟病为"江湖体"的书写风格,恰似其人生轨迹的隐喻:从西安装卸工到北影学子,从英伦漂泊者到帝王专业户,最终在宣纸上完成文化身份的重新锚定。
中国国家画院某研究员私下感慨:"他的字里有表演艺术的节奏感,每一笔都像在镜头前走位。"
细观展柜中的作品,确实可见其自述的"魏碑转折"与"倪元璐飘逸"的交融。
在《论画诗·其九》的立轴上,枯笔横扫形成的飞白犹如老胶片上的噪点,而刻意为之的"抖笔"技法,将金石碑刻的沧桑感转化为动态的视觉震颤。
这种突破传统中锋用笔的尝试,让人想起他早年在北京电影学院速写本上的人物动态草图——绘画与表演的经验,似乎都化作了笔墨中的戏剧性张力。
但职业书法家们更关注作品中倾斜15度的整体架构,这种反叛性的视觉语言,既被支持者赞为"打破馆阁体桎梏的创新",也被批评者指摘为"根基不稳的炫技"。
中央美院书法系某教授在研讨会上的点评颇具深意:"当演员的肢体记忆渗透进书法,到底是破坏笔法体系,还是拓展表现形式?"
展览引发的争议远超出艺术范畴。关于其英籍身份的网络调侃"外国友人弘扬国粹",实则触碰着全球化时代的文化认同焦虑。
张铁林自1987年负笈英伦,在伦敦电影学院研习编导的经历,使其书法实践自带跨文化视角。展厅角落的《百首绝句》长卷中,可窥见王铎草书与英式速记符号的隐秘对话,这种不自觉的文化杂糅,恰似其自称"90%精力在书画"的执念——既是逃离演员身份桎梏的通道,亦是缝合离散身份的文化针脚。
英国国立电影学院的同窗回忆,他留学期间宿舍墙上始终挂着王铎书法的复制品,这种时空错置的文化坚守,或许正是其"刮风体"的精神注脚。
在流量为王的时代,这场展览注定无法摆脱娱乐化解读。
社交媒体上疯传的现场视频里,张铁林对"不懂装懂"的怒斥片段,被剪辑成"皇阿玛训斥刁民"的搞笑表情包,与其说是对艺术批评的过度反应,不如看作职业跨界者的身份焦虑爆发。
这种焦虑在其艺术履历中早有端倪:作为国际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他既要面对"明星玩票"的质疑,又要抵御"江湖书法"的批评,还要在暨南大学艺术学院院长的学术身份与《还珠格格》的娱乐符号间寻找平衡点。
某艺术评论家犀利指出:"当他的书法价码随着《还珠格格》重播率波动时,所谓艺术纯粹性已成伪命题。"
这场展览最具启示性的,或许在于揭示了当代艺术生态的某种结构性转变。
张铁林在开幕式致辞中强调"书法不能用金钱衡量",但其作品在荣宝斋拍卖行的市场表现,却又实实在在地参与着艺术资本的游戏。
更值得玩味的是,二十六首论画诗的文本选择,暗合了文人画"诗书画一体"的传统理想,而现场设置的AR互动装置,又暴露出流量时代的传播策略。
这种传统与潮流的碰撞,恰似其书法中碑帖功底与新媒介经验的共存——当"抖笔"产生的肌理被手机镜头数字化传播时,古老的艺术形式正在被重新赋形。
展览闭幕前日,有位老者驻足于《论画诗·其二十六》前良久,指着题款处的压角章"杏坛过客"喃喃道:"这是演员的戏,还是书家的命?"
或许答案早已写在那些倾斜的字迹里:从装卸工到表演艺术家,从英伦游子到书法实践者,张铁林用四十余年时间完成了文化身份的多重转译。
那些被批为"江湖气"的飞白,何尝不是一代人在传统断裂与全球化冲击下的精神抓痕?
当展厅灯光渐暗,二十六幅草书在玻璃展柜中继续着无声的争辩,关于艺术与娱乐的边界、传承与创新的尺度、身份与表达的纠葛,所有这些争议,或许正是传统文化在当代延续生命力的证明。
来源:老左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