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们乡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年都要选出一个”种地王”。不是看谁种的面积大,也不是看谁的产量高,而是看谁种出来的东西最特别。
我们乡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年都要选出一个”种地王”。不是看谁种的面积大,也不是看谁的产量高,而是看谁种出来的东西最特别。
去年的”种地王”是李大爷,他种的西瓜一个顶俩,个头不算大,但是汁水足得能淹死蚂蚁。前年是张婶,她种的辣椒红得发黑,辣得能把鸡舌头烫出泡来。
而我,从没想过自己能当上”种地王”。我就是个普通农民,种地也不过是为了解决温饱问题。种出来的东西跟大家差不多,有时候还不如别人。
直到我们村来了个老王。
老王是三年前搬来的,据说是从城里退休回乡下养老的。他住在我家隔壁那栋废弃了十多年的老房子里。那房子原来是赵家的,赵家人都进城打工去了,房子空着,野草都长到了窗户那么高。
老王来了之后,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那房子收拾得焕然一新。他不像其他退休老人,整天在村头打牌、晒太阳,而是每天早出晚归,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忙活。
村里人都叫他”老王”,但我觉得他年纪应该不大,可能就五十出头,脸上的皱纹倒是挺多的,好像被风吹日晒过度了一样。
我跟老王熟起来,是因为一场雨。
那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修理拖拉机,突然天空乌云密布,轰隆一声雷响,暴雨就倾盆而下。我急忙把工具收起来,没想到老王家的门帘被风吹开了,雨水直接灌进去。
我拿着塑料布跑过去,帮他挡雨。等雨停后,他非要留我吃饭。我寻思着不太好意思,但是他家飘出来的香味实在太诱人了。
“吃饭没?”他问。
我摇摇头。
他笑了笑,转身进了厨房。
老王的厨房比我想象中还要小,只有一张老式的木桌,桌子上放着一个电饭煲,刚好垫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墙上挂着一幅日历,还是两年前的,上面写着”惠农化肥”。
煮饭的地方用的是老式的煤球炉,我们这边早就没人用了,但是老王用得挺熟练。
吃饭的时候,我发现他做的菜跟我们这边的风格不太一样。特别是一盘绿油油的蔬菜,我从没见过。
“这是什么菜?”我问。
“这啊,”老王嚼着饭,含糊不清地说,“是我自己种的。”
“自己种的?”我有点惊讶,“我怎么没见过这种菜?”
老王咽下嘴里的饭,笑了笑:“这是我们老家的一种蔬菜,不太常见。”
我们这边的人对食物向来敏感,我尝了一口,确实好吃,又脆又香,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清甜。
“好吃!”我情不自禁地说。
老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嘴角上露出一颗金牙,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喜欢就多吃点。”他夹了一大筷子到我碗里。
那顿饭我吃得特别香,不仅是因为菜好吃,还因为老王讲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他说他年轻时当过兵,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奇怪的植物。他还说他家是种了几代人的农民,有很多种地的秘方。
饭后,我主动帮他洗碗。他在厨房的角落里摆弄着什么,然后神秘兮兮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
“给你。”他把布袋塞到我手里。
我疑惑地打开布袋,里面是一些黑乎乎的种子,看起来平平无奇。
“这是什么?”
“就是你刚才吃的那种菜的种子。”老王说,“我们老家的人世代相传的,我看你挺喜欢吃的,就给你一些。”
“这…这多不好意思。”我想推辞,但老王摆摆手。
“没事,我种子多着呢。而且,”他顿了顿,“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就是好吃。”
我看了看手里的种子,道了谢。临走前,老王还特意叮嘱我:“记得要用农家肥,不能用化肥,浇水也要适量,不能太多。”
回到家,我把种子放在了厨房的抽屉里,几乎忘了这回事。
直到第二年春天,我在整理种子的时候,才又发现了那个小布袋。我想起老王的菜确实很好吃,于是决定试着种一些。
我按照老王的叮嘱,在院子的一角开辟了小块地,用的是去年的农家肥。种下种子后,我每天都会去看看,浇水也很小心,不多不少。
很快,种子发芽了,长出了小小的绿芽。我惊讶地发现,这种植物的生长速度比我种的其他蔬菜都要快。不到一个月,它就长到了膝盖高,叶子也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我照料它们就像照料自己的孩子一样认真。每天早上我都会去地里看看,把杂草拔掉,如果天气太干,就浇一点水。
夏天到了,这种植物已经长到了我的胸口那么高,茂盛得像是一片小森林。村里人路过我家门口时,总会停下来看一看,问我这是种的什么。
“这是老王给我的种子。”我说。
“老王?”他们疑惑地问,“你是说隔壁那个老头?”
我点点头。
“他给你种子干什么?这看起来又不像是能吃的东西。”
确实,它长得和我第一次在老王家吃的那种蔬菜有些不同。叶子更大,更加浓绿,看起来就像是装饰用的植物。
我有点困惑,但还是继续照料它们。
秋天到了,植物开始结果。我惊讶地发现,它们结的是一种红色的小果子,像是小小的辣椒,但又不太像。我摘了一个,闻了闻,没有特别的味道。
我找到老王,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植物。
老王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坐在一把旧藤椅上,脚边放着一本报纸,上面印着去年的日期。
“长出来了?”他问,眼睛都没抬。
“嗯,结果子了。”我说,“但是不像是能吃的。”
老王这才抬起头,看了看我带来的果子,点点头:“这就对了。”
“对了?”我更加疑惑了,“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种特殊的植物,”老王说,“它的名字…算了,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果子可以入药。”
“入药?”
“对,治疗关节炎很有效。我年轻的时候腿摔断过,落下了毛病,每到下雨天就疼得要命。后来我们老家有个老中医给了我这种种子,让我种着吃。”
“那为什么给我种子?”我问。
老王笑了笑:“我看你干活时总是揉腰,就想着可能也有点毛病。”
我哑然失笑。确实,我年轻时干活太拼,落下了腰椎间盘突出的毛病,一到阴雨天就疼。
“那怎么吃?”我问。
“把果子晒干,然后煮水喝。”老王说,“别喝太多,一天一次就够了。”
我照着老王说的做了。果子晒干后,我煮了一小碗水喝。说实话,味道不太好,有点苦,但我还是坚持喝了。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周后,我的腰痛明显好转,连走路都轻松了很多。
我把这事告诉了村里的其他人,很快,大家都想要这种种子。我把我的一部分种子分给了他们,但是要求他们也要把种子传下去,不能断了。
第二年,我们村种这种植物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把它叫做”老王草”,有人叫它”神仙果”,名字五花八门。
我继续在我的小院子里种着它,每年收获的果子也越来越多。我自己吃一些,剩下的就晒干保存起来。
老王偶尔会来我家看看,但他总是说一句”种得不错”就走了,好像对这种植物并不太在意。
直到第三年,事情有了变化。
那天,县里来了几个人,开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他们穿着正式的衬衫,胸前别着工作证。我记得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胸前的证件上写着”农业部”几个字。
他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好像在寻找什么。最后,他们停在了我家门口。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走过来,礼貌地问我:“您好,请问这是您种的植物吗?”他指着我院子里的那片”老王草”。
我点点头,有点疑惑。
“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植物,”他说,“它的学名叫’云南金线莲’,是一种珍贵的药用植物。”
我愣住了:“珍贵?”
“是的,非常珍贵。”他说,“它在野外已经几乎绝迹了,被列入了国家保护植物名录。您是怎么得到这些种子的?”
我告诉他是老王给我的,并把老王介绍给了他们。
这些人在我家和老王聊了很久,我只听到他们说这种植物可以治疗很多疾病,在国际市场上非常受欢迎,价值上百万。
老王听到这个消息时,表情有点奇怪,既惊讶又有点…我说不出来,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等这些人走后,我问老王:“你知道这种植物这么珍贵吗?”
老王坐在我家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个缺了口的茶杯,杯子里泡着我妻子刚泡的菊花茶,已经冷了。
“知道一点,但不知道有这么值钱。”他说,眼睛看着远处。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种子?”我还是不明白。
老王喝了一口冷茶,皱了皱眉:“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这种植物是我爷爷传给我的。他说这东西救过他的命,让我们一定要把它传下去,不能让它绝种。”
“但是…这么珍贵的东西…”
“珍贵又怎么样?”老王打断我,“药就是用来治病的。我看你是个老实人,会用心种地,所以给你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谢。
老王摆摆手,站起来要走。临走前,他突然转身对我说:“那些人说要把我们村发展成种植基地,你觉得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啊,我们村终于可以变得富裕了。”
老王也笑了,点点头就走了。
一周后,县里的人又来了,这次带来了一份合同。他们要在我们村建立一个”云南金线莲种植基地”,收购我们种的金线莲,并且教我们更科学的种植方法。
村里人都很兴奋,毕竟这意味着我们可以不用再种玉米、小麦这些收益不高的作物了。
合同签订那天,镇上的领导也来了,还带来了摄影师,要给我们拍照。
老王没有参加签约仪式。我去他家找他,发现他正在收拾行李。
“你要走?”我问。
老王点点头:“是啊,我待的时间够久了。”
“可是…基地马上就要建起来了,你不想看看吗?”
老王笑了笑:“不用了,我相信你们能种好。”
“那你去哪儿?”
“回老家。”他说,“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从来没说过你是哪里人。”
老王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我:“云南。”
这下我才明白,为什么他有这种珍贵的植物的种子。
“你故意的?”我问,“你是特意来我们村传播这种植物的?”
老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这种植物确实很珍贵,但不是因为它值钱,而是因为它能救人。我爷爷说,好东西就应该让更多人知道。”
那天晚上,我们村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庆祝会,为即将建立的种植基地干杯。老王也来了,喝了不少酒。
他喝醉后,对我说了很多我听不太懂的话,什么”植物医生”、“基因保护”之类的。我只记得他最后说的一句话:“记住,种子是有生命的,它们需要爱和尊重。”
第二天一早,老王就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了哪里。但是他留下了一大包种子,分给了村里的每一户人家。
后来,我们村的种植基地真的建起来了。那些农业专家教我们如何更科学地种植金线莲,我们的收入也大幅增加。
去年,我们村被评为”全国特色农业示范村”,县电视台还来报道了我们的故事。
但是,没有人知道老王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试着打听过,但是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有时候,我会想起老王说的那句话:“种子是有生命的,它们需要爱和尊重。”现在我明白了,他不仅仅是在说植物,也是在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就像那些珍贵的种子一样,好东西是需要分享的,需要传递的。老王把种子给了我,我把种子给了村里的人,村里的人又把种子传给了更多的人。
这就是生命的意义,这就是种子的力量。
有时候,我会坐在院子里,看着那片金线莲,想象着老王在某个地方,也许正在把另一种珍贵的种子,传递给另一个人。
我们乡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年都要选出一个”种地王”。去年,我当选了。村民们说我种出了值百万的药材,但我知道,真正值钱的不是那些植物,而是老王传给我的那份心意。
在领奖台上,我对着全村人说:“我想把这个奖项送给老王,是他给了我们这份财富。”
虽然老王不在,但我相信,他的种子和他的精神,会一直在我们村里生根发芽。
昨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包新的种子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这是一种能治疗糖尿病的植物,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落款是”老王”。
我笑了,看来老王的种子之旅还在继续。
而我,也将继续他的传统,把这些珍贵的种子,传递下去。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财富,不是金钱,而是像种子一样,能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东西。
它们或许不起眼,但却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活,甚至改变一个村庄的命运。
来源:冠领拆迁纠纷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