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恰奶茶这种事就好比老一辈的酒局,两口奶茶入口就会很上头,上头之后就想和对面的亲朋好友探讨人生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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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姜怀谦的那天,我正和助理小宋在公司楼下的那家奶茶店摸鱼。
毕竟公司是老板的,身体可是我自己的。
恰奶茶这种事就好比老一辈的酒局,两口奶茶入口就会很上头,上头之后就想和对面的亲朋好友探讨人生哲学。
当然我没那么高深,我这个人很世俗,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我会很狂热的和亲友讨论最近的热播网剧。
如你们所见,我是个如假包换的十八线编剧,主要负责在公司打卡、冲咖啡、保洁、摸鱼追剧和写剧本。
其实我刚上班的那年并没有这么摆烂,那时候我还是个踌躇满志的有志女青年,在老板的鼓励下觉得自己就是冉冉升起的新星,觉得公司就是自己的第二个家,从老板到策划那都是我的至亲之人。
后来我发现公司的老油条们都很鸡贼,搞得我一年写八个本子也排不上一个,这也导致我工资条上“提成”这一栏空空如也。
然后我就发现了工作的真谛。
——反正都是赚底薪,只要老板看见我努力工作不就得了,别的都是浮云,大不了他把我开了,我去另一家公司还能继续旱涝保收。
小宋昨天给我给我推荐了一部小成本短剧,十分钟一集,拢共才二十集,我昨晚看的贼上头,看到结局还有点意犹未尽。
“这男三长得也太符合人设了,演技也不错,往那一杵就是个疯批,就是这资源也太差了点……”我拿着手机摇了摇头,“哎,可能也是因为今年是影视寒冬,这种天赋型选手也只有被雪藏的份。”
尤其是眼角那粒朱砂痣,不知道是贴上的还是他本人长得,将他的眼神衬的冷漠疏离又带着一丝嗜血的气息。
长在我审美点上了属于是。
小宋也疯狂点头,表示我说的在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许他主业其实不是个演员?”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好听的声音。
我潜意识里以为他是别的部门的同事,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思路反问道:“那还能是干嘛的?还能和我似的,天天搬砖?”
“……”他沉吟了一下,“好像确实和搬砖有点关系。”
我惊奇道:“怎么?你们认识——”我抬头看他,然后看了看手机,来回反复对比多次之后,我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小网剧的疯批男三。
这一带好几家影视剧公司,他出现在这里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不是针对你。”我绞尽脑汁地给自己找补,“说你长得像疯批是夸你演技好。”
眼前的靓仔一脸怀疑:“真的?”
“当然。”我信誓旦旦,“我要是说假话,就……就让我老板扣我全勤奖。”
话音未落,我就看见小宋一个劲儿地给我使眼神,眼睛眨的频率比我养的仓鼠蹬跑轮还快。
我惊觉不对,下一秒我顶头上司姚主管的声音就落在了我脑瓜顶上:“舒苒,你全勤没了。”
七个字掷地有声,落在地上都能砸出坑来。
其实我觉得老姚来我们公司挺可惜的,他要是去中学任教,现在一定是个令学生闻风丧胆的教导主任。
——他真的太会抓考勤了,我带着小宋出来摸鱼,十回有八回都是折在他手里。
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公司周围所有的餐饮店都装了监控。
“其实我来这是为了找灵感的。”我试图扳回局面,一把扯住了“疯批男三”的袖子,向我可亲可敬的主管介绍道,“您看,这是我最近的灵感缪斯,是我创作的源动力,我百忙之中抽出那么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是为了和他交流一下他演戏过程中的心得体会,以便于更好地创作剧本。”
老姚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不紧不慢道:“那你和他交流什么心得了,说出来我听听。”
我有点艰难地瞥了姜怀谦一眼:“关于演员长相和剧本契合度很高的情况下,该如何将剧本角色升华。”我把我们俩刚才的对话润色了一下,用书面体老老实实地翻译给姚主管听。
姜怀谦从善如流地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姚主管,不卑不亢道:“之前经常听她提起您,说您是业界资深前辈,想多和您学习几年。”
姚主管对这番话很受用,伸手接过了名片:“我向来很喜欢提携新人。”
他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都在这单位混了两年多了,算哪门子的新人啊。
姜怀谦闻言笑笑,然后静静地看了我一瞬,眼底犹如被一粒石子打破的水面,泛着些许涟漪,其间藏着些许我不太清楚的情绪。
为了报答姜怀谦挽救了我的全勤奖,我请他喝了杯奶茶并且寒暄了几句。然后出于礼貌,我们留了对方的微信。
很好,我的朋友圈多了一个躺尸的帅哥。
2
我今天才发现自己是吸猫体质。
具体表现为我抱着一个废纸箱到楼下扔垃圾,遇到了一只毛色光溜水滑的狸花肥猫,妖娆地扒拉着我的裤腿,还在我面前讨巧地打了几个滚,眼神很是惹人怜爱。
我对这种可人儿的小猫咪向来没什么抵抗力,立刻就执子之手将子偷走。
然而事情就从这里变得不可控了起来。
也是我错怪这毛孩子了,它不是肥,它只是单纯的怀孕了而已。
好在两只小猫崽都很平安的诞生了,并且平安地度过了头一个月的危险期。
但我一个人实在养不起三只嗷嗷待哺的猫,只能在业主群发布信息,问问有没有想要领养一只的。
当然,作为两只小猫的姥姥,我得仔细筛查一下领养者,力图给它们送到大富大贵还有爱心的主人家。
消息刚发布一分钟,在我朋友圈躺尸了一个月的姜怀谦同学突然就给我发了两条微信。
“请问我有资格吗?”
“我家里有只加菲,但是她可懒了,肯定不会欺负新住户的。”
然后他发过来一个视频,里面全方位展示了他们家的猫窝和猫爬架。
怎么说呢,如果猫窝也分三六九等的话,那他们家的猫窝应该是汤臣一品级别的。
我怜爱地摸了摸两只小毛孩子:“孩儿们,看到你们的金主爸爸了吗?”
然后飞速给他回了消息:“速来,别让猫主子们久等。”
“哎对了,你知道我住几栋吗?”
两分钟后,门口传来了均匀的三下叩门声。我走到门口,顺着猫眼看了一眼,门口杵着的大高个子确实是姜怀谦。
他穿着简单的卫衣短裤,额头上挂着几滴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刚刚夜跑回来。
我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狐疑道:“你知道我住二楼?”
姜怀谦很无辜地举起手机,我才发现我在业主群里的备注标的清清楚楚。
——“创造201刘亦菲”。
“……”我为了自己的备注羞愧了片刻,“那你怎么知道我住这栋的?”
他闻言将自己在业主群的备注调了出来,面色还有点羞赧。
我定睛一看,瞬间觉得有点好笑。
——“4栋栋草吴彦祖”。
我皱眉道:“虽然你长得还不错,但这不是你碰瓷我偶像的理由。”
“也是我偶像。”他煞有介事,“现在我就把备注改成4栋奥特曼。”
然而我一个独居女孩不得不多留心一下——毕竟虽然他和我住一栋楼里,但是我居然从来没见过他。
所以我依旧对他投以一个怀疑的眼神:“可是我在这住了两年了,从来没见过你。”末了又补充一句,“按理说不应该啊,你这种姿色的我应该见一面就有印象。”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姜怀谦:“其实……我觉得你记忆力可能没那么好。”
我翻了个白眼,作势要关门,他立刻把门撑住:“我上周才搬过来的,然后去了江城出了一趟差,昨天才回来。”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立刻调出了自己的行程码,绿油油的大箭头下面清楚地显示着他近十四天去过的地方,一览无余且十分便捷。
现代科技真是个好东西。
然而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经常出差?那我得考虑考虑了,毕竟不能让我们家毛孩子有一个不着家的父亲。”
“我父母就住在我家隔壁,出差时他们会帮忙照顾。”他措辞很严谨,“而且我不经常出差。”
“我第一次听说演员这个行业属于不经常出差的那一类。”我立刻拆穿他。
“我的本职工作是个置景师,大部分工作都是线上完成的。”他语气温柔地解释道,“那部剧是我临时客串的,正好我接了那个剧组的单,然后就……”
“那我懂了。”我立刻打开门,“阿祖请进。”
他立刻一脸谦卑地否认:“不敢当不敢当。”
我从小就对帅哥的笑容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这种长得很疯批但是性格内敛沉稳的反差萌帅哥。
3
老姚最近给我们部门接了个急活,搞得我们每天都要加班加点的工作。
连部门最清闲自在的小宋都忙得每天脚不沾地。
加班其实也还好,毕竟我们公司加班给双份工资,但是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这件事就非常令人无语了。
而且这个时间段我们公司附近根本打不到车,这就意味着我不得不用自己的脚丈量公司到我家的两站地路。
这还不是最崩溃的——最崩溃的是今天下夜雨了,可我恰好又没有带伞。
我站在写字楼的大厅里,外面夹杂着雨点的夜风打着旋儿往里灌,我抱着肩膀瑟瑟发抖,然后开始后悔自己穿这件露肩的连衣裙。
雷雨天的特点就是信号和网络不大好,导致我给姐妹打的电话一个都没通。
外面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雷劈下来。
我被吓得瑟缩了一下——要不还是回办公室对付一宿吧,好歹办公室还能开空调。
我打定了这个主意,站在电梯门前等着电梯。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时,我的肩膀上正正好好地落了一件带着些许体温的风衣外套。
我回头看到风衣的主人,有些讶异道:“姜……姜先生?”
按理说他这个时间段早就下班回家了。
姜怀谦大约知道我在想什么,解释道:“我刚刚夜跑回来的时候习惯性抬头看了一下,发现你家里没开灯。”
我讪讪地接话:“对啊,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我想着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家,不如在办公室对付一宿。”
我裹紧了那件外套,上面有好闻的洗衣粉味道,还带着它主人身体的温度:“真要感谢老天爷把你派来救我一命。”
他低头一笑:“有舒编剧这句话,我这几天的心情大约都会很好。”
我沉寂多年的一颗少女心猛然跳了跳。
然而此时此刻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电梯里出来的秃头男人是姚主管。
姚主管看见我们俩的时候怔了怔,然后显然误会了一些事情。
“小舒,我知道这个项目是你来跟进的。”姚主管皱眉道,“但你可不能滥用职权啊。”
他老人家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太懂呢?
我和姜怀谦很默契地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双双看向姚主管,表示并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姚主管恨铁不成钢:“你大晚上的把人家叫过来接你,不就是……”
合着老姚的意思是我包养并且潜规则姜怀谦?
我在他眼里人品这么低劣吗?
我用余光看了一眼姜怀谦,忽然觉得此等姿色和我刚加完班的状态站在一起,确实很容易让人误解,觉得我是个低调的土大款。
不过没关系,我就喜欢让别人揣测我有钱。
所以我得意地清了清嗓子:“正如你所见……”
姜怀谦比我反应快些,真诚道:“您大概是误会了,我确实正在追她,但是这和她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
要是什么时候我的嘴也能跟上我灵活的脑子就好了。
姚主任递给我一个严厉的眼神:“那就好。”
他立刻挡在我身前,冲着姚主任礼貌而冷淡地笑了笑,那个表情可谓是笑里藏刀。
我余光瞟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很是真诚,简直是浑然天成的演技,那一刻要不是知道他在编瞎话诓老姚,我都怀疑他是讲真的。
怎么现在的帅哥都这么人美心善了。
我们和老姚掰扯了一会儿,最后他寡不敌众败下阵来,悻悻地走了。
然而坐到姜怀谦副驾驶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夜跑回家的时候,为什么要下意识的看我们家亮没亮灯?”
这是我的职业病,写完稿子之后总喜欢回头找找自己的逻辑漏洞。放到生活里的话,就是会找自己和对方对话时的逻辑漏洞。
他罕见地沉默了一下,然后磕巴道:“我……我怕你家汤圆饿着。”
汤圆是我们家那只狸花猫的名字。
我意味深长道:“原来如此。”
他目光有点慌张,微不可查地深吸了一口气。
4
项目完成的那天,我们部门搞了一次团建活动。
然而我对社交应酬这种事向来没什么兴趣,况且我上周领的披萨店的优惠券,再不用该过期了。
所以我直接和老姚请了假。
老姚的第一反应是严词拒绝:“这个项目主要是你带的,你不去算怎么回事。”
我当然不吃这套职场PUA:“啊,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老姚很不耐烦:“你说。”
我微微一笑,编起瞎话来都不打草稿:“其实我怀孕了。”
有了这个借口,我至少能躲过一年的应酬。
老姚平时微眯着的小眼睛一瞬间瞪得溜圆:“啊?你结婚了吗?”
我给他扣高帽:“这什么年代了,没结婚不能怀孕吗?您在歧视单亲母亲吗?”
老姚:“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语重心长的开始反客为主:“咱们这个行业,隐婚什么的都挺正常的,您得看开点。”我拎起了提包,“但是我一定会为了公司奋斗到最后一刻的,前提是我身体得吃得消。”
在老姚的注目礼下,我潇洒地和他招了招手:“那您要是没有别的事的话,咱们就回见了。”
然而我今天出门一定是没有翻黄历。
正当我正目送着店员小姐姐将那份冒着热气的意式培根披萨端过来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了有规律的、类似于敲门的声音。
我错愕地回首,发现玻璃橱窗外的姜怀谦双手插兜,满面春风地看着我笑,一双桃花眼配着眼下的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显得风情万种。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出来除了这个词,还有什么词汇可以配得上他。
这么一想也挺好,有个帅哥坐我对面,应该还挺下饭的。
店内的冷气开的很足,也就二十度左右的样子。可他往那里那么一站,我瞬间就觉得这里的温度都高了几个度。
“你一个人?”我冲他对口型。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伸手招呼他:“那过来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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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们俩交谈甚欢的时候,老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们俩的桌旁。
不远处,我们部门的同事们向我投来了或同情或复杂的目光,还有那么零星几个露出了吃瓜群众看戏的目光。
但是老姚出人意料地没有训我,而是嫌弃地看了看桌上的披萨,然后又看了一眼姜怀谦,欲语还休道:“她都……你就带她吃这个?”
那一瞬间我觉得老姚这个人虽然总打官腔,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挺仗义执言的。
对比下来,对面的姜怀谦就有点茫然了。
我立刻拦下了老姚指着姜怀谦的胳膊:“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老姚今天第二次将眼睛瞪得溜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他?”
我右手举着那块拉着芝士丝的披萨,左手摸了摸自己吃撑了的肚子,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低头喃喃道:“这事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是我自己为了不去团建而胡编乱造的。
老姚:“这怎么能没关系——”然后压低声音问道,“难道……不是他的?”
来源:木老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