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庐山是一方被云雾反复研磨的墨砚,倒扣在长江之南。五老峰的褶皱里沁着千年未干的墨汁,白鹿洞书院的飞檐将天光裁成素笺,恍惚能望见周敦颐提笔蘸取三叠泉的刹那——墨色在《太极图说》里洇开,漫成宇宙最初的混沌与分明。
城是岁月的容器,人是其中的诗行
一城开启一扇窗,一人点亮一段光
城:云纹墨砚
庐山是一方被云雾反复研磨的墨砚,倒扣在长江之南。五老峰的褶皱里沁着千年未干的墨汁,白鹿洞书院的飞檐将天光裁成素笺,恍惚能望见周敦颐提笔蘸取三叠泉的刹那——墨色在《太极图说》里洇开,漫成宇宙最初的混沌与分明。
含鄱口的松涛总在子夜翻涌,断断续续成《通书》的草稿,那些被朱熹注释过的山石,至今仍伫立在牯岭街的薄雾中推演阴阳。我抚过东林寺莲池的残梗,指尖触碰间,发现枯叶的脉络竟与濂溪先生手绘的太极鱼一般无二。一半隐匿在悠悠禅钟的回响里,一半漂浮在道观香炉的青烟上。这座山把思想的涟漪刻进冰川石,每道擦痕都是未完成的碑文,氤氲着岁月的厚重与神秘,等待星子坠落的瞬间补全注脚。
人:莲盏照夜
嘉祐六年的庐山夜雨打湿《爱莲说》时,周敦颐正把官袍晾成书院的帷幔。他舀一瓢濂溪水浇灌石缝里的野莲,花瓣上滚动的露珠便有了“出淤泥而不染”的骨相。那些年他常在醉石馆卧听泉声,将《太极图》的弧线编成竹篱,却围不住思想如晨雾般漫向山脚的市井与阡陌。
我在濂溪墓前的石莲座上发现几枚硬币,现代人的祈愿与“孔颜乐处”的训诫在铜绿中交融。墓碑阴刻的太极符号被雨水泡涨,竟长出菌菇构成的阴阳鱼。穿冲锋衣的登山客用运动相机扫描摩崖石刻,忽然懂得:真正的洁净从不在花瓣,而在根系穿越浊世时依然保持的笔直。
文:梅雪叩弦
栖贤桥的冰凌应当应和过《梅花三弄》。当周敦颐在月夜展读《周易》时,古琴的泛音便化作暗香,沿着石阶攀缘成《拙赋》的笔势。七弦震颤抖落的雪粒,在他砚台中凝成“无极而太极”的墨锭,而千年后庐山琴社的玻璃幕墙上,霓虹灯管弯折的轨迹竟与当年琴谱的减字暗合。
植物园的梅林深处,AI艺术展将《爱莲说》投影成光电莲池。游客踩过感应地砖,涟漪中浮现的全是区块链术语构成的《太极图说》。老茶农在直播镜头前翻炒云雾茶,翻炒的弧线恰似太极推手——原来理学与当代生活的共振,早在这片山雾中埋下伏笔。
魂:石髓流香
芦林湖的晨雾总在七月结成莲台的形状。当索道的钢缆切开云海时,沉睡在冰川石中的《太极图》便随光斑苏醒。农家乐墙上的“清风莲韵”十字绣,针脚里藏着《养心亭说》的断句,而短视频博主用无人机航拍的莲花峰,每一帧都是对“中通外直”的当代阐释。
某日寒潮过境,见外卖骑手在濂溪书堂遗址旁呵气取暖。白雾在空中画的弧线,竟与展厅全息投影的太极图完美重叠。奶茶杯上印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正被少女用口红补全为爱心涂鸦——那些被奉为圭臬的训诫,终将在红尘的晕染里获得新的生命形态。
鄱阳湖将落日卷成莲瓣时,周敦颐的倒影从《周元公集》中浮起。环山公路的隧道群吞没着车灯,而他提的那盏莲灯依旧亮在未被照亮的山坳。庐山这方云中墨砚永远在等新的笔锋,濂溪先生未写完的“诚”字,正在光伏板的电流里重组——当星斗坠入莲池的刹那,所有关于纯粹与混浊的辩难,都会在涟漪中达成暂时的和解。(关前)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