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尽力与往常一样：“刚刚宫里来了旨意，让王爷歇息一晚明日再去复命。”
长姐成为太子妃那年，我嫁给了萧沐。
十里红妆，我欢喜的戴上红盖头。
婚后我们相敬如宾，我想，哪怕他不爱我，也无妨。
后来，他找了个跟长姐七分像的女子。
我才知道，在他心里，我只是联姻的棋子。
1
当我看到和长姐有七分相似的女子时候。
我没有悲伤也没有意外，只是庆幸。
这事，终于来了。
自从嫁给萧沐，我一直提心吊胆。
直到这个女人出现，我的心陡然放下。
就像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上，终于一脚踩了下去。
白雪纷飞，我衣袖里的手紧紧互握，身上却冷得彻底。
“王妃，秋霜卖身葬父，本王于心不忍才将她带了回来。”
萧沐摸摸鼻子，躲闪着我的眼。
原来他也知道，这事会打我的脸。
我尽力与往常一样：“刚刚宫里来了旨意，让王爷歇息一晚明日再去复命。”
萧沐语气不太自然：“好，明日你也同我一起去。”
我应下。
他身后的秋霜微微一笑。
但太过刻意的得体导致她的脸有些扭曲，嘴角僵硬。
我问道：“那这位姑娘王爷是打算......”
萧沐下意识站在她面前，将她护在身后，防备的姿势让我心下一痛。
他在害怕什么？
“马上就是除夕了，王爷若是要纳妾还是等过了十五吧。”
秋霜听到这话立刻羞红了脸，目光含春的望着萧沐。
雪纷纷的下，我从未觉得冬天是这么的冷，四肢冰凉。
萧沐尴尬咳嗽两声：“先不急，管家，找个院子给她安置吧。”
管家何其懂事，立刻将萧沐院子旁边的弦月阁收拾了出来。
没有任何仪式，大家都默认了秋霜的身份。
我的丫鬟夏茹还没反应过来，刚回院子就怔怔道：“小姐，您说会不会是大小姐来了？”
“不。”我咬字清晰的说：“这不是长姐。”
白凝从小便学习如何成为一国之母，尽管落水后整个人开始灵动爱玩，但是面容还是雍容大气，举手投足也是优雅贵气。
秋霜虽面容相像，但眉宇间是小女孩的娇羞和天真。
一眼会错认，仔细瞧却还是不同的。
“那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爷喜欢秋霜，那便收了做妾，总比日夜想着受折磨要好。”
夏茹不说话，只是捏着我的手紧了紧。
“咱们这条路，本就不是为了自己。”
2
秋霜住下来的第一晚，我梦到了以前。
其实我不是白家的亲生女儿。
我不过就是随手救下跳河的白家两个女儿，才有了现在。
那天是个很寻常不过的下午，我偷跑出去买糖葫芦。
收养我的姨娘很严苛。
甚至很少说话。
跟别提买糖葫芦这种孩子爱的玩意。
白凝和白芙两人挣扎在河里，姨娘说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斟酌一二，我才脱下衣裳，将糖葫芦放在上面。
等湿漉漉回家后。
入眼便是满目的红。
是血。
走进去，姨娘以诡异的姿势瘫在地上，家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
七个窟窿，招招致命。
以前我每次扎到手时，她总会软着语气用帕子帮我擦了。
“无事，姨娘用毛巾擦一擦就行了。”
可是那天我哪怕将家里的帕子用完了都没止住她身上的血。
糖葫芦被我放在姨娘身边，颜色融入血中。
我才意识到为什么从我有记忆开始。
姨娘在不断的搬家。
这一次，她没有即使逃离。
因为我不在。
“乞儿，记住，这两本医术是我们必须守护的！”
“必要时，哪怕烧了也不能交给任何人！”
姨娘的话历历在目，但我却为了一个男人，甘愿交给了北齐皇室。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
姨娘在躲的人，就是他们。
因着我救下白家姐妹，白夫人怜惜，直接收我为义女。
她只有一个要求，要用医术护着她们。
“如今你是我白府人，自然不能再唤乞儿。”
“就唤白绮。
“取绮丽华美之意。”
她的手掌温热柔软，我不由自主点头。
从此，白府多了位二小姐。
而我遭此大变，也变得很少出门。
而白家姐妹却开始和从前不同，甚至记忆丧失，无法治愈。
但我喜欢她们的性子。
可热闹的日子结束在白凝及笄后，皇宫里传来赐婚的圣旨。
当晚，白凝和白芙就不见了。
我知道她的不忿。
白凝常说嫁人必得知根知底，而且要相爱为重。
她和太子虽说也算青梅竹马，只是太子性格反复无常，加上皇家三宫六院，必定不是白凝的选择。
顺着对她们的了解，我朝城外走去。
果不其然，她们还没来得及跑，歇在客栈。
只是外面守着几个护卫，我紧紧握着腰间那把宝石镶嵌的短刀，缓缓靠近。
护卫佩剑一抬：“站住！”
我被紧张的情绪感染，下意识抽出短刀划伤了那人的手臂。
里面似乎被打扰了，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立刻打开门查看情况。
那日月亮皎洁，漫天银辉洒下。
我看见萧沐一袭华衣，朗眉星目，唇红齿白，一双风流眼眸。
他手持折扇，漫不经心的盯着我。
我更是不安，短刀锋利异常，已经见血。
他缓缓走下台阶，语气不紧不慢。
“不知我这下属对姑娘哪里不敬？在下替他赔个礼。”
萧沐嘴角挑着笑，但是下一秒眼中却温度全无，声音冷冽。
“白绮，你不该来。”
我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身后一摸，全是冷汗。
3
我和萧沐的婚约，很草率。
草率到连我自己都常常怀疑，这样就嫁了？
白凝那次的出逃并未成功，但却让白凝和萧钰对上了眼。
萧钰，萧沐的皇弟，也是梁国刚继任的新帝。
两人年轻气盛，偷跑出来，正巧遇上逃婚的白凝和白芙。
才子佳人，一段佳话。
回去后的萧钰立刻带着十足的诚意前来迎娶。
两国联姻自然不成问题。
而我，也成为了护送白芙的使臣。
我在那陪白芙成为中宫的一年后，白凝成为太子妃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
萧沐喝了很多酒。
在宴席结束前，他跌跌撞撞起身求恩。
我从使臣变为了梁国王妃。
要是日子能像话本一样在这里结束就好了。
这样我还可以自欺欺人以为有个幸福结局。
回忆伤脑，我坐在床上愣愣出神。
夏茹正好端了洗脸水进来：“姑娘醒了？王爷在院子里等您呢。”
我洗脸的手一顿：“等我？”
萧沐自从婚后很少踏入我得院子，如今有什么事能让他一大早就来找我？
梳洗完毕后我打开门。
他穿着紫色莽服，乌发用玉簪挽起，五官愈发凌厉，带着与生俱来得矜贵。
我恍惚以为，他只是下朝刚回来，府上也没有秋霜这个人。
“王爷。”
他微微点头，沉默良久。
“秋霜的事，是本王没能及时跟你商量。”
“但在宫中，有些话还是没必要说的。”
这话奇怪，我看到他笔挺得身姿，突然想笑：“王爷这是何意？”
“皇后有孕，你是医者，肯定知道她不能动气。”
他沉吟了会：“至少在皇后面前，你总要沉住气一些。”
我的心瞬间被撕裂，他这话无疑是在我被扯下的脸面上又踩了无数脚。
但我只能低头收回眼泪。
“是。”
白芙是北齐人，在梁国根基不稳，如今肚子里也不知道怀得是男是女。
我闹起来，对白芙来说，没有好处。
甚至还有可能动摇她的皇后之位。
她的处境，本就艰难。
“对了，我这次去北齐，你长姐虽怀孕了，但还是念着你们。”
他眼中蔓延出一丝怀念。
“她说，虽然她现在已经是北齐皇后，但希望你们姐妹不要忘了她。”
“北齐，永远都是你们的娘家。”
我骤然抬头，看着他略带笑意的侧脸。
风紧紧刮在脸上，就算拿着手炉，都觉得如同冰窖。
娘家？
她算什么娘家人？
我心下嗤笑。
这样堂而皇之，是真以为我不知道，我的这位娘家姐姐在我的大婚之日都做了什么。
4
成婚那日，白凝竟带着白家嫁妆千里迢迢带着嫁妆赶来，轰动一时。
众人皆道白家姐妹和睦，已经是太子妃的姐姐还会来给妹妹撑腰，一时间我婚礼上的风头被白凝带走。
甚至她的一身红衣和萧沐站在宾客间敬酒，都让人误以为她才是萧沐的新娘。
但真正的新娘正在后院盖着红头盖。
那日我穿着红嫁衣，繁重的发冠和新房里满眼的红让我喜悦的透不过气来。
于是我支走夏茹，偷偷溜到后花园透气。
看着后院的枫叶，我以为，萧沐也是喜欢我的。
长姐成为了太子妃，他也开始接受我。
我想，哪怕他心里有长姐，但只要我婚后与他相敬如宾，我好好的对他。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同普通的夫妻一样，琴瑟和谐。
对着嫣红的枫叶，我闭上眼，悄悄许了愿望。
老人说，穿着嫁衣真诚对上天希望，愿望就能实现。
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和萧沐长长久久。
不求两心相许，只求恩爱共老。
就当我准备回去时，假山后传来争吵声。
也许是因为宾客都在前厅，说话的主人越来越肆无忌惮。
不知所措间，声音逐渐清晰熟悉。
“你现在来，真是因为担心我对白绮不好吗？”
刚和我拜堂过的夫君萧沐一把拉过长姐，声音低沉恼怒。
“好不好完全取决于你！我说了，我只是来看看白琦。”
我的长姐被萧沐搂着，只要一步，他们就能吻倒对方。
“当初是你告诉我你是逃婚出来的。”
萧沐拧着眉，口气开始变得痛苦卑微：“结果我都安排好了，你却告诉我，你要成为太子妃。”
他的手缓缓抚上长姐的唇：“白凝，你对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那你也不该找绮儿，萧沐，她是我妹妹！”
“我知道，凝儿，我一直都知道。当年是你先招惹我的，如今你怎么可以甩手离去？”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找人做颗假死药，我们双宿双飞。”
白凝恼怒：“王爷请自重！你既然求娶了我白家人，就须忘记以前，更何况绮儿是爱你的！”
“可她不是你。”
我听到萧沐沉沉的叹息声。
他在惋惜：“凝儿，你知道，我一直想娶的都是你。”
长姐嗓中带了哭腔：“萧沐，我们没有缘分，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闪身躲开，耳边一片寂静，随后奇怪的声音响起。
我清楚，他们在接吻，互诉衷肠。
我手抖得厉害，原来这一切，不过就是萧沐想见长姐的阴谋。
仅仅只是想见一面，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婚姻。
来娶一个姓白的女子，就为了能和白凝变相的成为一家人。
第二日萧沐出现在百花楼。
我在新房枯坐了一夜。
我的王妃身份有名无实，所有人都开始看我的笑话。
可我不在乎，我不信命，我想争取，就争取一次。
婚后我努力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
我替他掌管王府，替他熬药膳汤，哪怕他次次都未曾喝过一口，我都风雨无阻，在外我做好王妃的职责。
可这一切，在现在似乎变得很累。
我坐上马车，晃晃悠悠间，我感觉浑身力气被抽去了一般。
第一次，感觉去往皇城的路。
是如此遥远。
5
屏退了宫女太监后，白芙的脸色沉了下来。
“听说王爷昨日添了个美人。”
还未等萧沐回答，一封奏折就直接扔了下来，随机还有白芙冷冽的质问。
“王爷真是厉害，只是替本宫北齐跑一趟，就给自己谋福利。”
“你别被忘了，求婚时你是怎么答应本宫的！”
白芙在我们面前向来不用自称，她是真的被气到了，整个人直发颤。
“你去祝贺北齐皇后，却带回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怎么，王爷莫不是是想当北齐的王吗！”
萧沐被吓得一身汗，急急跪下来：“臣并无此想，皇后慎言。”
“我慎言？你都带人回来了，难不成，那女子是死乞白赖非要跟着你回来的？”
萧沐不甘心道：“梁国甚少有人见过白凝，皇后此话过于严重了。”
“再者天下之大相似之人不少，皇后会不会太杞人忧天了？”
“皇兄！”
萧珏看不下去，及时开了口。
萧沐还是心不甘情不愿道：“皇上，臣此举只是帮助无家可归的秋月，并无其他想法。”
我及时开口：“启禀皇上皇后，臣妇昨日见过那名女子，其实说相像也算不上，只一两分而已。”
“白绮！”
白芙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
我抬眼苦涩：“皇后息怒，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她咬了咬牙：“你跟我来。”
我们来到后面的暖阁，她的肚子还未显形，但已经有了母亲的神态。
“二姐想明白了？萧珏可是带了个女人回来！”
“我知道。”
我苦涩一笑：“可我能怎么办呢？小妹，此刻正是你坐稳位置的时候，不能出任何问题。”
她却握紧我的手：“二姐，若是你不满意，尽管闹开来！我就不信她们那群老头子能拿我如何！”
“再说，明明是萧沐负你在先，若是你想和离，我直接让萧珏下旨，必定不让你委屈。”
我淡淡回道：“小妹，我从未委屈，只是萧沐带回来的那名女子，你认为如何处置为好？”
“还处置？”她愤愤不平，“依我说，直接找个人打发了才行，或是认做义妹给她找份好姻缘，总不能让萧沐娶了她。”
“不可。”
白芙大惊失色：“难不成，你真要让萧沐纳了她？”
是，我不光是要让萧沐纳了她，我还要她盛宠。
萧沐明知道这女子如此像白凝，还是不管不顾带了回来。
不仅是将我的脸面踩在脚下，甚至都不将北齐放在眼里。
既然萧沐将这把柄送到我手上，我自然不能放弃。
很快秋霜的纳妾仪式就安排上了日程。
我依旧让她住在弦月阁，府上的好东西流水一般的赏赐。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怕这位新晋的姨娘。
甚至有些夫人还暗地里警告我妾过于恩宠，必会升起僭越之心。
都被我一笑而之。
秋霜的入府像是开了个口子，开始不少有人往王府塞人。
但都被萧沐拒绝了。
因此大家都在说，萧沐对这一位姨娘情根深种，若王妃不是皇后的姐姐，必定会被休弃。
这种话将秋霜的野心渐渐滋长，甚至开始在请安的事情上推三阻四。
我在后花园看到他对着秋霜的脸温柔缱绻，都忍不住想。
他看的，究竟是谁？
再看镜中的自己，想起在北齐的一切，好像如梦。
萧沐爱白凝，是因为在一次追杀中她救了他。
可一个连包扎都乱七八糟的人，怎么能在深山里那么准确的找到治疗伤痛的草药。
也许，他是清楚的。
只是白凝太美了，加上她古灵精怪的性格，很难让人不喜欢。
因此他下意识忘记这个问题，将自己沉溺在白凝为她编制的谎言中。
6
“姐姐一日都泡在这药园中，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伺候王爷。”
秋霜一改初见的羞涩。
如今的她有着四个丫鬟伺候，穿的是绫罗绸缎，整个人站在那，娇艳如盛日的花朵。
只是那张脸对上她狐假虎威的做派，怎么看怎么奇怪。
我淡淡撇了她一眼：“妹妹有何事？”
“最近姐姐似乎太过在意自己的事情，都忘了管束下人了。”
她说着，身后的奴仆拉过一个人，夏茹浑身是伤的跌在地上。
腰间鲜血淋漓，几乎是下了狠手。
我故作冷静，但心下已经惊涛骇浪。
“你这是做什么？”
秋霜娇笑：“姐姐瞧您说的，是姐姐您的下人是个小偷。王爷独独送给我的雪燕，被这丫头占为己有。”
“人赃俱获，我只是在帮姐姐教训而已。”
她将下人二字咬得极重，我不由皱了眉。
夏茹愤恨反驳：“雪燕向来是王妃所有，我替王妃去厨房拿有何不可？你不过就是占了王爷的宠爱，僭越所得，有什么可炫耀的！”
清脆的巴掌响起，我动了怒，声线也便冷了。
“秋姨娘自重，本王妃身边的人，莫说你，就连王爷动手也要掂量几分。你今日将她打成这样，总要有个说法。”
秋霜丝毫不慌，面色倨傲：“哦，妹妹倒不知，姐姐这种无宠之人这么厉害。姐姐别忘了，王爷可是天天来我的院子。”
“听说王妃至今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个小世子出来呢。”
“什么世子，要是咱们秋姨娘先生出小世子，王妃算什么。”
她身边的人纷纷附和，秋月愈发趾高气昂。
她用脚踹了躺在地上的夏茹：“行了，姐姐，人我帮您教训了，若是再有下次，妹妹就直接将她发卖了出去。”
说着便要离开。
“慢着。”
我冷着脸喝住，似笑非笑：“打了本王妃的人就想走？”
“来人。”
一时间守在门外的几个嬷嬷冲了进来。
“将这两个教唆姨娘的奴婢杖打三十大板。”
我使了个眼色，又有两个奴婢上前。
一个搀扶夏茹来到一旁，另一个则是搬来太师椅，我慢悠悠坐下。
“夏茹，你是我的大丫鬟，瞧着以后你该怎么做。”
我的声音本来就冷然，白芙也一直劝我要学点女孩子的柔媚。
但我始终不行，加上此刻又是盛怒，秋霜身边的四个丫鬟马上跪了下来。
我眯了眯眼，看来我之前管家的余威还在。
倒是刚开始说话的两个还在倔强还。
我仔细瞧了瞧，看着眼生，难怪现在还敢说话。
“嬷嬷，家法伺候。”
我没多话，嬷嬷像跟柱子似往前一站：“秋姨娘，您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处置王妃身边的人，按照家法，需要杖责您身边的人每人三十大板，您自己掌掴十下吧，奴婢手没轻重，怕毁了您的脸。”
秋霜自从进府后除了萧沐在家时乖巧温顺，其余时间不是打骂奴仆或者挑剔下人的行为。
原本这些萧沐不说我也便装作没看到，可如今动了我的人，真把我当成纸糊的了？
更别说这些下人现在哪个不是对她有怨言的。
很快接二连三的哀嚎声在院子里响起。
满院的药气被鲜血遮掩，等两人被打晕了过去。
我挥手：“行了，拉出去，以后不准再进王府。”
“是。”
我斜了眼跪在那满眼通红的秋霜，那张与长姐相似的脸庞已经高高肿起，让人去找太医便将她打发出去。
自然也没忽略她临走前眼中深深的恶毒和不满。
秋霜被宠爱迷了眼，根本不明白我一个无宠无爱的王妃是如何在这王府生存的。
再怎么说，我长姐和小妹都是皇后。
更何况只要白凝还活着，他便不能休弃我。
我扯了笑，真是讽刺。
看着秋霜不甘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想起长姐那晚的话。
“绮儿，你放心，这个王妃你好好做。我现在就去百花楼把他揪回来！”
我看着她被亲红的唇瓣，轻轻一笑。
大婚之日，我的新郎对他人情难自抑。
如今这个人能堂而皇之站在我面前说这种话，真是可笑。
我看着鲜红的帷帐，那颜色似乎染上了我的眼：“多谢长姐。”
白凝松了口气，尽管她掩饰的很好，但我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怜悯。
那是一种对失败者的怜悯，她永远觉得，我得用她剩下的，包括人。
我对这种眼神起了不甘，我才是萧沐的妻子，而她远在千里之外，我们才能琴瑟和鸣！
陷入了这种执着中，我开始不断无条件对萧沐好。
他生病了我三天三夜没合眼，直到他退了烧才勉强睡下。
他的每次药都是我亲自盯着，亲手熬制。
我尽我所能帮他调养身体，。
他自幼脾胃不好，我便让管家督促着他进食，将药膳做成菜式，只为他能吃上一口。
但如今，这些似乎都是困扰着他的行为，包括我自己。
将夏茹安置好，我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产生了深深的疲惫。
7
当晚萧沐破天荒进了我的房。
那时我正在整理明日要晒的草药。
他脸上带着薄怒。
我轻声道：“王爷喝点菊花茶降降火吧。”
他一愣，随即道：“白绮，这次你过分了。”
“人说打人不打脸，你这次怎么这么冲动？况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我拿着草药闻了闻：“王爷也说了打人不打脸，可秋霜打了我的人，按照家法这是她该承受的。”
我似笑非笑：“还是说，因为打了是脸，所以王爷才恼怒的。”
他划过一丝难堪，语气僵硬。
“明日她要随我去参加宴会，如今这样如何能出门？”
“王爷，长姐已经成为皇后了。”
我斩钉截铁的语气激怒了他。
萧沐大怒：“白绮，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与你长姐什么事都没有，况且我去北齐你也是知道的。
他一把将菊花茶盏掷在地上：“你不要污蔑我们之间的关系。”
“污蔑？王爷如此行为，不用说我，别人会如何猜想？”
我冷笑：“还有，王爷向来脾气温和，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如今这样，是怕自己还是长姐的名声？”
“白绮！”
他几乎气极，整个胸腔一鼓一鼓的。
许久后才失望道：“王妃善妒不适合掌家，今日起你便安心在院子里好好休息，什么时候人脑子清楚了便再出来吧。”
他变相囚禁了我，但我丝毫不慌。
倒是脸还没好的秋霜记哄哄跑来了我的院子。
哪怕脸肿的跟猪头一样也要开口讥讽。
“姐姐，从此以后王府便是我掌家，等我伤好了，王爷便说要带我去宫中参加宴会。”
她眯了眯眼：“这次，多谢姐姐，妹妹可因此因祸得福了。”
我笑着点头：“既如此，便很好。”
秋霜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恼恨的剁了跺脚，扭头离开。
8
萧沐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来我院子，因此她也不敢多呆。
但我这副模样也足够她开心几月了。
草药晒好，我来到书桌前，难得提笔写下了一封信。
鸽子会带着它去寻找北齐的使者，这封信也会随着使者前往北齐。
只是我没想到，北齐来人会如此之快。
又一年新年，我和萧沐照例进宫过除夕。
秋霜死活也要跟着去，我淡淡瞥了一眼：“走吧。”
她不便与我们同坐，因此在后面给她加了个小马车，才往皇宫走去。
“秋霜的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自从我们撕破脸后，这是萧沐第一次同我说话。
他后来也想等我低头，但每次来都被夏茹板着脸轰。
几次之后，他渐渐也不来了。
我闭着眼淡然道：“王爷不必如此，秋姨娘如今也算正经姨娘了，进个宫也不是大事。”
窗外冷风隔着车帘还是吹入了几分，让人不由一惊。
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府上如何胡闹妾身都不计较，但在外面，麻烦王爷给我点脸面。”
萧沐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
皇宫的除夕热闹非凡。
因着白芙喜欢百姓们的热闹，萧珏特地在后宫长街摆满了百姓的小玩意。
由太监宫女装作商贩，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白芙刚生下皇子，但不影响她爱这些的心思。
我逛了一会觉得无趣，便前往关雎宫想去瞧瞧小皇子。
他年纪小，此刻怕只是还在贪睡。
可刚进关雎宫，便看到宫门紧闭，但左边暖阁有灯亮着。
我正暗道宫女的偷懒，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我顿时僵了步伐。
真正的白凝，北齐的皇后，此刻正跟着我的夫君耳鬓厮磨。
“萧沐，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怎么可以纳妾？”
白凝的声音娇媚，如今又有了隐隐哭腔。
就连我听了都忍不住心软，萧沐更不必说。
他将白凝抱住，长叹一声：“可你让我怎么办？”
萧沐的声音为难隐忍：“白凝，你才是我的爱人，你知不知道自从北齐之后我每天都想着你，念着你，秋霜根本代替不了你。”
原来，萧沐每次宠幸秋霜，都只点着一盏烛火。
隐隐绰绰中，秋霜才真正如同白凝一样。
白凝嗔怒道：“北齐都是因为你的酒醉引起，那么多天的日子还不够你......”
下一瞬我就听到了呼吸沉重的声音，接着便是让人作呕的亲吻声。
“萧沐，我们之间是不正常的，你不能......”
白凝强装的拒绝都被萧沐吞咽在口中。
我强忍喉咙处的恶心勉强往外走。
扶着大门处的柱子往回看时，暖阁的灯已经熄灭。
后宫处处灯火如明珠夜放光华，高大巍峨的宫殿如同仙阙，甚至远处隐隐有竹丝声传来。
我不知道走了许久，直到一处被遗忘的角落，昏暗阴冷。
终是没忍住，吐了个昏天暗地。
我死死抓着胸口的衣领，周边都被黑夜笼罩。
不知何时，身后大片烟花霎那绽放，瞬间点亮了整片天空。
随后四散如雨，向地面坠去。
而萧沐和白凝在那一刻也一起攀上了高峰。
烟火消散的快。
抵不住萧珏对白芙的宠爱，足足九十九发，。
我擦干净了嘴角的脏东西，就这样踏着满宫纷繁入星的火花离去。
白凝很快离宫，没人知道她曾来过。
9
除夕过后，秋霜莫名其妙少了不少恩宠。
她急得上蹿下跳，每天打骂下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我冷眼瞧着府上的变动，对萧沐和秋霜的行为视而不见。
过了年萧珏的身子不知怎么回事变差了。
我每日进宫忙着请脉开药，与萧沐的见面时间也越来越少。
再一次见面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太妃向来不喜我，但萧钰缠绵病榻，萧沐又一无所出。
她再对我再不满意也只能冷着脸催促我们赶紧有个孩子。
“沐儿，自幼你便是最乖巧的，从未让母妃操心过，但男子当以子嗣为重，你瞧皇帝，如今也有皇子了，你再不抓紧，母妃怕是等不到了。”
随即对我斥责道：“至于你，白绮，你嫁来我们梁国的日子也不少了，明明自己也是大夫，怎么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萧沐瞧了我一眼，见我只是低头，没忍住起身替我辩驳。
“母妃，孩子的事情是天意，怎么能想有便能有呢？”
太妃不满意道：“天意是天意，那你们人为也少不了。”
我还是没有接茬，仔细盘算着今日该给萧珏进补什么汤药为好。
太妃见我如今走神，也来了脾气。
“行了，总归你还是找了个妾室，若王妃实在不行，让那妾室替你诞下也不是不可，到时让王妃来养便行了。”
说着挥了挥手便将我们都赶走了。
出了宫门萧沐一把将我抓住，我下意识甩开。
他一愣，我也愣住了。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碰我。”
萧沐勉强笑了笑：“我不知你现在如此讨厌我。”
“王爷还有何事？皇上喝药的时间快到了。”
“王妃就如此不在意本王？算算时间，你已经有两月未回王府了。”
他沉着声音道：“换季敏感，本王最近喉咙有些不适。”
我低头道：“秋姨娘向来体贴周到，王爷有她照应怕是比我更好，若王爷喉咙难受，等会可以去太医院瞧瞧，若是无事，妾先走了。”
“那孩子呢？你怎么想？”
他与白凝在关雎宫的那晚突然就出现在了脑海里。
我抬眼瞧他，依旧是丰神俊朗的模样。
他眼中温柔不减，似乎是真的想与我有个孩子。
我笑道：“秋姨娘进府时间也不短了，王爷不如就成全了她。”
萧沐闪过一丝怔愣，甚至连笑都有些勉强了。
10
半年后，秋霜有孕的消息传入后宫，我正在太医院忙得脚不沾地。
萧珏的身子越来越差，可偏偏又不能让人瞧出毛病来，这些日子几乎没有一夜是好好睡的。
“小姐，王爷派人来问你要不要回府。”
我将药小心放入药罐：“你觉得现在能回去吗？”
夏茹愤愤道：“如今这秋姨娘可真是得偿所愿，不回去也好，也不知道她到时候又要怎么刁难咱们。”
药烟缓缓向上，连带着我的声音都开始模糊：“得偿所愿？怕不是得了道催命符。”
第二年秋，秋月早产得到了个女儿。
听说她哭晕在床畔，连孩子都没看几眼。
我叹了口气，她本就无依无靠，原本以为能生个世子，谁能想是个女娃娃。
满月那日我再怎么推辞也不行了。
我回府时，秋霜满脸颓堂，眼眶红红的。
我按照祖制瞧了瞧孩子，对着她道：“不必伤怀，养好身子继续为王爷诞育子嗣才是要紧。”
她瞬间抬头，恶狠狠盯着我。
“妾生了女儿，王妃是不是很开心，这次是老天没帮我。但下次，妾必定会为王爷生下世子的。”
我毫无波澜的让夏茹把东西给乳母，屏退了其他人。
“秋霜，不管你生下女儿还是儿子，王爷都不会在意。”
秋霜憔悴的脸一愣，我缓缓将原委道出。
不知过了多久，夏茹敲门进来：“王妃，宴席要开始了。”
我不在意已经满脸泪痕的秋霜：“将眼泪擦擦，有孩子是大喜事，走吧。”
宴会上大家的眼色各异，不住往我们三人身上瞧。
也不知道是不是愧疚，萧沐一直在我身边与我应酬，丝毫没有离开过半步。
“王爷，北齐皇后娘娘赏赐了不少东西来。”
萧沐笑脸一窒，迫不及待问道：“她来了？”
语气过于急切，我不经意间咳嗽了一声。
他才晃过神来，抱歉的朝我笑笑。
白凝的赏赐很直白，三千两银子。
也不知道她怎么运过来的，但秋姨娘的脸色极差。
我的话得到了印证，她几乎是想即刻拂袖而去。
但秋霜不知道，这样的羞辱才刚刚开始。
随着银子的到来，白凝也来了梁。
这次她的行程倒是光明正大，庆贺萧沐喜得贵女。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北齐的不满，甚至还有人夸赞白凝关爱家人，只是一个义妹都愿意千里迢迢赶来撑腰。
若不是我在书房意外撞到他们又缠绵悱恻，我怕是真要相信了。
白凝向来心思活络，当初成为太子妃不是她所愿，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好不容易劝回来备婚的时候，又因为和太子拌了两句嘴怒而离家。
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倒在山脚下，浑身是血。
她被吓得浑身发抖。
我仔细辨认了才放下心，这些血不是她的。
我让人送她回府。
白凝虽神智慌乱，但还是抓着我的衣袖小声道：“救人。”
就这一句话，我走进深山。
萧沐身上都是被野兽抓伤的痕迹，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也不知道是如何从野兽口中逃出来的。
但将他放置在这，只怕就会成为猛兽的口中食了。
无奈只能将他扶起，想办法回去。
谁曾想路上竟遇上了刺客，刀刀狠辣。
若不是我习惯随身带着毒药，只怕我们两人早就没命了。
白家身份特殊，我无法带着他进去。
只好将他偷偷运到我们姐妹三人的秘密小屋。
悉心照料了几日后，我采购药材回来，看到白凝红着眼眶坐在床边。
而他，满目宠溺。
我还记得，那日阳光正好，光芒透过纱窗照在两人身上，就连发丝都闪着金光。
我没有进门，只是将药放在外面石桌上悄然离去。
那一日，我第一次懵懂的感情就这样消散在小屋前。
我以为，我可以放下的。
可后来的种种，不过就是越陷越深。
11
“二姐想什么呢？”
沉浸在回忆里的我心不在焉的摇扇，看着药罐咕噜咕噜直冒烟，白芙进来都没发现。
我忙道：“娘娘怎么突然出现，夏茹也不通报一声。”
她何等敏锐，当即牵着我的手问。
“二姐是在怪我？白凝她向来有主意，但是好在萧沐现在有了孩子，白凝肯定不会和萧沐在一起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
白芙很多事情都不爱放在心上，如今她笑眼眯眯，似乎真的没想到白凝和萧沐早已暗通款曲。
“要是白凝和萧沐已经在一起了呢？”
白芙收敛笑意，斩钉截铁。
“不可能，二姐，我认识白凝很久了，她有底线。”
我咽下话，勉强笑道：“那就好。”
白芙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只是看着火上的药罐，好奇道：“今日给萧珏煮什么了？”
“我看他最近长时间批改奏折，就特地在药里加了些滋补的汤药，但不敢大补，只能一点点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药是一碗碗的下去，但身子却一点都没有起色。”
白芙拧着眉，将一旁的药罐看了又看：“真是让人担心。”
我听着她的话，心下一动。
姨娘曾说，对症下药必定会有起色。
可像这样越治越病的，那就是要从别的地方找原因了。
我将那些个药罐仔细翻看，果然罐口处有一抹黑色痕迹。
怎么回事？
我将那道痕迹抹了又抹，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浅浅的酸味。
白芙见我神色凝重，也不由紧张起来：“是怎么了吗？”
“药罐被人下了毒。”
白芙大怒：“哪个人这么大胆，来人，把那些经手这些药罐的人通通带过来。”
“不。”我阻止她，“你这样只会打草惊蛇，还是要悄悄查验。”
白芙冷着脸道：“是我冲动了，我现在就让人去查，同时进贡这个药罐的人也都要查验。”
她如今的冷静和部署出乎我的意料，甚至隐隐有了萧珏的身影。
我看着在宫中沉着发号施令的白芙，想到自己的逃避，着实有些丢人。
宫中下毒事件还未查清，王府又出事了。
原来萧沐偷偷将白凝接了回去，一下就撞上了秋霜。
两人针尖对麦芒，萧沐自然要保白凝。
秋霜羞愤之下竟要上吊自杀。
萧沐以往的宠溺给了她错觉，她习惯了寻死觅活。
可惜这次萧沐就当没她这个人，只知道日夜守在白凝身边。
至于白凝，直接住进了萧沐的院子。
一时间王府秩序颠倒，府上的下人都不知道到底怎么服侍这些主子。
管家派人来了三次后白芙终是没忍住，旁敲侧击问我的想法。
她不赞同白凝的作法，但如今萧珏还在病中，她不敢离开。
就连太妃都派人来问了几次，她只知道府上进了个女子，却不知道人是谁。
在这当口，给萧珏下毒的人找到了。
等人被拉到面前时，白芙白了脸，几乎站立不住。
从北齐陪嫁过来，在这后宫陪她苦熬的贴身侍女，冬寻。
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为什么？”
我搀着白芙，听她几近嘶吼。
“我从来将你当姐妹！你为什么要我的丈夫！”
她癫狂如状，我用了好大力气才将她制止。
冬寻满脸泪痕：“小姐，对不起，奴婢听命行事，只能这么做。”
“听命行事？听谁的命！”
“二小姐，您别问了。”
“冬寻，不要执迷不悟，你家小姐怎么对你的，你应该清楚。”
冬寻犹豫：“小姐，我们是北齐人，就算梁国皇帝对你再好，你也不能忘了北齐的老爷和夫人啊。”
接下来的事情真相让白芙差点哭晕过去。
原来这场联姻根本就是北齐皇室和白家的阴谋。
当初萧珏愿意用三座城池换取一个女人。
那自然也愿意用生命博美人一笑。
而每次白凝的到来都不是巧。
她早就和北齐皇帝联手。
只要北齐灭掉梁国，就保准她的儿子成为太子。
“为了她的孩子成为太子，她竟能直接对我的丈夫下手，二姐，我是她的妹妹啊！”
冬寻的死彻底撕开了北齐和梁国的遮羞布。
白芙强硬将白凝接回皇宫，切断与萧沐的联系，甚至放出风声说白凝病重，需要在后宫休养一段时间。
我敏锐的察觉，白芙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了凌厉的气势。
原本她对萧珏的朝政嗤之以鼻，可最近萧珏愈发憔悴，她也开始一点点学着看奏折，帮忙打理。
12
萧沐起兵的消息并不意外，他打着清君侧除妖后的名头想要逼宫。
可所有的一切都在萧珏和白芙的掌握中。
兵临城下那晚，我担心白芙，却意外瞧见她和白凝的对峙。
她穿戴着象征皇后的装扮，手上拿着凤印，满脸悲戚。
“姐姐想要的就是这个吗？”
白凝尴尬道：“白芙，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总是要学会适应的。”
白芙端坐在高位，冷笑：“当初是你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是你告诉我不要被权力迷花了眼，我如今还愿意叫你一声姐姐，是因为我还念着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白凝，萧沐的造反是你做的吧。”
“等我们两败俱伤，北齐就可以乘虚而入。让我想想，在我们周围，是不是也有你们的暗探？”
白凝清了清嗓子。
“白芙，既然你要撕破脸，那我也不瞒你，萧沐喜欢我，他愿意为了我去造反与我有什么关系？再者，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们为什么要搞得生灵涂炭呢？”
“等萧珏一死，你以太后的名义投降。等我地位稳了，必会给你做个公主，这样你也可以荣华富贵一生，不好吗？”
白凝循循善诱。
“再说，你成为公主，想要多少面首都不会有人说你的。等我成为太后，我自然会庇佑你。”
白芙眼角闪过晶亮，很快她冷静道：“那也得看你家萧沐有多少本事！”
白凝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你有暗探，不代表我会坐以待毙。”
白芙起身，关雎宫寂静如常。
空气里隐隐有鲜血的味道。
我没忍住后退了两步，她的声音透过门清晰传了出来。
“今晚事情就能有个了解。”
“白凝，明天，你去送送他吧。”
白芙的话不是兴起。
萧珏早就安排好了人手，萧沐一进宫门就被伏诛，直接押送大牢，准备第二日正午处斩。
为了女人，连最亲的兄弟都可以动手。
萧珏经历这次，病得更重了。
我去天牢的时候，秋霜刚从里面出来。
她哭红了眼，抽噎着开口：“他到现在，还在担心那个女人。”
我涌起一阵苦涩，无奈道：“无妨，等这件事结束，我会请旨，你的女儿会被封为异姓公主。”
她抬了眼，眼泪一下止住了。
“身为生母的你会被抬为平妻，等我走后，你便是王府真正的主人。”
“我承诺给你的，就会给你。”
13
天牢阴暗潮湿，萧沐坐在角落，颓废异常。
他见我到来，立刻起身着急问道：“凝儿如何？”
我已经没一丝波澜，还能浅笑说道：“她很好。”
萧沐长吁一口气，转而才意识到什么，有些歉意道。
“抱歉，连累你们了。”
我摇头：“王爷怕是不知，我们没一个人会受牵连。”
看着他不解的眼神，我继续道：“王爷难道就不好奇，为何你的清君侧会如此快的结束？”
我露出了森森白牙：“多亏了秋姨娘。”
萧沐大震。
“白凝是不是告诉你，要是哪一天她被困在皇宫，就让你带领所有的将士去解救她？”
“她知道自己早晚会暴露，所以才会在入宫前和你说了这些话。”
“让你造反成为新的皇帝随后攻打北齐将她带回来？”
“只是你们太自信了，忘了秋姨娘。”
我长叹一声：“王爷，你不该辜负别的女子。”
“其实皇上也想放你一马，可一次又一次。你招兵买马，收罗有才之士。”
“萧沐，你以前从不会对皇位动心思。”
他脸上一片灰败，几乎倚靠在墙上。
“细想想也是，怎么能娶已经是皇后的白凝呢？只能自己成为皇帝，随后才能占有战败国的人。可王爷，你怎么就不仔细想想，为什么白凝会告诉你这些？”
“你敢笃定，北齐一定会战败吗？”
萧沐的脸瞬间僵硬，双唇不停颤抖，身子都快站不稳了。
“不对，你说的不对。”
我气定神闲道。
“白凝为何屡次能来到北齐？北齐又为何能应允我嫁给你？”
我的话有些哽咽：“因为我将医书进献给了皇帝。两本医书合起来，记载着长生。”
“我用长生换来了一个赌注。”
牢中燃起了白烛，幽暗的灯光投射在萧沐身上，几乎将他吞噬。
我不急不缓道：“后来，我写了书信给北齐的皇帝，我跟他打了个赌。”
“若你与白凝有爱，就算我赢。在他在位期间，他不能攻打北齐。”
“若你和白凝无爱，那我会将剩余一本医术双手奉上，也意味着，北齐会拥有长生的秘密。”
“但还好，我赌赢了。”
我勾起笑，看着他狼狈的如同丧家之犬。
“萧沐，我本以为，我们就算不能互相扶持至少也会相敬如宾，可你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拿我的脸面践踏。
“你和白凝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北齐的暗探一字一句汇报到北齐皇宫了，你最信任的幕僚竹青。”
萧沐抬眼，几乎在哀求让我不要开口。
但我勾起笑，故意慢慢吐出了话：“他是北齐人。”
“是我让竹青分两份消息。
是我告诉白凝，秋霜与她长得一摸一样。
是我给机会让秋霜不断固宠，成功生下你的孩子。
果然不出我所料，白凝坐不住了。
她可以容忍你成婚，是因为她笃定你不会碰我。
但秋霜不同。
顶着和她一样的脸，又给你生下了孩子。”
我笑道：“至于白凝，其实在她入太子府前，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萧沐的淡然被一寸寸撕裂，最后只是呆呆的看着我。
我一字一句道：“你忘了吗？在那间小屋，你们那晚醉酒后发生的事，不是梦。”
萧沐还是没反应过来，我也不在乎，继续缓缓道。
“但她求着我让我给她下了堕胎药，帮她打造完璧之身，混过了皇室的排查。”
“她爱你吗？”
“谁也不知道。”
我的手在袖口中一点点收紧。
“可你们不该，拿我的忍让当没脾。”
“等你走后，白凝也会安全送回北齐。没了长生法，北齐皇帝会怎么对待她呢？”
“萧沐，下一世，你再好好保护她吧。”
“白绮！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放过白凝！”
萧沐冲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抓着牢杆，几乎要撕破了声线。
“白绮，我以夫君的身份求求你，别让她回北齐，是我勾引了她，白绮！”
到死，他都想着如何替白凝脱罪。
可白凝为了自己，连见一面都不愿，一大早就踏上了北齐的马车。
14
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可我的身子在救萧沐时被刺客刺伤后便亏损的厉害。
普通药物已经控制不了，很多细碎的毛病也渐渐爆发了出来。
我想，也许就是因为我将医书给了别人，姨娘对我的惩罚。
萧珏还是没撑住，没过几年便早逝了。
梁国的朝政却早已被白芙牢牢掌控，她扶持两人的儿子萧末登基，自己则在朝堂垂帘听政。
她展示了惊人的政治天赋。
一时间，梁国不管是军事还是文学都蒸蒸日上。
有才华之人如同雨后春笋接连冒了出来。
她准备攻打北齐的时候，特地找到了我。
她褪下凤袍，打扮得还是如同在北齐时与世无争的白家小女。
我坐在摇椅上，看到她走进来。
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北齐。
而白芙，还会蹦蹦跳跳跑进来给我炫耀她新做的刺绣花样。
“二姐。”
她在我身边坐下，保养得当的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
只是双眼里已都是野心。
“大军已集结完毕，不日出发。”
我看着她：“会后悔吗？”
她苦笑一声：“会吧，可历史进程总要有人推进，北齐气数已尽，这块肉我们梁国不吃，总会有人吃。”
我突然好奇问道：“是萧珏教你的？”
她突然涌上了浓浓的悲伤，却还是咬着牙。
“不，我只是在完成他未完成的版图。”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继续的。
我摆摆手，她也不多说。
只是最后握了握我的手，压抑着情绪。
“二姐，再等等我。”
举止间已经有了上位者说一不二的气势。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在满院药香中闭上了眼。
15
没几个月，北齐被灭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北齐皇帝自刎，皇后被发现时已经被刺穿肚子，大出血而死。
将士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好几日了，居然一直都没下葬。
她怀过萧沐的孩子。
北齐皇帝早就知道，并且一直都记着。
最后国破时才将自己隐忍的怒火尽数发泄。
我撑着病体进了宫。
白芙看到我终是卸下了太后的尊严，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她与白凝终是亲姐妹，可惜最后还是因为各自的立场渐行渐远。
最后天人永隔。
我原本想摸一摸她的乌发，一如幼年在院中乘凉的时候。
但她满头珠翠，身上是金线缝制的凤穿牡丹。
白芙终究蜕变成长了。
北齐消亡，梁国再无敌手。
白芙成为了世上最有权势的女子。
但她没有将我接入宫中，她告诉我，深宫寂寞，她不希望我也一样。
我点点头，将姨娘留下的两本医书送给了她。
朝堂争权的战争将起，可我无法再陪着她了。
我最后去了萧沐的墓前。
他与白凝的丑事，让他无法进入皇家陵墓接受后代的供奉。
但萧珏终究心软，还是在一处好地方将他埋葬。
只是孤零零的，总归看上去有些寂寥。
“萧沐，我也要走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我絮絮叨叨了许久。
“当初你和白凝的事，是我设计让人发现。若你们恪守道德，北齐根本不敢挑起战争，而萧珏，也不会有想吞并北齐的欲望。”
“其实萧沐，我们都不是好人，但如今，白凝应该来找你了吧，希望你们俩能有下辈子。”
我看着已经燃尽的纸钱，面不改色。
“希望我们两个，下辈子再见面了。”
没过几日，我也油尽灯枯。
走之前，我看到白芙跌跌撞撞跑进来，发髻散乱，她几近失态的在我身边。
“二姐！二姐！”
她忘了言语，只是这样喊着我。
我用尽力气笑了笑。
小妹，我还是等了你的。
无尽的黑夜包裹了我。
白芙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下辈子，我们还是要好好过啊。
来源：宫墙往事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