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闽海浩渺，烟波浩渺之间，孕毓奇士；扬州绮丽，风月旖旎之处，淬冶画魂。黄慎，字恭懋，号瘿瓢，以一介布衣之身，参悟天地造化之机；凭借秃笔之力，冲破世俗樊笼之缚。其人物画初始以怪诞之态，惊骇世俗之目，最终臻于妙绝之境，通乎神明之奥。今观其遗留之墨宝，犹能想见笔底如惊

开篇

闽海浩渺，烟波浩渺之间，孕毓奇士；扬州绮丽，风月旖旎之处，淬冶画魂。黄慎，字恭懋，号瘿瓢，以一介布衣之身，参悟天地造化之机；凭借秃笔之力，冲破世俗樊笼之缚。其人物画初始以怪诞之态，惊骇世俗之目，最终臻于妙绝之境，通乎神明之奥。今观其遗留之墨宝，犹能想见笔底如惊雷乍响，腕下若春气萌生。谨以骈俪之华章，详述此如凤凰涅槃般之蜕变历程。

怪奇初鸣

画道悠悠，历经千载，规矩森严，仿若铁幕沉沉；丹青焕变，代代相袭，陈陈相因，恰似积苔层层。瘿瓢子年少之时，家境贫寒，唯以鬻画维持生计。彼时摹习古人，仿效时风，尽得周昉笔下人物之丰腴韵致，亦具李公麟画作之精谨工细。然市井之民所求，不过神佛之庄重、仕女之妍丽；世俗之人所好，唯有金碧辉煌之工笔细描。当是时，瘿瓢负笈出游，困厄于建宁之地，每日绘制观音像三五轴，仅能换得薄粥，以充辘辘饥肠。虽绘画技法日益精进，然心灵如蒙尘垢，所绘之画但有形骸之似，未得神韵之髓。

忽焉而悟，忆张旭观公孙大娘剑舞而草书大进，怀素望夏云变幻而笔法通灵。于是毅然舍弃工笔之拘，尝试破茧之举。以狂放草书之笔意入画，运笔之际，如骤雨旋风，迅猛而灵动；借诗意营造画境，布墨之时，似老酒泼衣，酣畅而淋漓。观其《醉眠图》，东坡袒露胸腹，尽显豪放不羁之态；《渔翁图》中，蓑笠倾斜欹侧，颇见悠然自在之姿。然时人见之，皆感骇然，谓之怪异：或嗔怪其衣纹散乱，仿若败絮；或讥讽其眉眼歪斜，类似疯癫之状。却不知，此乃破旧立新之始也，将欲奋飞者，必先敛翼蛰伏；即将鸣响者，定当先敛声蓄势。

蜕骨重生

观其年至四十，画风丕变，如蛹化蝶，焕然一新。游历扬州之地，得与板桥、复堂诸贤相交，彼此切磋琢磨，砥砺前行，共倡“掀天揭地之文，震电惊雷之字”之风尚。至此始悟，画道之妙，不在徒求形似，而贵在传扬风骨；丹青之美，岂止悦人眼目，更当抒写性灵。于是以篆籀古朴笔法，勾勒衣褶线条，汲取汉魏石刻之雄浑大气，塑造人物形神。《群乞图》中，尽显苍生百态，麻衣破帽，皆化为绝妙文章；《东坡观砚》内，深藏士子孤高情怀，疏枝淡墨，亦自有乾坤天地。

更于设色之间，独见匠心机杼：或以赭石精心点染，其色浑如老铜生出绿锈，古雅凝重；偶用铅白细腻勾勒，恰似残雪映照着明月，素净清逸。尤其善用“枯柴描”之技法，干笔皴擦，仿若秋风扫叶，利落而苍劲；渴墨渲染，犹如老僧缝补僧衣，质朴而醇厚。观其《钟馗图》，钟馗虬髯怒张，如铁线般刚硬有力，袍袖翻飞，似带裂帛之声；《漂母饭信》里，老妪身着布衣，蕴含大朴之质，少年面带饥色，尽显真淳之态。此时之所谓“怪”，已非刻意追求奇异，实乃洗尽铅华之后，本真性情之自然流露。

绝诣天成

至暮年而归隐，画境愈发醇厚。笔墨浑融之际，已不见起笔、承接、转折、收合之痕迹；形神交汇之时，但觉有天地间氤氲之气弥漫。《铁拐李》一图，破瓢悬挂于腰际，瘸腿拄着拐杖，然其目光如炬，穿透绢素，尽显不凡神韵；《伯牙抚琴》仅寥寥数笔，便绘出水阔山遥之景，孤松偃仰之姿，竟似能听闻泠泠七弦之回响。尤以册页小品，最能见其独特风致：渔翁垂钓，不过寥寥三五皴染，而江湖浩渺之意境，尽在其中；老僧补衲，仅用枯笔数划，便得禅机无限之妙趣。

其绝妙之处有三：一曰“骨气洞达”，虽以逸笔草草为之，而结构严谨，犹如庖丁解牛，依循天理，自然流畅；二曰“意趣超迈”，市井俚俗之事，皆可入画，恰似太羹玄酒，返璞归真，别具一格；三曰“墨韵通神”，干湿浓淡之墨色，运用总相宜，仿若陶令抚琴，弦外别有清音，韵味无穷。郑板桥曾赞叹曰：“画到精神飘没处，更无真相有真魂”，所言极是。

结语

嗟乎！艺海征途，漫漫修远，能打破常规者，何止万千；然可开宗立派者，又有几何？瘿瓢老人以一介布衣之身，历经三次重大变革，终至化境：起始以怪诞之态，打破世俗陈规；中间以奇崛之格，树立独特风格；最终以绝妙之境，证悟艺术至道。观其画中人物，或欢笑，或嗔怒，皆具金石般古朴气韵；或行走，或卧躺，总带魏晋时超脱风骨。此岂止是画技之精进，实则是生命之超凡拔俗。今轻轻摩挲旧卷，犹能想见瘿瓢老人傲立扬州，手持秃笔，横扫千军，将三百年前那场惊世骇俗之艺术革命，永远定格于墨色苍茫之处，供后人瞻仰、赞叹，传承其不朽之艺术精神。

来源：忠哥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