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还去什么？这不明摆着嘛，沈长安是嫡子！见异思迁，势利眼，看上了柳尚书家的大小姐，你爹官位太小，他瞧不上！】

临近婚期，未婚夫沈长安却在佛光寺抱了扭脚的柳小姐。

两家眨眼间就婚配嫁娶，与我作罢。

我想去问个清楚，却被弹幕拦下：

【还去什么？这不明摆着嘛，沈长安是嫡子！见异思迁，势利眼，看上了柳尚书家的大小姐，你爹官位太小，他瞧不上！】

【你若去了就是被人羞辱，京里会传得沸沸扬扬，说你女儿家不自爱，最后连父母都受了连累。】

【要我说反正你嫁给谁都是嫁，不如就嫁给那个被你伤透了心的沈长生，都是一同长大的，嫁给他亲弟弟，恶心死他！】

嗯？沈长生？

我与他前些日子还见了，谁伤着他了？

1

我垂眸看着铜镜中的少女。

圆脸，圆眼，连鼻尖也是挺翘圆润。

叹了口气。

也难怪沈长安临时变卦。

早些时日，娘带我出门去别家应酬。

那柳小姐我见过。

鹅蛋脸，桃花眼，一颦一笑，娇俏嫣然。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

那时我正在和人扑蝶。

一抬眼，就瞧见了她在看我轻笑。

萤火见了月光。

只看了一眼，我就瞧着她发了呆。

表姐见了我还笑骂我是个呆子。

拉着我前去说话。

表姨夫是吏部尚书，柳大人则是户部尚书。

两家父亲工作上常常交互，连带着儿女也是相熟。

我家则是差了一点。

我爹是户部司的左侍郎，是表姨夫的直系下属。

身份上也差了一截。

表姐林沅儿性子是极好的。

这京城的闺女，就没有她不认识相熟的。

她拉着我走到了近前。

离得近了，瞧着那柳小姐柳伊珞。

秋水伊人，珞珞如石。

好美的人儿啊！

我正感慨，表姐就戳了我的额头。

「这是我表姨母家的傻丫头，名唤姜稚鱼，咱们相熟的都叫她小鱼儿。」

「小鱼儿？」

见柳小姐来问，我察觉不妙地想跑，却被表姐搂住了肩膀。

朝我腮帮子上轻轻一掐。

圆圆的腮肉就鼓了起来，衬着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可不活脱脱的就是条小金鱼嘛。

柳小姐抬手轻笑，发簪轻动。

声音带笑地同我打了招呼。

「那我以后没人时，也叫你小鱼儿可好？我瞧这名字，是极配你的。」

我羞涩扭捏地垂着头，不好意思地嗯了声。

原想着，要和这样的神仙姐姐成了朋友。

谁承想，转眼，她就抢了我的婚事。

要和我那未婚夫沈长安成亲了。

2

可细细想来，那婚事估计林姐姐也做不了主！

那我不如去找沈长安问问，也好不让我和林姐姐之间生了嫌隙！

可刚走两步，就瞧见了那弹幕所说。

我又气闷着坐回了秋千上。

沈家是大户，曾祖父是太师，沈伯父他爹和他都是一路晋升到了中书令。

我和他的婚事，乃是他祖父定下的，沈老大人和我祖父师出同门。

他说我圆润通达，可镇宅兴家。

那年我三岁，沈长安六岁，他板着脸地瞅我，最后伸手把我掐哭了。

爹爹，祖父和沈家祖父笑出了声。

只有同我一般大的沈长生慌乱了手脚。

稚嫩地喊我：「不哭，小鱼儿不哭。」

不过……

我微微皱眉。

我瞧着那弹幕百思不得其解。

我什么时候把沈长生的心给伤透了？

见我想不通，弹幕叹了气。

【小鱼儿，想过你笨笨的，没想过你这么笨笨的！这么多年，要不是爹娘宠爱，姨姨们为你出谋划策，你可怎么活啊！】

【那小子从小就贴着你，宫里赐下的鲜果，他上街得的新鲜玩意儿，就连你说最喜欢灯会的琉璃盏，他都答了一夜的题给你赢来。可你上个月他从军营休沐来见你，你对他说了什么？】

【可不是，上次小花生表面无事，背过身去时哭得眼睛都红了。】

我自出生之后，面前就有一块屏幕。

上面总是滚动着好多黑漆漆的，这里缺了一块，那里缺了一块的文字。

幼时不懂，直到学了字，才能东拼西凑地看明白些许。

她们说这叫弹幕，说她们是我素未谋面的姨姨们。

每日见我，都是满屏幕的可爱，想亲亲，姨姨亲亲，看的人都要羞死了。

连我爹娘都没这么肉麻过。

可她们当真为我日夜辛劳，苦思冥想。

帮我想办法作弊背书，帮我想办法改善府中的伙食，也在被野狗袭击受伤时，感同身受痛哭流涕。

她们总说自己是人，只不过生活在几千年后。

可我总觉得，他们骗我。

人怎么能和别人隔空对话呢？

她们大概真把我当小笨蛋了，殊不知我聪明得很！

一眼就看出她们都是神仙，专门来护着我的！

嘿嘿，小鱼儿才不是笨蛋！

3

而现在，他们说我伤了沈长生的心。

脑子里逐渐回想起了上个月的事。

上个月，我爹生辰，没有大操大办，只叫了几个相熟的大人吃酒。

沈家自然是首当其冲。

沈长安一如既往地冷淡，嘴巴淬了毒。

见我的第一面，他说：

「姜妹妹许久不见，日渐圆润，比之年猪也不差分毫。」

我愣了下。

弹幕上的姨姨就开始告状！

【小鱼儿，他骂你是猪！】

我气得脸都红了。

反应过来后，就提起裙摆准备骂人。

却见不远处飞过来一个大石头。

「扑通」一声，砸在沈长安相近的，养着莲花的大水缸里。

水花四溅，转眼就把人淋了个落汤鸡。

我瞪大眼睛瞧了又瞧。

「噗！」没忍住。

不远处的墙上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哎呀，不好意思啊大哥，我是想打个招呼的，操练太累，失了准头。」

那人翻墙而入，一身军营操练的短打，来得匆忙，好似连衣服都没换。

一脸的惊慌，连连拱手：

「莫怪莫怪，大哥莫怪！」

沈家有三子，长子长安，次子长生，三子长宁。

沈长安是嫡出，走的文官路子，有祖父，父亲开路，一路通畅，此时已经在太常寺做掌事。

次子长生乃是姨娘所生的庶出，不受爹爹宠爱，性子也不稳当，被他祖父送进了兵营里操练。

去了三年，也堪堪是个百夫长。

三子长宁和沈长安一母所出，今年六岁。

我爹说，长安心细，长生胆大，都是有出息的。

只可惜沈兄担忧兄弟阋墙，不肯对次子一视同仁，落了下乘。

他这话不该同我说，可又担心我日后嫁过去看不破，不能和夫君一心。

便自幼把能教我的，不能教的，都教了。

姨姨们说，男子女子都一样，谁都能顶半边天。

多学，多看，都是好的。

作为他未过门的妻子，我该和沈长安站一边的。

可瞧他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还是难免想在背后给他两拳。

如此，每次沈长安让他出丑，我都配合地拍手叫好。

他见我憋笑得脸都红了。

气得甩袖离去。

只剩我和沈长生两个人站在了原地。

我眼皮子一跳。

和沈长安是未婚夫妻，闲话几句倒也没啥，我和沈长生可是要避嫌的。

于是，在他拿出一个木盒子要递给我时。

我记得……

我说：

「你……以后还是别给我送东西了，叫你哥知道了，又该骂我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一向桀骜的沈长生，递出的手一僵。

咬着牙没收手。

「他给你就要，我给你的就不行吗？都是一同长大的，你就这样厚此薄彼？」

我抬眼看他，吓得眼睛都大了。

「你疯了？

「一同长大的不假，可我是你哥未过门的妻子，你同他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幽暗狭长的眼睛猛地一红，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我。

深色的木盒被收回。

沈长生转头离开，脚步缓慢，似乎在等人开口。

可我没有。

他就身形寂寥地大步离去。

一去一个多月，直到现在都没有再来见我。

我也没说什么啊，他这人……还挺小气的！

然后，弹幕里的姨姨沉默片刻，再次集体叹气。

【哎，孩子还小，慢慢教吧。】

4

隔天，沈家老大人登门拜访，来家中替沈长安赔罪。

言辞间说明了两家婚事作罢。

我爹面色不虞，若是沈大人独自前来，难免要刺上几句。

可来的是老大人，这软刀子就不好吐出口了。

我跟着丫鬟前来拜见。

到了门口，就见到了沈长安。

他一身白衣，衬着俊美如画的脸，不张嘴时，还是挺唬人的。

我冷哼一声就要越过他进屋。

却被他叫住了。

「稚鱼，你自幼就活泼好动，女工六艺哪个也拿不出手，你我本就不配。

「如今婚事作罢，我也真心希望你能找个好婆家。

「即便不如沈家，夫婿也不尽如人意，但日后你若有需要，念在从小到大的情面，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简直气疯了，两颊发红，手止不住地抖。

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

冷哼一声：

「从前你是我未来夫婿，我也不好说你什么，如今分道扬镳，我也不必给你留什么情面！」

「自幼夫子考背书，你总能拔得头筹，人人都说你好，只有我知道你的好，也不过是沈长生故意不思进取的结果！」

将他同一向看不起的弟弟相比。

这让沈长安难受极了。

「你什么意思？」

我笑。

「沈伯父看重你，常问你读书的事。沈长生也想被问，日夜苦读，可到了沈伯父面前，话还没说，就被斥责贪玩。

「那个傻子就学会了，以为做个笨蛋爹爹就会多看几眼，明明倒背如流，却还装傻充愣。

「人人都说他不如你，可我瞧沈长生重情重义，敢做敢当，聪明俊秀，心胸坦荡，比你要强上十万八千倍！」

弹幕上炸了!

【我天！我家小鱼儿输出炸了，哐哐吐水泡泡，帅死了！】

【吾家有女初长成，这怎么能说优秀呢？这简直太优秀了！】

【沈长安这小子还看不上我家小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你配吗？你配你奶个六舅的麻花！】

「噗！

「原来，我在小鱼儿的眼里，这么优秀？」

尴尬，羞怯，累了，想死……

姨姨救我！

5

熟悉的声音，连带着屋内传出的脚步。

我身子一僵。

缓慢回头，就看到了我爹和沈老大人带笑的脸，还有……笑得合不拢嘴的沈长生。

他走了两步到我面前，看也不看沈长生，低头看我。

「一月未见，小鱼儿想我了没？」

沈长生从小就喜欢小鱼儿，小鱼儿的叫我。

年岁小时只当他搞怪，后来年岁大了些，长辈们就讲了我和沈长安的婚事。

年少的沈长生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是大哥？娶小鱼儿的难道就不能是我吗？」

「人家姜大人官职虽低了一些，但也是书香门第，世代清流，家中嫡出的小姐怎么能嫁给一个庶子呢？」

沈长生的嫡母语气看似温和，实则将身世未来挂钩，在年幼的沈长生身上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之后，沈长生就只叫我的名字。

而现在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他刚和我退亲的大哥面前叫我小名。

当真是……有些暧昧了。

我脸颊气得绯红。

「你乱说什么胡话，你在胡诌，小心我叫门头将你打了出去！」

可沈长生不以为意，只是一个劲地看着我笑。

黑色的眸子里，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志得意满。

见他这样，我连忙挪到了爹爹身后，告状。

「爹爹你看他，没有规矩！

「还……坏我清誉！」

沈家老大人眼中精光一闪，笑了。

「姜丫头，你刚才说的话都当真？」

我利索地点头，卖了沈长生。

「是真的，他一贯的爱藏拙！」

一旁的沈长安冷哼一声，出言嘲讽。

「一时藏拙算是藏拙，若是要藏一辈子，于无用之人有何差别？

「稚鱼，你别是被我退婚刺激到坏了性子，才说这番话来恶心我的吧？」

我气急了：「你！」

我爹一向疼女儿是京中出了名的。

此时听了，也是生了大气，不顾沈老大人的面子，竟直接将沈家三人赶了出去。

「既然看不上姜家，以后就莫要登门了！」

这话说得狠绝。

竟是连世交的情分都不肯要了。

见人走后，我怯生生地拉着爹爹的衣角。

「祖父去江南访友，若是回来了，得知和沈老大人交恶……会不会生气啊？」

我爹拍了拍我的头顶，给我宽心。

「你祖父平日里脾气好得很，可咱们姜家你知道的，最是护短。

「等他回来，找上门去和沈老大人吵上一番，这事才算真的过去了。」

沈家于我有婚约在先，临近婚事，却出了金光寺一事。

即便是柳家小姐摔出轿子，路过的沈长安顺手而为。

但终究是他家有错在先，如今沈长安对我说这话，还是当着我爹，可不就是完全没把我家看在眼里嘛。

我爹大怒保全我和姜家面子。

祖父到时再打上门去，沈老大人赔礼道歉，才算真正保全了两人的情分。

6

林姨母家的表哥要娶媳妇，表姐林沅儿要有嫂子了。

举家前去，刚进了后厅，就被带进了小姐们的院子里。

一墙之隔就是京中那些夫人们的院子。

我被拉着刚坐下，林沅儿就拽着我嘘了声。

悄声道：「快听！」

隔壁有声音响起：

「那沈家的泼皮真是闹翻了天了，沈老大人都压不住，打断了两条鞭子，说是死都不肯去太常寺！」

「要我说沈家大公子才真是倒了霉了，差事当得好好的，如今又换了柳大人家的婚事，好事将近，却生生地要被不成器的庶子拖累！真是，沈老大人也真是拎不清。」

「柳家哪位小姐？不会是柳大小姐吧？我怎么记着和沈家有婚约的是姜大人家呢？」

「哎呦我的姐姐，你这是回了趟老家，消息都不灵通了。」

「原是姜家独女的，前些日子呦，沈大公子和同僚上山吃斋，柳大小姐的下马车时崴了脚，刚好就摔到了沈公子的怀里，哎呀就成就了这段姻缘。」

「要我说那姜小姐家世相貌，哪里也不如柳小姐，只是失了沈家的亲事，只怕日后上不去下不来，就这么落下了。」

我细细地听着，听完了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见林沅儿气得脸都红了，伸手递给她。

「表姐，你也吃。」

额头被轻点，表姐气不打一处来：「吃吃吃，你满脑子只有吃！」

我咬了口桂花糕，甜丝丝的。

「那不然表姐想让我如何？人家说的也是实话，我就是跳起来骂人，婚事也回不来了。」

「就算是这样……也太气人了！」

表姐跟我关系好，连带着就看不上沈长安，总说他人模狗样性子却像茅坑里的石头。

这边话还没说完，有相熟的小姐们来了。

本来还和表姐和和气气地打招呼，一看见我，那紫衣的姑娘冷哼一声就开始夹枪带棒。

「呦，这不是没了婚事的姜小姐吗？自己这么不吉利还非要来人家婚事上凑热闹，真是不知道害臊！」

我咽了口茶水，掀起眼皮看人。

工部尚书的女儿秦蓝衣，和柳伊洛关系热络。

「我只听过偷人的害臊，没听说过门都没出，婚事丢了还要怨我的。」

「你明知道你嫁过来的表嫂和伊珞是表亲，她今日一定会来，你还来不是非要给她难堪吗？」

我皱了皱眉，只觉得她脑子不大好。

「林小姐，第一，婚事的变更是个意外，我并没有记恨柳姐姐，也没必要给她难堪。

「第二，都是表亲，她来得，我自然也来得。你若有心待柳姐姐好，这事就不该和我吵闹，平白地污了柳姐姐的名声。」

表姐冷哼一声，看向她的身后。

「人家本人都没说什么，你偏要来说上一嘴，真当咱们林家少了你这位客人就不吃席面了吗？」

秦蓝衣大怒：「你们!」

「别说了，蓝衣！」

身后匆匆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柳伊洛。

她面色带着妆容压不住的病态，身形比我之前看她，瘦了好些。

她拉住秦蓝衣摇了摇头，转头满眼歉意地看我。

「对不住了，稚鱼妹妹。」

7

表姐心里埋怨柳伊洛抢了我的婚事。

可还是看不得她就这么明晃晃地在院子里，给人说闲话，就拉着我们几个进了里屋。

「你说什么？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我被表姐的大嗓门吓得直抽抽。

连忙压低声音：「小声些吧，难道光彩吗？」

柳伊洛以为我在说她，垂下了脸。

「我知道这不光彩，若是传出去多年声誉尽毁，还会连累柳家满门，可我……的确不是故意抢了稚鱼的婚事的！」

秦蓝衣眉毛一竖，目光灼灼地扫过我和表姐。

「伊珞你放心！今天在场四人，谁要敢说出去，我秦蓝衣第一个撕烂她的嘴！」

表姐跳起来：「你指桑骂槐说谁？」

「你不说出去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你呢？」

我叹了口气。

「柳姐姐，你……的心上人是谁啊？」

她迟疑片刻，开了口：

「中书令王大人的次子。」

……

从表姨母家里回来，我就郁郁寡欢。

弹幕里的姨姨们又开始给我出谋划策。

【中书令的次子，那不是那个……那个谁吗？我记得上次沈长生和他一起打马球来着。】

【人怎么样？我没注意他，要不去问问沈长生呢？】

【我说实话，柳伊洛这小妮子我瞧着人不错，漂亮又温柔，嫁给沈长安那小子白瞎了，我有点想干坏事。】

【+1！】

【+10086！】

介于两家还在吵架，我拐弯抹角地找了表姐的哥哥的小厮，叫他帮我给沈长生递了话。

隔日，他走路一瘸一拐地来包间和我会合。

没想到名字刚说出口，他就炸了！

「王越之！你问他做什么？

「和我哥婚约取消后，你瞧上他了？

「他除了家世之外一无是处，他有什么好的？」

贬低完人还自己红了眼眶，满眼都是执拗地看我。

「姜稚鱼，你就不能看看我吗？」

啊？

我人有些懵。

我不是……正在看着呢吗？

8

「那个王什么的，很差？」

破罐子破摔的沈长生往桌边一坐，低头就猛地往肚子里灌凉茶水。

「差！差死了！」

「是人品不行？还是……嗯，就不上进？」

借水消愁。

「人品不行，也不上进，每天在外面不着家，甚至还和他老子对着干！

「姜稚鱼，他就不是一个好夫郎！」

我抬眼看着激动的他。

好半天，才迟疑地问出口：「沈长生，你说的人……是他，还是你自己啊？」

红着眼睛端着茶杯的人一愣，随后猛地起身。

「当……当然是他了！

「我每天都在校场操练兵将，不喝酒，不召妓，我唯一的爱好就是给……」

说到一半，他将头侧了过去，有些难过。

「给你准备些礼物，可你之前都不肯要了。」

我知道他有些在装可怜。

沈长生能在沈家长辈面前韬光养晦，我是不信他是个笨蛋的。

可我着急柳姐姐的事，哪有心思和他耽搁时间。

姨姨们有句话说得很对！

能动手的事，万万不要动嘴。

我往前探了下身子，雪白柔软的手攥住了他骨指分明的大手。

圆圆的小脸一抬，眨巴着大眼睛软着嗓音地问他：「那他有亲事了吗？没有亲事的话，通房呢？有没有心上人红颜知己之类的？」

沈长生浑身一紧，从耳后开始慢慢变红。

都这样了，还硬撑着抹黑别人。

「有亲事了，通房也有，心上人红颜知己更是数不胜数！」

我皱了皱眉，松了手。

轻声地自言自语：

「这么说来……这个王公子人也不怎么样嘛，那柳姐姐还是不要嫁到王家比较好。」

沈长生被攥过的手轻颤着，他喉结滚动地反复攥着。

回味了好半天，才慢半拍地想起了我说了什么。

「柳姐姐？柳大小姐？」

问完了，我就想走了。

「你别管，你就当我今天没问过你。」

我起身想走，却被攥住了手腕。

「小鱼儿，那个……你要是替柳小姐问的话，刚才我说的话……可能答案要稍微变上一变。」

我愣了：「啊？」

沈长生脸红得几乎烧起来了。

低着头不肯看我，再次猛地灌水。

上次是借水消愁，这次大概是……想把脸上的火熄灭吧。

「总之！你从头再问一次！」

咱就是说，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的。

9

隔天，沈长生拖着被他爹打烂的背，在京郊马场攒了个马球局。

我和表姐，柳姐姐和秦蓝衣，最重要的是还有沈长生和王越之。

为了掩人耳目，半个京的少爷小姐都来了。

纱帘之内，远远地就瞧着两个年轻男子坐在那儿。

一个带伤不能下场，一个人在魂儿不在的呆呆木木。

旁边有世家少爷调笑：「呦，难得瞧着你们二位一旁观战。」

沈长生哼笑，抓起个苹果就去砸人。

我走到不远处，清嗓一般咳了几声，手里还死死地攥着柳伊珞的手。

她有些羞怯，想拉着我回去，被我拽住了。

「沈长安不靠谱，你也不是心甘情愿的，要不是你后母想让你二妹妹嫁过去，何必要设计你跌进沈长安身上呢！」

柳伊珞的脾气是极好的，以至于她后母敢把心思动到她的身上来。

「柳姐姐人这一辈子说短也短，说长也长，你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囫囵过下去的。」

沈长生踹了王越之一脚，那人呆愣地抬起乌青的眼。

「怎么了？长生。」

沈长生脸往我这边一抬。

面容清俊的男人回头，刚才还迟疑的柳姐姐站着不动了。

我和沈长生中间隔着纱帘站在两侧。

后面不远不近地站着二人，再远一些，是吵吵闹闹的表姐和秦蓝衣。

我咳嗽一声，夸他。

「这件事情做得蛮好的。」

他笑。

「从小到大，你说的事，我哪次做得不好？」

纱帘模糊，看不清人脸。

可我却几乎能想到他挑眉嗤笑的样子。

脸莫名地有些发热。

轻哼一声，我想到了他身上的伤势。

「沈长安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亲哥哥，这样好吗？」

「他算计人，人算计他，我只怕……闹得还不够凶啊。」

最后那句他说得很轻，我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我说，王越之想娶你柳姐姐，这事没那么容易，还有得闹呢。」

他刚刚说的是这句吗？

我愁，弹幕上的姨姨们也跟着愁。

【可不是闹得不够嘛，柳伊洛大庭广众被沈长安抱住，清誉没了，婚事从天而降，闹得小了王越之就没老婆咯~】

【但是现在这事该怎么办啊？要是暗地里还好，这明晃晃的，可怎么想办法啊！】

【唉，我也愁，咱家小鱼儿还给别人想办法呢，那沈长生都快把自己塞进她被窝里了，他们俩前嫂子和小叔子，这个怎么在一起啊？】

我脸一红，谁要跟沈长生在一起啊？

10

四个姑娘四家轮流着聚会，想办法。

可闺阁都出不去，只能四个人面对面地唉声叹气。

外加一堆看不见人影的姨姨们。

夜里，沈长生翻墙进来给我送信儿。

「怎么样？想到办法了吗？」

他委身蹲在窗下，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你跟着操心什么，眼底都有黑眼圈了。」

见他不说，我气得伸手打他。

「快说正事！」

他笑说：「想到了。」

我眼睛一亮，立马狗腿地夸人。

「不愧是小花生，打小我就看你聪明！」

我是小鱼儿，他总喊我，我不乐意了，就取了他名字里的生字，取了个诨名小花生。

年岁大了，有婚约后，我不好再这么喊别的男子，已经许久未这么叫过他了。

他眼中片刻失神，而后笑得一脸温柔地看我。

舌尖缱绻地喊我：

「小鱼儿。」

脸瞬间就红得蔓延开来，心口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窗中的明媚少女，窗外的俊朗少年，四目对视，连月色羞怯地躲在云后。

好似有什么在二人之间缓缓地改变了。

11

沈长生的办法很简单，一个字。

闹！

王越之的祖父当过太师，二姐是宫中得宠且有一子的妃子，父亲是在职的中书令，母亲那边还有显赫的外祖。

察觉王家的夫人三番两次来家里打探时，柳姐姐的后母，当机立断地毁了她的声誉。

有婚事就不算没了名节，嫡长女和嫡次女也无甚差别，是以，柳大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应了此事。

毕竟两个女儿嫁谁都是嫁，这般殷实的亲家可不多。

沈长安娶我是祖父们的约定，可他不愿意。

柳夫人的算盘打得真好，若是寻个一半人，柳大人未必会同意亲生女儿吃苦。

可沈长安就不一样了，算是少年英才，家世也不差，女儿嫁他也错不了。

于是这事，就几乎这么成了。

可婚书没换，媒人没登门，这事就还有回环。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京里可热闹得很！

先是沈长安上街喝茶，路遇王越之。

王越之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给沈长安脸上明晃晃地揍了两拳。

被一贯严厉的老爹当街揍了一顿，以示赔罪。

问他缘由，众目睽睽下涕泗纵横，咬牙切齿地吐了四个字。

「夺妻之恨！」

眼神凶狠地看向一旁的沈长安，样子凶得恨不得啖其肉！

当天下午，整个京都知道沈长安抢了人家未过门的媳妇。

各位夫人平时就无事，这一闲聊就确认了是真消息。

「王夫人前些日子，可不就是转着圈地打探柳大小姐嘛，这个茶会，那个诗会的，处处照顾着。」

「这么喜欢，那怎么没上门呢？」

「怎么没上呢？那柳夫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去了两次都推说姑娘不舒服，这事儿就耽搁了，后面就出了沈大公子那事儿。」

有机灵的夫人就猜到了：

「你们说……这些日子柳夫人又去找王夫人热络，别不是给她家二姑娘也看上了这亲事吧？」

后面的话没再往下说，懂得都明了了。

亡妻所出的嫡女只有许了别的亲事，王家的这份，才能给到自己姑娘的身上。

第二日，这风就吹出去了。

沈家也摸不着头脑，这边的传闻还没断，王越之又开始闹了。

12

知道爹娘不愿意，就借着姐姐的宠爱，进宫去了。

跪在娘娘腿前抱头痛哭。

一连哭了三日，哭得眼睛都肿成核桃大，膝盖也跪得乌青。

娘娘心疼，陛下却对王越之有些另眼相待了。

「你平日要拿出三分用来读书，也不至于现在还在闲逛！」

这话有些重，王越之却不怕。

「成家立业，先成家才能立业，我媳妇让人抢了，陛下我心里难受也只能在您这哭哭了。」

姐弟连心，想着最近的传闻，终究软了心。

「那你同我和陛下说说，你喜欢人家姑娘哪里了？」

见事情有转机，他也不哭了，利索地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

「别人敬重我，都是因为家世，因为爹娘姐姐还有陛下，可她不一样，她看到的我，就是我！」

二人的相识也很简单，源自一场马球会上。

王越之和那些少爷们闲谈，谈及地理图，和未拿回的国土。

他就言：「他日我若领兵，领土不收，誓不还兵！」

他说得慷慨激昂，那是肺腑之语，是父兄祖父的心愿，是姐姐母亲言传身教。

可那些纨绔，却只觉得他，啧啧啧，纨绔的王二公子，什么时候也能上战场了？

他们笑他。

他心里难受。

有手帕从台面落到了他瘫坐的脚边。

王越之就给那姑娘捡了手帕，仰头就看到了柳伊珞。

见他一身寂寥，她好似感同身受家宅所困。

就说：「别人看你不成，那是他们眼界低微。

「我和他们见解不同，我瞧公子，日后领兵统帅一定能做大事！」

二人不知对方身份，竟然就从这一面展开了情缘。

别说别人不信王越之能成，就是姐姐和皇帝姐夫也觉得不成。

可看他模样，想着烂泥扶不上墙，好歹能有人哄着，知道上进也是好的。

就准备答应了。

然后王越之从宫里出来的消息，传到沈长生耳边。

他也开始闹了！

13

正赶上我祖父回京，上沈家打骂了一番。

沈长安跪地请罪，沈伯父满脸乖顺地听着，沈老大人看着沈伯父一脸的不孝子。

然后沈长生当着宫里来沈家探口风的公公的面，扑通给我爷爷跪下了。

我爷爷眼皮一跳：「这里面跟你没关系，你跪什么？」

沈家的祖孙三人也是面带不解。

沈长生话还没说，先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破了皮肉。

他目光坚定，言辞恳切的……开始绿茶。

「我兄长有婚约还不避嫌，言辞对姜妹妹也很是无礼，甚至攀上柳家后，还有些看不上姜家。

「我自知不是嫡子，配不上姜妹妹，但我愿意自请入赘姜家，给姜妹妹当赘婿，成全沈姜两家的联姻，也成全我自幼对姜妹妹的情分！」

自请入赘四个字一出，跟惊雷一般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头顶。

高门大户，哪有入赘一说。

祖父，父母健在，也不缺衣少食，这入赘，和打脸也没什么分别了。

他前面说的话，我爷爷回家早就听了一遍，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后面一听入赘，眼里精光一闪，竟然有那么点心动了。

和沈老大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兹事体大，二人就带着宫里来的公公一同入了内室。

我坐在家里刺绣，听着弹幕姨姨们的复述，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沈长生心眼还是多啊，知道王越之把柳姑娘娶了，沈长安这边没了老婆，总要赔一个的。还有谁比原本的未婚妻更合适了呢？】

【可不，他们想让从前的婚事继续，也要看看沈长生愿不愿意！】

【本来两家老爷子吵一架，面上的事过了，情分还在，沈长生这么一跪，就把事情搞大了，事情闹大了，他才好浑水摸鱼！】

【不过我也没想到沈长生居然想到入赘！】

别说姨姨们了，我也没想到啊。

晚间，我爷爷回来就叫了我去前厅用饭。

沈长生想入赘，沈伯父不愿意，沈长安也不愿意，只有沈老大人沉默不语。

我爷爷当着公公的面直言：「联姻可以，长安不行。我家小鱼儿我从小看着长大，别人轻视她可以，未来的夫君不行！」

沈长安想辩驳，却又辨无可辨。

当初的话，连我爹都听见了，他还能说什么？

沈伯父急得都快跳脚了。

沈老大人才摸着胡子开口：「换人可以，入赘不行。」

我爷爷没说话，只是让沈老大人把人都赶出去，最后只剩下二人和宫里来的公公。

「怎么不行？就这么用嫡庶之见，把一个可造之才驹着？沈孟云你如今怎么越活越迂腐了呢？」

狠狠地又骂了一顿，不知哪句话触动了他。

沈老大人松口了。

而现在，我爷爷开口问我：「小鱼儿，沈长生那小子入赘来给你当赘婿，你可愿意？」

我爹很开心。

「我瞧着长生比长安好，长安太教条了，长生从小就爱黏着小鱼儿，能哄你开心。」

我娘也觉着好。

「嫁人一旦嫁过去了，就是去人家家里，要适应好久，爹娘不在身边，哪里都不方便。

「现在好啦，咱们小鱼儿还在家里，至于长生，唉这孩子娘走得早，也是个命苦的。」

每个人都很开心。

我想着……还是别扫了大家的兴吧。

点头答应了。

「那就……让他嫁过来吧。」

14

陛下下旨，赐了三对姻缘。

我和沈长生的，沈长安和柳二小姐的，王越之和柳大小姐的。

当街打骂，后母恶毒的传言过了一遍后，人人提起柳姐姐都是一水的可怜。

四个人再次聚在一起。

表姐叹气：「咱们四个也算是历经磨难，转眼，你俩都要成婚了。」

柳姐姐满眼幸福，笑着打趣：「你不也是？听说你家大娘子也在物色人选了，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公子能雀屏中选。」

我抬眼看向唯一没消息的秦蓝衣。

「蓝衣呢？」

她面色一红，就听柳姐姐拆了老底。

「她啊，家里定的娃娃亲，是御史台孙大人家的嫡长子，是她表哥。」

几个人乱成一气地相互恭喜，最后笑成一团。

闲聊了一会儿，回去的路上柳姐姐拉着我。

「怎么瞧着心情不好，小鱼儿不和我说？」

我垂眸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从前从小就知道有亲事，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突然换了人，有些……害怕。」

「怕什么？」

「怕从前吵闹的人，会变成日后伤我的人。」

一想到相熟的沈长生会变了脸色，就很怕。

「那是沈长安你不怕？」

如果是沈长安……

「他要是欺负我，我就跟他斗到底！」

柳姐姐轻轻地笑了，捏了捏我的脸。

「所以，在小鱼儿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沈长生和沈长安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

是的。

从小，他们在我心里就是不一样的。

因为不一样，所以会怕。

15

晚间，有人丢石子敲了我的窗户。

我没开。

站在窗口小声地说：「沈长生，你入赘给我会害怕吗？」

窗外的人很久都没说话，就在我以为他走了时，他说：「害怕。」

面前遮挡的窗被打开，他站在外面定定地看我。

「害怕陛下不同意，害怕祖父不点头，害怕姜家的长辈觉得我不如沈长安。

「最怕……你说不想我嫁过来。」

「你不怕丢脸吗？给我做赘婿……」

他笑，侧靠在床边，仰头去看月亮。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要什么？

「沈家的一切我想要，日后的前程我也想要，我想出人头地，想被人瞧得起。

「可这些，都要排在我想要娶小鱼儿之后。」

他侧头看我：「怕吗？」

我摇了摇头。

「那你怕什么？」

「怕你以后会变得不像你。」

我以为沈长生会说什么，他却跟我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如果我说，你和沈长安的婚事作罢，有我的手笔，你会怨我吗？」

婚事将近，沈长生不想我嫁给除他之外的人。

意外得知有人再查沈长安，他不想帮他，却还是私下查了下。

查到柳姐姐的后母身上，知道她想给大女儿找夫婿，沈长生就知道机会来了。

然后……他就把沈长安的踪迹隐秘地，传给了柳姐姐的后母。

还顺便在沈长安抱人之后，「小小地」宣传了一波。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难怪你那么给王越之出力！」

他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

「他那时又没说喜欢人家，我哪里知道，误伤误伤！」

他小心又试探地看我，生怕这扭曲算计的心思不得我意。

可听了之后，我反倒是心中松快了。

「反正我也算计不过你，咱们俩就这么吵吵闹闹地过吧！赘婿！」

他笑，笑得像个傻子。

「好。

「妻主大人。」

16

柳姐姐比我大，她和王越之的婚事一个多月就筹备全了。

柳家散布消息说，当时那个被沈长安抱住的其实是柳二小姐，这事算是劝了一下，也保住了柳家王家的名声。

不过既是陛下赐婚，京中明面上是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

柳姐姐出嫁，柳二小姐也想跟着一起，二女一同出嫁也是美事，柳大人就同意了。

谁承想，聘礼往柳家一送，柳二小姐又闹起来了。

一边是王越之财大气粗，一边是沈家文官清流。

也算不差，可人最怕的就是比较。

柳二小姐三番两次给沈长安写信，想让他加些聘礼。

礼数是周全的，沈家给的也算丰厚，沈长安这人向来倨傲，不肯妥协，于是二人还未大婚就生了嫌隙。

大婚当日，那王越之千求万拜地娶了娘子。

沈长安则冷冷淡淡。

谁人不说柳姐姐福气好。

而我，年底也和沈长生成了亲。

沈家嫌他丢人，后母不肯让他走正门，沈大人也生气。

我气得要死，沈长生却一脸无所谓。

「管他们作甚？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我去求了我爷爷，开了姜家郊外老宅的门，明媒正娶了沈长生。

当天，就把沈长生写进我家族谱。

我爹说，我是家里第一个娶了赘婿的，当单开一页族谱。

看着并排的两个名字，我心头暖乎乎的。

晚间沈长生一袭红衣坐在床边，俊秀的面容仰头看我，轻轻唤我：「小鱼儿。」

「妻主大人，我来服侍您休息。」

我面色一红，被他拽进了怀里。

呼吸交错，蜡烛映在帷幔上摇摇晃晃。

有弹幕在帘子外无声地尖叫着：

【啊啊啊啊啊啊！我从小养大的小鱼儿终于被小花生拱了！】

【没关系，小鱼儿开窍长大了，但是很快！我们就会有小土豆，小花儿，小虾米儿养了！】

【我看沈长生身体不错的样子，一定可以让咱们小鱼儿吃得饱饱的，然后给我们生好多好多宝宝！】

来源：东海新奇文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