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夜里,把我困在塌间,低声道:「你这么喜欢孩子,不如自己生一个。」
阿娘告诉我,女人这一生一定要有个儿子。
所以我捡了个受伤的男人当儿子养。
他比我高,比我壮。
垂眸看着我,眼里满是不解,「你的意思是让我对着你喊娘?」
我点头,「没错没错!」
他笑了一声,问道:「你有我大吗?」
我一脸郑重,「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大过天啊!」
他无奈妥协,对着我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喊了半年的娘。
然后摇身一变,成了汴京城赫赫有名的富贵公子。
夜里,把我困在塌间,低声道:「你这么喜欢孩子,不如自己生一个。」
1
我天还未亮便上山挖蘑菇。
半路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一阵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姑娘……」
是个男人。
他受了伤,脸上有血迹,估计快死了。
还是别惹麻烦为好。
我没管他,爬起来就想跑,却被一个坚硬的东西砸到了脑袋。
无奈转身,「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不救你,你便要砸死我不成?」
「这位兄弟,不是我不想救,我是实在没钱给你看病,你死在我家里还不如死在外头呢!」
见他实在可怜,我又安抚道:「不过你大可放心,明日我还来,到时候我拿个草席,会好好将你埋葬的。」
男人神情痛苦,指着我脚下,「那……那个玉佩很值钱。」
「你把它当掉,治病剩下的钱都归你。」
说完,他晕了过去。
我捡起玉佩,仔细看了看。
思虑再三,还是心软将他带回了家。
如他所说,玉佩确实很值钱。
请了大夫抓了药,居然还剩下不少。
我又给他买了些补品和衣物。
大夫告诉我,这男人身上的伤不少,药物除了内服以外,外伤也需得日日上药。
我谨记大夫的叮嘱。
每日将他扒个精光,仔细上药。
他昏迷了整整三日。
醒来时,我正在给他擦拭身子。
他躺在床上,浑身红了个彻底,想起身把衣服穿回去,却拉扯到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气。
好不容易缓过来,捂着胸口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拿着毛巾,有些茫然,「擦干净好上药啊。」
2
男人说他失忆了,记不得自己叫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家在哪儿。
他求我收留他。
我有些犹豫。
我这家徒四壁,自己吃饱都是问题,怎么能再养活一个人呢?
而且他高高大大,一看就很能吃。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犹豫不决,他急忙道:「我能干活儿,也能挣钱,你可以使唤我,就当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我盯着他,陷入沉思。
马上就是庄稼收成的日子了,我正好需要人帮我收菜。
我突然想出一个办法:「这样吧。」
「你给我当儿子,以后我养着你,从此咱们娘俩儿相依为命,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你觉得怎么样?」
他僵住,嘴角微微颤抖,「我……给你当……当儿子?」
我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
他垂眸看着我,眼里满是不解,「你的意思是让我对着你喊娘?」
「对啊对啊。」
我娘从前跟我说过,女人这辈子一定要有个儿子。
她就是为了生儿子,结果难产一尸两命。
我爹另娶了一个,继母过门不久他们就商量着想把我卖掉。
还好我聪明,自己跑了。
流浪许久,才在这里有了个家。
如果能平白得一个大儿子的话,那我可就太赚了!
男人无语地笑了,扯到伤口又痛得皱起眉头,问道:「你有我大吗?」
他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最后无奈地点了点头,「行……行吧。」
我高兴得不得了,「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杀只鸡好好补补!」
还没走出去几步,我退了回去,搓着手,一脸期待,「那……那你能不能喊声干娘来听听?」
他一脸为难,张了张嘴,深呼一口气,跟蚊子哼哼似的喊了声,「干娘。」
3
我给我这大儿子取了个名字,叫大牛。
一个寄予厚望的名字。
希望他如牛一般好养,强壮,且能干。
他蹙眉,「为什么你的名字那么好听,而我要叫大牛?」
我叫灼华。
我没告诉他,其实我本来叫大丫。
「灼华」这个名字是流浪路上,我分了一块大饼给了一个姐姐,那位姐姐帮我取的。
思绪回笼,心虚地笑了笑,「谁叫我娘有文化,你娘没文化呢。」
大牛:……
家中穷苦,只有这么一间屋子。
我打算让大牛睡床上,我继续打地铺就行。
他皱眉,「让你睡地上,我成了什么人了。」
他真孝顺。
我欣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从前在大街上都能睡……」
他打断我,「不行!」
「你睡床。」
这孩子,性子真拗。
没办法,我拿出积蓄,去镇上又多套了一床被褥,给他铺的厚厚的。
当娘嘛,肯定不能让孩子吃苦的。
4
转眼就是秋收的日子。
大牛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跟着我下地收菜。
这些菜地都是旁人的。
我帮他们收菜,他们便给我一些银钱,或者吃食。
邻居周姨第一次见他,围着他绕了几圈,新奇地问道:「哎呦,这是哪里来的俊后生?」
我一边干活一边笑道:「我儿子。」
「你儿子!?」
周姨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我们俩,不可思议地呢喃:「灼华啊,你儿子比你还大啊。」
我十分坦然,「干儿子,应该大不了几岁。」
周姨的嘴巴能放下一个鸡蛋。
大牛别扭地站在我身后。
我用手肘撞了撞他,「愣着干嘛,喊周姨好。」
大牛红着脸,低着头,尴尬地笑了两声,「周姨好。」
周姨许久才接受了这个现实,欣慰地点了点头,「也好,有个男人陪着你,以后那些小混混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我笑笑没说话。
不料当天夜里,有人拿石头砸坏了我的窗户。
外头传来男人的调笑声。
我立刻从床上起身,顺手掏出藏在枕头下的菜刀。
大牛被惊醒,见我手持菜刀,他吓了一跳,起身安抚我,「没事,别怕。」
「我出去看看。」
我拉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一把铜钱,「别跟他们打架,把钱给他们就是。」
那伙混混时不时来骚扰我,管我要钱,说是收保护费。
有时我实在没钱,他们便会搜刮一些粮食或者锅碗瓢盆。
我去县衙告过,但他们咬死不认。
况且我被抢去的那些东西,在旁人眼里只是些不打眼的小物件儿罢了。
「哟,多了个男人?」
「没听说小娘子成婚啊,你们这该不会是无媒苟合吧?」
「野男女啊!」
「我早就看她不正经……」
说话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随后,便是拳拳到肉的声音,「让你嘴贱!」
「让你胡乱编排人!」
「小爷打不死你!」
我怕大牛吃亏,拎着菜刀出来的时候,他累得不轻,叉着腰把混混头踩在脚下,「还敢不敢欺负小姑娘了?」
「不敢了不敢了!」
「道歉!」
「对、对不起。」
大牛瞥了我一眼,「原谅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大牛就掰折了混混头的胳膊。
一阵痛苦的嘶吼声后,大牛踹了他一脚,然后冷声道:「她不原谅你,滚吧。」
人都走了,四周再次陷入寂静,我依旧惊魂未定。
呆愣许久,大牛走过来,将我手里的菜刀拿走。
「干娘,睡觉了。」
我咽了咽口水,「哦……就来。」
5
今年收成不错,再加上有大牛帮忙,我也轻松了不少。
领了工钱之后,我仔仔细细地数了好几遍。
大牛背着做农活用的工具,催促道:「回家吧,我饿了。」
天边残阳未尽,我们两个走在田野间,惬意非常。
我又蹦又跳地走在前头,回过身问,「今晚吃米糊吧?」
「之前挖的野菜还剩了些,我再烙个饼,炒些肉,好不好?」
他勾唇轻笑,「好。」
夜里,吃饱喝足躺在床上,我忽然想起什么,撑起身子朝大牛问道:「欸,你想不想科举啊?」
「你读过书吗?」
「周姨家的儿子读书可厉害了,是个秀才呢。」
说着,我忽然想起什么,「对不起啊,我忘记你失忆了。」
「不过你要想念书的话,我供你呀。」
大牛瞥了我一眼,「你有几个钱啊,还供我读书。」
「我找份工不就好啦。」
「今日听周姨说,城里员外家正招婢女呢,一月工钱不少,应该够你念书吧。」
他双手枕在头下,盯着房顶,语气懒散,「你还挺无私。」
「你是我儿子嘛。」
他沉默了。
许久才道:「你很会当娘吗?」
「你知不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的。」
我愣了愣,轻声道:「那她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大牛轻笑,「是吗?」
「什么难言之隐,会让她不惜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以后别傻乎乎的,谁都信,钱要留着自己花,知不知道?」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翻了个身,「困了,睡吧。」
6
秋收结束,我破天荒睡了个懒觉。
一睁眼,不见大牛的踪影。
我以为他是去打水了,或者又去林子里抓野味了。
可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他还没回来。
我开始慌了。
把整个村子都翻遍,也没找到他。
周姨见我打着灯笼坐在家门口,便劝我:「我看那后生定是跑了,你养他那么久,真是白养了。」
「灼华啊,别在这儿等着了,眼看这天可就要下雨了。」
我有些伤心。
朝夕相处半年多,我好不容易又有了亲人,他却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也不知道他找不找得到家,身上有没有钱。
眼泪混着雨点一起落下,我随手摸了一把,转身回屋里。
没过多久,有人给我送了一笔钱财。
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那人说,是一个叫大牛的让他转交给我的。
大牛?
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我想再问问,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村里那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犯了事儿,被关进了大牢里。
我去瞧热闹时遇见了刚回来的王大哥。
他跟我说,他去汴京送皮子的时候,在首富萧家的大门口看见我家大牛了。
「我远远看见,并不真切,但我瞧着那背影像他。」
我着急问道:「他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王大哥「啧啧」两声,「他挨打来着,背上全是血印子。」
他怎么又受伤了?
我魂不守舍了几日。
下定决心,启程去了汴京。
一路打听过来,这萧家乃是皇商,富可敌国,家中还出了一位极为受宠的贵妃娘娘。
萧府可真气派。
大牛难道是把自己给卖了吗?
他那么值钱呢?
由于我一直在萧府门口徘徊,萧府门口的护卫对我进行了驱逐。
我给了他们一些银元宝,「大爷,我能跟您打听个事儿吗?」
护卫把钱收下,语气变好了不少。
「什么事?」
「请问,这府里有没有一个叫大牛的小厮?」
护卫仔细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有。」
「我记得,他好像是负责刷恭桶的。」
「你找他有事吗?」
刷恭桶。
好可怜。
我拉住护卫的胳膊,「大爷,我能见见你们府里的管事吗?」
护卫最终在我金钱的攻势下,引荐我见了萧府的管家。
我说我想将大牛赎出来。
管家不允。
他说大牛签的是死契。
我气极,这死孩子,居然把自己给卖了。
那怎么办呢,一日为母终身为母。
我一咬牙,问道:「您府中还招人吗?」
「我什么都会干!」
管家盯我半晌,「厨房里还缺个烧火丫头。」
「一个月三钱银子,你行吗?」
工钱还挺多。
我当即点头,「行啊,我太行了!」
7
厨房里干活儿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妇人。
「你这姑娘年纪不大,怎么被派到厨房来了?」
我嘿嘿一笑,「管家说只有这里缺人了。」
晚上终于干完工,我随手拉住一个人问道:「大娘,您知道府里有个叫大牛的男人吗?」
「他是负责刷恭桶的。」
经过指路,我来到了下人的住的院子里。
最里面一间,就是大牛的住处。
我敲了敲门,小声问:「大牛在吗?」
里面好几个男人同时看了过来,「你是他什么人?」
我有些尴尬,「我……我是他……」
「干娘」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谁找我?」
男人坡着脚走到我面前,「你找我?」
我愣住,结结巴巴道:「你……你叫大牛?」
房里的男人们笑,「咱们这府里头就他一个叫大牛的,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姑娘,你找他做什么?」
我后退几步,「对……对不起,我找错人了。」
说罢,转身就跑。
这萧府可真大,跑着跑着我就迷路了。
真要命。
大老远跑来汴京,人没找到,倒给自己找了个活儿。
我签了一年的活契呢。
正烦闷着,我低着头没注意,转角的时候撞到了个男人。
男人身旁的小厮指着我,「大胆,你是哪里的丫头,连路都不会看吗?」
我没敢抬头,鞠躬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灼华?」
这声音太过熟悉,我猛然抬头。
居然是大牛。
他本来长得就好看,之前是我把他养得太差了,一直灰头土脸的。
如今再看,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再穿上这样一身衣裳,简直是气派极了。
料子真好啊。
怕是把我卖了都买不起这样好的衣裳。
回过神来,我咽了咽口水,脑袋懵懵的,下意识开口问道:「大牛,你攀上高枝儿了?」
8
小厮站在一旁放风。
我跟大牛坐在游廊下聊天。
他说他恢复了记忆,碰巧家里人去寻他,便跟着离开了。
他姓萧,名唤萧鹤云。
萧家的长子,当今贵妃娘娘的同胞弟弟。
原来他家世那么气派。
当初跟着我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我还让他洗衣做饭干农活,甚至还让他去铲茅厕里的粪。
我是怎么好意思让他当我儿子的?
恢复记忆后,他应该会很嫌弃吧。
但我救了他,再怎么说,他也不该不告而别。
真没礼貌。
我低着头,扯着手里的花瓣,喃喃道:「那你也不该偷偷离开,我很担心你呢。」
「从桃花村到这里,我走了好远的路,打听了很多人才找到这里。」
「我还签了一年的活契,要在厨房里烧火。」
萧鹤云闻言一愣,眼里闪过愧疚,「抱歉,我没想过你会找来。」
「之所以不跟你告别,也有难言之隐。」
见我不说话,萧鹤云有些慌乱,「你要是不想待在这里,我让人去跟管家说一声就行,明天我让人送你回家,好吗?」
他很想我回家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忽然心情不大好。
但还是强撑着笑意,轻声道:「不用啦。」
「做人要有诚信,我既签了契约,就一定不会毁约的。」
「而且,三钱银子比我在村里帮人家干农活要多的多呢。」
说着,我站起身来,「我回去睡觉了。」
走了几步,我又想起些什么,折返回他跟前,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
「金创药。」
「我听说你受了伤,不知道如今好些了没?」
「虽然这药一定不如府里的名贵,但我买都买了,就给你吧,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呢。」
我本来还想着见了面要好好问一问他是怎么受的伤,是谁打的他。
可如今却觉得没那必要。
他一个富庶人家的爷,哪用得着我来关心。
「谢谢。」
我没敢看他,嘴角笑得都要僵硬了。
跑出去很远,才放松下来。
心口闷闷的,很难受。
我之前怎么敢给他当干娘的?
真是脑子被门夹了。
小时候爹爹说我脑子不灵光,比傻子强不了多少。
后来去了桃花村,周姨说我脑子一根筋,看着呆不楞登的。
我那时还一直觉得他们太夸张了。
如今想来,说的竟都是实话。
苦恼。
9
第二天一早,我一头扎进厨房。
劈柴点火一气呵成。
管家朝我挥挥手,「灼华啊,以后你不用烧火了,花园里缺一个婢子,你去补上这个空缺吧。」
花园里的差事很轻松。
每日只用给花草树木浇浇水,或者给府中的女眷送送花之类的。
发放月例的时候,月钱竟还比厨房多了二钱银子。
我蹲在墙角,喜滋滋地数钱。
盘算着攒够了钱,回到桃花村之后我也买几块地。
正幻想着以后吃喝不愁的快乐日子,却被听到不远处的吵闹声给拉回了现实。
是个大丫鬟正在训斥底下的小婢女,「别说是这墨宝了,府里但凡有什么好东西,哪样不是先紧着二公子?」
「你们这些新来的要分得清大小王才是!」
「可大少爷是长子,奴婢以为……」
「大少爷的恶名整个汴京谁人不知,主君跟夫人早就厌弃了他。」
「二公子兰芝玉树,为人谦润有礼,想必待主君百年之后,这萧府的继承人便是二少爷。」
「你们可别拍错马屁,惹一身骚。」
「是是是,多谢姐姐提醒,奴婢们知道了。」
他们在说谁?
大少爷?
是萧鹤云吗?
……
转眼,我在萧府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
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再加上府里的伙食很好,我胖了得有十斤。
腰上有肉了,胸脯好像也变沉了。
偶尔照照镜子,脸颊圆润润的,瞧着漂亮不少。
府里的桃花最近开得极旺。
管事的姐姐说让摘些花,送去主子院中添色。
好巧,萧鹤云院子里的桃花由我来送。
算算日子,我许久没见他了。
我站在他院子外踌躇许久,深呼吸一口气才走了进去。
奇怪,这院子里居然那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刚想敲房门,便见一个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
萧鹤云亦是衣衫不整,满眼猩红,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
他衣襟大敞,整片胸膛裸露在外,扶着门框,微微喘着粗气,额头布满薄汗,神情十分痛苦。
我被吓了一跳,怔在原地,「大……大牛,你怎么了?」
他见是我,放低了些防备,沉声道:「灼华,能帮我个忙吗?」
我点点头。
「把刚刚跑出去的那个丫鬟关起来,然后去找我的护卫长生,让他看住那个丫鬟。」
我连忙应下。
追上那丫鬟就对着她的后颈重重一击。
将她打晕后拖进一间没人的房间,然后跑出去找到了长生。
我气喘吁吁,将事情告知他。
最后,又返回去找萧鹤云。
10
屋里一片狼藉。
萧鹤云半靠在榻前,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胳膊上有两道鲜红的血痕。
我一惊,立马跑过去,「大牛!」
「你怎么样了?」
我手忙脚乱掏出帕子,试图替他止血。
他整个人似乎都虚脱了似的,眼神有些涣散。
我急得红了眼眶,「我去帮你请大夫!」
话落,他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进他怀里。
离得太近了,我下意识伸手抵住他的胸口。
天呐,他身上好烫。
我又摸了摸他的脸颊。
这是发烧了吗?
萧鹤云盯着我,眼神愈发炙热。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我的嘴唇,喉结微动,哑声唤我的名字,「灼华……」
「嗯?」
下一刻,按住我的后颈吻了上来。
我大脑发懵,甚至完全忘了推开他。
直到他恢复了些理智,自己缩到墙角,我这才回过神来。
嘴唇涨涨的,脑子也涨涨的。
我转头去看萧鹤云。
只见他正打算把刀往自己身体里捅。
我扑过去阻止他,「你疯了!」
他很痛苦,额头青筋暴起。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大概是中了媚药。
怎么办怎么办……
中了媚药应该怎么办?
萧鹤云哑声道:「冷水……」
「好!你等着!」
我跑出去接了一盆水,从他头顶浇下。
我半跪在他面前,「大牛,你好点没有?」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还有一位姑娘,被丫鬟婆子簇拥着进了屋里。
姑娘一看此情形,便眼眶一红,哭着跑了出去。
妇人神情冷漠,「鹤云,你如此行为浪荡,怎么对得起薛家姑娘?」
「如今婚事已近,退婚是不可能了,既如此,就让你弟弟替你娶了吧。」
萧鹤云红着眼眶轻笑一声,狼狈地扶着桌角站了起来。
「母亲,之前我实在是不懂,我也是您的亲生儿子,为何您就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可现在我懂了。」
萧母皱眉,「你懂什么?」
萧鹤云在笑,眼底却愈发悲凉,轻声道:「我懂你爱屋及乌,也懂你厌屋及乌。」
萧母闻言脸色一变。
萧鹤云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11
近来我成了府里的大红人。
那天的事情被传了出去。
现在到处都在议论,说我爬了萧鹤云的床,被他破了身子。
还说因为我的原因,搅黄了萧鹤云与薛家女的婚事。
薛家不满。
于是这婚事落在了二公子头上,如今府里正张灯结彩地准备婚礼呢。
「快看,就是她,长得也一般嘛,不如薛姑娘漂亮,还是个丫鬟,真不知道大少爷怎么想的。」
「大少爷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可能只是想婚前快活一次,却没想到刚好被撞上吧。」
我转头。
她们立刻闭上嘴巴,溜边离开。
我气得要命,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头。
小石子滚啊滚,最终落在一双长靴旁边。
那长靴的主人看着我轻笑,「生气了?」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我眼睛一亮,全然忘了刚才的不开心,朝他跑过去,「你好了?」
「身子还有什么不适吗?」
自打中了媚药之后,萧鹤云便生了病,高烧不止。
他点点头,「嗯。」
「你病才好那些流言可千万不要往心里放,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顶好的人。」
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虽是我收留了他,可他也实实在在地帮了我不少忙。
萧鹤云垂眸,「是我连累了你,你还这样开解我,不怪我吗?」
我大咧咧摇头,「本就不是你的错。」
沉默许久,萧鹤云再次开口,「灼华,我打算搬出萧府独住。」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他眼神期待。
我笑着仰起头,「有月例吗?」
他也笑,「有。」
「我的钱随便你花。」
12
我跟着萧鹤云搬离了萧府。
旁人说,他是被赶出来的。
流言蜚语变得更多了,但是我们都不在乎。
萧鹤云说他想走仕途之路,以后做个大官,娶个老婆,让她当诰命夫人。
他低头,「灼华,你想当诰命夫人吗?」
我忽视他红透的耳尖,专心修剪花枝,「当那玩意儿干啥?」
「能抵钱花吗?」
好半晌,萧鹤云叹了口气,「算了,你当我没说。」
说罢,抬脚离开。
我盯着他的背影,满脑子都是「诰命夫人」这四个字。
……
近些日子萧鹤云几乎从早到晚都待在书房里头。
家里上下都由我来打点。
我不认字,不会看账本,便请了个姓沈的账房先生。
但我又觉得不放心,所以一有时间就去账房盯着他算账。
一是防止家被偷了。
二是也能跟他学些皮毛。
我勤奋好学,先生也倾囊相助。
这日,教我算数之余,他在纸上写了我的名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他说我的名字好听,寓意也好。
我按着他的笔迹,一笔一划又写了一遍。
「灼华姑娘聪明能干,做什么都是一教就会。」
我早就想认字了,奈何萧鹤云忙得很,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他,如今有了免费先生,不学白不学。
我问,「公子的名字怎么写呢?」
「大牛?」
我摇头,「不是,大牛我会写,我想问鹤云怎么写。」
沈先生提笔写下「鹤云」二字。
好难写的名字。
我把字写得歪歪扭扭,不好意思地仰头问,「这样对吗?」
他点头,笑意温润,「对……」
我写得正认真,忽然感觉有人似乎在盯着我看。
抬起头便见萧鹤云站在不远处。
他脸色阴沉,看上去像是被人偷了钱似的。
我朝他挥手,「大牛!」
但他不理我。
我一脸茫然,「他这是怎么了?」
沈先生小声道:「看上去像是生气了。」
13
晚间用过晚膳,萧鹤云一头钻进了书房。
我端了碗鸡汤,前去瞧他。
男人已经换了寝衣,墨发散落在身后,坐在桌案前,左手扶额,右手捧了一本书。
明知道我进来,却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把鸡汤送到他面前,用手扇了扇风,香味儿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他转身,换右手扶额,左手拿书。
我探身去瞧他的脸,问道:「真生气啦?」
「你为什么生气?」
萧鹤云抬眸,「你怎知我生气?」
我眨了眨眼睛,「沈先生说的。」
萧鹤云闻言脸色微变,将书往桌上一丢,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淡淡地瞧着我,「你同他倒是亲近。」
「要不要我给你们牵个媒,好促成一段姻缘。」
他阴阳怪气,视线紧紧盯着我,似乎有杀气。
我略作思索,然后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行。」
「沈先生人长得端正,又有学问,还会算账,性子温柔,倒是个不错的……」
萧鹤云皱眉,「灼华!」
我老实巴交地憋笑,「逗你呢。」
低头揪着衣角,深呼吸一口气,「其实,我……我已经有心悦之人了。」
早在从萧鹤云问我想不想做诰命夫人时,我便知晓了他话里的意思。
那时我又慌又乱,便随口回答了一句。
毕竟我跟萧鹤云身份天差地别。
他是首富萧家的长子,哪怕再落魄,也总归强过我。
这几日我想了很多。
萧鹤云既然动了这种念头,那就证明我很好,否则他也不会那样问我。
我不该妄自菲薄,应当正视自己的内心才是。
萧鹤云眼里闪过慌乱,「是谁?」
我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颊处落下一吻,然后拎着裙子快速逃离。
回到房间,我脸颊发烫,心跳如鼓。
许久,才平缓下来。
我躺在床上,回味着刚刚嘴唇上的触感,笑着滚作一团。
夜里,做了场梦。
梦中,萧鹤云温温柔柔地唤我干娘。
我猛地惊醒。
要命,真是造孽啊!
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忽然有些不理解一年前的那个自己。
我是怎么想到让萧鹤云给我做儿子的?
当真是脑子有问题。
次日一早,是个艳阳天。
我跑去萧鹤云房中,想把他的被褥拿出来晒一晒。
却不料他今日竟赖了床,还没起。
我站在他榻前,喃喃道:「今日不用温书吗?」
萧鹤云睁开眼睛,忽然伸手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天旋地转之间,我倒在了他身上。
不知砸到了他哪儿,他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急忙去掀被子,「我砸伤你了吗?」
他下意识按住我的手。
眼神逐渐清醒,呢喃道:「不是梦?」
说着,不等我有所反应,他便推我起来,将我关在门外。
我不明所以。
只知道这日夜里,萧鹤云自己偷偷摸摸去洗了床单。
是院子里的婢女告诉我的。
她说萧鹤云鬼鬼祟祟,她都差点以为是小偷。
14
春闱一过,便是萧父的寿辰。
萧鹤云说要带着我一同赴宴,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提一提我们两个的婚事,将此事定下。
我从我的账上取了些钱,去药房买了些补品,又去买了支镯子,最后用剩余的钱买了些糕饼。
萧鹤云跟在我身后,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垂眸看着我,「不必这样,人去了就行了。」
我数着仅剩的几枚铜板,「不行,那多没礼貌啊。」
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你再妥帖,他们也总能寻到错处。」
「他们寻他们的,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我牵着他的手,笑道:「还剩三个铜板,去买两串糖葫芦吃吧。」
他捏了捏我的脸,「好。」
申时末刻,我跟萧鹤云站在萧府门口等着小厮进去通传。
府外三两行人经过,时不时传来几声议论。
「这不是萧家那个浪荡子吗?听说前几个月被赶出去了。」
「啧啧啧,家中长子啊,怎么就长歪了呢?跟他家二公子简直天差地别!」
说曹操曹操就到。
萧家二公子,萧缙云出来迎我们。
他脸上挂着笑,看上去和善极了,「大哥。」
「怎么不直接进来,何必再让人通传?」
「自然是为了安某人的心。」说着,萧鹤云勾唇轻笑,眼底却一片漠然。
萧缙云哑然,尴尬地笑了几声。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
萧鹤云牵着我的手往府里走,经过萧缙云时轻声说了句,「咱们之间,实在不必做戏。」
用膳期间,萧母称病并不在席上。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但也还算安静。
萧鹤云提起与我的婚事时,我紧张得要命,手心都出汗了。
萧父沉默半晌,「门第什么的都无所谓,关键是身家清白便好。」
「灼华姑娘虽没有父母,但礼法还是要遵守的,让她搬出来,住到城南那座小院里,待成婚后再搬回去。」
我点头应是。
萧鹤云也没有反驳。
用完膳,萧鹤云被萧父叫去了书房,二人聊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
我在厅里等着时,萧缙云的妻子薛氏给我递了杯茶。
「嫂嫂,喝口水吧。」
薛家是官宦世家,族中男子皆在朝为官。
薛家女生得温婉,柳眉入鬓,让人瞧着欢喜,跟萧缙云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对金童玉女。
听说,她跟萧鹤云曾是娃娃亲。
这样的家世,这样的模样……
我不觉有些替萧鹤云惋惜。
这样好的亲事,原本应该是属于萧鹤云的。
他以后走上仕途,若有薛家这样的岳家,定会平添许多助力。
而我……
只有一间茅屋。
正想着,萧鹤云便出来了。
他朝薛氏颔首。
二人四目相对时,我瞧见薛氏微红的眼眶。
萧鹤云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回家吧。」
还没等出了大门,萧母的贴身嬷嬷拦住了我们,「大爷,夫人有请。」
萧鹤云似乎早知萧母会留他,并不意外。
「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他拉住我,「一起去吧。」
15
满屋药香味。
萧母衣着素净,靠坐在贵妃榻上,抬眼瞧我们望过来。
她生得美。
哪怕年逾四十,也丝毫不减其风韵。
她笑得柔和,声音平淡,「大郎真是长大了,如今见了我连句母亲也不喊。」
「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萧母眯了眯眸子,朝我招手。
我正欲抬脚上前。
萧鹤云却伸手将我拦下。
萧母不恼,缓缓起身,「你参加科举了?」
萧鹤云不语。
萧母又问,「你爹同你说什么了?」
「他知道了,是不是?」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萧鹤云与我相握的手微微收紧,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便牵着我离开。
……
回家的路上,萧鹤云情绪低沉。
我捂着肚子往下蹲。
他托住我,担心道:「怎么了?」
「腹痛。」
萧鹤云将我打横抱起,急着去找大夫。
我挠了挠他的后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骗你的。」
他怔了怔,停住步伐,松了口气。
随后轻笑,挠我腰间的软肉,「耍我玩儿?」
我牢牢勾住他的脖颈,一边往他怀里缩,一边晃了晃小腿,连声道歉,「错了错了,知道错了。」
一阵嬉闹过后。
我抬手,心疼地轻抚他的眉心,「不想看你一直皱着眉头,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告诉我呀。」
「虽然没什么用,但说出来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萧鹤云将我往上托,抱得更紧了些。
从萧府到我们现在居住的宅院不算很远。
这一路,他同我讲了个故事。
故事的开始,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
她年方十六,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娃娃亲,原本是桩极好的姻缘。
可天公不作美。
她那未婚夫家中遭事,被判了流放。
小姐家亦是朝不保夕。
她的父亲贪了宫里的银子,如果填不上,最终也要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于是,这家老爷想了个法子,将女儿嫁给了富商之子。
那富商之子本就心悦小姐。
所以,这桩婚事一拍即合,双方父母都很欢喜。
除了那位小姐。
起初,小姐厌恶夫婿,不肯圆房。
一年、两年,夫婿忍不住对她用了强。
小姐诞下龙凤胎,又是皆大欢喜。
唯有小姐,以泪洗面。
后来,小姐从前的未婚夫刑满,偷偷回到了汴京。
二人不忘旧情,暗中苟且,再次诞下一子。
小姐一心扑在次子身上。
夫婿心中一清二楚,但为了家宅安宁,却也装作不知道。
时间转瞬即逝。
小姐想让次子继承家产。
夫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谋算。
却不料,为了次子的前程,她竟想杀害长子……
甚至……
说到此处,萧鹤云声音微微哽咽。
我知道他这个故事是在说萧母与萧父。
我从他身上下来,捧着他的脸,与他额头相抵,「有我呢。」
「鹤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紧紧抱住我,脸埋进我的颈间,声音颤抖,「灼华……」
「嗯,我在。」
他直起身子,视线落在我的脸上。
许久,轻声开口,「抱歉,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16
我又回到了桃花村。
王大哥见到我好奇问,「灼华,你那干儿子找到没?」
王姨问,「灼华,你怎么走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村子里有闲言碎语。
「这灼华是不是傍上高枝儿了?」
「瞎说,我看灼华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断不会做出这种事。」
「那她哪来的钱盖屋?」
……
从前的茅草屋,被我重新翻修,成了一个三进三出的精致小院子。
院子里种了棵桃花树。
桃花树下放了摇椅、木桌、茶具。
萧鹤云说,赏花喝茶这叫风雅。
可我左看右看,还是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于是买了两头牛,养了一群鸡。
家里很热闹。
我还买了几亩地,种了许多菜。
萧鹤云已经高中,入朝为官。
沈先生有时会来瞧我,我便会从他口中套一些有关于萧鹤云的消息。
「他忙不忙啊?有没有好好吃饭,他肩颈有旧伤,阴天下雨便会痛,有没有按时敷药呢?」
我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
沈先生蹙眉轻笑,十分耐心地一一回答。
「挺忙的。」
「瞧着瘦了许多,应当是没有好好吃饭。」
「至于旧伤有没有好好敷药,这我便不得而知了。」
「灼华,你跟萧公子如今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他不打算娶你,你何必如此关心他?」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便一杯接一杯地给沈先生倒茶,劝他多喝一些,企图让他喝多了好跑去尿尿。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
我身处乡野,很难知道汴京的消息。
朝堂的消息就更难得知了。
这日一早,下了场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撸起袖子,拿着铁锨跟扫帚出门扫雪。
却见有人围了我的房子。
领头的这人我见过,是萧缙云。
「好久不见啊,我的准嫂嫂。」
17
思绪飘远,我忽然想到了那晚,萧鹤云同我说,他不能娶我了。
他让我回桃花村。
他说若他能活着,便会回来找我。
我追问原因。
萧鹤云跟我说了实情。
寿宴结束,他被萧父叫到书房时,他才得知,萧父如今病得很严重,表面看不出来,实际内里已经亏损得不行了。
萧父跟他讲了他与萧母年少时的事情,道出萧母偏心的真相。
萧父软弱,觉得是他亏欠萧母,又深爱于她,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万万想不到,萧母不单单只是想让萧缙云掌家,她还想把他送上高位。
毕竟当初萧母的母家便出身尊贵,如若不是后来落魄了,怎么也不至于嫁给萧父。
萧母让萧缙云拜入三皇子麾下。
她出资制造兵器,暗中招兵买马,企图谋反。
事成之后,萧缙云便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这无异于是拿着萧氏一族的性命去做赌注。
萧父病入膏肓,无可奈何。
所以,他让萧鹤云去抓出他们母子的把柄,递交陛下,祈求陛下念此功绩,留萧家一命。
萧缙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难道……
我眼中隐隐有了泪意,「萧鹤云呢?」
他咬牙,阴涔涔道:「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说罢,挥剑刺来。
我后退几步,闭上眼睛。
暗处冲出来几名百姓,身手敏捷得让人瞠目结舌。
两方人瞬间厮打在一起。
萧缙云的剑被折断。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他还留了后手?」
我转身就跑。
萧缙云骑马追了上来。
他赤手空拳,将我扑倒在地,手死死掐着我的脖颈,「他萧鹤云不让我好过,我便也不会让他好过。」
「就算死,我也要拉你陪葬!」
几乎快要窒息之时,远方有箭射来。
我头脑发晕,视线里出现萧鹤云的身影。
他正向我跑来。
18
谋反事大,萧鹤云虽有功,可萧家依旧难逃罪责。
萧家被查封。
萧贵妃连贬三级。
萧母自尽而亡。
萧缙云被抓回去后判了车裂之刑。
我迷迷糊糊醒来,就见萧鹤云守在我身旁。
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确定不是在做梦,我哭着扑进他怀里。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死了。」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我死了谁娶你呢。」
「只是不知道,如今我一穷二白,灼华姑娘还愿不愿意要我。」
我紧紧抱着他,「要!」
「我有钱,我养你!」
没过几日,萧父病危的消息传来。
萧父身边的小厮求萧鹤云回去看他一眼,替他送终。
萧鹤云摇了摇头。
「当初母亲偏心,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姐姐送去宫里,不管我的处境,后来我北上行商被母亲设计杀害,死里逃生回家时,母亲怪我弄丢了货物,说我是贪图玩乐才不归家,给我上了家法,他都能无动于衷,既然他不把我当儿子,我也不必再有父亲了。」
「他死了,也不必来知会我。」
「就当……从未有过我这个儿子吧。」
……
次年春天,桃花盛开之际,我们在桃花村举行了婚礼。
没有高堂,只拜了天地。
村民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时窃窃私语,「这俊后生不是灼华的干儿子吗?怎么还成亲了?」
「嘘。」
「人家今日大喜之日,别瞎说。」
「我看啊,什么干儿子干娘,说不定就是他俩的情趣。」
「啊,他俩看上去斯斯文文,心底竟如此变态!?」
「嘘!小点声!」
夜里,红烛光照得我脸颊发烫。
要死,突然就害羞起来,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好意思。
饮过合卺酒,萧鹤云伸手解我的衣裳。
我扭扭捏捏推拒了一番。
他忽然笑了,胸腔不断发出震动。
我抬手锤他。
他大手包裹住我的拳头,放在唇边落下一吻。
抬手扯下窗幔,将我压在身下。
唇畔轻轻擦过我的耳垂,呼吸喷洒在我的脖颈之间,温温柔柔唤我,「娘子。」
我紧张得很,下意识搂紧他,往他怀里蹭。
他笑,「你这么喜欢孩子,不如亲自生一个吧。」
窗外雨急。
屋内人急。
芭蕉叶被砸得啪啪作响。
后来,我们有了一双儿女。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院子里的桃花也一年比一年开得更旺。
完
来源:柠檬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