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残阳在结冰的永定河上折出猩红血光,萧绰的银鼠皮靴碾过河面霜花。三十七岁的辽国太后望着南岸雾霭中的澶州城墙,指尖摩挲着腰间鎏金错银的骨朵,青铜锤头刻的契丹小字在暮色里泛着幽光——那是耶律贤临终前刻的「与卿同寿」。
残阳在结冰的永定河上折出猩红血光,萧绰的银鼠皮靴碾过河面霜花。三十七岁的辽国太后望着南岸雾霭中的澶州城墙,指尖摩挲着腰间鎏金错银的骨朵,青铜锤头刻的契丹小字在暮色里泛着幽光——那是耶律贤临终前刻的「与卿同寿」。
"太后,南人把床子弩架在瓮城了。"南院大王耶律奴瓜的甲胄结满冰渣,铁护腕下的伤口正渗出暗红。他望着河面漂浮的断戟残旗,那是三日前被宋军射杀的先锋萧挞凛留下的痕迹。
萧绰将白狐氅的毛领紧了紧,突然闻到风里飘来檀香。二十里外汴京方向的天际泛着橘色暖光,那是大宋都城彻夜不熄的灯笼海。她想起十六岁那年随耶律贤打草谷时,在涿州佛寺见过的汉人壁画,画中天女衣带当风,却永远困在斑驳墙垣里。
"让韩德让把中军大帐再往北挪五里。"她摘下缀着东珠的鎏金面具,露出左颊那道箭疤,"告诉宋使曹利用,哀家要他在子时前带着和书过河。"
杨宗闵的鹿皮护腕被汗水浸透。他盯着眼前飘动的青布车帘,耳边尽是骡马踏碎冰棱的脆响。十二辆满载绢帛的太平车在官道碾出深辙,押车的禁军却连半片铁甲都不敢穿戴——这是官家亲赐的「柔远车队」,连车辕都裹着防止金铁交鸣的棉布。
"杨虞候,过了陈桥驿就是辽营。"副使王继忠挑起车帘,露出半张被炭火熏红的脸。这位曾任高阳关都监的降将,此刻穿着宋臣的紫袍,腰间却悬着辽主赏的错金蹀躞带。
杨宗闵按住腰间雁翎刀。刀柄缠的鲨鱼皮是新换的,却总觉得不如父亲那柄金刀趁手。七日前在开封府衙,曹利用把御赐的《春秋左传》摔在他面前:「杨延昭在遂城射杀萧挞览时,可曾想过他儿子要给契丹人牵马坠镫?」
冰碴子突然扑在脸上,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杨宗闵猛扯缰绳,看见雪尘里冲出百余骑髡发武士,狼牙箭簇在暮色中闪着蓝光——是西夏铁鹞子!
"护住曹正使!"他长刀出鞘的刹那,三支鸣镝已钉入车辕。辽国接应骑兵的角声从东北方响起,混着党项人的呼哨在旷野织成死亡罗网。杨宗闵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总说北地的风里有刀。
野利遇乞的拇指抹过刀刃,羊油混着青盐的咸腥渗入伤口。他蹲在废弃的砖窑里,借着天光端详刚抢来的宋使文牒。黄麻纸上的朱砂印被血污了大半,仍能辨出「提举河北榷场」的字样。
"克戎城的盐井该开凿了。"他用党项语对暗处的随从说,喉结上的靛蓝刺青微微颤动。那是李德明赐的「擒生」印记,代表西夏右厢军最精锐的擒生军。
窑洞外传来驼铃,乔装成回鹘商队的辽国信使掀开毡毯。萧挞凛的侄子萧十三扔来皮囊,里面是五十根契丹铁箭簇,箭尾刻着南院枢密使的暗记。野利遇乞知道,这些箭明天就会出现在宋军尸首上。
"告诉萧枢密,我们要三百副瘊子甲。"他把抢来的半册《武经总要》丢进火堆,书页间飘落的盐引契瞬间焦黑蜷曲。火光照亮墙上斑驳的「太平兴国四年」砖铭,那是宋太宗北伐时留下的痕迹。
曹利用的官靴陷在雪泥里。他盯着辽军大帐前那面苍狼旗,旗杆上挂着颗风干的头颅——是半月前出使失踪的雄州通判。帐内飘出炙羊肉的香气,混着龙涎香的味道让他想起垂拱殿的朝会。
"南朝竟派个阉人来谈和?"韩德让的汉话带着幽州口音,金冠上的瑟瑟珠随笑声轻颤。这位总领北院枢密的契丹重臣,此刻正把玩着宋真宗亲赐的九龙玉卮,卮底「宣和殿宝」的篆印在牛油烛下泛着血丝。
曹利用的指甲掐进掌心。他能清晰看见大帐屏风后闪动的银甲,那是三百契丹郎君卫的刀光。当萧绰的白狐氅出现在帐门时,他突然将手中茶盏摔碎在地,瓷片上的定窑玉螭纹裂成两半。
"大宋岁币可添十万匹绢,但幽云十六州..."他故意停顿,听见帐外传来熟悉的汴京口音——是王继忠在安抚躁动的辽兵。风雪突然灌入大帐,吹灭了所有蜡烛。
黑暗中,杨宗闵的雁翎刀架在了韩德让颈侧。
来源:世界名人艺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