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河边的几棵老榆树总能精准地把握时令 ,春分刚过,树枝间就攒满了青绿的圆片,远远望去,像无数翡翠平安扣悬在蓝天下,沐浴在春光里,摘榆钱的时节又到了。
河边的几棵老榆树总能精准地把握时令 ,春分刚过,树枝间就攒满了青绿的圆片,远远望去,像无数翡翠平安扣悬在蓝天下,沐浴在春光里,摘榆钱的时节又到了。
儿时的记忆中,清明时节的雨总是混着榆钱香,柴火灶上的铁锅咕嘟作响,锅盖缝隙里钻出的青烟染香了半个春晨。
家里的老人把榆钱窝头码成莲花状,粗布衬着的屉底早已被岁月磨出茶色 ,那些榆钱窝头刚揉成时还泛着翡翠光泽,此刻在蒸汽里渐渐褪成旧军装的苍绿。
如今菜场的野菜摊前,榆钱和香椿芽并排躺在台案上,成了人们春天尝鲜的宠儿。冰箱冷藏室里,塑封袋装的榆钱正贴着进口奶酪,不知这跨越饥饱的邻居,在春夜里可会互道身世?
穿汉服的姑娘们举着自拍杆直播,把裹了面粉的炸榆钱衬在青瓷盘里,背景虚化成朦胧的新绿。
美食博主们争论着榆钱窝头该配蒜汁还是辣椒油,他们也许不知道那些青团子似的吃食曾沾过泪水的咸涩。
老一辈的人说,六零年的榆树没有春天,榆钱不是零落成泥,而是像蝗虫过境般消失在苦涩的风里。人们举着豁口的镰刀守候在树下,未等榆钱完全舒展开,便连嫩枝带叶撸个精光。青黄不接的五月,榆树皮也成了最后的口粮,粗糙的褐色外皮要用砍刀剖开,撕下内里一层浅黄的皮,在石磨上碾成絮状的粉,老榆树的伤口淌着粘稠的汁液,像凝固的泪。
这几棵老榆树腰身上那几圈陈旧的疤痕,莫非就是过去饥年留下的?凸起的瘤节边已长出新皮,鼓胀如愈合的刀伤。树冠依旧年年抽绿,仿佛皮下流淌的不是汁液,而是斩不断的春汛。
那些陈年往事已长成了老榆树的年轮,旧时光在老树皮里发酵酝酿,化作清明时节的纷纷细雨,落在如今孩子们拾榆钱的掌心,老榆树的影子温柔地裹住他们,枝条低垂的姿态,与六十多年前庇护先祖时并无二致。
新栽的香樟树带着泥土搬进小区时,老宅原址上已耸立起一座写字楼。某个清晨,在垃圾桶边突然发现一截焦黑的树桩,断面处隐约可见金线般的年轮。
没人注意到断桩底部长出的细芽,在三月的微雨里,正舒展出几片榆钱形状的新叶,弱小的生命依然活成春天的样子!
文字原创,图片来自网络。
2025-03-25
来源:剥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