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因为原来教科书给我们构建的历史认识架构有问题,太简单了。在研究水平上,还有对最新研究成果的转化方面,都存在不足,老是拿一些陈旧定论来编织解释体系,显得特别过时。这就好比用老掉牙的地图,来指引我们探索历史的新大陆,肯定不行。
咱们现在好多畅销书,都爱谈大格局、大历史,可对具体历史事件却不太上心,这就需要一些讲事实,又符合传播规律的新讲述方式的新书。
为啥呢?
因为原来教科书给我们构建的历史认识架构有问题,太简单了。在研究水平上,还有对最新研究成果的转化方面,都存在不足,老是拿一些陈旧定论来编织解释体系,显得特别过时。这就好比用老掉牙的地图,来指引我们探索历史的新大陆,肯定不行。
我们先从周的制度说起。我们想讲的,是“中国何以至此”,也就是从制度层面,看看中国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状态的。为啥从周开始呢?因为殷商从甲骨文呈现的东西,大多是卜辞和具体现象,国家结构比较粗糙。而我们能识别和了解的制度性记载,基本最早只能追溯到周。
可以说,周是中国政治制度的老祖宗,是制度的起点。从文化角度看,我们能感知的文化性起点,也在周。像儒家、法家、墨家、道家等诸子百家,都把六经当作知识基础,毕竟当时能传播的知识和书籍有限。
毕竟六经最初传递的,是贵族的生活方式,以及他们要学习的基础知识、世界观。
就拿《易经》来说,要是抛开它的神秘主义色彩,其实就是一本史书,里面有大量历史成分,同时还能进行思维训练,对一些原始逻辑进行启蒙。
当然,关于周朝的可信历史,主要来自于金文。像《周礼》《仪礼》这些作品,成书时间并没有西周那么早,它们叙述的周朝制度体系,更多的是东周,也就是春秋战国时代的制度变体,和我们熟知的一些历史概念,比如三公九卿制、郡县制,有着更紧密的联系。
当然,提起周制,很多人第一反应就是分封制和郡县制的优劣。这个争论,可是跨越了几千年历史,一直到今天,这也是文章要强调的重点。
要知道,中国有着悠久的治史传统,官方修史、私家修史、注释、史论啥都有。可在这个漫长的历史修撰的过程中,像《二十四史》《资治通鉴》这些史书,已经包含了很强的观念叠加概念。
什么叫观念叠加呢?
就是人们的观念不断累加,导致概念和具体事实之间出现了差距。就好比我们说“凳子”,有高脚凳、矮脚凳、有靠背的、没靠背的,得具体说明,才能知道说的是哪个凳子。但在历史概念的概括和讨论中,从汉代之后,很多对名和实对应的分辨习惯,几乎消失了。
知识传统走向了只关注历朝历代那些被赋予特定意义的概念,却忽略了背后的实际情况。比如有人想了解中国古代官制,我推荐他看唐朝杜佑修的《通典》,因为里面对每个官职都有回溯,能看到官职在不同朝代的演变,从周朝的太宰,到后来的相国、丞相,再到唐朝的各种称呼,它用这样一条“名”的逻辑,把官职的发展贯穿起来。
汉代到唐朝,很多作注的人也在努力搞清楚这些名词概念指代的到底是什么,职责是什么,可是越往后,对于职责的叙述就越虚,对于名称流变的关注越重。
尤其是北宋之后,史论之风盛行,开始走向以概念致用的过程。宋代知识分子开始脱离历史文本,去讨论“为什么”以及“应然”问题,这虽然也是一种进步,但问题在于,他们讨论的是微言大义,往往忽略了历史人物所处的时代环境。
就拿张载来说,他提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听起来特别提气。可他的政治理想是恢复井田制,觉得把周朝井田制搬回来,北宋的社会矛盾就能解决,甚至还能实现三代盛世。可是张载不是从现实的土地问题出发去研究,而是从古人论述中找合理性。咱们都知道,在北宋的社会环境下,井田制根本没法实行,就像现在,你把人民公社、工分制说得再好,它也推行不下去。
和张载类似的是王安石,他不单是一个改革家,也是个大儒,他就专门写过讨论五行的文章,他对世界规律的认识,还是以阴阳五行概念为根基的,并用这一套体系把整个世界,所有经验主义的东西都笼罩进去,力图自圆其说。
这就有点像,曾经的某个制药公司宣传治疗脑血栓的药,号称“因为蚯蚓能打洞”,所以用蚯蚓提炼出来的东西,能通血栓。这种说法,看似符合“以形补形”的思路,可实际上蚯蚓打洞和治疗血栓没有任何可见的逻辑联系,只是“像”。
这种用简单比喻解释复杂问题的方式,虽然能让人容易理解,但丧失了很多有效信息量。
我们在进行表述的时候,往往为了让人听懂、爱听,而采用各种比喻,可这并不代表我们真的搞懂了事情。
可这和周制有啥关系呢?
因为我们首先要破除对周朝制度的误解,它被后世施加了太多理想主义的面纱,层层包裹,快被埋起来了。
要理解一个制度体系,最合理的思路,就是先搞清楚什么是权力,政治制度为谁服务,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权力,本质上就是通过强力或者利诱,让别人听话。最重要的是对方能听你的话,你才拥有权力。比如一个家族统治十个家族,得进行分化瓦解,还得付出成本,才能让别人听话。这是古今中外权力组织运行的基本要素。
东汉陶制庄园坞堡
我们经常能看到一些“野生马基亚维利主义者”讲权谋、心狠手辣,可在身份社会里,被统治者手里一样有一定的力量(暴力),你根本没法对他们讲“无毒不丈夫”,比如在隋唐、南北朝,你跟世家大族谈把事情做绝,想杀光他们全家,人家一个宗族可能就有几千、几万人,你杀过来了,人家蹲坞堡守卫,你打下来了,死了几千、上万人,得不偿失,打不下来,颜面尽失。更何况你屠杀了他,还会触及他的同乡、姻亲等一大群人,这群人都会反对你,就成了多米诺骨牌,敌人制造机了。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大部分人对历史的理解,来源于评书式的思维方式,像秦琼卖马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但秦叔宝在《新唐书》和《旧唐书》上的记载,知道的人就很少了,影视剧呢,也宁可吸纳秦琼卖马的故事,也不拍历史记载,为啥呢?
因为评书式的历史故事,里面的情节有强烈的戏剧化,可以非常简洁地与当代人的思维方式对接。
就像中国古代的雅乐,理论上很美妙,但演奏节奏太慢,很难流行起来。可要是把雅乐和rap或者摇滚结合,迎合当代人的喜好,就有可能跨界成功。这说明,很多时候,能广泛传播的东西,往往是迎合了当代人思维方式的,研究者无论怎么自己说,原汁原味的东西多好,大众都不会买账。
所以,我们谈历史,基本不出这三个范围:
一是事实层面,也就是当时制度和社会运行的真实状态;
二是知识分子的观念史;
三是民间的评书历史。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真正的历史事实可能既不知道也无法理解,因为大家大多通过身边的经验主义来理解事物。比如写汉朝官制的时候,有人想用现代官职来类比,可很多时候,两者并不能简单等同。问题是,不进行比喻,大家很难理解,比喻呢,又很难做到准确,这就很尴尬。
回到周制,我们接下来就讲讲周朝实际运行和社会运行的那部分,看看周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啥说它是中国制度的重要起点,又有着怎样独特的魅力和影响。这背后的故事,可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有趣得多,大家就跟着我一起,慢慢揭开周制的神秘面纱吧。
来源:刘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