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我在一座森林公园散步时无意间想到的。一条青砖小径旁边长满一片婀娜的垂柳树，和一片表皮白净的钻天杨。它们是经过人工培育的新品种，闪耀着现代树种的光芒。

树的奇思联想

（散文）

忽然想出一个奇妙问题：你能让一棵树倒着走吗？

这是我在一座森林公园散步时无意间想到的。一条青砖小径旁边长满一片婀娜的垂柳树，和一片表皮白净的钻天杨。它们是经过人工培育的新品种，闪耀着现代树种的光芒。

对于这个问题，我相信许多人想不到，只有诗人和玩童做得到。日前读到西方一位作家的一篇小品文《关于一把扫帚的沉思》，他强调了扫帚的由来和作用：那是一把用树枝或竹枝做成的清洁卫生的工具。它可以用来清除尘垢，而自身又被尘垢污染。它曾生长在森林里枝繁叶茂，如今变得光秃秃的。作者以轻蔑的口味说，它不过是区区一棵树朝头下而已。恰巧，此时就在我前面，一个孩子正用一束柳枝捆成的扫帚倒退着清扫路面。孩子是顽皮的，他哪里是扫地，他像懒老婆画眉，把道路扫得越来越斑驳陆离不像样子。正是由于孩子，我忽然想起那位作家关于扫帚的沉思。树能倒着走吗？孩子正好手握一把柳条，那柳条是柳树的头发，他把柳树倒过来了，利用它的”头发”做了扫帚，让一棵树头朝下倒着走。一个平常的无关紧要的小事和用具，往往给人一种不凡的启示。里面蕴藏一个逆袭的常理一一“创新”。

前一个时期，发现官方网站贴出一个言论：台湾著名女作家席幕蓉提出一个大胆主张：将《愚公移山》从中学课本中移出。理由是”不符合现代化快速发展的科学精神。”忖思一下，似乎有些道理。《愚公移山》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名篇。传承的是一种”锲而不舍，久久为功”的精神。但在现代，人们普遍追求高效益的拼搏状态中，这种带有”惰性”的慢功夫，从效率上不招人喜欢。现实总是现实。精神依然可贵。席幕蓉只能作为一家之言。代表不了大多数人的认知。但她有说话的权力。她的”主张”是否包含着一种逆袭精神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有让表达者有充分表达的空间，尊重他们的意见，历史才会正确前进。

每次经过那片笔直干净葱绿的白杨树，望着它两丈余高光滑的树干，便想起茅盾先生的《白杨礼赞》，描述西北高原上的白杨树，它是一种极普通又不平凡的一种树，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条，所有枝桠一律向上，而且紧紧靠拢。我怀疑眼前的杨树是茅盾先生笔下“白杨树”的变种，它们变得更高、更直、更旺盛。面对这一片白杨树，心思没有追随茅盾先生思路而去，而是心生奇思：非洲草原上的狮子追逐一只猴子，猴子爬上一棵笔直高大的树（不似白杨树），狮子爬了几次落下来，无奈地吼了一声悻悻离去。想象陷入沉醉，忽然觉得那只猴子是自己变成得。在生命陷入危机之时，我爬上高高的白杨树，白杨树树干笔直光滑又高，任凭狮子老虎怎样怒不可遏，愤怒吼叫，爬上去又掉下来，它们在下面急得团团转，想吃我的肉，又不可能。一个生命在树上提心掉胆。此时我想，有一把斧头才好，如果它们爬上来先劈掉它的利爪；如果有一块火碳更好，冒充肉抛下去，让这些愚蠢的野兽吞下去，不一会儿会烫死……这个类似童话的故事最初是母亲讲给我听的，我进行了一些发挥，但不知道母亲当初讲得动机是什么。并又结合了从某个画本上读到那个”真狮吃真人”的残忍画面一一奴隶社会非洲黑奴是如何遭受”弱肉强食”的残忍戏虐，让野兽惨食穷人却成为富人取乐的工具。我似乎进入梦境，梦见当一个人陷入危险之境，树，总能给他一救，那“树”不是别的，是心灵呼唤的高处一一高处不胜寒，却是尊贵的去处，总能给人躲避危难免于殃及的机会。他让我深思人类的种种不幸，譬如：战争、暴乱、洪涝灾害，不同宗教、种族的撕杀……但是，当这些不幸发生时，总会有人身居高处临危享安。此种德行证实：人类的不平等之处同野兽没有多大不同。

还是在这片杨柳树林里，盛夏的晚上，有很多大人孩子摸蝉蜕，手电光、手机光一闪一闪的，愈发显得林子幽森。想起读过的书中一个故事：有一天，法演禅师带着三个弟子，在山下凉亭夜话，回寺的时候，灯突然灭了。在黑暗中，法演叫每一位弟子说出自己的心境。

佛鉴说：”彩凤丹宵。”

佛眼说：“铁蛇横古路。”

佛果说：”看脚下。”

法演禅师当场对佛果说：”将来传扬我的宗风只有你呀！”

”看脚下”是一句俗语，简明易懂，却意味深长。

文革时期，村庄里有一个人称”张老李”的怪人，老实巴交。却把一个被打成”反革命”的银行行长私藏了六年。红卫兵几次突袭都没有逮住，这位行长不仅免遭了皮肉之苦硬是躲过了刑罚。平反之后，夜里，送行长出门，迈门槛，老实人第一句话：“看脚下一一”感激的那位行长连连作揖涕泪满面……

我小的时候，也摸过蝉蜕，提一盏小煤油灯，在黑夜里寻，一不小心，走偏了，撞在树上，有一次差点掉进深井里，吓坏了母亲。从此，再也不让我一个人去摸了，她陪着我。至今记得，摸蝉蜕的地方叫“四棵柳树井”。在村庄南面，偶尔还有老年人提及那个地方。

树，给我许多奇思与联想。例如：一看见白杨树，除了惧怕狼熊虎豹急忙爬树，又想象用它做一根房梁，因为我的老屋的梁就是一根杨木，为买它父亲在困难年代的一个十字路口守了三天三夜，才发现一辆毛驴车载它而至，不讲价钱就买下。至今它笔直地横在老屋上。看见柳树就想起美丽的女人，想起楚王爱细腰的古话，在民间形容一个女人美丽称她杨柳细腰，柳树天生是女人的画骨。

有树的地方就有水、有土、有生命，有方向和道路。有千年宫殿采用的材质，有万年埋藏于地下演化成的煤碳和石油。

树，在我生活过的任何地方，只要望见它，会产生许多联想。我不能设想没有树的地方，泉水会喷发，溪流汇成河，鸟儿有栖趾歌唱的舞台；人，即使活着，不仅思维枯竭，很可能被荒凉憋死。我多么希望一棵树从我身上长出叶子来长成有用之材，并且开花结出果实，成为绿色森林中的一员。在满是绿洲的地方，我和树一一炼成奇葩的故事，永远把奇思妙想送给人间。

2023年10月10日 于北京

来源：古鄗新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