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摘要：导语近期，印尼针对《印尼国民军法修正案》（以下简称《修正案》）的反对声不断，部分人士担心这是印尼的军人政治回潮的体现。BBC印尼针对此问题访谈了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所研究员马德·苏普里亚特玛 (Made Supriatma)，军事观察员贾莱斯瓦里（Jalesw
近期，印尼针对《印尼国民军法修正案》（以下简称《修正案》）的反对声不断，部分人士担心这是印尼的军人政治回潮的体现。BBC印尼针对此问题访谈了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所研究员马德·苏普里亚特玛 (Made Supriatma)，军事观察员贾莱斯瓦里（Jaleswari）女士等人，分析法案可能给印尼社会带来的影响。
印度尼西亚《国民军法》修订：“军队从来都不民主”——军人进入民间社会，会带来什么危险？
Revisi UU TNI: 'Militer itu tidak pernah demokratis' – Apa bahayanya jika TNI merambah dunia sipil?译者 | 戴俊宇针对《印尼国民军法修正案》（以下简称《修正案》）的反对声不断，人们担心此举将导致军人干政在印尼复辟。
社交媒体上掀起了反对浪潮，3 月16 日网络上出现题为“拒绝通过修改《国民军法》恢复双重职能”的在线请愿书。截至印尼东部时间 3 月18 日凌晨 4 点 55 分，请愿书已获得 12,336 人的签名。
非政府组织——民间社会改革联盟也于3 月 15 日在雅加达的一家酒店对议会针对印尼《修正案》的讨论进行了抗议。
此前，2004年通过的《国民军法》第47条规定，现役印尼国民军士兵可以在10个部委或民事机构担任职务。《修正案》的要点之一是将这一数量增加到 16 个机构。
议会坚持继续讨论修改印尼国民军法的问题，并计划于3 月 21 日休会前通过《修正案》。
印尼众议院副议长苏夫米·达斯科·艾哈迈德（Sufmi Dasco Ahmad）否认有关修改印尼国民军法的讨论是仓促且闭门进行的。
据罗盘网报道，艾哈迈德强调，《修正案》只对原法案的三处进行了改变。这三处分别涉及印尼国民军的退休年龄限制、国防部与印尼国民军之间的协调，以及最受关注的关于军人在各政府部门或民事机构担任职务的规定。
艾哈迈德于 3 月 17 日在雅加达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修订之前，政府共有 10 个（军人可以在其中担任职位的机构），现在又增加了。”他表示，除了在《修正案》所规定的这些机构外，印尼军人只有在辞职或退役后才能担任文职职务。
然而，民间社会改革联盟在其请愿书中声称，许多印尼现役军人在未辞职的情况下就担任了文职职务。
1 军人出身的公务员的行为会符合民主规范吗？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所研究员马德·苏普里亚特玛 (Made Supriatma) 3 月 17 日接受采访时表示：“军队从来就不民主。”
“军队的秩序是命令，是等级制度。战争时期这是必须的。就像机器一样，螺丝必须拧紧。”
马德认为，命令文化影响下的军人无法很好地担任需要共识和审议才能做出决策的民事职位。
马德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当时陆军参谋长马鲁里·西曼俊塔克 (Maruli Simanjuntak) 将军回应了对内阁秘书长泰迪·因德拉·维贾亚 (Teddy Indra Wijaya) 从少校晋升为中校的批评。
据罗盘网报道，马鲁里于3 月 12 日表示：“这是我们（印尼国民军司令和陆军参谋长）的权威。（民间）不要继续干预。”
马德称，泰迪的公职人员身份意味着他的晋升“必须受到讨论，而（陆军参谋长马鲁里将军）立刻对此感到愤怒。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争论’。”
此外，马德提醒我们，平民社会允许犯错，而军队中则不存在这种宽容。
“在军队里，如果你做错了什么，都会遇到肉体惩罚。在印尼军队，打肚子……被扇耳光……这很正常。但在平民社会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马德说。
2 在职业前景方面，平民能与军人出身的同僚竞争吗？原本的《国民军法》第47条第（1）款规定，印尼国民军现役军人可以在10个政府机构担任职务。
这十个部委和机构是：
政治、法律和安全事务协调部（Kemenko Polhukam）
国防部（Kemhan）
总统军事秘书处（Setmilpres）
国家情报局（BIN）
国家网络和加密局（BSSN）
国家密码局（Lembaga Sandi Negara）
国家搜救局（Basarnas）
国家反恐局（BNPT）
国家麻醉品管理局（BNN）
最高法院（Mahkamah Agung）
目前正在讨论的印尼国民军法修改要点之一是将这一数量添加到16个机构。
新增的六个机构分别是海洋和渔业部（KKP）、国家灾害管理局（BNPB）、海事安全局（Bakamla）、国家反恐局（BNPT）、总检察长办公室（Kejagung）和国家边境管理局（BNPP）。
总统通讯办公室主任哈桑·纳斯比（Hasan Nasbi）表示，《修正案》草案对印尼国民军现役军人可以担任的部门或机构进行了详细说明。
哈桑于3 月 17 日在给 BBC 印尼新闻台的短信中表示：“允许印尼国民军现役人员担任的职位都对军人朋友的专业知识有要求。这已在法案草案中详细说明。”
众议院副议长苏夫米·达斯科·艾哈迈德 (Sufmi Dasco Ahmad) 在3 月 17 日的新闻声明中表示，增加机构数量是因为“每个机构的部门规定都（对吸收军人担任特定职位）有规定，所以我们将其纳入了《修正案》中。”
他说：“例如，在总检察长办公室一个军事刑事检察长的职位，根据《总检察长法》，它需要由军人担任。”
然而，军事观察员，印尼著名智库“2045实验室”负责人贾莱斯瓦里（Jaleswari）女士质疑增加这六所机构的必要性。“现在的声明好像是在说只有军人才能（胜任这些职位），平民也可以。”
“我们必须小心谨慎，因为到最后，印尼国民军可以以平民无能为由，把所有事情都纳入其中。那么，无能的指标是什么呢？”
贾莱斯瓦里还警告称，公民社会（这里指的是国家民事机构，简称 ASN）可能会出现“士气低落”。
“非政府机构或国家民事机构的工作人员从底层开始建立自己的职业生涯，机构中的职业阶梯非常清晰。然后突然间，很多军人被分配到文职职位，”贾莱斯瓦里说。
“这太令人沮丧了。为什么还要努力规划职业生涯呢？”
此外，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所的马德表示，军方越来越多地介入民事领域，这将进一步剥夺具有技能的平民的机会。
“许多已经工作了几十年的平民，很清楚正在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他们接受了教育，甚至被送往国外接受培训或获得学位。突然间，他们就成了什么都不懂的人，必须给军官让位，精英管理制度不起作用。”马德说。
另一方面，马德提醒，增加在民事机构的职位对印尼国民军来说也不是好事。
他说：“士兵的主要任务是做好全天候守卫这个国家的准备。”
同样，贾莱斯瓦里强调，在印尼军队已经专业化的背景下，涉足民间事务的陌生领域可能会造成适得其反的双重负担。
她强调说：“这种职责多样化不但不能提高效率，反而可能会扭曲印尼国民军作为国防力量的重点。”
马德认为，目前对于将印尼现役军人安排到文职岗位的批评实际上“还只停留在表面现象”。他强调，印尼的军事司法系统尚需要改革。军事司法缺乏透明度，导致法律程序和对违法军人的惩罚存在不确定性。
他说：“军事法庭根本没有受到影响。在我们国家，军事司法甚至似乎成为对军人刻意有罪不罚的保护伞。”
军事环境中腐败案件的处理常常受到批评，因为军事当局被认为不愿接受外界监督。
2023年7月，腐败根除委员会 (KPK)向印尼国民军道歉，并停止调查巴萨尔纳斯受贿案中涉及高级军官的腐败指控。委员会退出了此案，并称其执法人员犯了一个“错误”。委员会副主席约翰尼斯·塔纳克 (Johanis Tanak) 在印尼国民军军警中心指挥官、空军元帅阿贡·汉多科 (Agung Handoko) 率领的军人代表访问了其总部办公室后发表了上述声明。
马德表示，当印尼军人犯下被归类为民事犯罪的罪行时，那么必须通过民事司法来解决。“军事法庭不应该处理以下案件。谋杀、腐败等都是民事案件，而不是军事案件。”马德说道。“如果军队不承担（对民事犯罪的）责任，为什么要给他们提供文职职位？
“与此同时，平民的责任制是明确的。如果他们被发现犯有腐败行为，至少会受到审判。尽管法院本身存在许多问题，但至少有问责制。”
贾莱斯瓦里表示，民主的文官控制必须确保军事司法不会被用来保护犯下平民罪行的印尼国民军成员。她表示：“在印尼国民军专业化的背景下，军事司法必须继续坚持公正、透明的法律原则。”
4 印尼在国际社会的印象会变成什么样子？在讨论《国民军法》修改问题时，贾莱斯瓦里提出了一个问题：印尼想向国际社会传达什么？
“如果印尼国民军的权力继续扩大，国际社会将怎么看？到处都有许多军人。他们有食品种植园，拥有国有粮食物流公司，有各种各样的机构，”贾莱斯瓦里说。
“那么，这是什么？我们想给外界传达什么印象？我们知道印尼国民军有武装。如果他们进入平民社会，他们可能就不能像平民一样（遵守公民社会的规则）。”
此外，贾莱斯瓦里提醒说，在印尼经济处于增长困难的现状下，印尼需要外界的信任，特别是对其投资环境的信任。
贾莱斯瓦里说：“我们需要外界的信任，让他们相信经济会再次复苏，但与此同时，我们另一方面在向外界传达这样的印象：印尼国民军的主要职权和其他各方面的权力都在扩大。国际社会认为，印尼现在非常像军人政治国家。”
她提醒说，1998 年改革的理想是让印尼国民军专业化，社会各阶层——包括学者和学生——都希望实现这一点。
“（关于《修正案》的各项细节的）讨论更多地集中在政府和议会层面。民间社会的参与很少。即使他们参与了，似乎也只是为了证明（《修正案》的制订）有民间参与这件事本身。”
5 政府和议会对此有何反应？印尼众议院第一委员会主席乌图特·阿迪安托（Utut Adianto）表示，民众不必担心印尼国民军法修改中出现军人重新获得（在苏哈托时代拥有的）双重职能（即军事和社会发展两大职能），干涉印尼政治的问题。他说，《修正案》实际上限制了印尼国民军现役人员可以担任的文职职位。他在 3 月 17 日在雅加达议会大楼表示：“我已经多次谈论过这个问题，这实际上是一种限制。”
他说，印尼众议院也听取了社会各界的诉求，包括专家、学者、退役人员以及民间社会组织。
“其实，没有必要再争论了，对吧？社会各界的朋友们怀疑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他说。“事实上，自上周以来，各方已就修正案作出解释，但恐慌和虚假信息仍在不断传播。”
与此同时，国务秘书部长普拉塞蒂奥·哈迪 (Prasetyo Hadi) 要求不要将《国民军法》的修改解读为恢复印尼军队双重职能的努力。他说，此次修改是为了加强印尼国民军作为国家保护者的地位。
普拉塞蒂奥于 3 月 17 日表示：“所以，请不要发表任何好像印尼军人将恢复双重职能、回到苏哈托时代的地位之类的言论，事实并非如此。”
来源：东南亚问题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