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吞服不久,我的五脏六腑便开始隐隐作痛,大夫来了也只能诊出是风寒之症。
祁越承爵后,我本该风风光光做郡王妃。
但我偏瞒着众人,上山去找那古怪道士。
赌上剩余的 9 年阳寿,即使只有三成把握,我也想博一次重来。
多年前祁越命悬狩林,我好意救下。
却被搜救的人撞见,浑身湿透与他挤在山洞里避雨。
圣人一旨婚书赐下,可祁越早有意中人。
他怨我多管闲事,讽我图谋荣华。
公婆也不待见我,将我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带走抚养。
从始至终,何尝有人问过我愿不愿。
1
那老道士疯疯癫癫,给的丹药却奏效。
吞服不久,我的五脏六腑便开始隐隐作痛,大夫来了也只能诊出是风寒之症。
我心知肚明,很快我就要离开。
我提出想看一眼我的孩子,却被祁越一口回绝。
当灼痛逐渐蔓延全身,我耳边响起老道士沙哑的声音:
「可想好了?死后,要么回到过去,要么魂飞魄散,从此消失。」
我闭上眼,今生种种如走马灯般闪过脑海。
狩林里他意识模糊的求救,山洞里他昏迷时苍白的脸,赐婚圣旨下来时他眼中的厌恶,书房里神似徐沁雪的研墨侍女,婆母抱走孩子时他冷漠的背影……
我想,无论重来与否,我不要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侍女端来黑乎乎的汤药,味道一如既往地苦。
我摆手让她退下,强撑起身子,将药倒在床边那盆牡丹下。
浓郁的药味弥漫开来,恰似我在郡王府这五年如一日的苦闷。
反正也治不了,反正也没人来看。
药汁慢慢流尽,寝门却被措不及防推开。
2
「没人来你就不装了是吧?」
祁越铁青着脸,迈步间锦袍翻飞,像是急切抓到我的把柄。
我愣怔住,下意识捏紧险些滑落的碗:「不是,我……」
「洛昭,你到底想作什么幺蛾子?」
我有些心累和无力。
在他眼里,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哗众取宠,贪名图利,也从不听我解释。
我没想作什么幺蛾子,只是药太苦了,只是我要走了。
「爹,娘好吓人。」
祁越身后探出一双小小的眼睛,怯怯又疏离地看我。
那是我拼了命生下的儿子,一直养在婆母膝下,我不得随意探视。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哪怕不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憔悴。
见我如此,祁越眼中的嫌恶越发明显,但对孩子还是收住嘴边恶语,低头哄道:
「娘扮着逗你玩呢,她没事。」
听到这,祁川才敢慢慢挪到我床前。
我忍着痛楚抬手,摸了摸他脑袋。
时间仿佛停滞,竟也有一丝难得的温存。
「郡王爷!」是管家的声音,「将军夫人来了!说是探望郡王妃……」
话音落地,祁越一下舒展了紧锁的眉头,眼中挂上欣喜。
他转身就往外走,川儿立即蹦跳着跟上:「耶!川儿也要跟徐姐姐玩!」
祁越走了几步正要跨过门槛,不知想到什么,顿下脚步淡声道:
「母亲将他养得很好,你不必操心,日后你若安分些……」
眼前背影逐渐模糊,后面的话,我已听不清。
日后,没有日后了。
体内生机快速干涸,我浑身一轻,是未曾有过的释然。
我飘出房间,外头灿烂的阳光将我隔绝在回廊下。
远远地,花园里父子俩的欢声笑语中,夹杂一道娇柔女声。
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徐沁雪作为公婆义女,时常来府里走动,乃人之常情。
花木的掩映下,我看见徐沁雪正逗着膝边的川儿,一旁祁越红着脸将她一缕发丝勾到耳后。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宛如真正的一家三口。
远处传来微弱钟声,我向上看去,一团耀眼白光浮在半空。
耳边是侍女惶恐的呼叫,她跌跌撞撞跑来:
「郡王爷!郡王妃她……她咽气了!」
祁越脸上笑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攀爬而上的惊慌。
我转身向白光飘去,不再回头。
3
再睁开眼时,素婵正轻轻晃着我手臂:
「小姐醒醒,我们到了。」
素婵是我未出阁时的贴身侍女,我陡然清醒。
这是回来了!
可怎么在马车上?
「快!快回去!我不去秋狩!」
即使有前世记忆避开祁越,我也害怕意外发生。
素婵抬手抚上我额头,满脸惊疑不定:
「小姐你睡糊涂了吗?秋狩是几月前的事了。
「快下车吧,咱们今日来赴侯府的宴,京城适婚的好儿郎可都来了。」
由着素婵理了理衣发,我浑浑噩噩下了车,往事记忆涌上心头。
8 岁那年,母亲难产血崩,父亲料理完后事,不出半年便续了弦。
我无法承受这样的落差,偷偷写信给远在云州的外祖母。
没过多久,父亲接到外祖母称身子不适,召我侍奉的书信。
外祖母膝下就母亲一个女儿,更只我一个外孙女。
父亲良心犹在,当日一辆马车便载我驶出了城门。
直到去年在豫州办了及笄礼,外祖母才不得不含泪送我回京。
到了年纪,婚事嫁娶,总没法越过洛家去。
这春日宴就是借着游园赏花的由头,将各家未婚男女聚在一起相看的。
宣平侯府我曾来过几回。
我悄悄远离了人群,找了处僻静的池边亭子。
「你是说,世子在狩林被黑瞎子咬伤,最后是左相之女徐沁雪救了他?」
察觉我的异样,素婵眉头紧锁,语气迟疑:
「是啊……圣上见此赐了婚,郡王妃亲自去交换的庚帖。」
闻言我心中大石落下,松了一口气。
这样才好,他有门当户对的心上人,我亦对他无意。
我倚坐在环椅上,心中绷紧的弦还未松全,就见有一人朝这边踱来。
我呼吸一滞,怎么是祁越?
突然背后松动,环椅毫无预兆断裂,我向后倒去。
冰冷腥涩的池水灌进口鼻,耳边嗡嗡作响。
我费力扑腾着,好不容易仰头露出水面,就见祁越在原地顿几下又动身走来。
看着他越走越近,我心中警铃大作。
若是再与他有什么纠缠,我算是白重活了。
「别过来!
「千万别来!」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脚有节奏地朝岸边划动着,直到抓住一把垂落的柳条。
柳条承重有限,我贪婪地揽过更多,抬头盼着素婵快些找人来。
祁越目睹我的举动,此刻在岸上与我四目相对,目光复杂。
4
等我被几个婆子拉上岸,侯夫人和一众世家子女也匆匆赶到。
人群中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这不回京寻婚事的洛家长女吗,她不抓住花宴的好机会跑这来干什么?」
「听说刚才世子靠近,她可嫌弃得很,居然为了清白连命都不要。」
「你懂什么,这叫欲擒故纵,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见世子正忍不住偷偷瞄她吗。」
「啊?世子不是定亲了吗,真有人上赶着做妾呢?」
「哎哟什么妾不妾的,她一个从四品国子监祭酒的女儿,现在捞个侧室当,等将来世子袭爵,就摇身一变成侧郡王妃了。」
「那也太豁得出去了,是个狠人。」
一侧的徐沁雪脸色一变,扭头看旁边的祁越。
她暗瞪一眼嚼舌根的贵女,又勾笑扫了扫我,轻移莲步踏至祁越身旁。
「越哥哥好福气,那环椅可是上好楠木做的,偏就断了,还只你一人在附近,这不就是缘分吗?」
祁越像是骤然回神,神情倨傲,冷嗤道:
「我不过想找东西让她先攀着,好歹是条人命,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徐沁雪掩唇娇笑:「真是不解风情,浪费人家洛小姐一番好意。」
脏水一阵阵迎头泼来,我用力裹紧身上的毯子按住颤抖的手。
他们人多势众,上前辩驳反而越描越黑。
人言可畏,前世被赐婚后,不知哪冒出个人,说我进狩林前打听过祁越的去向。
人人都说我肯定早就起了心思,真是让我瞎猫碰上死耗子。
谣言愈演愈烈,甚至传到豫州,外祖母被气得病倒,临终前都在喃着带我回家。
可圣旨哪里是能违抗的?
我暂且咽下心中的气,跟随侍女去换衣。
身后郡王妃还在安抚徐沁雪,语气却同给我立规矩时一样刻薄:
「管他什么阿猫阿狗去救,我们祁越可不会。
「姑娘家清白何其重要,说句不中听的,就是死在那,也比勾搭别人未婚夫强。
「到底是小地方外家教养出来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我猛地止步,理智瞬间出走。
平白无故的,我被污蔑就算了,他们凭何能对外祖家指指点点!
我转身要去理论,却见几个世家公子正上前恭维攀附郡王府,哄得郡王妃心花怒放。
我握着拳头,清醒了几分。
5
回到府中,父亲嫌我丢了洛家的脸面,说经此一事我的亲事越发艰难。
我被罚禁足房中抄写《女则》。
我苦思多日不得其果。
分明已经躲过狩林那一劫,怎么还是无法摆脱遇到祁越的命运?
直到解禁那天,街上一衣衫褴褛的老头拦住我,认出我是得了上天特殊机缘。
只是那道士给的往生丸火候不到家,反倒加重我和祁越的孽缘。
唯有双方皆各自婚嫁,与他人结成羁绊,方能强行斩断。
说完就步履蹒跚走了。
留下我在原地犯了难,怎么就跟婚事过不去了?
说不定只是巧合,也许后面就不会再碰到了。
我心怀侥幸。
直到我每次出门,都遇到了祁越。
寺庙里,茶楼外,游船上,城门下。
甚至在大街上。
6
「小姐,前面有匹马突然转向!」
方才马车一个急停,车夫慌忙请罪。
我扶了扶晕眩的头,下车查看,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祁越骑在马上,看着撒了一地的羹点,脸色很是难看。
「洛姑娘,这已经是本月你与我第五次偶遇了。
「偏就这次我排了许久给沁雪买吃食,你就撞上来了?」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眼里冒着火:
「别再费心查我行踪了!
「你这样的女子就是送上门,也入不了我的眼!」
我这样的女子?什么样?
你因为失血过多险些命丧山林的时候,若不是你扯住我的裙摆,像只落群幼兽般苦苦哀求,在那种情况下我怎会以身犯险救你。
不要说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日常爱喝的茶、惯穿的衣料、熏的香丸,哪一样不是经我手细细挑选出来的。
街边路人都停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被气得浑身发抖,祁越却会错了意。
「若你非要自甘下贱,不如去求求沁雪,她应了我倒能勉强……」
「世子未免太高看自己!」
我挺直了脊背,掷地有声:
「今日不过巧合,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并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
祁越眼中满是讥讽:
「洛姑娘最好说到做到,否则你故意撞人,按本朝律法……」
「按本朝律法,无凭无据污蔑他人,杖责二十。」
一蓝衣郎君从人群里走出,眉目间清风朗月。
是前世的天子近臣江叙,前两日圣上才钦点定下的新科状元。
「方才我亲眼所见,是世子的马突然转向,才撞上了洛姑娘的马车。」
祁越脸一沉:「好一个英雄救美。」
「江某只是陈述事实。」江叙淡然自若,「若世子不信,不妨问问街边的商贩,想必不止江某一双眼睛看见了。」
前两日就是状元游街,有人认出江叙,原本默不作声的摊贩开始站出来应和。
不知情围过来的路人也七嘴八舌。
祁越脸色通红,冷哼一声扬鞭离开。
7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
少年捡起我被风卷落的手帕,冲我一笑。
微风里送来些许皂荚清香。
我突然有些慌了神。
前世出嫁前父亲到过我院里,说江叙曾来府里提过亲。
可还未等他拿定主意,就出了我和祁越的事。
提及此事,一向板着脸的父亲,言语间难得地有些歉疚。
后来成婚许久,某日布庄送来的料子中,竟夹着手帕和纸条。
帕子上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绣的海棠,我认出是丢了很久的那条。
那纸条上写着:「若你过得不好,来观云阁找我。」
可当时想了很久也不知是谁,我便没敢贸然动作。
不承想,今生相遇又让他撞见我的不堪。
我捏着手中软帕,后知后觉道了声谢。
江叙牵来拴在一旁的马,显然此行出门有事。
我微微欠身,略带歉意:「公子这是要去哪,实在耽误你了。」
「去你家,不耽误。」
见我愣怔,江叙不由失笑,解释起来:
「朝廷的任命下来了,令尊是我的顶头上峰,我正要去拜访。
「可否劳烦姑娘指一下路。」
是了,本朝状元初任,不是进翰林院便是国子监。
我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
「原是父亲的贵客,我正好也要回了,公子跟着我的马车吧。」
「姑娘不嫌弃就好,日后不免还要到府上叨扰。」
到府前时,门口早已候了几人,是同江叙一样新上任的同僚。
我看着小厮带他们走向议事厅,暗自思忖。
8
自从撞了马,我彻底信了那老头的话,安分在家闷了半月。
直到传来祁越婚期将近的消息,我心里的苦恼才散去几分。
我照常吩咐侍女出门替我采买,父亲身边的管事却带了话来。
他说父亲替我物色了一门婚事,让我去见见。
我顿时气急,怎么不问过我的意见。
「从小姐回京起,找上门提亲的,多是些想占便宜的歪瓜裂枣。
「那人与小姐外祖家云州有些渊源,老爷把过关,是个好苗子。」
在家太久,父亲虽没让继母插手我的婚事,却也时刻急得像火烧眉毛。
我头疼,父亲这人一板一眼,定下的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
我只能硬着头皮去。
如约到了湖边小筑,春风拂面间,檐下那人衣袂翩然,蓦然转身。
不是江叙是谁。
怎么会?
「别看了,是我。」
江叙挑眉望来,慵懒地抱起双臂,与初见时判若两人。
我正觉得今日的江叙有些不一样。
他就已经步步走近,将脸凑到我面前。
「洛昭,你还没认出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一个劲皱眉思索着。
江叙早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云州,老槐树底下,你说长大要嫁给我。」
脑中记忆顿时开闸。
幼时我初到云州,每次想起母亲,为了不让亲人担心,总爱爬上外祖家附近的一棵老槐树,偷偷躲起来掉眼泪。
某天树下传来一道控诉的声音:
「喂,你眼泪砸到我了!」
我揉了揉通红的眼,瓮声瓮气回他:「没哭,是槐树下雨了。」
那人不气反笑:「说谎不打草稿,我娘总让我来看看,是不是哪家打孩子了。
「别哭了,跟我来。
「我发现了株野桃子,包你没吃过这么甜的。」
后来,那个叫宋叙的孩子成了我在云州最好的玩伴。
可突然有一天,满城逗猫惹狗的日子戛然而止。
一群人找上宋家,说是宋叙生父来接母子俩回家。
此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眼前的眉眼和记忆中的渐渐重叠。
我顿时面上有些发烫:「那都是小时候乱说的,童言无忌……」
「你想赖账?」江叙耳朵好像也被热红了。
「殿试结束,多少人家问我,我通通拒了,说从前早就定下亲事。
「你爹喜欢温润的谦谦君子,你不知我为了博个好印象装得多辛苦。」
江叙还在继续:
「洛昭,京城风水不好,我娘不在了,我也不想跟家里那老匹夫住。
「你要是嫁给我,家里很干净的,无人需要侍奉,也无人催促子嗣,你谁的脸色也不用看。
「不妨和我试试,难不成你真喜欢祁越那种鼻孔朝天的?」
听到这,我轻轻摇了摇头,问出心底顾虑:
「你我多年未见,你不会觉得,我会像祁越口中说的那样处心积虑吗?」
「听他的作甚。」江叙不屑。
「这几年我留意着云州的消息呢,就等你回京给你个惊喜。
「他们说有个洛姑娘,帮着家里施粥,去抚善堂探望孤儿,给贫寒学子捐文房笔墨。
「洛昭,在我心里,你是顶好的姑娘。
「就算你真的对他有点什么,那也是他没眼光。」
对上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眸,我不禁热了眼眶。
世人多听信谗言误会我别有用心,只有他仍以一腔赤诚待我。
江叙认命一笑,伸手擦着我满面的泪水。
「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找到了一处温暖可以倚靠,偏有一阵凉风呼来。
门被撞开。
「洛昭!」
9
祁越一身喜服闯入,猩红的眼充斥着妒恨。
「大婚之日,你在这勾搭别的男人?」
他盯着江叙为我拭泪的手,扶着歪斜的发冠渐渐逼近,语调冰冷。
「江叙,你可知她是我的妻!」
这旁人听着前不搭语,后不着调的话,却让我后背一凉。
我倏地站起,抢先开口。
「世子自重,我和江公子已定亲,哪里会是你的妻?」
祁越低低语着,神色晦暗不明。
「别装了洛昭,你以为就你回来了吗?
「你好狠的心,川儿才几岁,日日哭喊着要娘。」
耳边像是恶鬼声声催命般,我强撑着冷静:
「我听不明白世子在说什么,要和你成亲的是徐小姐,何必胡言乱语污我清白。
「那日大街上,我分明说过不想与世子有任何牵扯。
「怎么世子先忘了。」
祁越置若罔闻,视线停留在我哭红的双眼,了然一笑:
「知道今日我和徐沁雪一起,哭了很久吧,他就是这样趁虚而入的?
「从前是我不好,冷落了你。
「若乖乖跟我回去,日后你还是郡王府尊贵的主母。」
迟来的悔悟比草贱。
哪怕从前听到这一番话,我兴许都要再三考虑。
更何况我好不容易,才求得上天赐我一个重来的机会。
见我不为所动,他说着便要上手抓我。
江叙一把将我护至身后,宽阔的后背令人安心。
「世子听不明白吗?
「她不喜欢你,也不想跟你成婚,更不会是日后你孩儿的母亲!」
「胡说!」祁越怒吼着,「她怎么会不喜欢我,她宁愿自毁清白,冒着危险也要接近我!」
我重重一叹,迈出一步。
「世子,我只是刚从云州外祖家回来的闺阁女子,但也暂且为你口中那位夫人说句话。
「世子乃天潢贵胄,气度不凡,世间女子多倾心于你,可也并非全部。
「那位夫人若不是傻子,放弃荣华富贵苦心逃离下,她必然是真的不喜欢你。」
字字珠玑,残酷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祁越似是突然梦中惊醒,失魂落魄怔在原地。
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郡王府的人赶到封场。
一场天降闹剧总算收场。
10
祁越公然逃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头百姓,都在猜测着各种可能。
可能祁世子另有所爱,是被郡王妃逼迫着成亲。
可能那左相之女容貌丑陋,世子实在下不去嘴。
同样不乏少数追根到底者,说那日狩林里的野兽是徐沁雪安排的,她掐准了时机救下世子,造成舍身救人的假象。
总之没有几句怪在祁越身上,世人总能为高位者找到理由开脱。
听着掌上明珠被人污蔑诋毁,左相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隔日就有谏官上奏弹劾,一时间两家势同水火。
听素婵说着消息,我坐在藤椅上喝着茶,第一次有种脱离舆论旋涡的痛快。
这世道总算恶有恶报。
前世我知谣言四起并非偶然,顺藤摸瓜找出了茶楼里传播的根源。
那人似乎有恃无恐,使了些手段才撬开嘴。
若非如此,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是徐沁雪指使的。
可也只能到这一步了,第二天这个人就消失了。
徐沁雪以为不过是用三言两语顺顺自己心中的不平,我却搭进去了一生的清白。
人并不能切身体会旁人的苦,除非亲自尝尝其中滋味。
11
日子一切正常地过着。
江叙公务开始繁忙,但时不时会来府上找父亲交谈公务。
醉翁之意不在酒,父亲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宫里突然送来九公主的请帖,说是邀我参加她的生辰宴。
我有些一头雾水,我回京时日不久,父亲品阶也不高,竟能出动公主邀请?
打听一番得知九公主平易近人,我才把心收回肚子。
京中宴会并没什么太大分别,左不过是将一群贵女请到一起,聊天喝茶赏景。
只是席上一束狠毒灼辣的目光,如毒蛇盘在颈间勒得人透不过气。
那日郡王府虽然将湖边小筑封场,替祁越挽尊。
防的不过是老百姓,像徐沁雪这样地位尊贵,又有心打探的人,是瞒不住的。
我尽量忽视那道视线,好不容易等到身上一松,就见她已经离席站了出来。
「公主,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那位洛姑娘吗?
「我听说她可是抚得一手好琴,在云州她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呢。
「趁着这会工夫,不如让洛姑娘献上一曲为公主庆生,好让我们的耳朵也沾沾光啊。」
九公主是爱琴之人,一听便来了兴致,询问我可方便来一曲。
我没想到就这几天时间,徐家的人都往云州走了一趟。
我确实从小习琴,到了云州外祖母更是为我请了名师。
这些都是无可否认的事实,这曲,得献。
但徐沁雪突然弄这一出,必定包藏祸心,需小心行事。
习琴多年,琴身构造我最是熟悉不过,最常见的就是在琴弦上动手脚。
静气吐纳间,我扫了几眼,果然最中间的四弦有道浅浅的割痕。
脑中飞快想着,选定了一首避开此弦的曲子。
素指拨动丝弦,琴音流淌,众人陶醉。
一曲毕,料想中的事没有发生,徐沁雪早已气歪了脸。
12
九公主笑得眉眼弯弯:
「果然是一手妙音,怪不得母妃总教导我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今日不就见到了。
「沁雪,也是你
小说名称:《再世逃婚》
来源:图聊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