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顶流影帝死了,可他还欠我三十万,难道不用还了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3-28 12:43 3

摘要:看到这个消息时,全大巴的人都惊呼沸腾起来。容是国内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大街小巷到处放着他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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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叮咚码字工

大明星周知容死了。

我还欠他三十万。

不用还了?

闪过这个邪恶念头后,我开始不断穿越——阻止债主死亡。

周知容死了。

看到这个消息时,全大巴的人都惊呼沸腾起来。容是国内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大街小巷到处放着他的歌。

「天呢,假新闻吧!」

「哥哥不会有事的,赶紧让工作室辟谣。」

我攥紧安全带,死死盯着手机。

《当红明星周知容在连云山断崖失足坠落身亡》——随州日报

配图打了厚厚的马赛克,他衣着上白下黑,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下。

怎么会这样。

难道真的好人不长命?

那我……不用还钱了?

不知何时,山路上起了雾。

远山朦胧,雾气越来越大,几乎看不清前路。

熟悉路况的司机缓缓降了速,操着家乡话骂了一声。

「赶着死哦!站路中间!」

伴随着的是一阵急促的鸣笛声。

正前方站着一个白色上衣黑色下衣的模糊人影,听到鸣笛一动没动。

司机急刹。

一股猛烈的撞击从大巴后部袭来,随后就是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我脑中灵光一闪。

上白下黑,这不是周知容那一身吗?!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众号运营农工,在去连云山的大巴上惨遭车祸。

更惨的是,醒来后我发现自己从大巴车瞬移到几百公里外。

眼前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好一派城市繁华夜景。

脑仁生疼,晕晕晃晃,。

闭眼再睁开眼,还是这幅景象。

我咬着拇指指甲百思不得其解,是怎么从山里瞬移过来的?!

「你好,需要帮忙吗?」温润的询问如清风入耳。

我一抬头,来人带着黑色鸭舌帽,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这双眼……怎么看着眼熟?

「周知容?!」我惊呼。

面前这人桃花眼弯了弯,眸色中透着几分羞赧。

「啊是我,原来戴口罩也没用啊。」

一股寒意从背部爬上头皮,我小声探问:「你,是人是鬼?」

难道他不甘心惨死,要拉人陪葬?

还是惦记我没还的三十万?

周知容也愣了。

「啊?」

按照灵异故事的发展,冤魂如果知道自己惨死有几率变成厉鬼。

我一个激灵:「没,没事,见到你不敢相信而已。」

周知容失笑,从口袋掏出手帕递过来,指了指自己额角的位置。

血迹染上他干净的手帕,我才意识到自己额头磕破了,。

跟他道了谢,我委婉表示不需要帮助,只是想回家。

所以你就放过我吧,抽空多给你烧点纸钱。

三十万冥币,够你花很久了。

周知容点头离开。

他就这样走了?

我摸不着头脑,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这才意识到手机在车祸中飞了出去,钱包也在行李架上。

我现在身无分文。

周知容你等等——我需要帮助!

连山市的春夜凉飕飕的,饥寒交迫中我挪到了酒店门口。

毅然推门走了进去。

借钱,吃饭,去找回我的行李。

酒店大堂一尘不染,我故作从容一脸高傲。

「我找周知容,让他下来见我。」

「抱歉,我们不可以……」酒店前台露出职业微笑。

我的目光扫到上方几组国际时钟,几个大字如一记闷雷在我脑中轰响。

3月3日。

怎么可能!

我买的大巴票是3月4日,周知容死亡时间是3月4日下午两点!

「你们时钟错了吧。」我怀着一丝期待打断前台的话术。

前台被急转的话题问懵了:「什么,哦,是准确的女士。」

难怪……

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现在是3月3日,周知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有问题的是我,我穿越到了前一天。

那么,我穿越的契机……

「你是找我吗?」周知容温柔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就是周知容。

——「周知容,我现在身无分文无家可归,能帮帮我吗?」

我坐在酒店餐厅里,对面是摘了口罩的周知容,会笑,手掌有温度,灯光下有影子。

他点了一份跟我一样的炸鸡,正慢条斯理地吃着。

「明星不用控制热量吗?」我好奇地问。

周知容英俊的脸庞浮起笑意:「按理说是要的。」

「没人告密就没事。」他冲我眨了眨眼。

靠,太帅了。

我按着胸口压制住鬼叫。

难怪都说追星不追现场就是白追,照片跟本人根本不能比。

「不过你不怕我是骗子吗?」我一边啃鸡腿一边盯着他的帅脸。

「没关系,我赚钱还蛮多的。」周知容笑了下。

打工人听不得这个,我面无表情炫了口鸡腿。

不过,借给陌生人钱这种事,周知容确实干得出来。

不然怎么会变成我的债主。

取钱时,我盯着他浑厚圆润的后脑勺发呆。

这个人明天就要失足坠崖。

我就不用还钱了……啊呸,小人!

「我听说附近的景区不太安全,之前还有人坠崖,你不会也是来爬山的吧?」我忽然良心发现。

周知容脚下微顿,没有反驳。

「到了。」他指了指前方。

他似乎没放在心上。

我有些着急,直接上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真的,这边的山主打原始,有些地方很危险的。」

周知容无奈地回头。

「我记住了,先帮你取钱。」

我讪讪松手。

他掏钱包的时候,口袋里隐隐露出一角花花绿绿的纸。

像是连云山的门票。

我心生一计。

拿到钱后我问他该怎么还他。

要不一起烧纸钱吧,我偷偷地想。

债主沉思片刻,温声道:「不如替我捐了吧,以粉丝的名义。」

「我有这个荣幸吗?」

他笑意盈盈,眸光闪着星星一样的光芒。

跟记忆中他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我一阵恍惚,不自觉地问:「你还记得……」

算了。

几年前的事,这种日程繁忙的大明星怎么会记得。

他还在安静地听着,我摆摆手。

「没事了,相遇就是缘分,要不拥抱一下?」

我大胆开麦。

周知容眼中笑意加深,张开双臂向前迈了一步。

我毫不客气地抱住他,右手手指灵活地从他口袋里夹走那张门票。

他丝毫没察觉,挥手道别不忘提醒我。

「记得处理伤口。」

温柔细心到像个假人。

直到他走远我才松了口气。

连云山的门票只能预定,我看你怎么去爬山。

就近找了一家便宜的快捷酒店,我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睡得迷糊时,我忽然想到忘记买碘伏了。

不会留疤吧?

半睡半醒间,我伸手摸了下额头,纱布的触感、鼻间萦绕的消毒水味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我茫然望向四周,窗户上映着一抹夕阳余光,病房里钟表滴滴答答指向五点。

这里是……医院?

病房门被人推开,闺蜜张诗诗扑过来。

「谈月!你终于醒了!!」

「我都吓死了,你忽然跑去连云山凑什么热闹。」

「还好伤得不重,留疤就惨了。」

「等会。」我被她吵得头疼,一手抵住她问,「今天几号?」

我意识有些混乱。

「4号啊,你坐大巴去连云山出车祸昏迷了一下午,你不会脑子坏掉失忆了吧!」

像是脑子坏掉了。

我揉着太阳穴艰难地爬起来,从她口袋里抽出手机,熟练地解锁,打开浏览器。

一气呵成。

却在最后一步顿了半秒。

输入「周知容」,铺天盖地的新闻涌出来。

「意外还是人为?」「英年早逝」「失足坠崖」……

我心口莫名一痛,像被刺了下。

所以我只是做了场梦吗?

「月月,你还好吗?」张诗诗紧张地问。

「我只是,做了个好梦。」

我起身下床,弯腰穿上鞋。

忽然感觉口袋里有东西,我随手抽出来,却在看清卡片时愣在了原地。

这是一张连云山景区的门票。

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的票还没取。

那么,这张票是谁的?

我不自觉地咬着右手拇指,脑子乱的很。

「天呢,景区账号被周知容的粉丝围攻,要求景区负责,景区刚才忽然发了一条公告,说周知容是逃票进的景区!」

这两天,周知容霸占了所有媒体网站的头条。

所有人都在讨论周知容意外身亡、逃票的事。

全网要么是粉丝哭嚎,要么是路人嘲讽他活该,要么是黑粉大战。

我看得头疼欲裂。

难道我真的短暂穿越了一下,偷走了周知容的票,害他只能逃票爬山,死后还要被全网骂?

想到「梦里」他叮嘱我处理伤口,一股难以言说的愧疚感爬上心头。

我郁闷极了。

欠他越来越多了。

但是,他有什么非去爬山不可的理由?

逃票这么low的事对明星来说太太污点了,这事能让对家嘲笑一百年。

这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我坐在公司的转椅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太阳直直照着眼底,空气冷飕飕的。

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赶紧站起来环视四周,是陌生的街道。

又来?

我下意识摸口袋,手机钱包都在。

车祸后,我特意取了几百块钱放在钱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居然能用上。

此刻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烦躁。

一回生二回熟。

我拦住路人小哥不好意思地问:「请问,今天日期是什么?」

那小哥不确定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衡量我的智商。

「2023年1月2日。」

搞什么,这次往前穿了两个月?!

不远处一阵骚乱,女生尖叫成一团。

这动静?

我循着声看过去,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被一群女孩团团围住,手足无措显得可怜又无助。

果然是他。

我啧了一声,不情愿地拦了一辆出租车,交代司机后灵活地钻进人群中,一把拉住周知容的胳膊往外挤。

「不好意思让一让。」

「私人行程请勿打扰。」

周知容满脸茫然地跟着我上了车,视线停在我脸上半晌。

我脸皮厚啊,丝毫不尴尬。

「去哪?我送你。」

拍拍口袋,表示我有钱。

这次姐姐请你坐出租,就当上次的谢礼了。

周知容缓了过来,恢复到温文尔雅的模样。

「刚才谢谢你,路边随便把我放下就好。」

看他这幅怎么都行的软柿子模样我就来气,看来娱乐圈这个大染坊,把他所有的棱角和志气都磨没了。

以前明明还蛮有斗志的,现在完全就是个好好先生。

一路无言。

他心不在焉,我心情烦躁。

提前两个月,更没办法阻止他去爬山了,我穿越的意义是什么?

一想到因为我,他死后还被人骂逃票,我就烦得很。

我忽然出声:「我有个朋友跟你性格很像,如果某个地方很危险,他非要去,会是什么原因?」

自己胡思乱想不如问本人。

周知容大概有什么心事,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如果是我,可能是有必须要做的事吧。」

「危险也要做?」

「危险也要做。」

他的语气更加坚定了,似乎决定了什么重要的事,从失神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下车前,他给了司机一张红票,又说了一遍。

「谢谢你。」

我让出租车掉头,远远地跟在他身后龟步挪动着。

「姑娘,这样不太好吧。」

「跟男朋友吵架,不用找了。」我信口胡说。

也不知道哪句话起了效,司机听从指挥一声不吭。

还好周知容目不斜视,一直往前走。

直到他进了一扇门。

「师傅,这是什么地方?」我问司机。

这一片山清水秀,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那啥,墓地。」司机声音都放轻了。

我心底突了一下,下车追上去。

从小门进去转了半圈,远远就看见周知容孑然一身站在一片墓碑中间。

他神色平静,在几处空的位置看了一会儿。

似乎是看满意了,他抿唇笑了下,转身朝外走来。

看到我,周知容惊讶了一瞬。

「又见面了。」

他微微侧头,似乎在等我解释。

一个看似离奇又合理的猜测浮上心头,我没解释自己的行为。

反而问他。

「如果结束生命,你会怎么做?」

周知容愣怔片刻,竟然认真思索起来。

「喝安眠药容易被人发现,割腕同理而且会疼,跳楼……属于高空抛物容易砸伤人,溺亡会吓到人,最好找个人迹罕见的山跳下去。」

去你妈的。

我忍不住在心底骂人,咬牙切齿地说:「跳下去死相会很惨的。」

「没关系的。」周知容浅笑着。

——「你就没考虑过别人吗?那些喜欢你的粉丝会难过,为你工作的同事会失业,合作的项目会黄,关心你的人会伤心!」

「粉丝会有新的偶像,同事提前安顿好,项目违约金用遗产就好。」

他不假思索,像是早就想好了一切。

好好坐在车上无辜被牵连进来;

平静的生活不知何时就会忽然穿越;

我绞尽脑汁地想办法阻止他爬山死亡……

最后发现人家是自杀。

多可笑。

我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狠狠瞪着他。

「有什么过不去的槛非要选择死?没勇气活下去的人是懦夫,好好活着才有希望,这不是你说的吗?」

面对我无端的愤怒,周知容略微失了神。

片刻后,他恍然笑开。

「原来是你呀,长大了。」

他避而不谈其他,那双精致漂亮的眼睛带着欣慰。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仿佛愤怒的一拳挥到了空气上,我忍不住翻白眼。

「我不高兴。」

第一次见他是在我18岁那年,我为了给老爸凑医药费退了学,私下联系人卖血晕了过去。

他跟我一间病房。

我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心里难过极了。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我却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坐在教室里,让妈妈独自承担重担。

「有什么能帮你吗?」隔壁床位的他忽然开口。

那会儿他也才20岁,帅气的面容青涩,声音尽量轻柔。

陌生人能帮我什么,我不理他。

后来我跟闺蜜打电话,哭丧着说:「活着好难啊。」

闺蜜还没说什么,他先急了。

「可是活着才有希望呀,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没勇气活下去的人是懦夫。」

明明心情还很难过,听他这话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烂的鸡汤。

那时候他刚被星探签下,全身上下还是一副破旧的行头,看上去没比我处境好多少。

鸡汤虽然苍白的很,却莫名给了我勇气。

不就是钱嘛,想办法就是了。

输完液,我收拾东西办出院,离开医院后才发现包里多了一张银行卡。

上边贴着一张便利纸。

「密码123456,记得改密码。如果想还钱,大学毕业以后努力工作,工资存到卡里还我。」

他的字清隽规整,收尾时带着锋芒。

像极了刚出道时的他本人,温和谦逊但志气满满。

这三十万我存了整整四年,在准备还给他的时候,他死了。

还是自杀。

「我没想自杀,我只是,随便看看。」

他苍白地狡辩着,闪躲的目光明晃晃透着心虚。

就没人告诉他,每次说谎网友都看得出来么?

我冷笑,叉腰像个泼妇一样戳着他的胸膛。

「我的钱还没还完,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就……郁闷一辈子,一辈子过不去这个坎!」

这个人,跳楼怕砸到人,跳河怕吓到人,连违约金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会不会,能为我放弃自杀?

周知容难以自制地笑了起来,笑得胸膛都在打颤。

他眼中光芒闪闪。

「那只能很遗憾,让你记我一辈子了。」

他话音刚落,我眼前便天旋地转起来。

刚一定神,耳边有人用力地拍桌子。

「别睡了!起来干活!」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老板气呼呼甩手的背影。

「你可真猛。」同事冲我竖起大拇指。

反应了两秒,我用更大的力气猛地锤了下桌子。

「神经病!」

周知容你个混蛋!

还想让我记一辈子,做梦去吧!

老娘再管你就是大傻杯。

刚走出几步的老板吓得一哆嗦,怒吼:「谈月你要造反吗!」

愤怒带来的勇气只维续了几秒,我在办公室抱头鼠窜跟老板认错。

然后同事大呼小叫着说周知容又有了新瓜。

老板放下扫帚勉强跟我握手言和,一屋子人围在电脑面前惊呼起来。

当然主要是她们一惊一乍。

我早就了如指掌。

周知容提前找律师梳理好了财产,把工作室整个托付给了一家大公司,定时付了所有项目违约金。

甚至给连云山景区捐了一百万。

考虑甚是周全,我冷笑一声。

但他没留遗属,只在提前刻好的墓碑上留了一句墓志铭。

[一个没有勇气的懦夫]

艹。

我又想骂街了。

「所以周知容是自杀?」

「粉丝千万、日入百万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办公室炸了。

网上炸了。

街边小巷都炸了。

[周知容自杀之谜!]

[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周知容的悲惨经历]

[周知容:温柔给了别人,残忍留给自己。]

[抑郁症还是心理脆弱?当红明星为何自杀身亡?]

全民议论纷纷,把他从小到大的经历铺天盖地地扒了出来。

什么孤儿出身、幼年失祜、寄人篱下……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楚。

我麻木地翻着这些胡诌的报道,内心波澜不惊。

从墓地回来后,我有种莫名的预感。

这一定不是最后一次。

我还有机会。

再次一闭眼一睁眼,我已经驾轻就熟。

这次穿越的地点像是一间废弃的厂房,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周围的环境,我摸到绑在手腕上背包绳。

这两个月,我总结了之前穿越特点后准备了一个背包。

毛爷爷、食物和水、急救用品、水果刀、身份证、打火机、、手电筒、充电宝一应俱全。

都能末日生存了。

按之前的规律,周知容应该也在这栋建筑里。

这栋工厂应该废弃很久了,金属顶梁和支柱全都生了锈,在手电筒的冷光下沁着寒意。

呼啸的被风从碎了玻璃的高窗吹进来,发出令人胆寒的呜咽声。

这地方怎么有点阴森。

我缩了缩脖子,心里打起鼓来。

这次不会穿错地方了吧?

我背着包慢慢往前挪。

整个工厂黑乎乎的,一步踩到什么东西发出碎裂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工厂中格外刺耳。

恰在这时,我忽然听到细微的呜咽声。

初时错以为是风声,再仔细分辨,似乎是我前侧方的位置发出来的。

更像是人声。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是周知容吗?

他大半夜在这种地方做什么?难不成被人绑架了?

随手从旁边捡起一根铁棍,我关掉手电,蹑手蹑脚往有声音的方向挪过去。

一步,两步……

躲在水泥石柱后,我深吸一口气,举起铁棍猛地闪出石柱。

「别动!」我大喊一声。

月色下,一张苍白而英俊的脸朝我转过来。

是周知容。

他举着一把刀,正要向下刺去。

「住手!」我下意识大喊。

我手握铁棍对着周知容。

周知容持刀对准躺在地上的人。

躺着的人被绳子绑了双手,嘴上贴着胶带。

三人僵持住。

看到有人来,被绑的人激动地蛄蛹起来,不停地发出呜咽声眼神求助。

搞什么啊。

我惊讶地放下铁棍,万万没想到周知容反而是那个绑架犯。

理智告诉我,现在应该警觉一点。

但我就是生不出一点害怕,心里笃定他不会对我做什么。

周知容见到陌生人,只在最初眼神波动了下,面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冷冽。

「这事跟你没关系,立刻走。」

他声音沙哑冷淡,全身紧绷,握住尖刀的手略微颤抖。

周身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然后你把他杀掉,被警察带走,全网通报?」我盘腿坐到地上,托着腮仰头看他。

见状,周知容轻皱眉头,眼中满是疑惑。

「我们认识?」

我没忍住笑了下,每次他都有这个疑问。

「八年前,安心医院,我一直在关注你。」

这话简直像暗中搞事的反派说的。

周知容视线在我脸上停了几秒,神情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

他冷冽的表情带了几分温度,声音也柔和些许。

「是你。」

「不过,是六年不是八年。」他握刀的手略微放松。

我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这次是穿越到了两年前。

周知容仍有几分警惕,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总不能说自己穿越了,挠着头支支吾吾半天没说明白。

「其实……说不太清楚……」

「呜呜呜——」人质忽然呜咽起来,疯狂朝我眨眼,满眼祈求。

周知容微微弯腰,一句话没说,刀尖划过这人胳膊,一条血痕瞬间出现。

鲜血顺着伤口走势流下来。

那人又疼又怕,咽下声音颤抖着往后退。

我浑身打了个哆嗦,原本镇定的心情犹豫起来。

他现在看上去跟平时大不相同,下刀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知容垂眸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向我时眼神又微微变化。

我说不好那是什么眼神,仿佛觉得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又有些许愉悦。

因为找到债务人了?

「那啥,钱我还没攒够。」我赶紧补充。

主要是没带过来。

片刻后,他移开目光。

「你最好马上离开。」

我是有被他吓到。

忍不住后退一步,又挪了回来。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吗?」我强自镇定。

如果哪天有人跟我说两年后我会自杀,他就是来拯救自己的人。

那我可能会给他一个大逼兜。

可周知容无比淡定地听完。

唇角竟然勾起一抹笑。

「原来如此。」

完全没有质疑,

全盘接受了我的说辞。

他明白了,我没明白啊。

「两年后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自杀?」

我急得往前凑了凑。

不知不觉已跟他近在咫尺。

周知容莫名笑了下。

「胆量见长,不怕我把你杀了?」

吓唬谁呢。

我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反正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我看明白了,今晚这个周知容就是看着吓人,说到底骨子里还是那个问我「要不要帮忙」的人。

「你跟他有仇?要杀掉他?不惜赔上前途和生命?」

说着说着,脑子忽然自动理顺了线索。

有仇,要杀他,杀完以后过不去自己这一关跳崖自杀。

「但是你比他更重要啊,这不值得。」

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握刀的手。

我想,一个会为陌生人停下脚步的人,一定不是一个穷凶极恶、残忍杀人的人。

他一定也挣扎过,也许正在挣扎。

只是缺一只手拉住他。

他试着挣脱两秒。

看他似乎不是很抵触,我缓缓把刀从他手里抢了出来。

周知容沉默着。

良久,他才叹息着说。

「没有意义,你来晚了。」

回到现实中,我久久没能入睡。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肯说。

但我不免有了种种不好的猜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会儿想「不可能」,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

从没在周知容身上见过「戾气」这种东西,除了有仇,想不出任何理由。

老实人激愤杀人的消息还少吗?

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在网上搜起各种小道消息,筛选看上去靠谱的。

出道前过得一般,当年医院那身洗得发白有补丁的衣服就是证据。

亲人……我全网搜了个遍,他从来没提过一句关于家人的信息。

粉丝解释是为了保护家人,但他小透明时期都没透露过。

不会,真的是孤儿吧?

记下这个疑点,我从头开始看他各种采访。

刚出道时他就学过钢琴、小提琴,但都是中等水平。

哪怕中等水平,也不是几个月能学成的。

这一点瞬间推翻了孤儿的猜测。

他曾经家境优渥。

那就是年少时家道中落,跟家人关系疏远。

或者家人出了事。

但一切只是猜测,只能下次穿越再问清楚。

周知容自杀事件闹得再沸沸扬扬,一周后也逐渐平息下来。

新的热点出现,网友们又转移了视线。

只有粉丝还沉浸在悲伤中,自行组织了很多纪念活动。

3月12日中午,忽然有人发了一段视频。

车主说他两年前更换了行车记录仪,最近忽然翻出旧设备随意看了下,竟然发现一个疑似周知容的人。

这段视频是夜间拍摄,周围荒凉无比,一个身材高挺的男人从远处脚步蹒跚着走来,距离摄像头两米左右时,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

手机屏幕的亮光恰好照在他脸上,即便模模糊糊也能看出五官的轮廓跟周知容极其相似。

但让所有人惊讶的是,他脸上血迹斑斑。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直到评论区有人说「没记错的话,两年前这天附近厂区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这条消息彻底爆了。

上万人转发,还有人@当地公安。

[周知容满脸血迹出现在凶杀案现场!]

[惊!是当红明星还是杀人魔?]

[周知容恶行浮出水面——]

几乎一夜间,周知容在网络上的口碑像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

一堆人冒出来批判他的「一二三」。

我愕然看着事态发展。

太疯狂了。

仿佛不踩他一脚就成了共犯一样。

那把刀已经被我夺下来,却有更多刀刺向他。

幸好他看不见。

我嘲讽地想着。

但如果他真的做过什么错事……

我又坐立难安起来。

发给张诗诗:[如果你的偶像犯法怎么办?]

几乎秒回。

[周知容?你什么时候粉上他了?按理说犯法就去踩缝纫机,不过他都嘎了,赔钱吧。]

没……没粉他。

去见他是为了还钱。

穿越是被迫的。

阻止他是为了恢复正常生活。

我捂住有一丝丝难受的胸口,如果能让他也好好活下来,就更好了。

这次穿越,等了太久太久。

足足两个月。

周知容是否跟杀人案有关一直没有定论,倒是天天有人一不如意就去他账号底下骂一顿。

周知容安静地躺在墓园里,一无所知。

迟迟没有穿越。

我从隐隐期待,到着急上火,最后都认命了。

辛辛苦苦攒的三十万不用还了。

多好。

当我坐着老板的车被人追尾是,忽然一阵头晕袭来。

我心底涌上一阵雀跃。

来了。

再睁开眼,我站在繁华的商业街上。

挑眼望去,人来人往一片混杂。

看不到周知容的人影。

他出现在这里应该能引起骚乱才对。

路过一个小商店时,我无意间瞄了一眼他家的万年历。

2013年?!

这跨越也太大了!

这时候周知容还没出道,难怪。

想没头苍蝇一样转了一圈,我干脆对着四周大喊。

「周知容!你身份证掉了!」

四周的人都看过来,偏偏没有周知容的影子。

我郁闷地低头走路,不小心撞到侧面的人。

「哗啦」一声,他胸前一叠水果倒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一地。

一只苹果滚到我脚下。

我弯腰拿苹果,起身时跟他四目相对。

周知容!

十八岁青春稚嫩的周知容!

「没用的东西,蠢得搬个货都干不好,这一车货都没法卖了你个败家玩意!」一个高壮的中年男人见状,劈头盖脸对着周知容一通骂。

「对不起,我没站稳。」周知容低眉顺眼地道歉。

他没有提及我。

「道歉管个屁用,这些都从你工资里扣,赶紧滚蛋吧,用不起你这种大少爷。」中年男人嫌弃地摆手打发他。

我看到周知容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了下,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他低下头转身离开。

「周知容你等等!」我喊住他。

周知容停下脚步,转身问:「你在,叫我吗?」

我使劲点头。

「你认错人了,我叫叶容。」他抱歉地笑了下。

叶容?!

我凑近他,踮脚看向他的额角。

一颗小小的红痣点缀在眉梢尾处,是周知容没错。

「叫叶容也是找你。」我拉住他的手腕,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找到了。

但他又不认识我了。

我只好从头开始讲起来,没道理26岁的周知容信我,年轻想象力丰富的18岁周知容却不相信。

下一秒就被打脸了。

「很有意思的设定,但我没时间陪你玩。」

周知容轻轻挣开我的手,扭头就走。

「不,不是。」

我懵了,上次不是信了?

眼见他要走远,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说。

「你小时候打碎了爸爸的鼻烟壶古董,就埋在院里的槐树下!」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看向我的目光混着震惊、质疑、不敢相信。

生效了,我得意地挑眉。

「是26岁的你告诉我的。」

成熟稳重的周知容果然靠谱,他早有预料,告诉了我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我叫谈月,现在无家可归,能帮帮我吗?」我装可怜。

周知容,不,叶容对这事还是将信将疑,却默许了我跟在他身后。

他住得偏僻,走到时我腿都硬了。

这是一片破旧的老平房,砖瓦半残,木质门窗都掉了漆。

叶容接过胡同里老奶奶拎着的重物给她送到屋里,又蹲在地上温声细语哄了被小男孩气哭的小姑娘,把口袋里的糖块送了出去。

最后走进了他租的屋子。

一间……六七平的偏房,顶上木梁裸露着,蜘蛛在上边结了网。

「最近忙,没来得及打扫。」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有些羞赧地解释着。

我叹为观止。

这是周知容啊,十年后光鲜亮丽星光璀璨的周知容。

竟然也这样艰苦过。

屋子太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我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水杯。

叶容神色紧张地把洒上水的书拎起来,用自己的衣服吸了水。

还安慰我:「没关系,不重要的书。」

是一本书页泛黄的高二数学。

「你想上大学?」

我心里有点酸涩,想起那段向往回到学校的日子。

叶容抿唇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的声音无比坚定。

「攒够钱就上大学。」

我张了张嘴想安慰他,可28岁的周知容,是没上大学的。

干脆转移话题。

「你现在相信我了?」

「还有,还有别的证据吗?」

似乎不相信我让他有些罪恶感,他问得犹犹豫豫。

我眼珠一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你后背上有个水滴形的胎记,让我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认错人了。」

说着,我伸手就要去撩他宽松的T恤。

叶容稚嫩的脸蛋一下爆红,慌乱地躲避着往后退。

却被床拦了下,整个人往身后的床上跌去。

我没刹住车, 重重地摔倒了他身上。

真不是故意的。

他怀里是清新的洗衣粉味。

「我信,我信。」

他求饶般地轻声说着,清隽的脸蛋像只熟透的番茄。

弟弟真香。

我忍不住捏了一把。

叶容捂着脸坐起来,眼神飘忽不定。

「你怎么会知道胎记,我们……」

小小年纪,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

「你跳舞露出来的,叫什么托马泰旋转。」

「我,我把床收拾一下。」他耳根泛红。

叶容找了条床单,把单人床遮挡起来,形成了一个小空间。

我登堂入室,占了他的床。

他打了地铺。

「天气热,睡地上更舒服。」

瞥见一层水痕的水泥地,我深感罪恶深重。

叶容对人有下意识的防备,为了跟他混熟我自告奋勇要陪他去打工。

两天下来我真是开了眼了。

当服务生、送货、搬物流、发传单、运垃圾,只要给钱的,他都做。

晚上回家后还要挑灯看书。

自愧不如,有他这种毅力我估计都能上清华北大。

中午热得人直冒汗,我蹲在路边等着他搬货,远远看到他额头一滴滴落汗,一路小跑去买了两根便宜的老冰棍。

没办法,资金紧张。

我随身带的钱大部分是五年后才出的新版人民币,前两天去买东西差点被店家报警用假钞。

一大把年纪不好意思白吃白住,于是陪他打工变成了我俩一起打工。

叶容接过冰棍时,神色恍惚了下。

「弟弟以前也给我买过。」

我耳朵一动,开始套话。

「之前没听你说过家人。」

两人并排坐在青石阶上,他终于吐露心扉。

六年前,他父母健康弟弟懂事,家境殷实、生活幸福。

一个周六,他去参加钢琴比赛回来。

全家被大火烧毁,无人生还。

此后,他孤苦伶仃,寄居孤儿院。

他没说孤儿院的生活,但我看他手心厚厚的茧,便心里有数。

「警察说有人看到弟弟玩烟花,最后认定是意外失火。」他声音低低的,暗含着痛楚。

「我不相信,小知很听话,从来不玩危险的东西。」

「失火怎么会三个人都逃不出来。」一定有人纵火。

但是没办法,警察都没找到任何线索。

我假装没看到滴在青石台阶上水珠,心里忍不住跟着难过起来。

太惨了,一家三口啊。

如果是有人纵火,也难怪未来的周知容愤恨多年。

三条人命。

我本想问他,对有仇的人会不会杀人。

现在似乎没有必要了。

心已经偏了,我无法谴责他。

「未来的我找到了吗?」他忽然问。

「我,我不知道。」

我猜大概找到了,还顺利报了仇,只是内心难安所以从高处跳了下去。

但不能这样说,我是来阻止他的。

我忽然握住他的手,手下一片冰凉。

「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触犯法律,不要伤害自己。」

叶容握在手里的冰棍化了一手,他扯动嘴角。

「我以后不是要做大明星吗?有什么想不开的。」

他答应了,我却还是放心不下。

这人骨子里多固执,逃票也要去跳崖。

他举起手里的木棍,笑得阳光明媚。

「不好,我的生日礼物化了。」

生日?今天是7月28日?

我懊恼地拍了下头。

「我忘记了!」

叶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戏谑道。

「别打了,本来就不聪明。」

没大没小,我使劲瞪他。

叶容忍笑扭头躲开装作看不见。

「成年了,姐姐请你吃饭,去大排档!」我拍拍胸膛,这点钱还是有的。

这个大排档,毁了他的生日。

十一

露天的大排档鱼龙混杂,也不怎么干净。

只有实惠一个特点。

十八岁生日就这么一次,总不能让孩子吃不饱。

点完烧烤以后,我找借口去了街上,四处寻觅着能当礼物的东西。

一个光头和尚在街上卖护身符,据说是超灵验的光隐寺,一堆人抢着要。

我挤进去买了一个。

虽然便宜,但是寓意好呀。

买完又觉得太随意,恰好看到一家手工店,店里挂着漂亮的红色中国结。

老板教了我二十分钟,最后崩溃了。

「太丑了,不收钱送你,快走吧。」

他可能怕我把店里的客人劝退。

我从身后蒙住叶容的眼睛,把两个小东西放进了他手里。

「猜猜是什么。」

叶容修长的手指摩挲了半晌,迟疑地问。

「乌龟?」

「你才是小王八!」

我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那中国结丑是丑了点,怎么也不像个乌龟啊。

叶容看到七扭八扭的中国结,眼底忍不住溢出笑来。

「我喜欢,谢谢。」

我把护身符给他挂到脖子上,目光真挚地跟他对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再坚持两年!」

二十岁的周知容出道后,才华横溢,一举成名。

不必再顶着艳阳扛麻袋,缩在潮湿的地上睡觉。

我们点的肉串陆续上来了,身旁的那桌已经喝大,两个挺着啤酒肚的醉鬼争执起来。

「王志你就是个胆小鬼!」

「屁,你更胆小,我我我胆子大着呢。」

「我抢过劫!」

「那我还捅过人呢。」

「放屁,就你这小胆,别先把自己捅了。」

「老子,老子不但捅过人,还见过杀人现场,还,还做过伪证呢!你敢吗?就问你敢不敢——」

「吹牛。」

那王志急了,仔仔细细掰扯起来。

「就六年前,我喝大了,亲眼见到邻居家被人点了火。」

「你喝大做梦吧。」

「不是!那家人全死了,警察来问话前,那个放火的,还来给我一笔钱,让我闭嘴。」

我听着听着,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

抬眼一看,叶容紧握着桌沿的手青筋暴起,目光狰狞到泛起了红丝。

我一手按在他肩膀上,冲他摇摇头。

「别冲动,就算是真的也会打草惊蛇。」

叶容的喉结上下滑动数次,勉强忍住了冲上去质问的冲动。

隔着桌子我都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这人喝的满脸通红,被人一激随口胡编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看清楚他的脸,以前见过他吗?」我小声问。

叶容目光凌冽如刀地扫过去,深深看了几眼,把他的面容记在心里。

「好像有点面熟,记不清了。」

出事时他也不过十二岁,记忆模糊也很正常。

桌上的烧烤我们一口没动,坐在桌上听着隔壁桌的动静。

直到他们结账,我跟叶容跟踪了醉醺醺的王志。

他住在不远处的居民小区里。

我让叶容在楼下等着,找出一百块钱,敲响了他家的门。

开门的是他妻子。

「刚刚大叔掉了一百块钱,我赶紧给送过来。」我甜甜一笑。

他的妻子个头很矮,看上去是个老实女人。

她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一个劲道谢。

掠过门缝,我瞥见屋里的状况。

阳台上晾着年轻女孩的衣服,家里收拾的干净温馨,但家具家电明显有些老旧。

临走时我不经意地问了句。

「哎,阿姨你们一家以前是不是住在同福大街那里?我之前上学总从那边路过,好像见过你呢。」

「对,是在那边住过。」

「什么时候搬的呀?我还挺怀念上学那会儿。」

「搬过来快六年了。」

六年,这个时间点太敏感了。

十二

一个酗酒、经济紧张、胆小、没有稳定工作的男人。

其实蛮好对付。

但叶容坚决不同意让我参与。

「我来就是为了帮你的。」

我郁闷了,为什么不让我插手。

「不需要,我自己就可以。」叶容很倔强。

「但十年后你还是自杀……」

我的话被他打断。

「我不会,选择自杀的人是懦夫,我不会像他们那样。」

这熟悉的论调,让我哭笑不得。

他似乎觉得那些人不是他,可他们分明一模一样。

也许只有经历过,他才会相信。

「既然你嫌我多余,那我还是走吧。」

我故作失落,垂头丧气。

果然,下一秒手腕就被拉住。

「不是!」他急切道。

「那就是嫌我没用。」我继续叹息。

「没有,不是的,我只是,怕你出事。」

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似乎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

「我怕你……像他们一样出事。」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不会的,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

解决了内忧,我们开始针对王志制定计划。

首先要套话问出当年发生了什么,然后找出当年放火的人,「劝」他出面作证。

一个半醉不醉的酒鬼,对一起喝酒的人没多少戒心。

我们观察了三天,收买了他酒桌上一个心地善良好说话的大叔。

「这事我一定帮你们问清楚。」大叔一脸怜惜。

叶容大概从未卖过惨,满脸不自在。

在饭店门口蹲了两个小时,那大叔给我们送来了手机录音。

王志刚开始不愿意说,在大叔的各种吹捧套近乎后还是说了。

那天他喝了酒,回家时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拎着一桶大豆油进了邻居家。

等他睡醒,就听说邻居家失火烧死了人。

他打开窗户往邻居家那边看,忽然有人给他打了个电话。

「你今天看到周家小儿子在院里玩烟花,别的什么都没看到。否则,下一个被烧的就是你家。」

警察敲着门,他一下子醒了酒。

看到沙发上才几岁的女儿,他打了个激灵。

说了谎。

再多的,王志就不愿意说了。

叶容的手一直在抖,听完后满眼猩红。

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线索。

「我们已经有了证人,只要找到那个放火的人就可以把他绳之以法。」

我安慰他。

王志酗酒,却从没打过老婆孩子一根手指头。

他收入不多,每次在外边吃完总会带盘虾回家,他说孩子爱吃。

我们打算从他的家庭下手。

趁他不在家,再次敲响了王志家的门。

王志妻子见到我很惊讶,脸上还带了一丝忐忑。

「有事吗?进来说吧。」

三人坐在沙发上,叶容很沉默,我只好替他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只想知道到底是意外还是真的有人放火,给死去的家人一个交代。」

王志妻子表情为难极了,她踌躇半晌低声拒绝了。

「我不清楚这事,也没听他说过,你们再问问别人吧。」

说完她就站起来,做出送客的姿态。

我反而更觉得她知道什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我弟弟死的时候才五岁,长大的话跟您女儿差不多年纪,要上初中了。」叶容垂眸低语。

「他喜欢吃肉,脸上胖嘟嘟的,应该跟您女儿在一家幼儿园,但他没能从幼儿园毕业。」

王志妻子忍不住看向客厅旁边的小书桌,眼中闪起了泪花。

「只是帮忙认一下人,一定不会给你家带来麻烦的,求求你了。」我恳求道。

她心软了,给丈夫打了个电话。

王志一进门,看到叶容后脸色大变。

十三

王志表情古怪,惊讶和惊慌一闪而过。

听媳妇说完我们的请求后,他暴怒大喊:「没有的事!我没见到过,你们赶紧走!」

「老王,挺可怜的,要不帮帮他们。」

「我帮他,谁帮我?闺女明年学费还没着落,再惹个要命的,咱家还过不过了?」王志语气和缓了些,态度却仍然坚决。

他几乎是承认了确有其事,却没打算站出来。

只给我们透露了那人的特征。

身材削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眼神阴恻恻的。

再多就没有了。

无功而返后,我回想上次穿越被周知容绑的那个男人。

身材瘦弱,目光胆怯惶恐,并不像一个亡命之徒。

如果能打消王志的顾虑,也许就能说动他。

叶容想到一个人。

当年调查火灾的杨警官,跟他爸有点交情。

叶容把录音拿给这位杨叔叔听,对方很遗憾表示这不能作为证据。

但他承诺帮忙查有相似特征的人。

我们只能被动地等待着。

等的时间越长,我心底总是担心随时会穿回去,生怕留他自己会出什么问题。

我仍然没发现能改变周知容未来选择的关键点。

「你真的相信我说的穿越吗?」我好奇地问叶容。

叶容微微点头。

「相信你。」

「真乖!」

我顿时眉飞色舞起来,看着眼前眉目俊朗的年轻男孩颇有一种妈妈粉的心态。

叶容眉头动了动,欲言又止。

「那你答应妈……姐姐,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困难,都不许自杀,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对他伸出小拇指。

良久,叶容才缓缓伸出小拇指跟我勾了勾。

「好。」

转机出现在五天后,杨叔叔打来电话。

「找到一副你爸的画,落款时间是火灾前一天,交易时间是火灾后一个月,我正在找当时的卖家。」

这个时间段有古怪。

等着调查不知要多久,我实在坐不住,瞒着叶容去找了王志。

王志是个货运司机,没活的时候就跟一堆人聚在一起打牌。

他见到我脸色很难看,却担心闹起来被人看笑话,把我拉到了一边。

「我都跟你们说清楚了,别再来找我。」他很不耐烦。

「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放火的人,警察正在调查实证。他没有前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要被揭发不可能放出来。你如果愿意出面就算将功抵过,我们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反而会给你一笔钱作为感谢。」

「如果你不愿意出面,我这里也有你承认作伪证的录音,到时候你不但拿不到钱,还要去蹲局子。我会在你拉活的地方帮忙宣传,一个进过局子的人,谁还敢用你?到时候你老婆孩子怎么办,女儿刚要上初中,你想让她在学校被同学笑话有个蹲大牢的爸爸吗?」

我努力维持着自己高冷而自信的神态,点开手机播了一小段录音。

王志脸色终于变了,他额头上开始浸出薄汗。

「一万块钱,能让你女儿继续学钢琴,你也不用再受良心的谴责。」

我试探地说出来,猜测他心里其实一直有愧疚。

他目光游离不定,嘴唇动了动。

「给你半天时间考虑,过期不候。」我昂头挺胸转身,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没走几步,身后的人喏喏开口。

「真,真的不会有危险?」

「不会。」我坚定无比。

「我,我愿意,但是要先给我钱。」他提出要求。

我心里一松,偷偷舒了口气。

「下午公安局门口见,先给你一半,录完口供给你另一半。」

担心夜长梦多,我干脆定了当天下午。

我那些话漏洞太多,等他冷静下来恐怕又会重新顾虑。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对的。

他在公安局反悔了。

十四

时间紧急,我只有两个小时做准备,见过王志后就直接去了金店。

手上那只金手镯是我拿到第一笔年终奖时奖励自己的,谁能想到会在几年前把它卖掉。

一万五买的金手镯,只卖了九千块钱。

还差一千。

路边找了一家手机维修店,恋恋不舍地把新买的苹果14递了上去。

「四千。」

那店主都傻眼了。

「苹果最新款是5s!」他脸上明晃晃写着「你当我傻」。

「国外特供款,不公开发售,不收我找别人。」

我态度极差,这手机我还没捧热乎呢,他还怕是假货。

「九百!」店主张口砍价。

这特么的¥#@#*&%!

「太少。」我咬牙切齿。

「有发票吗?能保修吗?坏了有配件吗?」店主来了个三连问。

我无言以对,面无表情提价。

「一千一。」

「行吧。」

店主不情不愿,一脸亏大了。

我才亏大了呢!

叶容见到我从包里拿出来的一叠钱,神色紧张起来。

「哪儿弄的?」

我哭笑不得戳他的额头,还能抢银行么。

「你把手镯卖了?」他皱起眉头,语气沉下来。

「就当是报答你两年以后给我的三十万了。」

我语气轻松,很看得开。

「等穿越回去记得还我。」

认识以后,十八岁的叶容从未对我冷过脸,他破天荒地生气了。

正事要紧,我不顾他冷脸拉着他就走。

直到站在公安局门外,他都沉着脸没说一句话。

王志姗姗来迟,目光在我俩手上扫了一圈。

「钱呢?」

「进去就给你。」我拉开背包,露出里边两叠崭新的钞票。

王志神情放松些许,却得寸进尺。

「现在全给我,否则我不进去。」

「不想要算了。」叶容语气冷淡,瞥过王志贪婪的脸,忍不住露出厌恶的神色。

理智再清晰,也难免怨恨他作伪证还自己家人枉死吧。

「聚在门口做什么!赶紧进来!」一声威严的呵斥,来人穿着制服身材魁梧。

被我趁机推搡了下,王志踉跄着踏进了公安局。

杨警官特意等在门口,有了口供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查嫌疑人。

「我那天喝多了,好像是看见有人在放火。」王志缩在椅子上。

杨警官追问:「什么人?认识吗?有什么特征?」

「我,我……」他犹犹豫豫,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王志支支吾吾半天,忽然指着我大声说。

「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是这两个人说来录口供给我一万块钱,那钱还在她包里呢!」

钱在包里,百口莫辩。

叶容腾地一下站起来,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杨警官一个眼神把他按了下去。

「那也需要做记录,王志是吧,你跟我进来吧。」

坐在等候室里,什么都听不到。

叶容双手撑在额头上,看不清神色。

「别担心,我们再想想办法。」我忍不住安慰他。

「不需要。」

他语气冷硬。

我胸口像被人用刀尖戳了一下,刺得生疼。

是怪我办砸了吗。

不跟小屁孩计较,他正着急难过呢。

自我安慰着不在意,可泪珠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心脏抽抽的疼起来。

察觉到异样,叶容慌了。

他手指轻轻触了下我湿润的脸颊,又赶紧挪开。

「不是,别哭,我是气你不跟我商量,气我没用,害你卖了镯子。」

他语无伦次,不停地抹掉滑落的泪滴。

我抽噎了半天,总算停了下来。

「等回去你赔我两个,不,三个!」

「十个。」叶容严肃的像立誓一样。

我破涕而笑,「我是哪吒吗?哪有那么多手?」

「有线索了。」

杨警官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般的喜悦。

十五

人是三天后找到的。

王志从单面玻璃看过后,确认就是在叶容家见过的那个青年。

大概是心里有愧,他这些年一直记得这张脸。

让叶容崩溃的是,他认识这个人。

一个远方表格,托了几层关系找到叶容爸爸,希望能介绍一份工作给他。

叶容爸妈问了一圈,给他找到一个机械公司的销售员。

可这人不甚满足,觉得他们没有上心,拎着一桶大豆油上门想要一个工作更轻松,赚钱更多的工作。

叶容爸爸没答应,他就张口借钱。

看他自己在大城市打拼也不容易,叶容妈妈给了他两千块钱周转。

然后他趁着一家人午睡,在家里点了火。

「丧尽天良!」杨警官出来后大声唾骂。

叶容倒是一句话没说,只沉默地垂着头,身体不住颤抖。

「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他们家大业大才给这么点钱,一时气不过吓唬吓唬他们,没想到火势这么大……」纵火犯被带出来时对着杨警官哭嚎,妄图减轻罪行。

他还吵闹着,叶容忽然抬起头来。

他寒霜满面,嘲讽地开口。

「不是故意的?那怎么会顺手带走了一幅画,还威胁别人不要说出去?你眼睁睁看着我全家被烧不救人,不就是觉得烧死就没人知道你偷画了吗?」

那人害怕极了,只能拨浪鼓一样摇着头,什么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结案定刑还要很长时间,杨警官拍拍叶容的肩膀,做出无声安慰。

「谢谢你。」一走出去,叶容就抱住了我。

他一米八多的个字,像只巨型考拉一样把我揽在怀里。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察觉到颈间湿漉漉的液体。

忽然手心里被塞了一个冰凉的小挂件,是只晶莹剔透的小玉佛。

「这是妈妈给我的,送给你。等以后……不用等以后,回家我就先把攒的钱拿出来给你买一只手镯,你不要嫌弃太细,等我攒更多钱,再给你换粗的……」他瓮声瓮气的,透着无尽的轻松和向往。

我定了定神,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晚上我请你吃大餐庆祝一下,想吃什么?」他扭头问我。

我动了动唇,努力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好好生活,我等你。」

我的穿越生活彻底结束了。

睁眼看到租的小屋时,我竟然很不习惯,脑中浮现的是那间又破又小的平房。

但没关系,他很快就会来找我的。

我无比确信。

然后手机里弹出——

[周知容去世百日纪念活动]

十六

周知容去世一周年纪念日,我第一次来到了他的墓地。

他的粉丝很长情。

在他经历各种质疑、猜忌时仍站在他那边,据说那时候经常有人来墓前乱涂乱画,粉丝就排好时间值班制止,然后用抹布一点点擦掉。

后来官方为他作了澄清,周知容跟凶杀案没有关联。

这些都是听闺蜜说的。

周知容还是死了,死在3月4日,我出车祸的那一天。

我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疯狂地寻找我曾经改变他命运的痕迹。

那张偷来的门票,酒店的监控,我送他的护身符……

周知容的门票被证实半路丢失,酒店监控已经无法查询,他从没戴过什么护身符,没人能证明我穿越过。

我哭了一夜,第二天肿着眼泡去上班了。

老板和同事心惊胆战地慰问我,我一切如常开始了工作。

只是,很少再去搜他的信息。

直到现在,我感觉自己已经真正平静,能够接受事实。

周知容死了。

我没有改变任何事情。

讽刺的是,周知容的墓碑就在第二次穿越时我跟他相见的位置。

陆陆续续有人来放下一束奶黄色的小雏菊,在他墓前驻足片刻。

时隔八个月,我再次看到了他的脸。

他勾唇微笑着,眸光中满是温柔。

像我见过的很多很多次。

「需要帮助吗?」

「你是在找我?」

「原来是你啊。」

「记我一辈子吧。」

「没有意义,你来晚了。」

「你认错人了,我叫叶容。」

「攒够钱就上大学。」

「不好,我的生日礼物化了。」

「我相信你。」

「谢谢你。」

我再也绷不住,蹲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路人叹息着看一眼,感慨人生无常。

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

番外

(一)

二十八岁的周知容名誉加身。

他却觉得自己从未触到这个世间,他像一颗孤星遥遥挂在天际,无处归途。

(二)

在准备结束旅途的前一天,周知容遇到一个可爱的女孩。

大概是这个世界送给他最后的礼物。

「明星不用控制热量吗?」

他陪她一起吃了炸鸡,抛开所有明星的枷锁。

她不知道,曾经年少的他疲惫不堪做完几份工后,会坐在那条漫长的林荫大道,看那些青春洋溢的高中生。

她总是扎着马尾蹦得很欢,跟男生称兄道弟,张扬肆意。

他认出来了,但没说破。

一个将死之人,何必平添别人的烦恼。

愿她年年岁岁如今朝,开心健康无忧愁。

(三)

周知容有些狼狈。

「勇气」这种东西,他其实从未拥有过。

曾经在医院,他没敢要她的联系方式。

后来知道了真相,他又无法做出抉择。

被她直愣愣地戳破时,他一定脸红了。

一个无法原谅自己,也找不到生存意义的人,哪有勇气可言。

给自己挑一块宽敞、风景甚好的墓碑,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如果能用区区三十万换她记他一辈子。

很划算。

(四)

举起刀的时候,周知容的心是颤抖的。

那声「住手」像刀像剑,劈穿了他伪装出来的冷静。

怎么会是她。

周知容竭尽全力抑制住自己的手不要颤抖,冷脸驱赶。

她无法改变他的命运,结局不是现在决定的。

他没有勇气杀死这个害死他全家的人,他只是一个没有勇气的懦夫而已。

他把她哄走了。

去更远的过去,见更年轻的自己。

看着她消失的位置,周知容苦笑。

「真羡慕他啊。」

能在更早的时候跟她相识,像一束光照亮整个人生。

(五)

「周知容!」

叶容抬起眼帘,看向大喊的女孩。

跟他不是一路人,他又低下了头。

什么穿越、未来、自杀,他该关心的是明天有几个活。

到底还是没忍心。

因为她说:「叶容,我无家可归身无分文,你帮帮我吧。」

她大概知道自己长了一副让心软的脸,难怪他们会眼睛不眨拿出三十万。

是的,叶容从来不觉得她嘴里那个人就是自己。

她是为了别人来的,但他不会揭穿。

烈日炎炎下的冰激凌,很甜。

她买来的护身符,他看了一眼差点没忍住笑。

「光隐寺」绣成了「光稳寺」,连护身符都能买到山寨的。

他把山寨护身符挂到脖子上,紧贴着肌肤。

那个中国结他很喜欢,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美满团圆、万事如意。

是最美好的祝福。

他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很多事情可以跟她一起做。

但是没有了。

怀里的人忽然消失,叶容茫然又慌乱。

「谈月!」

巨大的恐慌从心底涌出来,他无措地四处寻觅她的身影。

她一定是生气了,气他刚才对她冷脸。

等他急得不行,她就会忽然从旁边蹦出来吓他一跳。

「小容你压力太大了吧?你是自己来的。」

「哪有什么小姑娘跟你住在一起,想娶媳妇了?」

「没见到过。」

没有,到处都没有。

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留下一丝痕迹。

叶容失魂落魄地回到那间破旧的出租屋,床上分明还有围挡,他的书上有水泡过的痕迹,颈间质地粗糙的护身符还在,被小心收在钱包里的中国结歪歪扭扭。

他只剩下这些了。

每天行尸走肉般在街上走着,他总能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嗓音。

「没大没小,叫姐姐!」

「这个不好吃啦。」

「哇——你有腹肌哎!」

「叶容!你快过来看,有鱼!」

她离开五天后,王志突发脑梗抢救无效。

叶容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笑得苦涩又嘲讽。

他终于知道那几个「他」为什么会做出那种选择,以他自己的性格,不会把王志哄去作证人。

唯一的人证死了,再也没人能证明真相。

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逍遥法外,怎么能不恨自己。

谈月离开两年后。

叶容被星探发现签了约,拿到了三十万预付款。

他被安排进医院体检,既期待又害怕。

整个医院,没有一个人叫谈月。

没关系,总会找到她的。

叶容给自己改了名字——周知容,像她记忆中那样,签了公司、成了练习生。

直到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

3月4日,他在连云山断崖坐了整整一夜。

十年时间,已经把他磨炼得无坚不摧。

这一刻,他却难以抑制地泪流满面。

「谈月,我要失约了。」

只是后悔,当初觉得以后还有机会,没有问出那句——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一点就够了。

周知容,文艺工作者,工作之余四处旅居,享年83岁,终生未婚。

墓志铭——

失约的人,愿你一生喜乐。

来源:青草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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