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咖啡杯里的漩涡搅碎了倒影，林小满第三次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时，窗外的雨突然变得很大。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淌，像谁在天空划了无数道抓痕，她望着自己映在窗上的模糊轮廓，睫毛上沾着的水汽不知是来自拿铁的热气还是别的什么。

咖啡杯里的漩涡搅碎了倒影，林小满第三次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时，窗外的雨突然变得很大。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淌，像谁在天空划了无数道抓痕，她望着自己映在窗上的模糊轮廓，睫毛上沾着的水汽不知是来自拿铁的热气还是别的什么。

手机忽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裂成蛛网的钢化膜下，周远航的对话框依然停留在昨晚十一点的那句"晚安"。他们总在互道晚安后各自失眠，像两条平行铁轨上对向行驶的列车，明明说着同样的话，却永远隔着时差。

玻璃门撞响风铃的声音惊得她手抖，咖啡溅在米色针织衫上。带着潮湿水汽的年轻男人连声道歉，递来的手帕带着雪松混着雨水的冷冽。他叫程野，是隔壁画廊新来的策展人，说话时喉结在绷紧的脖颈间滑动，像某种不安分的生物在皮肤下躁动。

暴雨中的萤火总是格外明亮。当程野第五次"碰巧"出现在她常去的旧书店，林小满终于看清他藏在画册后的目光。他带她去看午夜场的文艺片，散场时街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忽然停步说："你知道毕加索为什么总画变形的脸吗？因为直视太阳太久的人，看什么都是碎片化的。"她望着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突然明白有些危险的美，本身就是答案。

而周远航依然会在每周三送来保温桶，里面装着熬足八小时的鲫鱼豆腐汤。他们相识于大学社团招新，他替她扶正被风吹歪的易拉宝展架，从此就像他衬衫永远平整的第二颗纽扣，妥帖得让人心安。上周他求婚时，戒指盒里除了钻戒还有胃药，他说：“你总忘记吃早餐。”

旧照片在抽屉深处泛黄，林小满翻到去年周远航背她看急诊的挂号单。那夜暴雨如注，他背着她趟过积水，冰凉的水灌进他球鞋时，他还在讲冷笑话分散她急性肠胃炎的疼痛。现在他指腹的薄茧还贴在她掌心，可为什么当她数他的睫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眼尾上挑的弧度？

陌生号码在凌晨两点发来梵高的《星月夜》，程野说这是用咖啡渍画的。她对着旋转的星空看了整夜，咖啡凉透时突然想起，周远航总说她喝冷咖啡伤胃。手机相册自动跳出"去年今日"，是和周远航在宜家迷路的照片，他举着地图皱眉的样子，像在解世界级难题。

凌晨三点的未读消息提示灯明明灭灭，林小满把两个对话框并排摆在屏幕上。程野分享的歌单正在播放《克卜勒》，周远航发来的婚礼场地照片停在教堂玫瑰花窗的页面。她想起母亲说过的话："爱情最残忍的部分，是让人在清醒中沉沦。"光标在输入框闪烁，打出的每个字都像在心上刻碑文。

雨停了。晨光穿透云层时，林小满站在画廊落地窗前。程野正在布展，他踮脚挂画的样子像在完成某种仪式。手机震动着传来周远航的语音："你上次说喜欢的那家婚纱店，我预约了周末。"她望着玻璃上自己的重叠倒影，突然发现暴雨冲刷后的世界，连尘埃都在发光。

风铃又响，程野转身时碰倒了颜料桶。钴蓝色在地面蔓延成河，他慌乱抢救画作的样子像极了十七岁少年。林小满蹲下来帮他捡拾散落的画笔，听见自己说："能借我张白纸吗？"晨光斜斜切过他们交叠的指尖，在满地狼藉中照出彩虹的轮廓。

来源：摩托有兔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