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潮剧戏班的史册，中一枝香班会留下一笔，因为迄今为止，关于潮州戏登陆省城广州和上海的早期记录，都与这个戏班联系在一起。中一枝香是当时的名班，留下了不少在外地、特别是暹罗（即泰国）的记载。
20世纪40年代中一枝香班演出的《吴起招亲》剧照
20世纪40年代中一枝香班演出的《秋闺自叹》剧照
梁卫群 文/图
潮剧戏班的史册，中一枝香班会留下一笔，因为迄今为止，关于潮州戏登陆省城广州和上海的早期记录，都与这个戏班联系在一起。中一枝香是当时的名班，留下了不少在外地、特别是暹罗（即泰国）的记载。
1922年中一枝香班在广州遭遇匪患，其时正是陈炯明解职之际，广州市面恐慌，匪徒白昼劫人，中一枝香整班被掳，班主被勒以重金，后来为其班护符的是一个姓管的职业警察向匪首代为讨情，最后商定二千金。先付一半，戏班乃得暂时脱身。班主的老乡郑正秋侨居沪上，邀请其班前往游艺，给了一个挣钱的门路。而此次成行，打开了潮剧赴沪的通道。
潮剧的首次露脸，上海报纸给予了颇多关注，这些报道虽带有广告的色彩，但它记录的关于一个大班的规模、配置、剧目等等的信息是宝贵的。
中一枝香第一次赴沪两个月间共演出近90个戏，其酬金何如？《小说月报》的《潮州戏闽戏之经过》提及此事：
潮州班中一枝香，为退任新剧名家郑正秋所召集。郑本潮籍，深知此中况味。合同共订两月，第一月全班包银四千五百元，第二月减去一千元，为三千五百元。
因为沪上潮州帮的捧场，中一枝香的上海演出，营业尚称发达。“因开销甚钜，实际上未能获利，所欠匪款之半数未得缴清。”
自中一枝香之后，潮汕的潮剧班开始踏上往上海的路途，此后，老宝顺兴、老元华兴、老玉梨香、老三正顺香、老怡梨春、老正天香纷纷抢滩沪上，开展一番争霸赛。
而中一枝香班1922年9月离沪之后，经过汕头，转道香港。中一枝香的香港之行显然是做足准备，马上编创近事新剧《灾民泪》，大概是以“八二”风灾为题材，并从上海新制服装画景。
潮汕的戏班来往于各地，其足迹遍及的版图不小，南洋早已是其涉足之所。中一枝香更是把泰国曼谷当做常驻地。一些戏班长驻耀华力路的大戏院，日子久了，捆绑箱囊的麻绳都烂了。不用走乡过里，不用留宫宿庙，有固定的住处，这种安稳对艺人也是一种吸引力。
中一枝香演《花田错》时，阿倪饰葫芦，阿漾饰安人，乌面景通饰周通，须生福海饰员外，满台名角，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蔡福海是中一枝香的名丑，名驰泰国各地。他生于1890年，潮阳和平镇人。据说，蔡福海的一代祖宗安葬后，风水先生便断定若干年后其子孙要出状元。等到蔡福海出世后很快就长出三十六个整齐的牙齿，很多人便认为他与众不同，将来定是状元无疑。谁知他降生后家境仍是贫寒；十五岁时，他便被父母卖入谷饶一戏班，学演小生。有一次，戏班到他家乡演谢神戏，蔡福海顺便穿着一套状元袍在祠堂里跪拜祖宗，因此，一些老人便说，蔡家不会再出真正的状元了。
蔡福海在泰国演戏时十分嗜烟酒，他每日均要饮一瓶家乡出口的“和平”长春药酒，然而，他不会因酒误事，而是借酒助兴。有一次酒后演戏，他唱到悲惨之时，竟然涕泪俱出，其鼻涕还垂至将近触及戏台棚板，过一会又用力深吸，鼻涕便被他收回去，令观众惊叹不已。
1937年，蔡福海从泰国回乡，隔年转入老一枝香班。有一年冬至，戏班在南山下一乡村演出，他因夜间演出疲劳，致次日睡不醒，戏班撇下他过点。为追上戏班，他匆匆赶路，至傍晚不但赶不上戏班，而且因天暗要过沟隙而把身上的一盒火柴用完，后来甚至迷失方向，不得不在一雨亭歇脚。疲倦与烟雨一同笼住了他，一阵厌倦渐渐萦上心头，经久不散……后来有一卖鱼人指引，他才找到演出地点。当他走入村头时，便碰上二三十个村民出村来，正要分头去找他上棚。此后，他回家蓄须，不再演戏，从此寄情山水。
有一天，他带四只小鹅到田边吃草，坐在草地上，手拿长烟筒，一边悠然抽着旱烟看着小鹅吃草。忽然，空中骤降两只苍鹰，对准一只小鹅猛啄，然后叼起腾空飞去，看得他目瞪口呆。他告友曰，此乃他平生最悦目的一件事。
黄阿漾20岁时转入中一枝香班。他童伶出身，初演乌衫，后改行女丑。他擅于从生活中观察人物，并融入表演中去。在《后母泪》中扮演的后母、《群芳楼》中的女佣庸嫂、《绛玉掼粿》的油舅姐等人物，都富有生活气息，很受观众欢迎。戏班斗戏，阿漾一出台，便把四面八方的观众吸引过来。
有一次，黄阿漾的家乡地都埔尾乡请中一枝香班到村中演戏，演出的剧目是《绛玉掼粿》。扮演掼油舅姐弟的是他和一位同乡黄阿罗。演出中间，黄阿罗有意叫阿漾出乖露丑。他走到台中，临时增加一句口白：“姐呀，害了，藤断!”阿漾不慌不忙地回答：“呀，惨啊，嗄油倒掉了！”台下观众顿时拍手叫好。原来阿漾之父名阿藤，阿罗之父名仁油。阿罗用“藤断”来骂阿漾，阿漾以“油倒掉”来回敬他。
阿漾成名之后，某富家杨某之女，送上金饰，并愿许为阿漾偏房；某乡绅周某，也曾送金条，要阿漾认他为干爹，都被他拒绝。
阿倪也曾搭班中一枝香。年少时专习彩罗衣旦，以演《桃花过渡》的桃花负盛名，人到中年，再演此剧，仍令观众倾倒。童伶期满后改丑行，是20世纪初到40年代的名丑。以扮相美、戏路广、唱做俱佳名噪中外，以“双拗实”的唱声和善于打诨插科为人乐道。
1927年前后，阿倪在暹罗中正顺兴搭班。当时戏班盛演长连戏，聘请专职编剧苏景煌先生编写60多集的《方世玉出世》。这时在暹罗已是大名赫赫的老丑王阿倪，扮演其中一名心地善良的家仆。他想等合同到期之后到新加城去，好赚更多钱。中正顺兴的班主老颜搭是一个潮剧行家，又是个鸡卵算出骨的家伙，他哪能让一个艺人牵着鼻子走。阿倪要想全身而退，哪能那么如意！他暗中吩咐编剧苏先生，叫他把阿倪扮演的这个家仆，处处让他上场，但处处不给戏演。
这天，阿倪丑拿到这连戏的己本，己本单有角色自己的唱词、对白。往时厚厚的一册剧本，如今怎么变成薄薄几页？翻开一看，一集六七个钟头的戏中只给他“领命”“知道了”“老爷有请”之类的合词。教戏先生林如烈也觉得奇怪，后来了解了才知道是班主故意使阿倪丑难堪，叫他出丑。过去倪丑出台，不论一举手一投足一出声，观者都是笑声彩声此起彼伏。
班主吸足了鸦片烟便偷偷地躲在台角，想看阿倪出丑，哪知戏一出台，阿倪没有增加任何台词，观众却是笑声、掌声、喝彩声连绵不绝……
官老爷过府搜捕善良书生，阿倪扮演的是跟随官老爷过府搜捕的仆人。当着官老爷的面，阿倪便张牙舞爪，装成一名恶仆，背地里他却是个千方百计帮助书生逃脱的大好人。他装成凶神恶煞的表演使人发笑；他急中无策的紧张形态使人可笑；他急中生智帮助书生逃难更使观众大笑。结果，老颜搭也不得不说：“状元才，状元才，钱该让他多赚！”
来源：科普圈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