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择一处野花绽放的草甸,携清茶半盏,酥糕一枚,整个人的身心都舒展开来了。雀鸣织就的声网里,杉针簌簌抖落迟到的春光,赤足踩碎满地斑驳,候一只驭风而至的蝶,栖落在金盏蓍摇曳的冠冕上。
择一处野花绽放的草甸,携清茶半盏,酥糕一枚,整个人的身心都舒展开来了。雀鸣织就的声网里,杉针簌簌抖落迟到的春光,赤足踩碎满地斑驳,候一只驭风而至的蝶,栖落在金盏蓍摇曳的冠冕上。
来时苔径蜿蜒如宿疾复发,多少次自诩停步,终究被执念的根须拽向更深的山坳。所幸春光从不肯负跋涉者,那些泥泞里的苦旅,此刻都化作林雾蒸腾。
风裹挟着白桐与牡丹的残香,穿越三十座青峰与十二道涧水,跌进我身畔的蔓草烟波。凝望它褶皱里的年轮,看野花燎原之势漫过芳草斜阳,美得近乎暴烈。
我向来钟情这般野性昭彰的活法——譬如方才柏木森森处,一瀑野生紫藤正以深渊般的紫,绞缠苍翠的脊柱。那些被它攀附的松,俨然成了新生的骨骼。我素来憎恶依附,却在此刻顿悟:攀援原是刻在紫藤魂魄里的图腾。爱它执拗疯长的模样,恰如爱晨露必沾衣,爱春雷定裂帛。
爱是软甲亦是软肋,教人既能所向披靡,又会轰然倾塌。我曾在它的锋芒里淬炼出千百种姿态,终是看尽风光,才敢抽身作别。
往林薮更深处漫溯,与几株偶遇的杜鹃交换年轮密码,同旧年山茶细数花事轮回。曲径如蛇蜕蜿蜒,忽见野檵木擎起十丈红绡,霎时折了舌根。
天光破林而至,将猩红璎珞逐簇点燃,白蕊在暗影里浮成磷火,纵是上元灯海,亦难及这野性绽放的千万分之一。它们正以最暴烈的姿态,将生命的美学推至巅峰。往昔若遇此景不得入境,必捶胸扼腕,此刻却从容敛了机匣——且让血肉之躯与野檵同沐天光,共此一霎的永恒。
归途转角处,独木成林的檵木正簌簌抖落白焰。风过时粼粼若春水初皱,恍见天地将清明时节的魂魄,都凝在这素缟纷扬的枝头。千丝万缕的皎洁里,藏着一整个宇宙的静默相思。
莫问归处,生命既在鲜妍处绽裂,便该如落英逐水。且去桃夭深处踏歌,梨雪纷飞时浸身,重瓣樱云间沉溺,任二月兰的紫雾蚀骨,琼花玉盏里微醺。与虞美人的猩红耳语,同郁金香的残香错肩,樟叶纷落时结伴,深浅碧色中听百啭千声。待遍身缀满春痕,方配落座这草甸茶席。
浮生若梦,沉醉其间,觉醒亦于此;镜花水月,虚幻中藏着真实,真实里又映着虚空。犹如一场烟火,在夜空中绽放,梦与现实交织,虚与实相互依存,恰似那潺潺流水中的倒影,既非全然虚幻,亦非绝对具实。恰似那株临水自照的夭桃,半身浸在清漪里,半身燃在沧碧中。
来源:中华网时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