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暴君文里无限循环,只要解锁一种新的暴君死法,我的现实生活的账户余额便会加一百万。
我触发了【暴君惨死,黄金万两】系统。
在暴君文里无限循环,只要解锁一种新的暴君死法,我的现实生活的账户余额便会加一百万。
当这一世,正准备为了天下苍生,联合摄政王宰了这个祸国殃民的崽种的时候。
暴君突然握住刀刃:「苏婉宁,每一世,你都要为了这个男人杀了我?」
1
说来你可能不信,第一次穿到这个暴君文的时候,我接到的任务是救赎他。
可是我实在是太烦他了。
裴寂有着所有暴君文的男主的特色,家庭破碎,母亲惨死,父亲变态,原生家庭创伤拉满。
再配上一张温润如玉、貌比潘安的脸蛋,怎么看都是个让人心疼的可怜人。
但我就是烦他。
我最讨厌的就是打着原生家庭不幸却去祸害别人的人。
你家庭不幸,不代表你就有资格祸乱江山。
那些被你玩弄、利用、抛弃的美人,后世人评说的时候,还说美人误国。
那些美女招谁惹谁了?
所以第一世,在裴寂动情的那一刻,他卸下所有戒备,衣衫半褪。
洞房花烛,他轻轻地拥住我。
屏退了所有的侍卫。
我轻声说:「陛下,你等一下,我去吹蜡烛。」
然后直接抄起烛台砸死了他。
一下,两下,三下。
谁让我在和平精英也总杀人,手熟得很。
然后系统突然提示:「任务失败,只能重来一世,为了补偿宿主,现实账户余额+100 万」
「开启下一世循环。」
好家伙,完不成任务,回不了家,但是有钱?
那我可要卡 bug 了。
2
第二世,我不是世家嫡女,暴君新后了。
我还叫苏婉宁,但身份换了:宫中第一美人、红颜祸水预定人选、三千宠爱在一身。
看着系统给我下达的任务:【本轮任务目标:救赎暴君裴寂。】
我看了眼镜子里那张妖艳绝伦的脸,冷笑了一声。
怎么感化?用这张皮相来感化他。
据我所看过的所有重生权谋文来说,暴君从来没心。
你对暴君好,暴君会觉得你可怜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要别人施舍怜悯?侮辱,杀。
你对暴君坏,暴君就会觉得果然人性本恶,全世界都对不起他,把你九族全杀了。
想让一个暴君变好,我知道儿女情长是救不了的。
怎么救,我哪知道?关我什么事。
反正我知道,他死一次一百万,死十次一千万。
我也不贪心,凑够市内大平层首付的钱,我就不杀了。
于是宫宴那天,我一袭红衣,被宣上高台跳惊鸿舞。
乐声起,灯光万点,我步步生风,袖摆飞扬。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连文武百官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哪个举动不妥,高台上那个精神病就让他们上演炮烙之刑。
我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毒药三分,酒温适口,三十息后发作,五十息窒息而亡。】
舞罢,我盈盈跪下,将酒盏高举于掌心:
「陛下,婉宁敬您。」
裴寂看着我,笑意温柔,指尖挑起我下巴:「舞真好看。」
他喝了那杯酒。
我也笑了。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裴寂仍坐在高位,眼神淡漠,毫发无伤。
我心头微顿。
【系统提示:目标提前服用了解毒丹。】
我脸都快黑了。
这人……他到底是疑心有多重?自己都怕自己死?
等宴罢,我刚走到殿前,他忽然扯住我手腕,在众人面前低声问道:
「婉宁,今日那盏酒,是你亲自准备的?」
我抬头看他,脸不改色:「是呀,奴给您加了蜜。」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低头轻笑:
「下次记得,不要加多了,太甜了。」
系统的任务忽然跳出:【救赎暴君裴寂】
我本想骂句狗屁,但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受。
单纯想看看,如果不杀他,会怎么样。
于是我决定就试一世,走走救赎流程,给系统一点面子。
我开始劝他温政、劝他听臣、劝他宽恕百姓。
一开始他没搭理,懒得听。
可某一日,他微微点头,问我:“你和天下苍生一样,觉得朕……是昏君?”
我斟酌着说:“您并非昏庸,只是行事激进。”
他笑了,竟没责怪我。
我开始每天替他批折,整理旧政章案,提取利弊建议。
他渐渐开始听。
有次看完我留的密策后,竟破天荒地提笔写了回信:
【你的字太难看,下次书楷体。】
落款:裴。
系统提示音跳出:【救赎进度+20%】
我没说话。
只是第二天批折时,认真用了工整的小楷。
我仍旧不动心,但我开始习惯他的存在。
他有时候会在寝殿门口徘徊许久,再低声问:
“婉宁,朕可以进来吗?”
我答:“陛下要来,何须问。”
他就笑,说:“朕怕你不高兴。”
他还问过我:
“你若是普通女子,会愿意嫁我吗?”
我摇头:“不会。”
他只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问。
忽然我不再想着怎么杀他,甚至在某些夜里,会思考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那就也不错。
直到,那一日,我醒得早,在寝殿外走走。
碰巧看见皇城角门,有女子偷偷溜出来,脸色苍白,腹部隆起。
她被太监拖住,一边挣扎一边哭着喊:“我没犯错!是陛下!他说会照顾我一辈子!”
她的脸我见过,是入宫不足半载的舞姬,曾被裴寂御前称赞。
我顿住脚步。
我低声问道:“陛下何时幸了你?”
她泪眼朦胧,忍不住哽咽:“宫宴娘娘跳惊鸿舞那日。我本来不想的,是陛下……他用强的,奴家里还有父母和弟弟,娘娘,救救我.....”
太监赶忙捂住她的嘴。
我命太监住手,但太监并不听我的差遣,只是将她越拖越远,不知道拖到何处去。
那天晚上,裴寂依旧如常而至,带着我爱吃的玫瑰酥。
我低声开口,声音平静却冰冷:“今日我见到她,她怀了你的孩子,你对她好些。”
裴寂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已经拖到井里淹死了。”
他顿了顿,看着我,仿佛在说什么浪漫的情话,“嫡长子,必须要婉宁为朕诞下。”
我没说话,只盯着他。
他走过来,低头吻我额心,轻声说:“婉宁,你是最懂事的。”
我笑了。
果然是裴寂。
从来不懂什么叫爱。
仅仅是享受作为九五至尊之上,执掌着所有人的命运的快感。
他衣衫半褪,屏退众人,和前世一样,温柔地拥我入怀。
而我的目光又聚焦到那盏烛台上。
好吧,虽然稍微有点没创意。
但是和上一世一样的死法也没什么的吧?
我轻声说:「陛下,您等一下,我去吹蜡烛。」
然后一下两下三下,手起灯灭。
系统结算界面:【任务失败,进入下一世循环。因目标与前一世死法雷同,有卡 bug 嫌疑,因此重来一世,不予补偿。】
我一个暴怒,直接坐在原地,不进重生门了:「好啊,让人加班,不给人加班费是吧。重来一世,不给我补偿,我就世世自刎。」
系统叹了一口气:「游戏的重点在于救赎……」
我掐腰骂天:「谁说杀了他不是救赎了,死多了,就知道改了,就像骑车要撞墙,自己就知道拐了。」
系统沉默几秒,看我死赖着不动,像是真怕了,语气小心翼翼:
「假如死法不一样……就不会被判定为作弊哦,宿主。」
我冷笑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
「这不早说。」
说完,转身一跃,跳入那片虚无黑暗。
3
第三世,我还是我,苏婉宁,他还是他,裴寂。
只是他是君主,我穿成了贫民。
我穿成了宫外的医女,自小家境贫寒,只得继承父亲的医术为生。
和裴寂,好像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我仰天长笑:「就这么怕我直接杀了他吗。。。。。」
系统:「后期会安排宿主和目标见面呢。」
系统:「宿主要记得,是救赎,不是杀死哦。」
我啪嗒一下调出来界面,给系统提示音关到百分之零。
听不见,听不见。
我在民间,反而乐得自在。
虽然没身份,没靠山。住在城郊最偏的一个破棚屋里,棚顶一刮风就漏,水一大就塌。
我爹死得早,留下一本医书,还有一间不到五平米的药棚。
药棚歪歪斜斜,连门都是用破布缝的,我给它取了个名,叫「半命堂」。
因为来这儿求诊的人,大多都只剩半条命。
病的、穷的、伤的、饿的、疯的。
我不会炼仙丹,也不会起死回生,但能熬得出一碗真正能退热的汤药,能用银针止血,能接断骨,能拆毒疮。
街坊都管我叫「苏小大夫」,有事就来敲门,没钱就拿鸡蛋、破布、野菜来换。
我手头有几本不传的药方,是我爹年轻时从宫中太医院退休带出来的旧本子,写满了宫中不为人知的禁术和禁药。
我的生活很太平,直到病了的人越来越多。
我的小小药棚前面排起长长的队,而我的药越来越不管用。
我翻出那本太医院旧方,在夹缝间找到一页泛黄的纸,上面记载着一味针对时疫的秘方。
照此药方下药,病人逐渐缓解,我才意识到。
这不是普通的风寒,这场病,和十年前那一场一样,是疫毒。
那一刻,我顿觉大事不妙。
可怕的是,朝廷一声不吭。
尽管我不停地救,但病的人越来越多。
我所在的小镇封路断粮。
官差只接了裴寂一道圣旨:「疫者不净,民间不得擅自施救,违者,斩。」
他们奉旨焚烧疫棚,活人被锁在屋中连夜点火。
我冲进去抱出一个还活着的小孩,刚出火场,就被抓了个正着。
那天夜里,月亮如皎。五十个平民,一排排跪在镇口老槐树下。
我们跪在泥水里,官差宣旨时,声音洪亮而庄重:
「奉圣命清除疫源,以正民心。」
我低着头,被钦差摁着手背贴着地。
我听见乐乐在旁边发着烧,昏昏沉沉地喊娘。
她娘已经在火棚里烧没了。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一阵马蹄声打断了宣读。
有人来了。
一骑快马在队前停下,后头跟着一小队暗甲骑卫。
官差仓皇迎上去,跪地喊:「恭迎摄政王殿下。」
那一瞬,我抬起头。
只见那马上人一身墨衣银甲,未戴盔,仅披玄袍,眉目沉冷。
他扫了一圈人群,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瞬,没说话。
官差低声解释:「疫源众多,奉旨即刻处置……」
摄政王没看他,只淡淡问:「这病,是如何传播的?」
官差一愣:「应……应为接触传染。」
「应为?」
他眉眼不动,语气极淡:「你在替陛下行令,却连病情都没确诊?」
官差冷汗涔涔,连连磕头。
摄政王抬手,指向跪着的一众人:
「这群人中,有几人真正带病?」
无人能答。
我开口了,声音沙哑:「三人,有三人是真染疫。剩下的,是家属,是邻居,是我医过的人。」
他望向我,冷淡至极:「你是医女?」
「是。」
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忽而道:「斩三人,放其余。」
我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他说:「该死的死,不该死的,别拖着陪葬。」
他要骑马行远,我到他面前拦马,跪地伏首:「殿下,民女苏婉宁就此忠于您。」
他嗤笑一声:「你个小民女,怎么忠于孤。」
拉起缰绳,骑马行远。
虽然没死在那天夜晚,但七日之后,小镇彻底断水断粮。
乡亲们记着念着我治病救人的恩情,总有人来给我送干粮,但是渐渐地,我的门庭冷落了。
取而代之的,是村里此起彼伏的哭丧声、火光和夜里压低的呜咽。
被我救的那个小孩张乐乐来为我送馕饼的时候,我靠在破床边已经奄奄一息,但我没吃。
乐乐把饼塞到我手里:「姐姐,你别嫌弃他不好吃,这是我家的最后一块干粮了。」
我把馕放回他手里,微微带笑:「留给你吧,我急着去死,急着去见一个人。」
乐乐歪着头看我,眼睛很亮:「是姐姐很想念的人吗?我也很想见娘。」
我摇摇头:「是一个我恨到骨子里的人。」
乐乐有些听不懂,只是乖乖地点头。
我摸了摸他瘦小的脑袋,从床底拉出一个破旧的小布包,塞到他怀里。
「乐乐,你要活下去。」
「这里是我攒的干粮和草药,还有一些药引。」
「如果哪天我还能回来,我要看见你,还好好活着。」
乐乐咬着唇,声音发抖:「姐姐,死了的人,是不会回来的啊。」
「你不要死啊……你眼睛不要闭上啊……你回来啊……」
他摇着我,哭着喊。
可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临昏迷前的一刻,我问系统:「这一世,我就这么死了吗?你不是说,我会进宫?」
系统沉默不语。
我冷笑一声:「那让我看看,裴寂现在在干什么。」
系统调出画面。
宫灯如昼,歌舞升平,裴寂端着金杯,笑着看舞姬翻转于丝带之间,夜夜笙歌,如梦似幻。
桌上金盘玉碗盛装着珍馐美馔,我们尊贵的陛下,只夹上两筷,便皱眉让宦官换掉。
我反而拍掌大笑:「本来还有些愧疚感,这样的狗东西,杀他一百次,又何妨。」
我闭眼,堕入重生之门。
4
第四世。
我睁开眼,耳边是雨打青瓦的声音,隐隐听得见学宫钟鸣。
一股清淡的梅香从窗外飘进来,少年声线带着未褪尽的清润与青涩:
「你醒了?」
我转头,看见一张尚未长开,却已显露轮廓锋利的脸。
是裴寂。
只是这一世,他还未疯。
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穿着有些发旧的学袍,眉眼沉静,眼神里藏着一种隐忍而小心的期待。
我低头看自己的衣袍,绣金描云,髻上簪珠缀玉。
【系统提示:宿主当前身份,宰相嫡女苏婉宁,裴寂幼年寄养学宫时唯一对他温言以待之人。】
【任务目标:救赎暴君裴寂。】
【请勿主动杀害目标。】
裴寂刚刚因为没背好课文被打了手掌心,手里攥着小笔微微颤抖。
我挑眉一笑。
我朝他微微一笑,温声道:「还疼吗?」
裴寂怔了怔,脸颊飞红,轻声说:「……不疼了。」
我从包里掏出学武时候随身携带的良药,抹到他掌心。
「凉凉的。痒痒的。」他突然带笑。
自从那日我给他上药,裴寂便日日守在学宫的花墙外。
起初只远远望着,不敢靠近。
后来,我佯装无意说一句:「院中梅花开得好,只可惜无人替我折一枝。」
翌日清晨,我的案头便摆了一枝沾露的白梅,纸上字迹尚不稳,却写得极轻:
【卿若喜,便日日为折。】
稚嫩的笔迹,真是可笑到可爱。
说实话,我承认,这个阶段的裴寂却是蛮无害的。
那日讲经堂课上,主讲忽然点名裴寂,让他说说“治国之道”。
所有人都在等他哑口无言。
但他站起来,声音不急不缓:
“兵为国骨,民为国血。欲行仁政,需先自治。”
从兵策讲到粮道,从户籍讲到盐利,层层递进,不急不躁。
我愣了几息。
喃喃那句:
“民为国血。”
可我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一夜火光冲天、疫棚燃烧的景象。
痛苦的回忆不断涌入脑海中,一下子脑仁生疼。
那晚天色已黑,藏书阁里只点着一盏小灯,光摇曳不定。
我独自伏案,把祖上留下的战策残卷一字一句誊清。字写得潦草,但思路分明,粮道、水线、补给节点,逐段标明。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没开口,等我抬头看到他,才道了声:“你一个人?”
我点点头:“没人值夜,我习惯了。”
他走进来,在我桌前站定,低头看着纸上的兵粮调图,沉默片刻,轻声问:“这是你写的?”
我嗯了一声,顺手把图纸往他那边推了点:“乱写的,你别笑我。”
他没笑,手指轻敲纸边:“不错。”
我看他站得认真,便也不再遮掩,顺势把整个案卷推给他看:“你看得明白的话,帮我挑挑错。”
他没有坐下,只微微俯身,认真读了起来。
他低头指着图上某一段道线:“若兵线断粮,当如何续供?”
我淡声回道:“须设征调顺序,官仓先拨,士绅义仓可议,百姓之粮为末。”
“层级不清,必生民乱;”
“若先动民仓,那不是断粮,是逼反。”
他挑了下眉:“你说得很快。”
我点头:“万全之策,早有想过。”
从前世被你这个损种害得饿死之前。
他没再追问,只是低低应了一句:“这样挺好。”
第二日献策课,堂外贴出优策榜。
第一篇,正是那张我抄了一夜的调兵粮路图。
署名却是:
太子·裴寂
献策堂内,今日格外肃穆。
往日不过一节课,最多几位塾师随堂点评,今日也不同。
未及开讲,便有内侍高声宣报,金銮仪仗穿堂而入。
陛下亲临。
群臣齐起,跪拜行礼,堂上气压瞬间沉了三分。
裴寂在台前,白衣胜雪,气定神闲。
讲经官说:“殿下此策结构清明,兵粮相辅,颇得古法要义。”
他微一颔首,道:“策成于昨夜,偶思而得。”
台下一片称赞。
而我,站在人群最后,手指一寸寸地收紧。
太傅忽然发问:“若战道突发疫疾,此策尚能行否?”
我下意识抬眼看他。
他站在光下,嘴角含笑:
“疫者封闭避之,不可扩。若失控,封死其线,焚之可断。”
全堂寂静了一瞬。
焚人二字被他轻飘飘说出口。
我真的几乎晕厥过去。
接着,太傅笑了,慢慢点头:
“好,能言所难言。不畏仁义之讥,方为君王之胆。”
话音落地,堂下顿时一片称颂之声:
“太子殿下大局为重!”
“果然气度过人!”
这一刻,我看见皇帝终于抬眼,盯着他开口:
“如此断法,虽重,却利。断得果,断得准。”
皇帝扬手抚他头顶,十分欣慰:“……不愧是孤的儿子。”
裴寂微微颔首,受之如常。
放课后,我照常去了藏书阁。
他迟迟才来,手里还拿着那卷策案原稿,走到我桌前,小心地把它放下。
我没接,看也没看,只是淡淡一句:“你写的字,真丑。”
他不敢吭声,只低声说:“婉宁,你别恼我。”
我看着他,眼神沉下去:“你知道那策是谁写的。”
他低下头,声轻如溺:“我知道。”
我问得一字一顿:“那你为什么,要署自己的名字?”
他语气软下来:
“如今他们都认为我虽为太子,却是宫女之子,卑贱之人,瞧我不上,我想让众人高看一眼。我以为,你也中意我,你愿意帮我。”
我看着他,声音冷下来:“可我没答应你署名。”
他走近一步,轻轻抱住我:“迟早,我为帝,你作后,你替我理政分忧,那些策案,不都是国策么?朝堂之上,哪还分谁的名字?”
他拥抱住我,我没动。
只问他:“你为何要说焚人?”
他停了一下,低声说:
“因为父皇爱听。”
“父皇今天来了,我只想让他青睐我。”
我挑眉:“也就是说,若真有疫病,你不会焚人?”
他沉默不语。
沉默可能并非答案,但他上世的作法是。
从前我不确定。
就在此刻我笃定了。
再重来十世这个崽种还是会选择在天琪三年焚人。
当夜我翻出一份旧信。
隔日清晨,我将那封裴寂曾给我未署名的情书,摊在课案上,笑着递给几个与我交好的世家子弟。
「你们看看,」我语气懒散,「当今太子殿下,原来也会怀春呢。」
裴寂坐在讲堂最角落的位置,背光,手指紧紧攥着衣摆,一言不发。
那几个富家子一看,纷纷嗤笑。
下课时,讲堂侧廊拐角。
我没去劝架,只是慢悠悠地靠着窗,看着那群人将裴寂堵在墙角。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太子?」
「要不是大皇子殿下身子孱弱,轮得到你这个宫女生的杂种坐那个位子?」
「苏婉宁是谁?她爹可是宰相,你配吗?」
「我记得你前几年一直圈在冷宫,是冷宫太子吧?」
巴掌落下,声音脆响。
有人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打得跌坐在雪中。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步履不紧不慢,踩得雪地咯吱作响。
裴寂抬起头,眼底掠过一丝光,大概以为我是来救他的。
我只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碎银,随手塞进那几个世家子弟手中,笑吟吟地开口:「干得漂亮。」
我低头看他,他被死死按在雪地里,脸颊被打得泛红,唇角渗血,身上染雪,狼狈不堪。
我笑问:「太子送我梅花,是喜欢我?」
他嗓音哑着,却还是咬牙应了声:
「喜欢。」
真是嘴硬。
我轻笑一声,拿着他鼻青脸肿的脸,转头对众人道:
「你们瞧瞧这模样。好狼狈,好可笑。」
众人哄笑。
我从身旁书童手里取过一支墨笔,弯下腰,拿起他的下巴,慢条斯理地在两颊加上两个大字。「猪头」。
笔锋清晰,成色完美,很是满意。
我负手而立,语气懒懒的:
「记着了,裴寂。」
「有些人的情意,落在身上,是锦上添花。」
「而你这种人的喜欢,只叫人觉得厌烦作呕。」
话音未落,一个小侍女忽然扑了过来,扑通跪在我与裴寂之间,将他护在身后。
「苏小姐,」她颤声,「您不该这样羞辱太子殿下。」
我笑了,不知道还以为是系统派来的另一个救赎。
我看了那小侍女一眼,生得干净清秀,眉目柔和,眼中泛泪。指着她道:
「既然你心疼他,就陪他跪着。跪满三个时辰,我便不再欺负他。」
她肯定地说:「如若这样,奴愿为太子殿下一跪。」
她竟真的为他跪了。
雪落无声,寒气入骨。
他没走,低头护在她身前,冻得瑟瑟发抖,始终未曾动一寸。
不知道还以为在演什么苦情剧本。
我与几位公子在屋中围坐烤火喝茶,凭窗看他们缠绵。
见时辰已到,我慢悠悠放下杯子,掸了掸衣袖,笑道:
「时辰到了,本小姐言而有信,不再欺负他,准你们起身了。」
之后几年,不断听说这对苦情鸳鸯走得愈发亲近。
传闻里说太子殿下爱上了学宫里洒扫的小宫人阿棠。
小宫女对太子殿下也是极好,会偷偷塞给他热汤,会替他抄书,会在他被罚跪时,在墙角悄悄陪他站一夜。
裴寂好像为她收了性子的样子。
想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甚至去向父皇求旨,要娶阿棠做正妻。
当然,被皇帝骂了出来。
裴寂去求娶的那天,我也求了父皇一件事。
第二日,父皇在朝中揭出裴寂母族旧案,将其太子之位一举拔除。
皇帝终于下了决心,立皇后膝下的嫡子大皇子做太子。
裴寂被废立的第一天,他居然是来找我。
彼时我正在为梅花剪枝。
「你把她藏哪了?」
我不抬头,只问:「我藏了谁?」
「我去找阿棠,她只给我留了一封信,让我来找你。」
「阿棠啊,她进了东宫,做新太子的侧妃了。」我故作讶异:「你不知?」
裴寂身形一震,瞳孔收紧:「……你说什么?」
我终于停下手中剪刀,抬眸看他,神色淡淡:
「那个宫女,是我一手安排的。」
「我说演一场追你的戏码,就给她家人请太医、送药银,还替她说门好亲事。她自是感激涕零,鞍前马后地配合我演了一场。」
「我不信。」他摇头,眼圈泛红,「阿棠……她对我的真情,不是假的。」
我笑出声来,用檀木轻杵轻轻捶肩:
「那她为什么不给你留情信,只让你来找我?」
他喉头发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歪了歪头,手中剪刀轻轻旋转,笑得分外好看:
「因为耍你,实在太有趣了。」
「每日阿棠来与我说你们的点滴,我听得十分开心。」
「她为你送汤、抄书、陪你受罚……每一件事,都是我教的。」
我顿了顿,语气温柔似水:
「就连她送你的那方手帕,也是我在集市花一文钱买的。」
「你捧在掌心了几个月?可惜啊,大概是个老奶奶绣的。」
他忽然上前,一把扼住我的喉咙,指节发白,眼神疯得像要将我撕碎。
可我不慌,甚至轻轻笑了,身体微微迎前:
「你要杀了我?太好了。」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手指一点点松开,笑了。
笑意疯癫,却极其平静:「不,我不会杀你。」
「我还要谢你。」
「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世上没一个人是真心的。」
「除了你。」
我一怔:「除了我?」
「对。」他笑得眼神发红:「只有你一心毁我。」
这才是裴寂。
眼神里一如前几世初见。
我抱着一枝新折的梅,缓缓转身往屋里走,临入门前,我似笑非笑地留下一句:
「说到底,也怪不得旁人。要怪,就怪你这所谓的情意,如你其人,廉价得很。」
「对谁好,便替谁折枝,可到头来,我只需一抬手,便自有万枝花落我怀。」
系统提示音传来。
【系统提示:本轮任务已严重偏离主线,第四世强制中止,进入第五世,现实账户补偿+100 万】
我就说吧,不干活,总有钱赚。
5
第五世。
我醒来的时候,身下是漆黑沉冷的地砖。
宫灯幽暗,一道阴影立在我面前。
「新调来的?」
「叫什么名字。」
我缓缓睁眼,看着那个身披玄袍的男人。
他的脸白得病态,唇色极淡,左袖空空,衣摆一角被风掀起时,露出截断的残肢。
正是那位传说中为救先帝于沙场,身中毒箭,自断一臂,从此病弱缠身的摄政王谢无咎。
我认出他了。第三世我在老槐树下被救,就是他下令斩三人,放其余。
我舔了舔唇角,缓慢起身,低头行礼。
「奴婢,苏婉宁。」
【系统检测宿主身份绑定成功:摄政王府·内僚·贴身近侍。】
【任务目标:救赎暴君·裴寂。】
「你是医女?」
「是。」
他略作思索:「孤从前也见过一个医女,只是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我笑了笑:「世人千面,医女万千,殿下记不得,也正常。」
摄政王府是清一色的男儿,出身名门、饱读兵策,有的甚至是皇榜落选的进士、寒门出来的奇士。
而苏婉宁一个女子,偏偏在其中。
这一世,原主为医门之后,幼承家学。
父亲苏既明,早年在太医院任职,通药理、晓军疾,曾随军出征三载,是先帝亲封的御前医监。
原主自幼习医,随父临诊,又旁修兵道、律法,及笄之年被举荐入官,但因女子之身未成。
时疫大发之时,摄政王在南境边防遭遇疫情围困,原主以匿名身份呈上策书与药方,救了两营三千人。
此后,原主便被秘密召入府中,主要献医策,归于密谋堂内。
摄政王府幕僚众多。
光是书房轮值抄书的就有七人,一屋子的读书人。
他们衣冠整整齐齐,说话滴水不漏,每一人都能滔滔不绝讲三场天下大势。
可他们来献策,需报三关五审,而我不需要。
别人只在外堂站着讲,我却能坐到书案边,与谢无咎并肩研墨。
那晚,朝堂突发急折。
南境三城暴动,镇守兵将投敌,城防图疑似落入叛军手中,朝臣震怒,皇帝大怒,连夜召摄政王入宫问罪。
摄政王坐在偏殿中,唇色苍白,咳了三次,拂袖道:「他们想逼孤背锅。」
我献上兵符调换之策,他坐在书案前,我站在他身后为他研墨,夜深烛短,他忽然咳出一口血。
我心头一跳,连忙上前:「殿下。」
他拢了拢袖子,擦掉血,淡声说:「旧疾,习惯了。」
我握住他的手腕,冷冰冰的,皮下筋骨隐隐透着青紫。
「殿下体弱,不该这么耗。」
他笑了一下,嗓音低哑:「可孤没得选。」
「裴寂年少疯癫,朝臣贪腐如蛆,不靠病着,靠什么拖得住他们?」
我看着他,目光深邃。
临睡前,他命我留在外殿守夜。
我坐在廊下,听见他在咳,咳得很轻,很压抑,一下一下。
我没进去。
只是静静地坐着,握着那封我写下的兵符调令。
一日,我随谢无咎上朝。
按理女子不得入堂,但我为听取朝堂第一手献策,以男装伪装,已几月有余了,从来无人识我。
我站在他侧后一步的位置,默默听音,低眉顺目。
朝堂肃穆,文武百官跪列两侧,金銮之上,裴寂倚坐龙椅。
他今日情绪似乎极好,连早朝拖得比往常更久。左一句审折,右一句问刑,手中把玩龙印。
直到他抬起头,目光忽然落到我身上。
他看了我一眼。
又看第二眼。
第三眼,忽而笑了。
「摄政王今日带来这位……可是新纳的门生?」
谢无咎不动声色:「是臣的幕僚。」
裴寂笑意更深:「幕僚?可孤怎的觉得,这人长得却是俊美啊。」
他目光一转,笑意加深:「看这眉眼,应是女子无疑。」
谢无咎沉声应道:「正是。」
裴寂笑道:「不错,女子入君侧、参政事,既可上朝堂,亦能分府忧。摄政王若真心悦此女,欲娶入门为妃,也算一桩佳话,孤自当成全。」
谢无咎默然无语。
裴寂眯起眼来,语气微冷:
「如何?你是欲娶此人?那朕赐与你与尚书令之女的婚约,是打算作废?」
谢无咎低声答:「臣不敢毁约。」
裴寂闻言一笑:
「也是。此女出身一定低微,怎配得上贤弟。」
「但此人朕倒瞧着顺眼,不如送来宫中,入朕后宫。」
「摄政王府中藏了位女幕僚,怕是连新王妃要生妒,朕却甚是喜欢,替你分忧?」
谢无咎抿唇未语,面色涨红。
裴寂冷笑一声,拂袖起身。
我以为他要走了,喘了一口气,却在下一瞬听见他止步殿门,回头望我,似笑非笑:「若摄政王实在不舍,留着做个妾室也可。回去思量一二。」
殿中一片寂静,群臣低头,谁也不敢出声。
而我立在摄政王身后,只听得心中嗡然如雷,手中折子,已被我捏得变形。
谢无咎的眼神,始终没有看我一眼。
归府后,他唤我入殿,灯火昏黄,殿中寂静如死水。
谢无咎抬眼看我,嗓音低哑:
「你……可愿?」
我果断回答:「我不愿。」
「我们筹谋几月,从北境人事,到朝中兵权。如今局已成,你却要我低首委身,伏侍于他?」
「兵符在手,暗线已布,万事俱备,不如就此翻案而起,弑君夺统。」
他垂眸,声色极低:
「太过凶险。」
「是啊。」我点头,我迈步过去,望向他的双眸:
「殿下常言辅国安邦,护社稷,镇庙堂。」
「可到头来,连一个女子都护不住。」
「要她代您挡诘难,抵风刀,平圣怒,护一纸名声、千钧威望。」
「男儿当国,原来不过如此。」
我回身离殿,观这万丈朱墙,似叹。
「朝堂之上,旌旗如云,声威赫赫。」
「实则不过,裙裾之下,苟且偷安。」
那夜,他没有再说话。
我离开偏殿时,门声重重合上。
我出嫁那日,宫门大开,金车玉辇,百官来贺。
摄政王府高门紧闭,灯未点,人未出,连个送嫁的影子都不见。
谢无咎没有来。
那日夜宴,裴寂亲自举杯,为我接风洗尘。
他问我:「你是否还记得摄政王的模样?」
我笑得谄媚:「不记得了。」
他笑了:「好。那以后,你便只记得朕。」
我俯身为他斟酒,低声道:「陛下请用。」
酒中剧毒三分。
我亲手递上,与裴寂交杯而饮。
酒盏早做过手脚,他那杯有毒,我无毒。
十息。裴寂微抿嘴角,神情安然。
二十息。我觉得心口微热,隐隐泛起一股呕意。
三十息。剧痛汹涌而上,如有一把生锈的刀,从胸腔里一点点剜开。
五十息。我猛地吐出一口血。
裴寂这才轻笑出声,拿帕子替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语气温柔如水:“我天生嗅觉敏锐,酒中有毒,我能闻见,你不知道吧?”
“婉婉,见你那一刻,我便全想起了。”他扼住我的脖颈:“这一次,便让我来送你一次吧。”
他的力量一点点收紧,我试图大口气喘,但毫无作用。
意识原来越微薄,周遭渐渐安静了。
直到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贴在我耳边:“我无比期待,下一世,谁输谁赢。”
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
【任务失败。目标未达成救赎,宿主死亡。现实账户余额+100 万元】
【即将进入下一世循环。】
6
第六世。
我的脑海里只回荡着这么一个想法。
裴寂这个孙子敢耍我………
轮回五世,意识从未这么疼过。
我再睁眼的时候,先听见金属的摩擦声。
细微、沉闷,像兽爪刮铁。
我睁开眼。
是光。
天光穿过雕窗,落在我面前。
在我周遭,是一圈金属的笼子,纹路极繁,是宫匠精雕细琢的工艺,笼柱打磨光亮,几可照人,宛若一座金笼雀宫。
我坐起身,身体完好。
我赤足,散发。
腕上套着一圈银细镣,衔链坠在笼子底部。
不远处,一人负手而立,站在光外,背对着我,身穿玄衣,广袖垂地。
他听见动静,慢慢转过头来。
那张脸,还是熟悉的眉眼,还是温润的笑。
裴寂望着我,眼神带着一种温柔的残忍,以及想要给猎物生吞活剥的期待。
他笑眼微眯:
“苏婉宁,别来无恙啊。”
“这回,我先找到了你。”
我在金笼里,被他关了整整七十六日。
没有毒打,没有逼供,甚至没有碰我。
每天宫中御膳准时三次,笼外焚香、换花、点灯,他像在供着我。
他每天来。
递我羹汤,一勺一勺喂我吃进去。
替我拢发,讲些朝中旧事。
有时他会拿着本兵书,坐在笼前念,念着念着,会突然停下问我:“婉宁,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调兵?”
我从不答他。
他也不恼。
只是低笑一声,继续念。
这一世他并不急。
他说得最多的是一句话:“我们慢慢来。”
我一直等。
等谢无咎传来的消息,等宫宴那夜。
我让宫女偷偷递了消息出去。
我让宫女为我递的字条上,只写了一句话。
让他为我递一把刀。
尽管这世,他不认识我。
我知道,他一定会做的。
那日宫宴,灯火万千,宫人歌舞不歇。
我穿一袭红衣,被裴寂牵着,立在他侧。
他低头看我,眼里是说不清的疲惫温柔。
“婉宁,今日你真好看。”
我只低头用膳,正上到醋蟹那一道。
宫人呈上专门剥蟹的银盒,在最底层,那把蟹剪下,躺着一柄纤薄的短刀。
就在此时,身侧侍女袖中一响,一抹纸条悄然滑落,那纸条上,是谢无咎的亲笔。
三个字:“可动手。”
我正要动。
却听见裴寂在我耳边低声道:“婉宁,你要杀我,就现在动手。”
他抬手。
下一刻,宫人捧着一柄漆金匕首入席,直直送到谢无咎手中。
裴寂语气谦和:“摄政王,将刀递给雀妃。”
满座哗然。
谢无咎看我一眼,又看裴寂。
裴寂平静开口:“行圣旨。”
匕首握在我手里的一刻,我忽然发抖。
御前要护驾,被他屏退。
我盯着他,声音沙哑:“我真会杀你。很果断,如前几世一样。”
“我知道。”
他却慢慢走下高座,走到我面前,自己握住我持刀的手,缓缓引向他心口。
“婉宁,死于你我,不过是明天见而已。所以生死何必那么认真?”
我手上一紧,莫名其妙的紧张。
他望着我,眼里却十分平静。
“这一世,杀我你竟然想这么久。”他拥住我,轻声说:“是不是有一些爱我了?”
我闭上眼,将刀从脑上劈砍而下。他脚步微晃,却仍撑着站住,眼睛还盯着我,一直没有闭。
我槽牙咬紧:“下一世,死前话不要这么多。”
他已绝气,没有回答。
系统提示音在我耳边浮现:
【任务失败。目标已死亡。】
【现实账户余额 +100 万元】
【即将进入下一世循环。】
7
第七世。
我抢在裴寂之前,找到了他。
那一年,他刚出生,甚至还不叫裴寂,太医院宫人上下都在庆贺。
我混进乳母队,抱起他的时候,只眨巴眼看我,小小的一团,眼睛黑得发亮。
“真可爱,这次是想让我从小救赎他吗?”
我盯着他,手指慢慢挪到他颈后。
“可我不等你长大了,变数太多。”
裴寂的哭声格外大,我找个破布给他堵上。
“裴寂,现在的你能听懂我说话,是吧?”
我轻声说着,手指一紧。
他脖颈一歪,睁大的眼慢慢失去焦点。
【系统提示:目标已死亡。】
【进入下一世循环中……】
第八世。
我不想再玩了。
这世,我换了名字,烧了自己的档案,逃去江南做了个孤女。
种田、晒衣、养狗、卖药,我过得不算好,但终于清净。
我以为他找不到我。
没想到,十七年后,他带兵围了我那间小屋。
他见到我第一件事是大笑,第一句话是:“上一世我犹在襁褓,你便掐死我,心真狠呐。”
他不停的诉说。
他说他找了我十七年。
他说他翻遍了户部、刑部、礼部的所有案簿,只为找出一个不曾露面的女人。
我看着他,手里还端着柴锅,不耐烦地。
“你找我做什么?”
他说:“带你回家。”
我笑了笑。
“可我不想回。”
我袖口翻出一把小刀,寒光毕现。
裴寂握住刀柄:“提点一句,你已经用刀捅死过我。据说死法重复,你便拿不到赏了。”
我呵呵一笑,反将刀刃对我自己,果决下刀。
【系统提示:宿主已死亡。】
【进入下一世循环中……】
第九世
这世,我与他说,我终于愿意嫁他。
大婚当日,红帐高挂,百官朝贺。
我披凤冠,着绣衣,坐在花轿里,暗线已布,只待新婚夜再动手。
他牵我入殿,行三拜之礼。
天地为证,礼成为妻。
洞房之内,红烛未灭。
“婉宁,这么多世,是第一次与你成了礼。”
他替我卸下凤冠,亲手为我解开外袍,就在手搭上颈扣那一刻,他的吻欲落下来,
“裴寂。”我轻轻拿住他欲解扣之手,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真的吻得下来吗?你不好奇,我怎么杀你?”
他笑了笑,起身,为自己斟上一杯,一口饮尽。
“自从遇见你,我便再也不怕赴死。”
“因为婉宁杀我,就是想在轮回再次见我。”
“因此婉宁杀我,我甘之如饴。”
“我想每一世都是我死,这样,你就不会疼。”
裴寂酒量并不好,一杯面色潮红。他轻轻拥我入怀:“如今,我可以吻新娘了吗?”
这并不是问我。
因为他说完这句话,直接扑到我的身上。
强硬地撬开我的嘴唇,掠夺城池。
我摸出藏在枕下的银链。
缠绕在脖颈之下,逐渐勒紧。
他甚至没有挣扎。
【系统提示:目标死亡,任务失败。】
【即将进入下一世循环。】
我看着死去时,脸上犹带笑的他,原地无语。
就在支付宝余额不停增长的一世一世的轮回中。
我来到了第十世。
8
「贵妃娘娘,您有喜了。」
宫人跪地报喜,声音激动得颤抖。
我坐在雕花长榻上,手握着一盏温茶,半晌没动。
这一世,我是贵妃。
整个后宫空悬无主,我是裴寂册立的唯一妃子。
时间是天祺三年。
假如剧情和前几世一样的话,还有三个月就要大发时疫。
茶香微凉,我眼神落在瓷白的杯壁上,语气轻得几不可闻:
「……几个月了?」
「回禀娘娘,已三月有余。」
三月。
怀了孽种。
真够恶心人的。
我不停地抓挠肚子,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系统依旧重复:【请尝试救赎目标任务。】
我依旧当他放屁。
但是这一世的裴寂倒是消停得不行。
我甚至来了的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他。
他没有追杀我,没有给我关进金笼子。
没有广纳后宫,我是他后宫唯一的贵妃。
据我的打听,这一世的裴寂每日勤勉朝政,他变成了一个正常的皇帝,民间甚至编了童谣,夸他是贤君。
我:「....系统我是穿到平行世界了吗?」
我三个月的身孕查出来那天,裴寂大喜,下朝就来看我。
我冷冷一声,直接:「跪下。」
他怔住。
我目不斜视,从榻下抽出短刀,慢慢抵在自己小腹上:“跪不跪?”
裴寂面色一变,微微屈膝,跪了下去。
我捏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想让我为你生儿育女。”
裴寂微微点点头:“想要。”
我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可我恨你,恨你入骨,你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
裴寂向前膝行两步:“婉婉恨我,是因为焚人之策,第三世你为医女,我行焚人断粮之策,致使槐西村死绝。”
“我现在已经把三百口村民都接进宫,加官晋爵了。你随时都可召见他们。”
忽而,殿外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带着些许少年气的稚拙,清亮却极恭敬:
「娘娘,张乐修来请安。」
我眉头微蹙,抬眼看去。
殿门开了一线。
那孩子跪在面前,穿着太医院的药官服,年不过十五六,眉眼还带着青涩,眼神却极亮,额上因奔走带了些细汗,正小心翼翼地伏地叩首。
我一眼便认出,讶异地唤。
“乐乐?”
他轻声应声嗯。
张乐修…张乐乐?
第三世,那场大疫中,我冲进火棚从火场里抱出来的小小孩。
裴寂缓缓道:「他每日清晨都在你殿外候诊,是我亲自选的。」
「他资质不错,如今已能主调小方,跟着太医院老正副做事。」
「婉宁,我想你见到他……会高兴。」
我慢慢起身,俯视着眼前那个长跪不起的少年。
乐乐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上一世的土灰,衣冠干净,眼神坚毅,不过十来岁,已在太医院有一席之地,少年得意。
我垂眼望着他,那双少年眼睛,和我记忆里那一夜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孩重叠。
他真的活下来了。
我抚摸着他的脸,泪盈于睫:“好好好。”
他磕头退下。
系统提示【救赎值80%,假如再死亡会再入轮回】
80%,开局就80%?这可是我见过最高的原始数值了。
裴寂执起刀。
“假如婉宁恨我可以杀我,血债血偿。”
“但是请不要伤害腹中子,和婉宁生儿育女,是朕执迷十世的夙愿。”
刀尖直直对着他心口,他握住刀刃,往他自己的心口里扎,血顺着他指尖流下来。
我抬手拿帕子为他堵血,却怎么堵也堵不住,无措地啜泣起来。
他为我拭泪。
那夜,我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相拥而眠,他抱我抱得很紧。
第二日,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在我床边给我削苹果。
削完递过来,还笑着问我:「婉宁,这一世,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只要不杀我,不再执念于前尘过往。孩子留下,我们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一世,可好?」
我看着他那张苍白却温和的脸,缓缓点头。
「好。」
「那我先要接手疫病之事。」
三日之后,我穿着朝服,坐在内阁东堂。
太医院、顺天府、户部三部会审,我首开先议,众臣无异议。
再五日,裴寂颁下内旨:「皇贵妃监国,暂理政务。」
满朝哗然,他却只抬手轻飘飘一句:「婉宁怀着龙嗣,朕也想让她安心。」
我开始日日理政,夜夜批折。
疫病一出,我亲自勘查、调拨、封城、清查……从京城到关外,所有流程我全权接手。
百姓称我为女中圣手,朝臣称我贵妃摄政,连边陲也开始传起圣母娘娘的神话。
而我只是每天清点药材、配兵入城,和张榜审疏。
三月疫平。
四月疫止。
我披凤纹朝衣,临朝而坐,百官叩首于阶前。
那一日,裴寂坐在朝堂东侧的陪位,眼神温柔,一言未发。
散朝后,他牵我的手,一步步走回椒房殿。
迎着夕阳,两人携手,走得极慢。
他开口了,声音很轻:
「婉宁,你可愿与朕,一世为夫妻,育儿教子,平安白头?」
我笑了。
柔柔地抚着他的手背,一字一句,笑得残忍:
「陛下,我已将孩子落掉了。」
裴寂声音发颤,握着我的手,抚摸着我空无一物的小腹。企图与我对视:「婉宁,求求你,和我说实话。你在说气话,对不对?」
「这几世,我亲眼见过很多人,死在你轻描淡写的一纸诏令之下。」
「疫棚之外,五十口活人封门焚烧,火光照彻半城,骨灰飘散入风,而你在宫中宴饮自若,杯盏交错之间,命如草芥。」
「边关战场,你断军队粮援,困三千铁骑于绝地,至终归来者,不满三十。」
「后宫之中,有人难产七日,太医跪请不得入,你袖手旁观,连一味安胎药都吝于赐下。」
我眼中无波,只低声一句:「那些诏令,不是你裴寂下的?」
他低声喃喃:「可我这一世,已不复往昔。我已知悔,已有悔过之心。」
我轻轻一笑,语气淡得几乎听不出起伏:「悔得倒也及时。」
我抬眸看他,眼中无悲无喜,只一句:「是因腹中之子,才起这悔意?」
「世世轮回,孽债已深,我也倦了。婉宁,世世只有你在我身边,也算命定。我不想再与你相爱相杀,只愿与你共度余生。」他跪地抬首,双眼红透,声音沙哑:
「我必会做一个清明之君,不负天下,不负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肯答应我?」
我缓缓抬眼,语气低柔如风,却字字带刃:「陛下去死,下一世记得婉宁,我们便离了这宫墙,在市井之中寻一间小屋,煮茶种菜,平淡一生。」
我顿了顿,唇边泛起一抹笑:「陛下为我赴死一次,便作你衷心的凭证。我便答应你。」
他怔怔地看着我,良久,缓缓起身。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抽出腰间佩剑,抵在心口。
他亲手送剑入骨,缓缓跪下,目光始终看着我,唇中最后一声呢喃:
「下一世,我会记得你的名字,苏婉宁,你也要寻我。」
系统提示音如期而至:
「任务完成,目标裴寂得到救赎,结局达成。」
「现实账户余额:1000,0000 元整。」
「是否选择返回现实?」
我没有犹豫,只是默默点击,是。
「很可惜。」我只轻声道:「没有下一世了。」
现实世界
我睁开眼,病房雪白。
我从 ICU 醒来,成了一个有钱得发指的女人。
手机上弹出一个通知,账户到账提示「一千万整」。
医生说我昏迷了三天,还说我梦里喊了一整夜「乐乐别死」。
我靠在床头,笑出了声。
我没死,乐乐也没死,那个世界也从乱世变成了太平盛世。
窗外下着小雨,空气里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点开手机,开始查房价。
我该给自己和那场长梦,找个落脚的地方了。
来源:不孤va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