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触发了“暴君惨死,黄金万两”系统……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4-06 17:23 1

摘要:在暴君文里无限循环,只要解锁一种新的暴君死法,我的现实生活的账户余额便会加一百万。

我触发了【暴君惨死,黄金万两】系统。

在暴君文里无限循环,只要解锁一种新的暴君死法,我的现实生活的账户余额便会加一百万。

当这一世,正准备为了天下苍生,联合摄政王宰了这个祸国殃民的崽种的时候。

暴君突然握住刀刃:「苏婉宁,每一世,你都要为了这个男人杀了我?」

1

说来你可能不信,第一次穿到这个暴君文的时候,我接到的任务是救赎他。

可是我实在是太烦他了。

裴寂有着所有暴君文的男主的特色,家庭破碎,母亲惨死,父亲变态,原生家庭创伤拉满。

再配上一张温润如玉、貌比潘安的脸蛋,怎么看都是个让人心疼的可怜人。

但我就是烦他。

我最讨厌的就是打着原生家庭不幸却去祸害别人的人。

你家庭不幸,不代表你就有资格祸乱江山。

那些被你玩弄、利用、抛弃的美人,后世人评说的时候,还说美人误国。

那些美女招谁惹谁了?

所以第一世,在裴寂动情的那一刻,他卸下所有戒备,衣衫半褪。

洞房花烛,他轻轻地拥住我。

屏退了所有的侍卫。

我轻声说:「陛下,你等一下,我去吹蜡烛。」

然后直接抄起烛台砸死了他。

一下,两下,三下。

谁让我在和平精英也总杀人,手熟得很。

然后系统突然提示:「任务失败,只能重来一世,为了补偿宿主,现实账户余额+100 万」

「开启下一世循环。」

好家伙,完不成任务,回不了家,但是有钱?

那我可要卡 bug 了。

2

第二世,我不是世家嫡女,暴君新后了。

我还叫苏婉宁,但身份换了:宫中第一美人、红颜祸水预定人选、三千宠爱在一身。

看着系统给我下达的任务:【本轮任务目标:救赎暴君裴寂。】

我看了眼镜子里那张妖艳绝伦的脸,冷笑了一声。

怎么感化?用这张皮相来感化他。

据我所看过的所有重生权谋文来说,暴君从来没心。

你对暴君好,暴君会觉得你可怜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要别人施舍怜悯?侮辱,杀。

你对暴君坏,暴君就会觉得果然人性本恶,全世界都对不起他,把你九族全杀了。

想让一个暴君变好,我知道儿女情长是救不了的。

怎么救,我哪知道?关我什么事。

反正我知道,他死一次一百万,死十次一千万。

我也不贪心,凑够市内大平层首付的钱,我就不杀了。

于是宫宴那天,我一袭红衣,被宣上高台跳惊鸿舞。

乐声起,灯光万点,我步步生风,袖摆飞扬。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连文武百官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哪个举动不妥,高台上那个精神病就让他们上演炮烙之刑。

我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毒药三分,酒温适口,三十息后发作,五十息窒息而亡。】

舞罢,我盈盈跪下,将酒盏高举于掌心:

「陛下,婉宁敬您。」

裴寂看着我,笑意温柔,指尖挑起我下巴:「舞真好看。」

他喝了那杯酒。

我也笑了。

十息、二十息、三十息……

裴寂仍坐在高位,眼神淡漠,毫发无伤。

我心头微顿。

【系统提示:目标提前服用了解毒丹。】

我脸都快黑了。

这人……他到底是疑心有多重?自己都怕自己死?

等宴罢,我刚走到殿前,他忽然扯住我手腕,在众人面前低声问道:

「婉宁,今日那盏酒,是你亲自准备的?」

我抬头看他,脸不改色:「是呀,奴给您加了蜜。」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低头轻笑:

「下次记得,不要加多了,太甜了。」

系统的任务忽然跳出:【救赎暴君裴寂】

我本想骂句狗屁,但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受。

单纯想看看,如果不杀他,会怎么样。

于是我决定就试一世,走走救赎流程,给系统一点面子。

我开始劝他温政、劝他听臣、劝他宽恕百姓。

一开始他没搭理,懒得听。

可某一日,他微微点头,问我:“你和天下苍生一样,觉得朕……是昏君?”

我斟酌着说:“您并非昏庸,只是行事激进。”

他笑了,竟没责怪我。

我开始每天替他批折,整理旧政章案,提取利弊建议。

他渐渐开始听。

有次看完我留的密策后,竟破天荒地提笔写了回信:

【你的字太难看,下次书楷体。】

落款:裴。

系统提示音跳出:【救赎进度+20%】

我没说话。

只是第二天批折时,认真用了工整的小楷。

我仍旧不动心,但我开始习惯他的存在。

他有时候会在寝殿门口徘徊许久,再低声问:

“婉宁,朕可以进来吗?”

我答:“陛下要来,何须问。”

他就笑,说:“朕怕你不高兴。”

他还问过我:

“你若是普通女子,会愿意嫁我吗?”

我摇头:“不会。”

他只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问。

忽然我不再想着怎么杀他,甚至在某些夜里,会思考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那就也不错。

直到,那一日,我醒得早,在寝殿外走走。

碰巧看见皇城角门,有女子偷偷溜出来,脸色苍白,腹部隆起。

她被太监拖住,一边挣扎一边哭着喊:“我没犯错!是陛下!他说会照顾我一辈子!”

她的脸我见过,是入宫不足半载的舞姬,曾被裴寂御前称赞。

我顿住脚步。

我低声问道:“陛下何时幸了你?”

她泪眼朦胧,忍不住哽咽:“宫宴娘娘跳惊鸿舞那日。我本来不想的,是陛下……他用强的,奴家里还有父母和弟弟,娘娘,救救我.....”

太监赶忙捂住她的嘴。

我命太监住手,但太监并不听我的差遣,只是将她越拖越远,不知道拖到何处去。

那天晚上,裴寂依旧如常而至,带着我爱吃的玫瑰酥。

我低声开口,声音平静却冰冷:“今日我见到她,她怀了你的孩子,你对她好些。”

裴寂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已经拖到井里淹死了。”

他顿了顿,看着我,仿佛在说什么浪漫的情话,“嫡长子,必须要婉宁为朕诞下。”

我没说话,只盯着他。

他走过来,低头吻我额心,轻声说:“婉宁,你是最懂事的。”

我笑了。

果然是裴寂。

从来不懂什么叫爱。

仅仅是享受作为九五至尊之上,执掌着所有人的命运的快感。

他衣衫半褪,屏退众人,和前世一样,温柔地拥我入怀。

而我的目光又聚焦到那盏烛台上。

好吧,虽然稍微有点没创意。

但是和上一世一样的死法也没什么的吧?

我轻声说:「陛下,您等一下,我去吹蜡烛。」

然后一下两下三下,手起灯灭。

系统结算界面:【任务失败,进入下一世循环。因目标与前一世死法雷同,有卡 bug 嫌疑,因此重来一世,不予补偿。】

我一个暴怒,直接坐在原地,不进重生门了:「好啊,让人加班,不给人加班费是吧。重来一世,不给我补偿,我就世世自刎。」

系统叹了一口气:「游戏的重点在于救赎……」

我掐腰骂天:「谁说杀了他不是救赎了,死多了,就知道改了,就像骑车要撞墙,自己就知道拐了。」

系统沉默几秒,看我死赖着不动,像是真怕了,语气小心翼翼:

「假如死法不一样……就不会被判定为作弊哦,宿主。」

我冷笑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

「这不早说。」

说完,转身一跃,跳入那片虚无黑暗。

3

第三世,我还是我,苏婉宁,他还是他,裴寂。

只是他是君主,我穿成了贫民。

我穿成了宫外的医女,自小家境贫寒,只得继承父亲的医术为生。

和裴寂,好像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我仰天长笑:「就这么怕我直接杀了他吗。。。。。」

系统:「后期会安排宿主和目标见面呢。」

系统:「宿主要记得,是救赎,不是杀死哦。」

我啪嗒一下调出来界面,给系统提示音关到百分之零。

听不见,听不见。

我在民间,反而乐得自在。

虽然没身份,没靠山。住在城郊最偏的一个破棚屋里,棚顶一刮风就漏,水一大就塌。

我爹死得早,留下一本医书,还有一间不到五平米的药棚。

药棚歪歪斜斜,连门都是用破布缝的,我给它取了个名,叫「半命堂」。

因为来这儿求诊的人,大多都只剩半条命。

病的、穷的、伤的、饿的、疯的。

我不会炼仙丹,也不会起死回生,但能熬得出一碗真正能退热的汤药,能用银针止血,能接断骨,能拆毒疮。

街坊都管我叫「苏小大夫」,有事就来敲门,没钱就拿鸡蛋、破布、野菜来换。

我手头有几本不传的药方,是我爹年轻时从宫中太医院退休带出来的旧本子,写满了宫中不为人知的禁术和禁药。

我的生活很太平,直到病了的人越来越多。

我的小小药棚前面排起长长的队,而我的药越来越不管用。

我翻出那本太医院旧方,在夹缝间找到一页泛黄的纸,上面记载着一味针对时疫的秘方。

照此药方下药,病人逐渐缓解,我才意识到。

这不是普通的风寒,这场病,和十年前那一场一样,是疫毒。

那一刻,我顿觉大事不妙。

可怕的是,朝廷一声不吭。

尽管我不停地救,但病的人越来越多。

我所在的小镇封路断粮。

官差只接了裴寂一道圣旨:「疫者不净,民间不得擅自施救,违者,斩。」

他们奉旨焚烧疫棚,活人被锁在屋中连夜点火。

我冲进去抱出一个还活着的小孩,刚出火场,就被抓了个正着。

那天夜里,月亮如皎。五十个平民,一排排跪在镇口老槐树下。

我们跪在泥水里,官差宣旨时,声音洪亮而庄重:

「奉圣命清除疫源,以正民心。」

我低着头,被钦差摁着手背贴着地。

我听见乐乐在旁边发着烧,昏昏沉沉地喊娘。

她娘已经在火棚里烧没了。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一阵马蹄声打断了宣读。

有人来了。

一骑快马在队前停下,后头跟着一小队暗甲骑卫。

官差仓皇迎上去,跪地喊:「恭迎摄政王殿下。」

那一瞬,我抬起头。

只见那马上人一身墨衣银甲,未戴盔,仅披玄袍,眉目沉冷。

他扫了一圈人群,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瞬,没说话。

官差低声解释:「疫源众多,奉旨即刻处置……」

摄政王没看他,只淡淡问:「这病,是如何传播的?」

官差一愣:「应……应为接触传染。」

「应为?」

他眉眼不动,语气极淡:「你在替陛下行令,却连病情都没确诊?」

官差冷汗涔涔,连连磕头。

摄政王抬手,指向跪着的一众人:

「这群人中,有几人真正带病?」

无人能答。

我开口了,声音沙哑:「三人,有三人是真染疫。剩下的,是家属,是邻居,是我医过的人。」

他望向我,冷淡至极:「你是医女?」

「是。」

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忽而道:「斩三人,放其余。」

我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他说:「该死的死,不该死的,别拖着陪葬。」

他要骑马行远,我到他面前拦马,跪地伏首:「殿下,民女苏婉宁就此忠于您。」

他嗤笑一声:「你个小民女,怎么忠于孤。」

拉起缰绳,骑马行远。

虽然没死在那天夜晚,但七日之后,小镇彻底断水断粮。

乡亲们记着念着我治病救人的恩情,总有人来给我送干粮,但是渐渐地,我的门庭冷落了。

取而代之的,是村里此起彼伏的哭丧声、火光和夜里压低的呜咽。

被我救的那个小孩张乐乐来为我送馕饼的时候,我靠在破床边已经奄奄一息,但我没吃。

乐乐把饼塞到我手里:「姐姐,你别嫌弃他不好吃,这是我家的最后一块干粮了。」

我把馕放回他手里,微微带笑:「留给你吧,我急着去死,急着去见一个人。」

乐乐歪着头看我,眼睛很亮:「是姐姐很想念的人吗?我也很想见娘。」

我摇摇头:「是一个我恨到骨子里的人。」

乐乐有些听不懂,只是乖乖地点头。

我摸了摸他瘦小的脑袋,从床底拉出一个破旧的小布包,塞到他怀里。

「乐乐,你要活下去。」

「这里是我攒的干粮和草药,还有一些药引。」

「如果哪天我还能回来,我要看见你,还好好活着。」

乐乐咬着唇,声音发抖:「姐姐,死了的人,是不会回来的啊。」

「你不要死啊……你眼睛不要闭上啊……你回来啊……」

他摇着我,哭着喊。

可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临昏迷前的一刻,我问系统:「这一世,我就这么死了吗?你不是说,我会进宫?」

系统沉默不语。

我冷笑一声:「那让我看看,裴寂现在在干什么。」

系统调出画面。

宫灯如昼,歌舞升平,裴寂端着金杯,笑着看舞姬翻转于丝带之间,夜夜笙歌,如梦似幻。

桌上金盘玉碗盛装着珍馐美馔,我们尊贵的陛下,只夹上两筷,便皱眉让宦官换掉。

我反而拍掌大笑:「本来还有些愧疚感,这样的狗东西,杀他一百次,又何妨。」

我闭眼,堕入重生之门。

4

第四世。

我睁开眼,耳边是雨打青瓦的声音,隐隐听得见学宫钟鸣。

一股清淡的梅香从窗外飘进来,少年声线带着未褪尽的清润与青涩:

「你醒了?」

我转头,看见一张尚未长开,却已显露轮廓锋利的脸。

是裴寂。

只是这一世,他还未疯。

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穿着有些发旧的学袍,眉眼沉静,眼神里藏着一种隐忍而小心的期待。

我低头看自己的衣袍,绣金描云,髻上簪珠缀玉。

【系统提示:宿主当前身份,宰相嫡女苏婉宁,裴寂幼年寄养学宫时唯一对他温言以待之人。】

【任务目标:救赎暴君裴寂。】

【请勿主动杀害目标。】

裴寂刚刚因为没背好课文被打了手掌心,手里攥着小笔微微颤抖。

我挑眉一笑。

我朝他微微一笑,温声道:「还疼吗?」

裴寂怔了怔,脸颊飞红,轻声说:「……不疼了。」

我从包里掏出学武时候随身携带的良药,抹到他掌心。

「凉凉的。痒痒的。」他突然带笑。

自从那日我给他上药,裴寂便日日守在学宫的花墙外。

起初只远远望着,不敢靠近。

后来,我佯装无意说一句:「院中梅花开得好,只可惜无人替我折一枝。」

翌日清晨,我的案头便摆了一枝沾露的白梅,纸上字迹尚不稳,却写得极轻:

【卿若喜,便日日为折。】

稚嫩的笔迹,真是可笑到可爱。

说实话,我承认,这个阶段的裴寂却是蛮无害的。

那日讲经堂课上,主讲忽然点名裴寂,让他说说“治国之道”。

所有人都在等他哑口无言。

但他站起来,声音不急不缓:

“兵为国骨,民为国血。欲行仁政,需先自治。”

从兵策讲到粮道,从户籍讲到盐利,层层递进,不急不躁。

我愣了几息。

喃喃那句:

“民为国血。”

可我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一夜火光冲天、疫棚燃烧的景象。

痛苦的回忆不断涌入脑海中,一下子脑仁生疼。

那晚天色已黑,藏书阁里只点着一盏小灯,光摇曳不定。

我独自伏案,把祖上留下的战策残卷一字一句誊清。字写得潦草,但思路分明,粮道、水线、补给节点,逐段标明。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没开口,等我抬头看到他,才道了声:“你一个人?”

我点点头:“没人值夜,我习惯了。”

他走进来,在我桌前站定,低头看着纸上的兵粮调图,沉默片刻,轻声问:“这是你写的?”

我嗯了一声,顺手把图纸往他那边推了点:“乱写的,你别笑我。”

他没笑,手指轻敲纸边:“不错。”

我看他站得认真,便也不再遮掩,顺势把整个案卷推给他看:“你看得明白的话,帮我挑挑错。”

他没有坐下,只微微俯身,认真读了起来。

他低头指着图上某一段道线:“若兵线断粮,当如何续供?”

我淡声回道:“须设征调顺序,官仓先拨,士绅义仓可议,百姓之粮为末。”

“层级不清,必生民乱;”

“若先动民仓,那不是断粮,是逼反。”

他挑了下眉:“你说得很快。”

我点头:“万全之策,早有想过。”

从前世被你这个损种害得饿死之前。

他没再追问,只是低低应了一句:“这样挺好。”

第二日献策课,堂外贴出优策榜。

第一篇,正是那张我抄了一夜的调兵粮路图。

署名却是:

​太子·裴寂

献策堂内,今日格外肃穆。

往日不过一节课,最多几位塾师随堂点评,今日也不同。

未及开讲,便有内侍高声宣报,金銮仪仗穿堂而入。

陛下亲临。

群臣齐起,跪拜行礼,堂上气压瞬间沉了三分。

裴寂在台前,白衣胜雪,气定神闲。

讲经官说:“殿下此策结构清明,兵粮相辅,颇得古法要义。”

他微一颔首,道:“策成于昨夜,偶思而得。”

台下一片称赞。

而我,站在人群最后,手指一寸寸地收紧。

太傅忽然发问:“若战道突发疫疾,此策尚能行否?”

我下意识抬眼看他。

他站在光下,嘴角含笑:

“疫者封闭避之,不可扩。若失控,封死其线,焚之可断。”

全堂寂静了一瞬。

焚人二字被他轻飘飘说出口。

我真的几乎晕厥过去。

接着,太傅笑了,慢慢点头:

“好,能言所难言。不畏仁义之讥,方为君王之胆。”

话音落地,堂下顿时一片称颂之声:

“太子殿下大局为重!”

“果然气度过人!”

这一刻,我看见皇帝终于抬眼,盯着他开口:

“如此断法,虽重,却利。断得果,断得准。”

皇帝扬手抚他头顶,十分欣慰:“……不愧是孤的儿子。”

裴寂微微颔首,受之如常。

放课后,我照常去了藏书阁。

他迟迟才来,手里还拿着那卷策案原稿,走到我桌前,小心地把它放下。

我没接,看也没看,只是淡淡一句:“你写的字,真丑。”

他不敢吭声,只低声说:“婉宁,你别恼我。”

我看着他,眼神沉下去:“你知道那策是谁写的。”

他低下头,声轻如溺:“我知道。”

我问得一字一顿:“那你为什么,要署自己的名字?”

他语气软下来:

“如今他们都认为我虽为太子,却是宫女之子,卑贱之人,瞧我不上,我想让众人高看一眼。我以为,你也中意我,你愿意帮我。”

我看着他,声音冷下来:“可我没答应你署名。”

他走近一步,轻轻抱住我:“迟早,我为帝,你作后,你替我理政分忧,那些策案,不都是国策么?朝堂之上,哪还分谁的名字?”

他拥抱住我,我没动。

只问他:“你为何要说焚人?”

他停了一下,低声说:

“因为父皇爱听。”

“父皇今天来了,我只想让他青睐我。”

我挑眉:“也就是说,若真有疫病,你不会焚人?”

他沉默不语。

沉默可能并非答案,但他上世的作法是。

从前我不确定。

就在此刻我笃定了。

再重来十世这个崽种还是会选择在天琪三年焚人。

当夜我翻出一份旧信。

隔日清晨,我将那封裴寂曾给我未署名的情书,摊在课案上,笑着递给几个与我交好的世家子弟。

「你们看看,」我语气懒散,「当今太子殿下,原来也会怀春呢。」

裴寂坐在讲堂最角落的位置,背光,手指紧紧攥着衣摆,一言不发。

那几个富家子一看,纷纷嗤笑。

下课时,讲堂侧廊拐角。

我没去劝架,只是慢悠悠地靠着窗,看着那群人将裴寂堵在墙角。

「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太子?」

「要不是大皇子殿下身子孱弱,轮得到你这个宫女生的杂种坐那个位子?」

「苏婉宁是谁?她爹可是宰相,你配吗?」

「我记得你前几年一直圈在冷宫,是冷宫太子吧?」

巴掌落下,声音脆响。

有人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打得跌坐在雪中。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步履不紧不慢,踩得雪地咯吱作响。

裴寂抬起头,眼底掠过一丝光,大概以为我是来救他的。

我只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碎银,随手塞进那几个世家子弟手中,笑吟吟地开口:「干得漂亮。」

我低头看他,他被死死按在雪地里,脸颊被打得泛红,唇角渗血,身上染雪,狼狈不堪。

我笑问:「太子送我梅花,是喜欢我?」

他嗓音哑着,却还是咬牙应了声:

「喜欢。」

真是嘴硬。

我轻笑一声,拿着他鼻青脸肿的脸,转头对众人道:

「你们瞧瞧这模样。好狼狈,好可笑。」

众人哄笑。

我从身旁书童手里取过一支墨笔,弯下腰,拿起他的下巴,慢条斯理地在两颊加上两个大字。「猪头」。

笔锋清晰,成色完美,很是满意。

我负手而立,语气懒懒的:

「记着了,裴寂。」

「有些人的情意,落在身上,是锦上添花。」

「而你这种人的喜欢,只叫人觉得厌烦作呕。」

话音未落,一个小侍女忽然扑了过来,扑通跪在我与裴寂之间,将他护在身后。

「苏小姐,」她颤声,「您不该这样羞辱太子殿下。」

我笑了,不知道还以为是系统派来的另一个救赎。

我看了那小侍女一眼,生得干净清秀,眉目柔和,眼中泛泪。指着她道:

「既然你心疼他,就陪他跪着。跪满三个时辰,我便不再欺负他。」

她肯定地说:「如若这样,奴愿为太子殿下一跪。」

她竟真的为他跪了。

雪落无声,寒气入骨。

他没走,低头护在她身前,冻得瑟瑟发抖,始终未曾动一寸。

不知道还以为在演什么苦情剧本。

我与几位公子在屋中围坐烤火喝茶,凭窗看他们缠绵。

见时辰已到,我慢悠悠放下杯子,掸了掸衣袖,笑道:

「时辰到了,本小姐言而有信,不再欺负他,准你们起身了。」

之后几年,不断听说这对苦情鸳鸯走得愈发亲近。

传闻里说太子殿下爱上了学宫里洒扫的小宫人阿棠。

小宫女对太子殿下也是极好,会偷偷塞给他热汤,会替他抄书,会在他被罚跪时,在墙角悄悄陪他站一夜。

裴寂好像为她收了性子的样子。

想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甚至去向父皇求旨,要娶阿棠做正妻。

当然,被皇帝骂了出来。

裴寂去求娶的那天,我也求了父皇一件事。

第二日,父皇在朝中揭出裴寂母族旧案,将其太子之位一举拔除。

皇帝终于下了决心,立皇后膝下的嫡子大皇子做太子。

裴寂被废立的第一天,他居然是来找我。

彼时我正在为梅花剪枝。

「你把她藏哪了?」

我不抬头,只问:「我藏了谁?」

「我去找阿棠,她只给我留了一封信,让我来找你。」

「阿棠啊,她进了东宫,做新太子的侧妃了。」我故作讶异:「你不知?」

裴寂身形一震,瞳孔收紧:「……你说什么?」

我终于停下手中剪刀,抬眸看他,神色淡淡:

「那个宫女,是我一手安排的。」

「我说演一场追你的戏码,就给她家人请太医、送药银,还替她说门好亲事。她自是感激涕零,鞍前马后地配合我演了一场。」

「我不信。」他摇头,眼圈泛红,「阿棠……她对我的真情,不是假的。」

我笑出声来,用檀木轻杵轻轻捶肩:

「那她为什么不给你留情信,只让你来找我?」

他喉头发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歪了歪头,手中剪刀轻轻旋转,笑得分外好看:

「因为耍你,实在太有趣了。」

「每日阿棠来与我说你们的点滴,我听得十分开心。」

「她为你送汤、抄书、陪你受罚……每一件事,都是我教的。」

我顿了顿,语气温柔似水:

「就连她送你的那方手帕,也是我在集市花一文钱买的。」

「你捧在掌心了几个月?可惜啊,大概是个老奶奶绣的。」

他忽然上前,一把扼住我的喉咙,指节发白,眼神疯得像要将我撕碎。

可我不慌,甚至轻轻笑了,身体微微迎前:

「你要杀了我?太好了。」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手指一点点松开,笑了。

笑意疯癫,却极其平静:「不,我不会杀你。」

「我还要谢你。」

「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世上没一个人是真心的。」

「除了你。」

我一怔:「除了我?」

「对。」他笑得眼神发红:「只有你一心毁我。」

这才是裴寂。

眼神里一如前几世初见。

我抱着一枝新折的梅,缓缓转身往屋里走,临入门前,我似笑非笑地留下一句:

「说到底,也怪不得旁人。要怪,就怪你这所谓的情意,如你其人,廉价得很。」

「对谁好,便替谁折枝,可到头来,我只需一抬手,便自有万枝花落我怀。」

系统提示音传来。

【系统提示:本轮任务已严重偏离主线,第四世强制中止,进入第五世,现实账户补偿+100 万】

我就说吧,不干活,总有钱赚。

5

第五世。

我醒来的时候,身下是漆黑沉冷的地砖。

宫灯幽暗,一道阴影立在我面前。

「新调来的?」

「叫什么名字。」

我缓缓睁眼,看着那个身披玄袍的男人。

他的脸白得病态,唇色极淡,左袖空空,衣摆一角被风掀起时,露出截断的残肢。

正是那位传说中为救先帝于沙场,身中毒箭,自断一臂,从此病弱缠身的摄政王谢无咎。

我认出他了。第三世我在老槐树下被救,就是他下令斩三人,放其余。

我舔了舔唇角,缓慢起身,低头行礼。

「奴婢,苏婉宁。」

【系统检测宿主身份绑定成功:摄政王府·内僚·贴身近侍。】

【任务目标:救赎暴君·裴寂。】

「你是医女?」

「是。」

他略作思索:「孤从前也见过一个医女,只是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我笑了笑:「世人千面,医女万千,殿下记不得,也正常。」

摄政王府是清一色的男儿,出身名门、饱读兵策,有的甚至是皇榜落选的进士、寒门出来的奇士。

而苏婉宁一个女子,偏偏在其中。

这一世,原主为医门之后,幼承家学。

父亲苏既明,早年在太医院任职,通药理、晓军疾,曾随军出征三载,是先帝亲封的御前医监。

原主自幼习医,随父临诊,又旁修兵道、律法,及笄之年被举荐入官,但因女子之身未成。

时疫大发之时,摄政王在南境边防遭遇疫情围困,原主以匿名身份呈上策书与药方,救了两营三千人。

此后,原主便被秘密召入府中,主要献医策,归于密谋堂内。

摄政王府幕僚众多。

光是书房轮值抄书的就有七人,一屋子的读书人。

他们衣冠整整齐齐,说话滴水不漏,每一人都能滔滔不绝讲三场天下大势。

可他们来献策,需报三关五审,而我不需要。

别人只在外堂站着讲,我却能坐到书案边,与谢无咎并肩研墨。

那晚,朝堂突发急折。

南境三城暴动,镇守兵将投敌,城防图疑似落入叛军手中,朝臣震怒,皇帝大怒,连夜召摄政王入宫问罪。

摄政王坐在偏殿中,唇色苍白,咳了三次,拂袖道:「他们想逼孤背锅。」

我献上兵符调换之策,他坐在书案前,我站在他身后为他研墨,夜深烛短,他忽然咳出一口血。

我心头一跳,连忙上前:「殿下。」

他拢了拢袖子,擦掉血,淡声说:「旧疾,习惯了。」

我握住他的手腕,冷冰冰的,皮下筋骨隐隐透着青紫。

「殿下体弱,不该这么耗。」

他笑了一下,嗓音低哑:「可孤没得选。」

「裴寂年少疯癫,朝臣贪腐如蛆,不靠病着,靠什么拖得住他们?」

我看着他,目光深邃。

临睡前,他命我留在外殿守夜。

我坐在廊下,听见他在咳,咳得很轻,很压抑,一下一下。

我没进去。

只是静静地坐着,握着那封我写下的兵符调令。

一日,我随谢无咎上朝。

按理女子不得入堂,但我为听取朝堂第一手献策,以男装伪装,已几月有余了,从来无人识我。

我站在他侧后一步的位置,默默听音,低眉顺目。

朝堂肃穆,文武百官跪列两侧,金銮之上,裴寂倚坐龙椅。

他今日情绪似乎极好,连早朝拖得比往常更久。左一句审折,右一句问刑,手中把玩龙印。

直到他抬起头,目光忽然落到我身上。

他看了我一眼。

又看第二眼。

第三眼,忽而笑了。

「摄政王今日带来这位……可是新纳的门生?」

谢无咎不动声色:「是臣的幕僚。」

裴寂笑意更深:「幕僚?可孤怎的觉得,这人长得却是俊美啊。」

他目光一转,笑意加深:「看这眉眼,应是女子无疑。」

谢无咎沉声应道:「正是。」

裴寂笑道:「不错,女子入君侧、参政事,既可上朝堂,亦能分府忧。摄政王若真心悦此女,欲娶入门为妃,也算一桩佳话,孤自当成全。」

谢无咎默然无语。

裴寂眯起眼来,语气微冷:

「如何?你是欲娶此人?那朕赐与你与尚书令之女的婚约,是打算作废?」

谢无咎低声答:「臣不敢毁约。」

裴寂闻言一笑:

「也是。此女出身一定低微,怎配得上贤弟。」

「但此人朕倒瞧着顺眼,不如送来宫中,入朕后宫。」

「摄政王府中藏了位女幕僚,怕是连新王妃要生妒,朕却甚是喜欢,替你分忧?」

谢无咎抿唇未语,面色涨红。

裴寂冷笑一声,拂袖起身。

我以为他要走了,喘了一口气,却在下一瞬听见他止步殿门,回头望我,似笑非笑:「若摄政王实在不舍,留着做个妾室也可。回去思量一二。」

殿中一片寂静,群臣低头,谁也不敢出声。

而我立在摄政王身后,只听得心中嗡然如雷,手中折子,已被我捏得变形。

谢无咎的眼神,始终没有看我一眼。

归府后,他唤我入殿,灯火昏黄,殿中寂静如死水。

谢无咎抬眼看我,嗓音低哑:

「你……可愿?」

我果断回答:「我不愿。」

「我们筹谋几月,从北境人事,到朝中兵权。如今局已成,你却要我低首委身,伏侍于他?」

「兵符在手,暗线已布,万事俱备,不如就此翻案而起,弑君夺统。」

他垂眸,声色极低:

「太过凶险。」

「是啊。」我点头,我迈步过去,望向他的双眸:

「殿下常言辅国安邦,护社稷,镇庙堂。」

「可到头来,连一个女子都护不住。」

「要她代您挡诘难,抵风刀,平圣怒,护一纸名声、千钧威望。」

「男儿当国,原来不过如此。」

我回身离殿,观这万丈朱墙,似叹。

「朝堂之上,旌旗如云,声威赫赫。」

「实则不过,裙裾之下,苟且偷安。」

那夜,他没有再说话。

我离开偏殿时,门声重重合上。

我出嫁那日,宫门大开,金车玉辇,百官来贺。

摄政王府高门紧闭,灯未点,人未出,连个送嫁的影子都不见。

谢无咎没有来。

那日夜宴,裴寂亲自举杯,为我接风洗尘。

他问我:「你是否还记得摄政王的模样?」

我笑得谄媚:「不记得了。」

他笑了:「好。那以后,你便只记得朕。」

我俯身为他斟酒,低声道:「陛下请用。」

酒中剧毒三分。

我亲手递上,与裴寂交杯而饮。

酒盏早做过手脚,他那杯有毒,我无毒。

十息。裴寂微抿嘴角,神情安然。

二十息。我觉得心口微热,隐隐泛起一股呕意。

三十息。剧痛汹涌而上,如有一把生锈的刀,从胸腔里一点点剜开。

五十息。我猛地吐出一口血。

裴寂这才轻笑出声,拿帕子替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语气温柔如水:“我天生嗅觉敏锐,酒中有毒,我能闻见,你不知道吧?”

“婉婉,见你那一刻,我便全想起了。”他扼住我的脖颈:“这一次,便让我来送你一次吧。”

他的力量一点点收紧,我试图大口气喘,但毫无作用。

意识原来越微薄,周遭渐渐安静了。

直到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贴在我耳边:“我无比期待,下一世,谁输谁赢。”

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

【任务失败。目标未达成救赎,宿主死亡。现实账户余额+100 万元】

【即将进入下一世循环。】

6

第六世。

我的脑海里只回荡着这么一个想法。

裴寂这个孙子敢耍我………

轮回五世,意识从未这么疼过。

我再睁眼的时候,先听见金属的摩擦声。

细微、沉闷,像兽爪刮铁。

我睁开眼。

是光。

天光穿过雕窗,落在我面前。

在我周遭,是一圈金属的笼子,纹路极繁,是宫匠精雕细琢的工艺,笼柱打磨光亮,几可照人,宛若一座金笼雀宫。

我坐起身,身体完好。

我赤足,散发。

腕上套着一圈银细镣,衔链坠在笼子底部。

不远处,一人负手而立,站在光外,背对着我,身穿玄衣,广袖垂地。

他听见动静,慢慢转过头来。

那张脸,还是熟悉的眉眼,还是温润的笑。

裴寂望着我,眼神带着一种温柔的残忍,以及想要给猎物生吞活剥的期待。

他笑眼微眯:

“苏婉宁,别来无恙啊。”

“这回,我先找到了你。”

我在金笼里,被他关了整整七十六日。

没有毒打,没有逼供,甚至没有碰我。

每天宫中御膳准时三次,笼外焚香、换花、点灯,他像在供着我。

他每天来。

递我羹汤,一勺一勺喂我吃进去。

替我拢发,讲些朝中旧事。

有时他会拿着本兵书,坐在笼前念,念着念着,会突然停下问我:“婉宁,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调兵?”

我从不答他。

他也不恼。

只是低笑一声,继续念。

这一世他并不急。

他说得最多的是一句话:“我们慢慢来。”

我一直等。

等谢无咎传来的消息,等宫宴那夜。

我让宫女偷偷递了消息出去。

我让宫女为我递的字条上,只写了一句话。

让他为我递一把刀。

尽管这世,他不认识我。

我知道,他一定会做的。

那日宫宴,灯火万千,宫人歌舞不歇。

我穿一袭红衣,被裴寂牵着,立在他侧。

他低头看我,眼里是说不清的疲惫温柔。

“婉宁,今日你真好看。”

我只低头用膳,正上到醋蟹那一道。

宫人呈上专门剥蟹的银盒,在最底层,那把蟹剪下,躺着一柄纤薄的短刀。

就在此时,身侧侍女袖中一响,一抹纸条悄然滑落,那纸条上,是谢无咎的亲笔。

三个字:“可动手。”

我正要动。

却听见裴寂在我耳边低声道:“婉宁,你要杀我,就现在动手。”

他抬手。

下一刻,宫人捧着一柄漆金匕首入席,直直送到谢无咎手中。

裴寂语气谦和:“摄政王,将刀递给雀妃。”

满座哗然。

谢无咎看我一眼,又看裴寂。

裴寂平静开口:“行圣旨。”

匕首握在我手里的一刻,我忽然发抖。

御前要护驾,被他屏退。

我盯着他,声音沙哑:“我真会杀你。很果断,如前几世一样。”

“我知道。”

他却慢慢走下高座,走到我面前,自己握住我持刀的手,缓缓引向他心口。

“婉宁,死于你我,不过是明天见而已。所以生死何必那么认真?”

我手上一紧,莫名其妙的紧张。

他望着我,眼里却十分平静。

“这一世,杀我你竟然想这么久。”他拥住我,轻声说:“是不是有一些爱我了?”

我闭上眼,将刀从脑上劈砍而下。他脚步微晃,却仍撑着站住,眼睛还盯着我,一直没有闭。

我槽牙咬紧:“下一世,死前话不要这么多。”

他已绝气,没有回答。

系统提示音在我耳边浮现:

【任务失败。目标已死亡。】

【现实账户余额 +100 万元】

【即将进入下一世循环。】

7

第七世。

我抢在裴寂之前,找到了他。

那一年,他刚出生,甚至还不叫裴寂,太医院宫人上下都在庆贺。

我混进乳母队,抱起他的时候,只眨巴眼看我,小小的一团,眼睛黑得发亮。

“真可爱,这次是想让我从小救赎他吗?”

我盯着他,手指慢慢挪到他颈后。

“可我不等你长大了,变数太多。”

裴寂的哭声格外大,我找个破布给他堵上。

“裴寂,现在的你能听懂我说话,是吧?”

我轻声说着,手指一紧。

他脖颈一歪,睁大的眼慢慢失去焦点。

【系统提示:目标已死亡。】

【进入下一世循环中……】

第八世。

我不想再玩了。

这世,我换了名字,烧了自己的档案,逃去江南做了个孤女。

种田、晒衣、养狗、卖药,我过得不算好,但终于清净。

我以为他找不到我。

没想到,十七年后,他带兵围了我那间小屋。

他见到我第一件事是大笑,第一句话是:“上一世我犹在襁褓,你便掐死我,心真狠呐。”

他不停的诉说。

他说他找了我十七年。

他说他翻遍了户部、刑部、礼部的所有案簿,只为找出一个不曾露面的女人。

我看着他,手里还端着柴锅,不耐烦地。

“你找我做什么?”

他说:“带你回家。”

我笑了笑。

“可我不想回。”

我袖口翻出一把小刀,寒光毕现。

裴寂握住刀柄:“提点一句,你已经用刀捅死过我。据说死法重复,你便拿不到赏了。”

我呵呵一笑,反将刀刃对我自己,果决下刀。

【系统提示:宿主已死亡。】

【进入下一世循环中……】

第九世

这世,我与他说,我终于愿意嫁他。

大婚当日,红帐高挂,百官朝贺。

我披凤冠,着绣衣,坐在花轿里,暗线已布,只待新婚夜再动手。

他牵我入殿,行三拜之礼。

天地为证,礼成为妻。

洞房之内,红烛未灭。

“婉宁,这么多世,是第一次与你成了礼。”

他替我卸下凤冠,亲手为我解开外袍,就在手搭上颈扣那一刻,他的吻欲落下来,

“裴寂。”我轻轻拿住他欲解扣之手,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真的吻得下来吗?你不好奇,我怎么杀你?”

他笑了笑,起身,为自己斟上一杯,一口饮尽。

“自从遇见你,我便再也不怕赴死。”

“因为婉宁杀我,就是想在轮回再次见我。”

“因此婉宁杀我,我甘之如饴。”

“我想每一世都是我死,这样,你就不会疼。”

裴寂酒量并不好,一杯面色潮红。他轻轻拥我入怀:“如今,我可以吻新娘了吗?”

这并不是问我。

因为他说完这句话,直接扑到我的身上。

强硬地撬开我的嘴唇,掠夺城池。

我摸出藏在枕下的银链。

缠绕在脖颈之下,逐渐勒紧。

他甚至没有挣扎。

【系统提示:目标死亡,任务失败。】

【即将进入下一世循环。】

我看着死去时,脸上犹带笑的他,原地无语。

就在支付宝余额不停增长的一世一世的轮回中。

我来到了第十世。

8

「贵妃娘娘,您有喜了。」

宫人跪地报喜,声音激动得颤抖。

我坐在雕花长榻上,手握着一盏温茶,半晌没动。

这一世,我是贵妃。

整个后宫空悬无主,我是裴寂册立的唯一妃子。

时间是天祺三年。

假如剧情和前几世一样的话,还有三个月就要大发时疫。

茶香微凉,我眼神落在瓷白的杯壁上,语气轻得几不可闻:

「……几个月了?」

「回禀娘娘,已三月有余。」

三月。

怀了孽种。

真够恶心人的。

我不停地抓挠肚子,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系统依旧重复:【请尝试救赎目标任务。】

我依旧当他放屁。

但是这一世的裴寂倒是消停得不行。

我甚至来了的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他。

他没有追杀我,没有给我关进金笼子。

没有广纳后宫,我是他后宫唯一的贵妃。

据我的打听,这一世的裴寂每日勤勉朝政,他变成了一个正常的皇帝,民间甚至编了童谣,夸他是贤君。

我:「....系统我是穿到平行世界了吗?」

我三个月的身孕查出来那天,裴寂大喜,下朝就来看我。

我冷冷一声,直接:「跪下。」

他怔住。

我目不斜视,从榻下抽出短刀,慢慢抵在自己小腹上:“跪不跪?”

裴寂面色一变,微微屈膝,跪了下去。

我捏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想让我为你生儿育女。”

裴寂微微点点头:“想要。”

我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可我恨你,恨你入骨,你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

裴寂向前膝行两步:“婉婉恨我,是因为焚人之策,第三世你为医女,我行焚人断粮之策,致使槐西村死绝。”

“我现在已经把三百口村民都接进宫,加官晋爵了。你随时都可召见他们。”

忽而,殿外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带着些许少年气的稚拙,清亮却极恭敬:

「娘娘,张乐修来请安。」

我眉头微蹙,抬眼看去。

殿门开了一线。

那孩子跪在面前,穿着太医院的药官服,年不过十五六,眉眼还带着青涩,眼神却极亮,额上因奔走带了些细汗,正小心翼翼地伏地叩首。

我一眼便认出,讶异地唤。

“乐乐?”

他轻声应声嗯。

张乐修…张乐乐?

第三世,那场大疫中,我冲进火棚从火场里抱出来的小小孩。

裴寂缓缓道:「他每日清晨都在你殿外候诊,是我亲自选的。」

「他资质不错,如今已能主调小方,跟着太医院老正副做事。」

「婉宁,我想你见到他……会高兴。」

我慢慢起身,俯视着眼前那个长跪不起的少年。

乐乐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上一世的土灰,衣冠干净,眼神坚毅,不过十来岁,已在太医院有一席之地,少年得意。

我垂眼望着他,那双少年眼睛,和我记忆里那一夜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孩重叠。

他真的活下来了。

我抚摸着他的脸,泪盈于睫:“好好好。”

他磕头退下。

系统提示【救赎值80%,假如再死亡会再入轮回】

80%,开局就80%?这可是我见过最高的原始数值了。

裴寂执起刀。

“假如婉宁恨我可以杀我,血债血偿。”

“但是请不要伤害腹中子,和婉宁生儿育女,是朕执迷十世的夙愿。”

刀尖直直对着他心口,他握住刀刃,往他自己的心口里扎,血顺着他指尖流下来。

我抬手拿帕子为他堵血,却怎么堵也堵不住,无措地啜泣起来。

他为我拭泪。

那夜,我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相拥而眠,他抱我抱得很紧。

第二日,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在我床边给我削苹果。

削完递过来,还笑着问我:「婉宁,这一世,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只要不杀我,不再执念于前尘过往。孩子留下,我们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一世,可好?」

我看着他那张苍白却温和的脸,缓缓点头。

「好。」

「那我先要接手疫病之事。」

三日之后,我穿着朝服,坐在内阁东堂。

太医院、顺天府、户部三部会审,我首开先议,众臣无异议。

再五日,裴寂颁下内旨:「皇贵妃监国,暂理政务。」

满朝哗然,他却只抬手轻飘飘一句:「婉宁怀着龙嗣,朕也想让她安心。」

我开始日日理政,夜夜批折。

疫病一出,我亲自勘查、调拨、封城、清查……从京城到关外,所有流程我全权接手。

百姓称我为女中圣手,朝臣称我贵妃摄政,连边陲也开始传起圣母娘娘的神话。

而我只是每天清点药材、配兵入城,和张榜审疏。

三月疫平。

四月疫止。

我披凤纹朝衣,临朝而坐,百官叩首于阶前。

那一日,裴寂坐在朝堂东侧的陪位,眼神温柔,一言未发。

散朝后,他牵我的手,一步步走回椒房殿。

迎着夕阳,两人携手,走得极慢。

他开口了,声音很轻:

「婉宁,你可愿与朕,一世为夫妻,育儿教子,平安白头?」

我笑了。

柔柔地抚着他的手背,一字一句,笑得残忍:

「陛下,我已将孩子落掉了。」

裴寂声音发颤,握着我的手,抚摸着我空无一物的小腹。企图与我对视:「婉宁,求求你,和我说实话。你在说气话,对不对?」

「这几世,我亲眼见过很多人,死在你轻描淡写的一纸诏令之下。」

「疫棚之外,五十口活人封门焚烧,火光照彻半城,骨灰飘散入风,而你在宫中宴饮自若,杯盏交错之间,命如草芥。」

「边关战场,你断军队粮援,困三千铁骑于绝地,至终归来者,不满三十。」

「后宫之中,有人难产七日,太医跪请不得入,你袖手旁观,连一味安胎药都吝于赐下。」

我眼中无波,只低声一句:「那些诏令,不是你裴寂下的?」

他低声喃喃:「可我这一世,已不复往昔。我已知悔,已有悔过之心。」

我轻轻一笑,语气淡得几乎听不出起伏:「悔得倒也及时。」

我抬眸看他,眼中无悲无喜,只一句:「是因腹中之子,才起这悔意?」

「世世轮回,孽债已深,我也倦了。婉宁,世世只有你在我身边,也算命定。我不想再与你相爱相杀,只愿与你共度余生。」他跪地抬首,双眼红透,声音沙哑:

「我必会做一个清明之君,不负天下,不负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肯答应我?」

我缓缓抬眼,语气低柔如风,却字字带刃:「陛下去死,下一世记得婉宁,我们便离了这宫墙,在市井之中寻一间小屋,煮茶种菜,平淡一生。」

我顿了顿,唇边泛起一抹笑:「陛下为我赴死一次,便作你衷心的凭证。我便答应你。」

他怔怔地看着我,良久,缓缓起身。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抽出腰间佩剑,抵在心口。

他亲手送剑入骨,缓缓跪下,目光始终看着我,唇中最后一声呢喃:

「下一世,我会记得你的名字,苏婉宁,你也要寻我。」

系统提示音如期而至:

「任务完成,目标裴寂得到救赎,结局达成。」

「现实账户余额:1000,0000 元整。」

「是否选择返回现实?」

我没有犹豫,只是默默点击,是。

「很可惜。」我只轻声道:「没有下一世了。」

现实世界

我睁开眼,病房雪白。

我从 ICU 醒来,成了一个有钱得发指的女人。

手机上弹出一个通知,账户到账提示「一千万整」。

医生说我昏迷了三天,还说我梦里喊了一整夜「乐乐别死」。

我靠在床头,笑出了声。

我没死,乐乐也没死,那个世界也从乱世变成了太平盛世。

窗外下着小雨,空气里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点开手机,开始查房价。

我该给自己和那场长梦,找个落脚的地方了。

来源:不孤v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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