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刘嫂每天早上五点半都准时起床,这个习惯保持了十五年。今天也不例外,尽管闹钟早就被她关掉了。
刘嫂每天早上五点半都准时起床,这个习惯保持了十五年。今天也不例外,尽管闹钟早就被她关掉了。
我从窗户望出去,看到刘嫂站在小区的花坛边发呆。她手里拿着浇花的小壶,壶嘴斜斜地朝下,水流一直冲刷着同一株矮牵牛,花瓣都被冲落了几片。
“刘嫂,浇过头了!”我喊了一声。
刘嫂这才回过神,连忙直起腰,冲我点点头,笑得有点僵。那笑容像是贴在脸上的,跟十五年来我看惯的那个爽朗的笑完全不同。
我叫老莫,今年六十有三,退休前是县建材厂的会计。刘嫂比我小几岁,她家跟我家只隔一条小路,二十多年的邻居了。她老伴早年因车祸走了,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供到县城里唯一的重点高中,后来又考上了省城大学。
听说儿子毕业后在省城一家外企工作,结了婚,有了孩子。刘嫂那时候整天乐呵呵的,在村里人面前抬着头走路,说话都带着劲儿。
“莫哥,小海媳妇生孩子了,男孩,七斤六两!”那是十五年前的夏天,刘嫂扛着把锄头从地里回来,满头大汗,却硬是绕道到我家门口喊我。
我媳妇接过话茬:“恭喜啊!看把你乐的,脸上的汗还没擦呢。”
“这不是高兴嘛,我就这一个儿子,现在抱上孙子了,我还不得好好谢谢老天爷。”刘嫂拿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过两天我就收拾收拾,去省城帮着带孩子。”
就这样,刘嫂背着个老式的帆布包,坐了四个小时的长途车去了省城。那时候她刚五十出头,正是农村妇女最能干的年纪。
刘嫂家的房子没锁,我媳妇偶尔帮着进去通通风,浇浇她留下的几盆花。那几年,刘嫂一个月才回来一趟,每次回来都带着孙子的照片,在村里逢人就掏出来炫耀。
“瞧,这是我孙子,都会走路了。” “这是上幼儿园第一天,他特别勇敢,一点都不哭。” “这是过年的时候,穿的新衣服,像不像个小男子汉?”
有人问她:“在省城待得习惯吗?”
刘嫂挺直了背:“有啥不习惯的,就是帮儿子儿媳妇带孩子,省得他们请保姆花钱。再说了,老话讲,隔辈亲嘛!”
这么一晃,就是十多年。刘嫂的孙子,从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了初中生。而我和媳妇,也都从厂里退了休,安安稳稳在家享清福。
刘嫂家的房子基本荒废了,只有她偶尔回来住几天,但每次都不会超过一星期。她说孙子离不开她,说自己在省城有用,能帮上大忙。
所以,当我在小区花坛边看到刘嫂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她不是应该在省城吗?怎么回来了?
“刘嫂,啥时候回来的?”我带着疑问走近。
刘嫂放下水壶,朝我笑笑:“上个星期。”
“这次待多久啊?”
刘嫂的表情僵了一下:“可能……不回去了。”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我这才发现,刘嫂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她的头发花白了大半,眼角的皱纹像是被刻意加深了。最让我吃惊的是她的眼神,那种神采飞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空洞。
“回家喝碗粥吧,我媳妇做的绿豆粥。”我客气地邀请她。
刘嫂点点头,跟我回了家。
我家厨房里,电饭煲保温灯亮着。媳妇已经出门跳广场舞去了,留了字条说粥在锅里。我给刘嫂盛了一碗,自己也盛了一碗。
刘嫂的手微微发抖,勺子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不回省城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刘嫂低着头,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许久才说:“小海媳妇……升职了,不让我带孙子了。”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刘嫂继续说:“她升职当了什么主管,说以后要经常加班,出差,家里要请专业的阿姨来带孩子,24小时那种,还说要请个英语好的,能辅导作业的。”她停顿了一下,“我….我文化少,只认得几个字,英文一点不懂。”
窗外,一辆拖拉机隆隆驶过,车斗里满载着刚收的玉米,几根玉米杆从车厢边缘探出头来,摇摇晃晃的。
“电视上说,现在的孩子学习压力大,竞争激烈。”我试图安慰她,“你就当放个假,回来休息休息。”
刘嫂的目光落在我家墙上挂着的老式台历上,那是去年的日历,一直忘了换。她说:“我刚退休没多久,觉得自己还能干点事。小海他爸早走了,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他结婚后,我就帮着带孙子。这么多年,孙子上学放学都是我接送,感冒发烧都是我照顾,他小时候哭,我抱着他在屋里走上几百圈,他才肯睡。”
刘嫂的眼泪掉进了粥碗里,她没擦,只是用勺子不停地搅动着,仿佛要把眼泪和粥完全搅在一起。
“那个……阿姨,”刘嫂吸了吸鼻子,“听说每月工资一万二,还包吃住。我在那边…一分钱不拿,还贴补他们家里开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喝粥。粥已经不烫了,有点凉。
“我儿子说,妈,你回老家休息吧,你辛苦一辈子了。”刘嫂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我能干啥呢?我这辈子就是围着锅台和地里转,现在年纪大了,下地也没以前有劲了。”
我想起每次在小区碰到跟刘嫂年纪相仿的老太太,她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去广场舞或是下棋。刘嫂跟她们不一样,她这十多年几乎都在省城,村里人都快忘了她这个人。
“你可以跟我媳妇去跳广场舞啊,她们那群人挺热闹的。”我建议道。
刘嫂摇摇头:“我不会跳,太老了学不会了。”
电视机开着,正播放着广告,是某品牌的保健品,说是专门针对中老年人的抑郁问题。刘嫂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盯着屏幕出神。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我试探着问。
刘嫂回过神,笑了笑:“没事,就是有时候睡不好,脑子里总想着孙子在省城过得好不好。”
我点点头,没再多问。喝完粥,刘嫂起身告辞,说要回去收拾房子,十多年没住人,灰尘大得很。
过了几天,我在镇上的卫生院看到了刘嫂。那天我去配降压药,看到她坐在精神科门诊外的长凳上,手里攥着一张处方单,正发呆。
“刘嫂?”我轻声叫她。
刘嫂像是受了惊吓,猛地抬头,见是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下意识地把处方单塞进了口袋里。
“莫哥,你也来看病啊?”她强打精神问。
我摇了摇配药袋子:“老毛病,高血压,来拿药。”
刘嫂点点头,眼神躲闪着:“我,我就是…最近睡不好,来看看。”
回家路上,刘嫂走得很慢,脚步虚浮。我跟在她后面,看她几次停下来喘气。在一个路口,她突然问我:“莫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一愣:“怎么这么说?”
“我儿子…他不需要我了。”刘嫂的声音低沉,“我带了孙子十五年,现在他们觉得请个阿姨比我好。”
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扬起一路尘土。我们都咳嗽起来,等尘土散去,我才说:“现在的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再说了,孩子长大了,上初中了,确实需要有人辅导功课。”
刘嫂摇摇头:“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文化。可是……”她没说下去。
我突然注意到,刘嫂的头发灰白了许多,而且很久没修剪过,显得凌乱。她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像是好几天没换过。这与我印象中那个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刘嫂判若两人。
到了刘嫂家门口,她掏出钥匙开门,门锁似乎有些生锈,她折腾了好半天才打开。
“进来坐坐吧,”刘嫂勉强笑了笑,“屋里有点乱,别见怪。”
我跟着她进去,屋里的确很乱。床上堆着衣服,桌上放着几个没洗的碗筷,角落里的垃圾桶已经满了,散发出一股酸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贴满了她孙子的照片,从婴儿到现在的少年,按时间顺序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像是时间的轴线。
“这是小禾(孙子)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刘嫂指着一张照片说,“这件红色的小棉袄是我给他做的,他特别喜欢。”
“这是他六岁生日,”她又指着另一张,“我一大早起来给他做了长寿面,还切了个生日蛋糕。”
“这是他得了三好学生奖状,”刘嫂的声音有些哽咽,“老师表扬他写字工整,这是我教的,我虽然认字不多,但写字还是挺工整的……”
一张张照片,一个个回忆,刘嫂说得很慢,像是在回味每一个瞬间。我注意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是自言自语。
桌上放着一个老式翻盖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但刘嫂没有理会。
“你手机响了。”我提醒她。
刘嫂回过神,看了一眼手机,摇摇头:“没事,就是闹钟。”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下午三点四十五分,这个时间设闹钟做什么?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刘嫂解释道:“以前这个点,我要去学校接小禾放学。习惯了,就一直没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刘嫂从衣兜里掏出那张处方单,递给我:“莫哥,你识字多,帮我看看这药怎么吃。”
我接过来一看,是抗抑郁药物和安眠药。医生的字迹潦草,但药名和用法用量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这个是早晚各一片,饭后服用,”我指着其中一种药说,“这个是睡前半小时服用,帮助睡眠的。”
刘嫂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处方单收好。
“医生怎么说?”我问。
刘嫂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医生说我得了抑郁症,说是……突然的角色转变导致的。说我应该找点事做,不要老想着过去的事。”
窗外,几个小孩子追逐打闹的声音传来。刘嫂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她快步走到窗前,往外张望,然后又失望地回来,坐在床沿上。
“我总觉得那是小禾在叫我,”她苦笑着说,“有时候半夜也会醒来,以为是他做噩梦了需要我。”
我叹了口气:“孩子大了,总要离开的。”
刘嫂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她没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时,她的手机真的响了,是一条短信。刘嫂看了一眼,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那种我熟悉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是小禾发来的!”她激动地说,“他问我在干什么,说他想我了。”
她的手微微发抖,努力地在手机上按着键盘,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刘嫂一边打字一边念出声来,“爷,爷,来,找,我,了,吗?”
发完信息,刘嫂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回复。但过了好久,手机都没有再亮起来。
“可能在写作业吧,”刘嫂自言自语,“他学习很用功的,不爱玩手机。”
我起身告辞,刘嫂一直送我到门口。临走前,她叫住我:“莫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省城看看小禾?可能……可能他也想我了。”
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点点头:“当然可以,孩子肯定想你。”
刘嫂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说:“我明天就去!买点他爱吃的糖饼带去。”
第二天一早,我看到刘嫂拖着一个小行李箱,穿戴整齐地站在村口等班车。她看起来精神多了,甚至还化了点淡妆。
“去省城啊?”我问。
刘嫂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喜悦:“是啊,去看看小禾。他昨天回信息说想我了,还说想吃我做的红烧肉。”
我为她高兴,但也有些担心:“你和儿媳妇……”
刘嫂笑着摆摆手:“没事,我就待几天,不会打扰他们的。我还是得回老家住,这里是我的根。”
班车来了,刘嫂上了车,冲我挥挥手。车子驶出很远,我还能看到她靠窗的身影,背挺得笔直。
一个星期后,刘嫂回来了。出乎我的意料,她看起来比去之前还要憔悴。
我在村口的小卖部买烟,碰到刘嫂从医院回来,手里提着一袋药。
“刘嫂,怎么样?见到孙子了吗?”我问。
刘嫂的脸色很差,勉强笑了笑:“见到了,小禾长高了,都快和我一样高了。”
“儿子儿媳妇还好吧?”
刘嫂的表情有些僵硬:“挺好的,他们工作都很忙。”她顿了顿,“小海说…说我这次不用过去了,说我身体不好,应该在家休息。”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不像刘嫂说的那么简单。
几天后,村里的李大婶告诉我,她儿子在省城开出租车,前几天接了个单子,是从刘嫂儿子家小区到火车站。上车的正是刘嫂,她一个人坐在后排,眼睛红红的。
“我儿子认出是村里的刘嫂,就多问了几句,”李大婶说,“刘嫂说是回老家,说儿媳妇嫌她带孙子带得不好,说孙子现在在家说话都大声,还有点胖,都是她惯的。”
“儿媳妇还说她脏,”李大婶继续说,“说她的衣服都有土气味,影响孩子的生活习惯,说孩子现在要学钢琴、学画画,她在边上只会碍事。”
我叹了口气,为刘嫂感到难过。
更让我心疼的是,我发现刘嫂家的灯经常彻夜亮着。有一次半夜起来上厕所,从窗户望出去,看到刘嫂站在院子里,仰望星空,一动不动,像座雕像。
村医刘大夫是我的老同学,他告诉我,刘嫂最近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有时候会坐在诊所发一上午的呆,说话也越来越少。
“她需要心理疏导,”刘大夫说,“可我们这儿条件有限,没有专业的心理医生。”
我和媳妇商量后,决定多去刘嫂家走动走动。媳妇做了些可口的饭菜,我们一起送去给刘嫂。
刘嫂的房子很久没打扫了,落满了灰尘。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堆药片,有些已经倒出来没吃完。墙上的照片还在,但似乎被人重新排列过,按照时间倒序,最近的照片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你看,这是小禾今年夏天的照片,”刘嫂指着一张照片说,“他长高了,都是大小伙子了。”
照片上的少年有点婴儿肥,笑容腼腆,眉眼间有几分刘嫂的影子。
“他是个好孩子,懂事,”刘嫂说,“前几天还给我发信息,问我在干什么,我告诉他我在种花,他说等放假了要来看我的花。”
我注意到刘嫂的院子里确实多了几盆花,但都没怎么打理,有的已经枯萎了。
“你这花得浇水啊,”我媳妇说,“我帮你浇浇吧。”
刘嫂摇摇头:“不用了,反正也没人看。”
我们留下来陪刘嫂吃了顿午饭,她吃得很少,只是不停地给我们夹菜,像是过去在省城伺候儿子儿媳妇那样。
吃完饭,我媳妇留下来帮刘嫂收拾房间,我则出去抽烟。透过窗户,我看到刘嫂坐在床沿上,手里捧着一本相册,正翻看着。
“她已经两三天没吃药了,”我媳妇回来后告诉我,“她说药吃了会头晕,记不住孙子教她的拼音。”
“拼音?”我有些困惑。
“她说孙子每天电话里教她认字,”媳妇压低声音说,“可是……我看她手机,根本没有通话记录。”
我心里一沉,明白了什么。
第二天,我去刘嫂家送早饭,发现门开着,但屋里没人。我有些担心,四处找了找,最后在村口的老榕树下找到了她。
刘嫂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本拼音练习册,认真地写着什么。见我走近,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莫哥,你来了。”她把练习册合上,“我在学拼音,小禾说要教我认字,这样我就能给他讲故事了。”
我坐到她旁边,没有揭穿她的幻想,只是说:“刘嫂,一会儿跟我媳妇去镇上转转吧,散散心。”
刘嫂摇摇头:“我不去了,我得在家等电话,小禾说今天要给我打电话。”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就在这时,刘嫂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她赶紧拿出来看,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变成失望。
“是移动公司的广告,”她轻声说,“我还以为是小禾……”
我想起村医说的话,决定试着引导她:“刘嫂,你不是喜欢种花吗?我们村里的老年活动中心正好缺个管花草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刘嫂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不行,我什么都不会。”
“种花你在行啊,”我鼓励她,“你看你以前院子里的花,开得多好。”
刘嫂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我现在连花都不会种了,都养死了。我什么都做不好了,连带孙子都不让我带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拍拍她的肩膀。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嫂的状况时好时坏。有时候,她会打扮整齐,去村里走走,跟人打招呼;有时候,她会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谁叫门都不应。
我和媳妇尽可能地照顾她,隔三差五送些饭菜过去,找她聊天。村里其他人也很关心她,但刘嫂似乎对一切都不太在意了。
直到有一天,刘嫂的儿子回来了。
那天,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刘嫂家门口,下来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长得很像刘嫂,尤其是眉眼间那份灵气。
村里人都围过去看热闹,我也在其中。
“这不是小海吗?多少年没回来了?”有人认出了刘嫂的儿子。
小海点点头,有些尴尬地打着招呼。他的妻子站在一旁,一脸的不自在。少年则好奇地张望着这个陌生的村庄。
“我妈呢?”小海问。
有人指了指屋子:“在家呢,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
小海敲了敲门,没人应。他试着推门,门开了。一家三口走了进去,屋里传来刘嫂惊讶的声音:“小禾?真的是你吗?”
然后是少年的声音:“奶奶,是我,我来看你了。”
我没有跟进去,只是在门口等着。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小海一家人出来了。刘嫂跟在后面,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莫哥,你看,小禾来看我了!”刘嫂拉着少年的手,兴奋地对我说,“他长这么高了,都快赶上他爸了。”
少年有些腼腆,但很有礼貌地叫我”爷爷好”。
小海走过来,低声对我说:“谢谢您这段时间照顾我妈。我……我之前工作太忙,没怎么关心她。”
我点点头:“刘嫂这人好,就是太想念孙子了。”
小海的表情有些复杂:“我妻子….她对孩子的教育有自己的想法,可能说话有点直。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伤我妈的心……”
我没接话,只是说:“刘嫂这病,需要家人的陪伴。”
小海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次来,我想接我妈去省城住一段时间,让她和小禾多待待。”
我有些惊讶:“你媳妇同意?”
小海苦笑一下:“我们…商量过了。其实小禾也很想奶奶,一直问她为什么不来。”
看着刘嫂和孙子说说笑笑的样子,我感到欣慰。虽然不知道这次省城之行会如何,但至少,现在的刘嫂是快乐的。
“您老出院后,到我家去住几天吧。”刘嫂的声音从房间了传来,“我给你做红烧肉吃,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好啊,奶奶!”少年爽快地答应了。
我看了小海一眼,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愧疚,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一周后,刘嫂又坐上了去省城的班车。这次,她的身边是她的儿子。她朝我们挥手告别,笑容满面。
来源:可怜桃李断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