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看着隔壁床上额头贴着纱布、昏迷不醒的老婆，我连忙爬下床，跪到她身边。
1
结婚八周年的纪念日，我和老婆一起去办离婚手续。
为了得到女儿的抚养权，我愿意净身出户。
我开着车，她冷冷地说，“彤彤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一时失神，撞上迎面的大货车。
车祸发生的那一刻，她突然朝我伸出手，用身体护住了我。
—
剧烈的震荡和疼痛，让我们两个都失去意识。
万幸的是，我和老婆都还活着。
双人间病房里，我先苏醒。
看着隔壁床上额头贴着纱布、昏迷不醒的老婆，我连忙爬下床，跪到她身边。
我握住她略微冰凉的手，脑海中闪过很多和她相识相爱的片段。
我叫秦飞，和妻子安倩是大学恋爱。
步入婚姻八年，我们有个可爱的五岁女儿，彤彤。
可今天妻子却说，女儿并非我的亲生骨肉。
这意味着，她婚内出轨了。
回想起车祸时，安倩不顾一切护住我的画面，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可以在危急关头替我去死，却执意要跟我离婚。
还背着我出轨。
我和安倩今年都三十岁了，我主外，她主内，日子过得还算富裕。
跟大学时代相比，她这张脸似乎没有多少衰老的痕迹。
望着面色苍白还在昏睡中的安倩，我忽然有个念头。
我真希望她就这样睡着，永远醒不过来，这样她就不会离开我。
等她醒来，我有很多话要问她。
恰好有一名护士来查房，我焦急地询问，“护士，我老婆怎么还没醒？她没事吧？”
护士手里拿着一份检查报告，走过来宽慰我。
“秦先生，您不用担心，安倩女士没有生命危险。她额头受到撞击，轻微脑震荡，应该过会儿就醒了。”
护士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倒是您，秦先生......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
正当我感到疑惑，护士将手里的那张报告单交给我。
我随意瞥了几眼上面的内容，目光定格在最后一行鉴定结果上。
护士惋惜地说道，“您现在是胃癌晚期，错过了最佳救治的时间，手术治愈的机会很渺茫。要不要住院疗养，和您妻子商量一下吧。”
一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才庆幸自己躲过了致命的车祸，却迎来这样的结果。
护士走后，我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安倩的脸。
她睫毛动了动，我察觉到她要醒了，赶紧把报告单揉成一团，塞进裤兜里。
“老婆，我们能不能不离婚？”我不死心地问。
胃癌晚期，大概率治不好。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事实。
安倩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我最开始就是喜欢她这一点。但在离婚这件事上，她态度坚决。
“秦飞，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等身体康复出院，我们就去把婚离了。”
“就当是我对不起你吧。我只要女儿，公司房子全都留给你。”
安倩嫁给我的时候，我俩都是一穷二白。
刚结婚的两年我们省吃俭用，再加上我要创业，日子很辛苦。
但就算再辛苦，我们夫妻俩也撑过来了。
安倩长得漂亮，大学时有很多男同学追求她，我也是她的暗恋者之一。
她是摄影专业的高材生，家境优渥。
要不是后来她家里破产，父母去世，身边朋友都跑了，我根本没有机会和她接触。
我们白手起家，一起打拼事业。
现在事业有了，她却要带着女儿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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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不肯说，我也没问。安倩，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离婚？彤彤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这个秘密你可以守着一辈子，为什么偏要告诉我？”
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面色憔悴躺在床上，我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
我都快要死了。
我不在乎她出轨，只想知道原因。
“老婆，结婚那天我发过誓，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直到我死。我不管彤彤是谁的女儿，只要你不离婚，我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对于血缘和亲情，其实没什么太深的感触。
因为我爱安倩，我才爱她的女儿。
坚持争夺女儿的抚养权，也是不甘心跟安倩分开，想着用孩子拖住她罢了。
我很卑鄙，也很自私，我唯一一点真情实意都放在她身上了。
“八年啊，安倩，你对这段婚姻就一点留恋也没有吗？要是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刚出轨的时候，你怎么不提离婚？现在孩子都大了，你才想给她重新找个爹？白白耗费八年的青春，你图什么？！”
我太气愤，一股脑地把心里话全吼出来。
安倩眼眶发红，泪水顺着两边的眼尾往下淌。
她擦擦眼泪，用一只手挡着脸，哽咽着说，“周知礼......他回来找我了。”
周知礼，是安倩大学时期的初恋。
也算不上是初恋情人，他们只有漫长的暧昧期，没有公开恋爱过。
只不过他们周围的同学朋友，都默认他俩是一对恋人。
就连我也认为，他们会在毕业后结婚。
家里破产前，安倩是个品学兼优的白富美，周知礼跟她称得上是门当户对。
大三那年，周知礼要去国外留学。
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甚至都没有正式向安倩告白，给她一个女朋友的身份。
总之就是不主动，也不负责。
紧接着，安倩家里的公司出现危机，周转不善破产了。
她父亲重病去世，母亲也抑郁而终。
我那会儿在学校里兼职着导员助理，经常在学工组帮忙。
那天下午，安倩向导员申请退学，哭着说家里出了意外，没有办法继续学业了。
通过老师的口中我得知，安倩父母留下了一笔债务，二十万。
对当时已经家业败落的安倩来说，这简直是一串天文数字。
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从大一就开始四处接单攒钱。
几年下来，我存了十几万。
原本打算和两位学长一起创业，但最终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把所有积蓄取了出来，又跟室友借了点，凑够二十万现金。
那时候安倩对我并不熟悉，仅仅是参加过同一个志愿活动，点头之交聊过几句而已。
安倩父母的葬礼，是她舅舅帮忙打理的。
我把钱给了她舅舅，还特地告知对方，我是安倩的同学，这钱不用还，除此之外什么信息也没透露。
后来安倩重新回到学校，我和她都参加了校运会。
我报名男子组三千米，她负责后勤，赛后还给我递了瓶水。虽然其他人也有，但我还是很开心。
大四，我们去了同一家公司实习。
她是幕后摄影，我参与软件开发，大家十几个人，经常一起吃饭聚餐。
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悉了。
毕业典礼当天我向她告白，她同意了，然后我们闪婚。
我知道，安倩心里始终放不下初恋情人。
但我没想到，在我们已婚八年的情况下，周知礼居然又回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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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彤彤......是周知礼的孩子？”我试探着问。
安倩抿着嘴唇没有回答，我失望至极，松开了她的手。
家里有保姆照顾女儿，离婚的事小孩也不知情。
彤彤用电子手表给安倩打电话，她们聊了一会儿，安倩略显为难地看向我。
“彤彤想跟你通电话。”
我面无表情接过她的手机，听到那声撒娇的“爸爸”，内心更是百感交集。
“今晚爸爸和妈妈有点事情要办，过两天就回去了。彤彤要照顾好自己，听阿姨的话。明天还要上学，你早点休息。”
晚上熄了灯，病房里黑漆漆的。气氛压抑，我们都睡不着。
安倩嗓子有些沙哑，很久才鼓起勇气。
“秦飞，对不起，我还爱着他。”
她爱着周知礼，却嫁给了我。对方一回来，她就将我抛弃。
那我算什么？
备胎吗？
安倩受的伤比我严重，按照医生的建议，我陪着她住院休养。
每当我看到她额头因为车祸留下的伤口，我就会十分懊恼，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她能够舍命护着我，但是她并不爱我。
趁着安倩午睡，我去找医生做检查。
“医生，您就实话实说吧，手术治愈的机会有几成？”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医生面露难色，如实回答，“癌细胞扩散的比较严重，手术成功率只有10%。”
十分之一的存活率，相当于没有。
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如果不接受治疗，我还能活多久？”
“三四个月，配合吃药的话，还有大半年左右的时间。这种病越拖到后面，就越痛苦，你早做打算吧。”
“知道了。”
我站起身，转而拜托他，“要是我老婆问起来，麻烦您帮我隐瞒一下病情。”
一周后，我们出院。
我专心开车，安倩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
回到家是下午五点钟，彤彤快放学了。
我换上拖鞋坐在客厅沙发上，外套脱了随意一丢，从酒柜里拿出来两罐啤酒。
打开的电视机里，主持人播报新闻的声音，打破了我和安倩之间寂静又尴尬的氛围。
安倩帮我把衣服挂起来，问我，“今晚我来做菜吧，你想吃点什么？”
“鱼或者排骨吧，彤彤不是喜欢吃吗？”
我没有回头去看她的表情，她站在原地发呆了一会儿，就转身去厨房了。
婚后我包揽了大部分的家务，她很少进厨房。
尤其是她怀孕那段时间，正好是我的软件公司开业，业务最忙的时候。
我每天早出晚归，给她请了一个保姆和司机，一点活也不让她干。
回想这些年相处的点点滴滴，我大口喝着啤酒。
越想，心理越不平衡。
凭什么我付出那么多，要死的却是我？
我把她养得这么好，她心里却只有那个弃她不顾、一走了之的周知礼！
“秦飞，来端菜。”
听到厨房里的安倩在喊我，我放下手里喝空的啤酒罐，走了过去。
端起那盘糖醋排骨，我望向围着围裙盘起头发的安倩。
冷不丁的，我脱口而出，“你跟我上床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周知礼吗？”
“什么？”油烟机和炒菜声，安倩没有听清我的话。
我心情烦躁，回避她的眼神，“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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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和安倩很像，像是缩小版的安倩。
女儿并不像我。
和安倩一样，彤彤是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
晚饭时彤彤一如往常那般，笑着谈起自己在幼儿园里的趣事，我扮演着慈父的角色，微笑应和她。
只有安倩心事重重，饭也没吃几口。
晚饭后，安倩抚摸彤彤的头发，“回房间写作业去，待会儿让阿姨带你去洗澡。”
女儿一离开，安倩脸色认真起来。
“暑假过后彤彤就要上小学了，入学的家庭资料得准备好。我们早点把离婚手续办了，我带她回老家。”
我不冷不热的回应她。
“在这边的话，她能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你老家只有一个舅舅，而且你现在的摄影师工作也很忙，不是说年底给你升职吗？”
“我已经辞职了。”安倩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后悔。
我皱着眉，“周知礼呢，你是和他一起生活？”
因为愧疚和心虚，安倩把头低下了一些。
“嗯，他最近刚回国，要在我家乡那边发展。”
怪不得，迫不及待要带着女儿走。
你们一家三口团圆，幸福美满。
我孤家寡人，只剩下几个月的活头。
真不公平。
医生建议我少饮酒，我倒了杯白的，一口气咽下去。
“你和他，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继续倒酒，思考着要不要大闹一场他们的婚礼。
安倩摇摇头，自己也不确定，“我......我也不知道。”
难道说那混蛋都没有承诺跟她结婚？
只是随便招招手，她就丢下一切扑过去了？
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安倩，“他又是这样，把所有问题和风险都丢给你。我不明白，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抛开无法选择的出身，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他？
安倩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我，淡淡道，“感情开始的时候，都是很美好的，但其实结果也都那样。”
“就算没有周知礼，我也要结束这段婚姻。”
莫名其妙地说完这些话，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
我们说好了要在彤彤面前假扮恩爱的父母，所以依旧同房睡。
洗完澡，我拿着浴巾出来，发现安倩已经侧躺着睡下了。
我轻手轻脚地擦干头发，从另一侧进了被窝。
仰望着天花板，我疲惫地叹气。
“这么着急跟旧情人复合......再坚持几个月不行吗？”
次日早晨，我醒来时，怀里抱着熟睡的安倩。
我习惯了搂着她的腰睡觉，八年了她也一直没嫌我烦。
我撑起胳膊，想要吻她的脸。
这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我一惊，赶忙退开。
是安倩的手机响了，她撩了下长发，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接电话。
“喂？”
挂断以后，她扭头对我说，“今晚有同学聚会，我可能回来得晚一点。你帮忙检查彤彤的作业吧，叮嘱她好好吃饭。”
她下床换衣服，我直接问，“周知礼也会去吗？”
“嗯。”
狗男女！
我心里突然骂了一句。
当天下午我推迟了一个会议，提前下班回家，恰好安倩在屋里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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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安倩身后，死盯着她。
正在画眉的她一抬眸，透过镜子跟我对视，“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同学聚会，我陪你一起。”
就算她拒绝，我也要跟着。
我倒要看看，让她念念不忘的周知礼，现在混得多么光鲜亮丽。
放下眉笔，安倩毫不在意似的。
“随你吧，你想去就去。这周你不说是公司很忙么，那就下周，你抽出点时间，我们去民政局。”
等她化完妆，换上漂亮的衣服，我开车送她去聚会的高档餐厅。
乘坐电梯上楼的过程中，我不时地瞅一眼打扮精致的安倩。
她察觉到我在偷瞄，有点无语，“干嘛一直盯着我？怎么，是嫌我三十岁当妈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很可笑吗？”
我笑着夸赞她，“就算你到了六十岁，也不会丑的。”
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我初次遇见她时，那副美丽的样子。
周知礼是她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她也是我的。
电梯门开启，安倩先一步走出去，“是在讽刺我吗？等你看到我六十岁的模样，就不会这么说了。”
“可惜我看不到了。”我小声呢喃道。
她不知道，我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虽然安倩背叛了我们的婚姻，但我一如既往地深爱着她。
我也想过一了百了，跟他们同归于尽。
可是与其浪费精力去报复，我更想在生命的结尾，跟她慢慢地度过，然后好聚好散。
我买好了一块墓地，也准备卖了公司，所有财产留给安倩和孩子。
我来这里只是需要确认。
周知礼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她托付。
“大家都到了？不好意思，路上堵了一会儿。”
一进去包厢，十来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安倩和我算是最后到场的。
她笑着说抱歉，一位坐得离门口比较近的女人站起身，直接无视我，热情地抱住安倩。
“总算见到人了，真不容易啊。你说要照顾女儿，都爽约两次了。”
女人是安倩大学时的室友，也是好闺蜜，名叫许瑶瑶。
她捏了捏安倩的脸，不禁夸奖，“好几年没见，你怎么一点也没变老，真让人羡慕。哦，这位是你前夫吧？他来干嘛？哎不对，你俩现在离了吗？”
离婚的事情，安倩应该是跟她提过。
当时意外的车祸，导致离婚日期延后了。
因为不想让朋友担心，安倩就隐瞒了自己受伤住院的事情。
好闺蜜以为安倩顺利恢复单身，还挺好奇，她为什么带着我这个碍眼的家伙。
安倩一脸无所谓地笑笑，“还没有办离婚手续，不过也快了。”
我扫视一圈，问道，“周知礼没来吗？”
参加聚会的都是安倩的闺蜜和好朋友，都听说过周知礼和她昔日的情分。
只不过从我嘴里说出安倩初恋情人的名字，显得有些古怪。
许瑶瑶立马接话。
“哦，他刚才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你们先坐吧。不等他了，我们先点菜。”
她拉着安倩去自己身边坐，说一些悄悄话，似乎是在吐槽我的不请自来。
安倩的朋友们并不欢迎我，也不尊重我。
在他们印象中，我早就是安倩的前夫了，而周知礼才是正宫。
没多久，一个男人推门进来，正是周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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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记忆中那个彬彬有礼的贵公子形象不同，面前的男人经历过几年的打磨和沉淀，身材微微发福。
他身上带有一种中年失意的沧桑感，皮肤晒黑了些。
完全看不出大学时代意气风发的影子。
“安倩，你来啦。”
周知礼第一眼就落在我老婆身上，一下子眼睛放了光。
他直冲着安倩走过去，我挡在前面伸出手。
“你好，我是安倩的丈夫，我叫秦飞。”
“......”
周知礼不情不愿地握住我的手，礼貌应和，“你好。”
由于我的到来，原本想着撮合安倩和周知礼旧情复燃的聚会，变得冷冷清清。
才喝了几杯酒，我的胃就有点受不了，有种痉挛的抽痛感。
我强忍呕吐的感觉，去了趟卫生间。
胃痛了好一会儿，我的症状才缓和。
在返回包厢的走廊上，我听见安倩的其中两名男同学在唠嗑。
“真搞笑啊，以前周知礼对安倩爱答不理的，现在自己国外欠债，混不下去了，就来找老情人帮忙。”
“还撺掇人家夫妻俩离婚，我看他是惦记安倩手里一半的夫妻共同财产吧？安倩不是和他老公合伙开了个公司吗，肯定有钱。”
我特意在他们进入包厢后的几分钟再入场，假装没有听见他们的聊天。
不确定那些话的真假，我决定试探一下周知礼。
聚会上，周知礼骄傲地阔谈起了自己在国外经商的经历，他还给安倩带了一份礼物。
是一条钻石项链。
“我在澳洲商场看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倩倩，以前我答应过，要陪你过21岁的生日，可惜我家里执意安排我留学，当时错过了。”
他拿起项链，绕过我眼前，走向安倩。
“就当这是迟来的生日礼物吧，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来帮你戴上。”
我这个合法丈夫还没死，他就着急勾引我老婆。
关键是，安倩竟然欣然接受，还大为感动。
她满心满眼都是周知礼。
那情意浓浓的眼神，让我恍惚间回想起了很多年前。
当时我也是这样以旁观者的角度，艳羡他们天作之合的校园爱情。
我死死握紧手里的酒杯，胃里火烧一般的痛。
我打断他们的甜蜜，“安倩，恭喜你得偿所愿，兜兜转转终于能和初恋情人团聚了。”
“为了获得自由和他在一起，你宁愿净身出户，一分钱也不要，连工作都辞了。你舍弃了那么多，希望他别让你失望。”
闻言，周知礼脸上的笑容一僵，很快又恢复笑意。
他假模假样地向我道谢，还走过来跟我敬酒。
“秦飞，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激你这些年对倩倩的照顾。今后，就由我来承担照顾她们母女的责任。”
真搞笑。
你一个横刀夺爱的小三，凭什么感谢我。
我无视他弯腰敬酒的动作，冷言冷语。
“听说周先生在国外投资了不少公司，现在身价不菲。安倩就算是失去工作一无所有了，有你做依靠，她也能继续过上养尊处优的好日子。她能有个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我话音刚落，安倩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我让他们当众难堪了，所以她不高兴。
周知礼笑得很大方，“那当然，我不会让她和孩子吃苦的！”
7
聚会结束，安倩让我先下楼，她和朋友们有话要谈。
我在车里等待，看到门口走出来的安倩和一伙人。
她和其他人挥挥手告别，然后跟周知礼面对面握着手，很亲密地聊了几分钟，最后还拥抱了。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时候，安倩嘴角挂着明显的笑容。
“聊了什么，这么开心？”我随口一问。
“你不用知道，开车吧。”
安倩低头把脖子上的项链拿下来，小心地放到包里保存。
我脚踩油门，心情酸溜溜的。
“我也送过你珠宝首饰，没见你这么开心过。”
安倩坦言，“周知礼跟我说，他前不久投资失败，房子车子和手表都卖了。但是他一直留着这条钻石项链，因为这是他答应我的，是送给我21岁的生日礼物。”
我好一阵无语，“既然你都知道了，他现在是个穷光蛋，你还要跟他在一起？”
“对，我爱他。”安倩毫不犹豫。
“那我算什么？我们八年婚姻算什么？”
安倩一时哑然。
回家的路上，安倩讲起一件往事。
“不知道你听说没，我大三的时候，家里的企业经营不善倒闭了。我爸妈去世，还欠了一笔债。”
“如果没有周知礼替我还钱，我可能就没办法顺利毕业了。那时候身边朋友没有一个人帮我，多亏了他，我才没有沦落到辍学打工。”
安倩的自言自语，让我当场愣住。
大三那年，她爸妈接连过世，只剩一个早年丧妻丧子的舅舅跟她相依为命。
她家的企业是被竞争对手坑害的，欠下一笔巨额债务。
变卖所有家产，还是填不满那些漏洞。
从前她挥金如土，随随便便一件首饰就六位数，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为了区区二十万发愁。
人都是会趋利避害的。
安倩失去了富家千金的光环，昔日好友全部离她而去。
她的美貌吸引了太多不怀好意的人，同学，校友，甚至父亲曾经的合作伙伴，都想在她陷入绝境的时候踩上一脚。
当时舅舅为了帮她度过难关，准备把自己的房子抵押给银行，随便租个房子，再供她继续读书。
各方压力的打击下，安倩情绪崩溃，决定退学。
每一个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都是有所图谋，她干脆谁也不信了。
那时的我根本没有办法亲近她，她浑身带刺。
她只会认为，这笔钱是用来买她的身体，或者婚姻。
而我，和那群苍蝇似的家伙一样，一样的卑鄙无耻，落井下石。
所以我才选择隐瞒，直接把钱给她舅舅。
只要解决债务问题，她就可以继续学业，毕业后有一个好的前景。
明明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是我，怎么就归功到周知礼身上了？
“是谁告诉你，帮你的人是周知礼？”
安倩理直气壮，“我舅舅说，送钱的男生是我的大学同学。除了我的初恋，谁会这样默默付出，还不求回报。”
我刚想说那个人是我，安倩却阴阳怪气的，不给我插嘴的机会。
“我都问过周知礼了，他承认是他做的。钱我也已经还给他了，是用我自己的存款。跟你又没关系，你干嘛这么激动？”
我气得不行。
“他脸皮真厚啊，那笔钱明明是我给你舅舅的！”
安倩用鄙夷的目光扫视我，把脸转到另一边，“算了，我不想跟你聊了。”
回到家，安倩去卧室看了眼熟睡的女儿。
她坐在镜子前卸妆，我不依不饶缠着她，“我们一块去你老家，去见你舅舅。或者打个视频电话，问他送钱的人到底是谁？”
安倩歪头摘耳环，累得不想理我。
“我很累了，秦飞。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婚，什么假话都说的出口。我爱周知礼，并不全是因为那笔钱。”
是啊，假如她贪慕虚荣，她不会嫁给我。
假如她爱的是周知礼曾经的帅气和才华，她不会在见到周知礼的落魄后，还坚持投向那个男人的怀抱。
突然间我又开始胃痛，我捂着嘴跑到洗漱台呕吐，伴随着发苦的液体流出来的，还有一滩粘稠的血。
“你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安倩关怀的话语，在我背后响起。
我慌张地打开水龙头把血迹冲掉，用力推开她，“别靠近我！”
8
也许是自尊心作祟，我只想成为她的依靠，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虚弱的样子。
我情绪紧张，凶巴巴地指责她。
“去找你的初恋吧，这个家容不下你。是你自己放弃的，我告诉你，彤彤的抚养费我不会给，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安倩没有生气，她反而一脸忧伤地向我道歉。
“对不起，老公。我承认你这些年对我很好，但是感情没了就是没了。你有能力，也有耐心，无论你和谁结婚，你都会幸福的。”
“可是，我只有和周知礼在一起，我才能感受到幸福。”
她眼眶红红的看着我，哀求我放过她。
恍惚间我回忆起了八年前和她的婚礼，那天她也是这样眼含热泪，哭得楚楚可怜。
当时所有的宾客都认为，新娘是因为幸福而流下的泪水。
只有我和她的闺蜜好友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和周知礼死去的爱情而哭泣。
梦想中的完美婚礼，却嫁给了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
她亲手把自己锁在了婚姻这道牢笼里。
怎么能不哭？
那句赢得全场欢呼的“我愿意”，究竟是对谁说的，大概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吧。
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我走上前揽过安倩的后背，把她抱紧。
“既然选了他，你就别后悔。”
她甚至都没有抬起手拥抱我，回馈给我的只有一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松开她的同时，我下定了决心，我必须对她放手了。
仔细回想这些年，从我们相识相恋到结婚，从来都是我主动。
我把她抓得太紧了。
在她经历过周知礼的抛弃，家庭变故，还没有完全从上一段恋情和痛苦中走出来的时候，我强行闯进了她的世界。
她心中有一盏只为周知礼而亮的灯，因为那个男人的离开而破灭。
我努力去修复，希望她有一丝温暖属于我，最终却被那道光刺伤。
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强求不来。
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吧。
因为剧烈的胃痛，我疼得走路都没力气，就坐到床边捂着腹部缓一缓。
安倩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我，关怀道，“你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是不是生病了，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只是肠胃不好。”我接过那杯水。
安倩咬着嘴唇纠结了会儿，支支吾吾的，“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我想让周知礼搬到家里，暂住一阵子。他经济上比较拮据，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
捏紧手里的水杯，我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见我半天不吭声，她的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埋怨。
“只是让他暂住几天，这都不可以吗？”
刚才她递给我的那杯水，我一口没喝，放到床头柜上。
“你随意。”
得到我确定的答复，安倩松了口气。
她欣慰地露出笑容，拿出手机给周知礼发消息。
我走出房间的时候，回头看向安倩，面色平静地对她说。
“我同意离婚。”
明明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诉愿，但听到我亲口说出这句话时，她好像很惊讶，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抖了抖。
“你说什么？”
9
律师那边说，离婚协议的合同正在办理，过两天就派人送到我家。
协议书的内容，按照我和安倩第一次协商的结果。
女儿的抚养权归她，财产全部归我。
我打算等卖掉公司后，去一家疗养院安度余生，这栋房子留给她和孩子。
是要和周知礼继续住着，还是卖掉，随她怎么处置。
过一阵子我就会搬出去，行李也在收拾了。
安倩不知道我要离开，我也不准备提前告诉她。
客厅墙上挂着我和她的结婚照。
照片放置了八年，每周清理灰尘，边框有点磨掉色。
一晃眼，我的那张脸似乎变成了周知礼的样子。
曾经安倩和周知礼是校园里的模范情侣，人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假如，当年安倩嫁的人是周知礼。
她的笑容神采，一定会比照片上的更加光彩夺目。
这张照片是我亲手挂上去的，我今天又把它撤了下来。
我把相框折断，照片撕碎，连同家里的全家福和相册，但凡有我存在过的证明，统统一起丢到火炉里。
劈里啪啦的火花，熄灭后只剩下烧成灰的余烬。
等屋子里焚烧的味道彻底散干净，他们也在外面玩够了，有说有笑地回来。
我迎上前，笑着和女儿打招呼。
彤彤脸上挂着笑，向我炫耀，“爸爸，我们家要有新朋友了。它叫奶糖，可爱吧。”
定睛一看，我发现她怀里抱着一只宠物狗。
卷毛的泰迪，眼睛大大的，模样很讨喜。
我对猫狗的毛发严重过敏，这些年家里一直没养过宠物，为此，彤彤还跟我闹过几次脾气。
“怎么带了只狗回来？”
我话音刚落，换好了鞋的安倩和周知礼，不约而同地用异样的眼光瞪向我。
“你什么意思，指桑骂槐呢？”安倩很是气愤。
我正想质问她，为什么明知道我对动物毛发过敏，却还要买一只狗回来膈应我。
旁边很有眼力见的周知礼，连忙装好人，拉住安倩的手。
“倩倩，没关系的，本来就是我冒昧打扰了。我不想多生事端，让你为难。”
彤彤想要抱着小狗去楼上，我拦下她，好声好气地说道。
“屋里不能养宠物，放到院子里养吧。”
“不要，这是周叔叔给我买的，我今晚要和奶糖一起睡。”
她抱紧小狗，后退了几步。
养宠物是我严格禁止的，彤彤之前就对我有很多不满。
不想把关系搞僵，我耐心解释，“我不是叫你扔掉，放到院子里就好了，别让它进屋。”
“不，我就要在屋里养。”
因为这只狗，她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记恨。
“为什么不行？哼，爸爸一点也不疼我，周叔叔都比你好。”
她快速地跑上楼，生怕我会从她手里把狗夺走。
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怪味，我鼻子痒打了个喷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冷漠地望向安倩，“你不知道我对宠物的毛发过敏吗？”
严重的话会呼吸道感染，有死亡风险。
这还是我和她谈恋爱期间，她带我去喂流浪猫，导致我过敏住院，当时医生亲口对她说过的话。
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安倩对我挺冷淡的，平常吃什么去哪儿玩都是我安排。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是我高攀她。
我对她言听计从，她却总喜欢耍着我玩。
比如知道我不能吃辣，偏要带着我去尝试一家爆辣的火锅店。
我恐高，她软磨硬泡怂恿我去玩蹦极。
唯独喂流浪猫这件事，我严词拒绝。
可她却说，证明自己爱一个女孩的方式，就是为她做自己不敢做的事。
最后我生病住院，全身起红疹，吃了两周的药。
她特别愧疚地握住我的手，“对不起啊，秦飞，我以为你是害怕猫咪，才不敢亲近流浪猫。我不知道你的过敏症状这么严重。”
那之后，她再也不敢随便跟我开玩笑，对我也渐渐热情起来。
可能是时间过得太久，她已经忘记了。
我当时为了证明自己对她的爱，呼吸困难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有多狼狈。
安倩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瓶抗过敏药。
“我们经过一家宠物店，彤彤非要进去看。她一撒娇，知礼就给她买下来了。”
周知礼见缝插针，“主要是孩子喜欢，我不好意思拒绝。”
安倩把药放在茶几上，“我给你买过敏药了。要不，你忍一忍吧？”
随后，她帮周知礼一起搬行李上楼。
看着那瓶药，我莫名地笑了笑。
次日早晨，两份离婚协议书寄了过来，快递员打了我的电话。
我下楼签收，填好自己的信息。
安倩坐在梳妆镜前抹脸，我把协议书放到她面前的梳妆台上。
她随意一瞥，“嗯？这是什么？”
仔细看上面的内容，她先是愣住，紧接着整张脸色都垮了下来，对我冷笑。
“我之前那么强硬地要求离婚，是你一直死缠烂打求着我留下来。现在装什么潇洒？”
她表情不屑，“秦飞，你记住，离婚的事情是我提的，你，也是我不要的。签好了字，你可别反悔。”
我回答，“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娶了你。”
10
“签字吧。”我把手里的笔递给她。
安倩一脸的不耐烦，把协议书翻开，粗略地浏览一遍。
从我认识她开始，我就知道她是个脾气很倔的女生。
对于自己坚持的事情，无论对错都要去做。
她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是爱上一个自私虚伪、不负责任的男人，注定会让她头破血流。
为了追求爱情，舍弃自己在这座城市辛苦经营八年的家庭和事业，这到底值不值得，我没有资格评判。
我并不畏惧即将到来的死亡，也忍得住身体上的疼痛。
我只是害怕自己死后，她们母女俩会受欺负，会不会被周知礼骗光财产，无家可归。
虽然安倩为了周知礼背叛我，我应该恨她，但我真心希望她能够获得幸福。
也希望周知礼这一次不要再辜负安倩的真心，随意玩弄她的感情。
突然间，楼下忽然传来彤彤的尖叫声。
“啊——！”
我和安倩急忙来到女儿身边。
彤彤跪在地上哭，面前有一个快递纸箱，里面血淋淋的，放着那只宠物狗破烂的尸体。
半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小狗，不知道是遭了谁的毒手，死状极其凄惨。
彤彤惊吓过度，扑到安倩怀里嚎啕大哭。
“呜呜，奶糖死了，妈妈......”
安倩捂住她的双眼，不敢让她继续看。她温柔地把女儿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安慰。
伤心欲绝的彤彤哭个不停，肩膀一抖一抖的。
结婚多年，我和安倩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对她极尽宠爱。
彤彤从小就比较调皮，她身上稍微有一点点小磕碰，都会让我心惊胆战。
我最怕她哭。
哪怕她做错事，我也舍不得呵斥一句。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抬手去摸女儿的头发，想给她安慰，可她用力打掉我的手。
“是爸爸你杀掉小狗的，一定是你。”
家里有监控，只要随便查查就能知道是谁干的。
我刚想对女儿解释。
可下一秒，满眼恨意的彤彤从安倩怀中挣脱出来，疯狂捶打我的腿。
“把它还给我，还给我！你为什么要杀了它？我再也不要叫你爸爸了，你这个坏人！你是凶手！你不喜欢我养狗，所以才偷偷把狗杀掉了。又没花你的钱，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的拳头使劲砸在我的腿和胳膊上，骂骂咧咧的。
我知道彤彤心里难过，所以没有躲开，任她发泄一会儿。
把情绪发泄出来，她才能冷静。
安倩过来拉架，把女儿拉到一边，却激起了女儿更为强烈的不满。
“要是爸爸死掉就好了，那样的话，周叔叔就会成为我的新爸爸。妈妈也喜欢周叔叔！”
“我们都不想和你一起生活，我讨厌你，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抚养了五年的女儿，对我恶语相向。
她稚嫩的声音像是一根尖刺，直戳我的心窝。
这些年我对女儿予取予求，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能为她摘下来。
彤彤生病发烧，我会整夜陪着，给她讲童话故事。
她做错事被安倩教训，我都会把她护在怀里，陪她一起罚跪。
工作再忙，我也会抽出时间陪她去游乐场，给她买昂贵的礼物，把她宠成漂亮的公主。
我不求她知恩图报，只希望她幸福成长。
哪怕女儿不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也不在乎。
虽然安倩出轨了自己的初恋情人，背叛了我们的婚姻，但至少，我以为女儿对我是有一份亲情在的。
她有时候会童言无忌，伤了我的心。甚至站在我的敌对面，维护周知礼。
我只当她是年纪小不懂事，相信等她再长大些，就会明白是非。
原来在她心里，她已经这么讨厌我，恨我。
恨到希望我去死了。
11
安倩把女儿护在怀里，不明是非地埋怨我。
“秦飞，我知道你对猫狗的毛发严重过敏，但你就算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直接把狗杀了啊。多吓人，彤彤都要留下阴影了。”
彤彤气哼哼地瞪我。
“你杀死了周叔叔送给我的狗，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得了绝症，命不久矣，再过不久我就会搬离这个毫无人情味的家。
随便她们喜欢谁，想跟谁一起生活。
怎么对我冤枉或者谩骂，都无所谓了。
她们未来不再需要我，我也不再需要她们。
这时，从商场采购回来的周知礼，提着大包小包的宠物零食和玩具，笑吟吟地走进客厅。
他很快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怎么都这副表情？彤彤怎么还哭了？！”
“呜，周叔叔。”
委屈劲儿一上来，彤彤扑向周知礼，抱着他的腿哭诉。
“你、你送我的小狗死掉了，身上都是血，就在那个纸箱里。是爸爸把小狗杀死了，他好可怕，我不想跟他住在一起，你带我和妈妈走吧。”
周知礼皱着眉头，心疼地摸摸她的脸蛋。
“天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你一定吓坏了吧。彤彤不要伤心，周叔叔和你一起把小狗埋起来，这样它就可以顺利去天堂了，下辈子也会快快乐乐的，遇到个好主人。”
彤彤含泪点头，“嗯！”
女儿依偎在那个男人的肩膀上，可怜兮兮地诉说自己的委屈。
那温馨感人的画面更加让我确信，他们才是亲生父女，血脉至亲。
安倩蹲下来给女儿擦眼泪，彤彤抓起她的手，和周知礼的手叠交在一起。
“妈妈，周叔叔。”
“你们答应我，以后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在女儿的助攻下，这对分别了八年再次重逢的有情人，含情脉脉地望着彼此，情难自禁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而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这一幕的我，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胃痛的感觉比之前更加强烈了，似有一团火在灼烧腐蚀我的内脏。
曾经我以为，没有安倩和孩子，我会生不如死。
亲眼目睹她们奔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一刻，我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悲痛。
一次次的失望和绝望，我也许是慢慢释怀了。
失去她们，我的天不会塌。
真正会要了我命的，是随时有可能恶化的胃癌。
离婚协议书一式两份，安倩把其中一份交给我的时候，眼中没有丝毫的愧疚和不舍。
“早知如此，你当初就不该勉强自己嫁给我。”
她淡然回复，“我需要一段新的恋情来抚平旧伤，而你在同一阶层里找不到比我条件更好的女人。所以，我们才会结婚。”
“秦飞，其实你并不爱我。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婚后第三年就......”
关键时刻，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后面几个字刚好被突如其来的铃声盖住，我没听清。
“喂？舅舅。”
她的音量忽然拔高，“你要过来一趟？明天早上十点钟，哦好我知道了，那到时候再联系。”
挂断电话，安倩思索了一下，对我说。
“前年我舅舅查出了心脏病，不能受刺激。如果他知道我们离婚，可能会接受不了。”
12
第一次见到安倩的舅舅，是在她父母的葬礼上。
第二次，是我跟她的婚礼。
婚礼仪式结束，大家都在热热闹闹吃席聊天的时候，她舅舅把我拉到一边，讲了很多心里话。
他说自从安倩父母死了，家里破产，身边的朋友和初恋都离她而去。
各方面的打击和压力，搞得她当时差点抑郁。
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安倩能够幸福快乐，所以义正言辞地拜托我，一定要照顾好她，别让她伤心。
要是我敢抛弃安倩，他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但是最终，被抛弃的那个人是我。
舅舅的航班是早上十点钟到，安倩提前预定了一家餐厅。
我并不打算参加这次聚餐。
疗养院那边的手续都办理好了，我随时可以过去。
接下来只要去趟公司，和收购方代表签完合同，我就可以直接拎着行李，入住疗养院。
临出发时，我站在汽车旁边，看着坐在车后座谈笑的安倩、彤彤和周知礼。
他们日常相处的样子，更像是美满和谐的一家人。
副驾驶的位置是留给我的。
我拉开车门，又关上了。
安倩不太高兴地看向我，催促道，“傻站着干嘛？快上车。”
我谎称，“公司有点急事，你们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又是工作忙，随便你吧。餐厅包厢的地址我发给你了，别迟到太久。”
这次分别，我和她们再无见面的可能。
汽车将要启动时，彤彤不经意地和我对上视线。
我笑着跟她招手，可她却仿佛面对着一个陌生人，面无表情地把脸扭开了。
望向周知礼的时候，她才重新展开灿烂的笑颜。
我并不生气，只是转身的那一刻突然有些感慨。
结婚八年，我和安倩居然连一句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这一次，我真的要离开她们了。
今后我的死活与她们无关，她们的生活我也不掺和。
我拿走自己的证件，提着行李箱从房间出来。
阿姨听到动静，好奇地上前询问。
“是要去出差吗？今天太太有亲戚要来，客房我都收拾好了。”
我犹豫了会儿，撒谎道，“嗯，我准备去外地出差，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安倩和孩子，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阿姨笑着说好，送我到门口，嘱咐我路上开车慢点。
一个小时后，我走进一家位于郊区的疗养院。
工作人员检查了我的身份证，核对好信息，安排我在单人房住下。
按照规定，我需要做一套全身检查。
当我拿回报告单，边走边看时，走廊上一阵争吵声吸引了我的视线。
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女孩低头揪着衣角，面色窘迫，她的妈妈正在和一位老妇人激烈争论。
旁边看热闹的病人向我解释。
女孩一出生就患有白血病，父亲跑了，母亲改嫁，把她丢在疗养院。
前两天医生说，女孩活不久了。
母亲想要把孩子接回家，但婆婆不同意，威胁她说敢接这个小野种回去，就让儿子跟她离婚。
世事无常，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
但那个孩子忽然抬起头看我。她怯生生的眼神，无助又茫然，似乎预感到自己又会被抛弃。
她的样子，让我回想起了自己在孤儿院的经历。
我也有过跟她一样，战战兢兢的童年。
13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安倩站在餐厅包厢门口，给迟迟不出现的秦飞打电话。
手机没有打通，她还觉得纳闷。
以往就算秦飞再忙，都会及时回复她。
现在消息不回，电话打了好几遍也打不通，不明白怎么回事。
感觉自己被疏忽了，安倩有点生气，心里还责怪秦飞不够重视自己的家人，跟他离婚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周知礼是她的初恋，曾经抛下她出国。
因为这件事，舅舅一直对周知礼颇为不满。
每次提到这个名字，舅舅都是气不打一处来，骂他个狗血淋头。
舅舅总是拿秦飞来比较，很欣慰她找了个好老公。
还劝她忘掉那个不负责任的初恋，用心经营家庭。
本来她还担心舅舅今天会为难周知礼，怕两人起冲突，不敢让他过来。
但周知礼态度坚决。
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舅舅的支持，和她在一起。
还说只要舅舅愿意原谅他，接纳他，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他挨打挨骂也认了，跪地磕头都行。
他说得情真意切，更加俘获了安倩的好感。
相比之下，满脑子都是工作，长辈的接风宴也好意思迟到的秦飞，她是越看越不顺眼。
安倩收起手机，转身进了包厢。
她不知道这会儿秦飞已经离开家了，并且拉黑了她和女儿的联络方式。
她还打算等回到家，再跟秦飞算账。
饭桌上见到周知礼，舅舅全程摆着臭脸。
对方敬酒，他故意不接，送的贵重礼物也嫌弃地扔到了一边。
他话很少，问的最多的一句话是，秦飞什么时候过来。
彤彤听烦了，翻了下白眼，嘟着嘴巴回复一句。
“爸爸不来，我们自己吃。反正以后周叔叔会成为我的新爸爸。”
此话一出，舅舅伸手掐了下她的脸，然后斥责安倩。
“看看你养的好闺女，你都教她说的什么话？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老公不在场，带这个男人来见我是什么意思？”
“你和前任纠缠不清，秦飞他也能忍？要是他一怒之下跟你离婚，有你后悔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周知礼插嘴道。
“他们已经离婚了。”
“什么？！”舅舅震惊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一顿饭冷冷清清地结束，回家路上舅舅一言不发。
从汽车后备箱搬行李的时候，他拒绝了周知礼的帮忙，也没给安倩好脸色。
进了客厅，他对安倩说，“我买了明天的票，明天就走。以后你也别叫我舅舅了，你好自为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安倩急着解释。
“我和秦飞离婚是有原因的！舅舅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全都怪我。要错也是秦飞先做错了，反正我没有对不起他。”
“你——！”
舅舅脸色一变，捂着胸口露出痛苦的表情。
安倩赶紧搀扶他坐到沙发上，倒了杯温水，拿出舅舅口袋里的一瓶降压药让他吃下去。
听到楼下传来吵闹声，阿姨走了过来。
安倩没好气地问，“秦飞呢，还没回来？”
“先生去外地出差了。”
无意中瞥了一眼客厅的墙，她发现挂在那儿很多年的婚纱照不见了，不由得疑惑。
“墙上的结婚照，怎么不见了？”
阿姨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安倩观察一下周围，注意到电视柜上的几张全家福也不翼而飞。
“秦飞走的时候有交待过什么吗？他多久回来？”
阿姨还是摇头。
安倩莫名地心情一紧，跑去二楼卧室看了看。
房间里属于秦飞的物品全没了，衣柜都清空了。
只是出差的话，用得着收拾得这么干净么？
翻遍整间屋子，找不到任何一点和秦飞有关的东西，双人床上的枕头都少了一个。
他这一走，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一点气息也不剩了。
来源：芋泥啵啵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