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纵观美国贸易政策史，关税战始终是其对外经济战略的重要工具。从1930年代大萧条时期的《斯姆特-霍利关税法》到2025年特朗普政府推行的"对等关税"政策，美国一次又一次地挥舞关税大棒，试图通过贸易保护主义手段实现经济繁荣。

用关税筑墙的国家，最终会被自己的围墙困死——罗斯福总统，1930年美国发起第一次关税战后4年，罗斯福在1934年《互惠贸易协定法》中反思。

纵观美国贸易政策史，关税战始终是其对外经济战略的重要工具。从1930年代大萧条时期的《斯姆特-霍利关税法》到2025年特朗普政府推行的"对等关税"政策，美国一次又一次地挥舞关税大棒，试图通过贸易保护主义手段实现经济繁荣。

然而历史反复证明，这种以邻为壑的做法不仅无法达到预期效果，反而会引发全球连锁反应，最终导致美国自身经济遭受重创。

本文将通过分析美国历史上发起的多次重大关税战，揭示其"损人害己"的本质，并探讨在当前全球经济格局下，贸易保护主义的危险性。

1930年6月17日，美国时任总统赫伯特·胡佛在白宫签署了《斯姆特-霍利关税法》，这一决定成为20世纪最具破坏性的经济政策之一。

斯姆特-霍利关税法签订

该法案将超过2万种进口商品的平均关税从1920年代的38%猛增至59.1%，创下美国关税史上的最高纪录。这一政策的出台背景是1929年经济大萧条带来的恐慌性反应——那年10月24日的"黑色星期四"，华尔街股市崩盘，市值蒸发140亿美元；工业生产在随后一年萎缩27%，小麦价格从每英斗1.30美元暴跌至0.60美元。

讽刺的是，在法案通过前夕，1028名经济学家联名上书胡佛，警告"贸易壁垒将引火烧身"。经济学家欧文·费雪在《纽约时报》撰文哀叹："这将是灾难的开端。"然而胡佛不为所动，他在签署时宣称："这是重建信心的第一步。"历史证明，这一步迈向了深渊。

法案实施后，全球报复如暴风雨般袭来。加拿大时任总理理查德·贝内特在渥太华召开紧急会议，怒斥美国"背信弃义"，两天后对美国鸡蛋、木材、小麦等16类商品加征30%-50%关税。英国1932年通过《进口关税法》，对美国机械、纺织品征收20%关税，伦敦码头工人焚烧美国棉花以示抗议。法国则将汽车关税提高至45%，巴黎街头爆发游行，示威者砸毁福特汽车并高喊"美国佬滚出去"。

经济灾难迅速显现：到1933年，全球贸易额从1929年的360亿美元骤降至120亿美元，萎缩66%。美国出口额从52亿美元跌至16亿美元，进口额从44亿美元降至12亿美元。美国国内经济几乎瘫痪：失业率飙升至25%，1300万美国人失去生计，通胀率转为-10.3%的恶性通缩，银行倒闭潮吞噬了9000家机构。通用汽车因出口锐减，1930年利润从2.5亿美元跌至1932年的800万美元，股价从73美元跌至8美元，缩水89%；伯利恒钢铁公司裁员60%，1932年亏损2000万美元，濒临破产。

更为深远的影响是，这场关税战为政治极端化埋下了伏笔。经济危机蔓延全球，国际协作机制彻底失灵，德国纳粹崛起，日本军国主义扩张，意大利墨索里尼、西班牙弗朗哥等独裁者借经济危机巩固权力。

二战后，美国虽主导建立了以自由贸易为原则的布雷顿森林体系，但仍不时诉诸关税武器。1962年10月，当世界屏息关注古巴导弹危机时，一场看似荒诞的"鸡肉战争"悄然上演。欧洲经济共同体(EEC，欧盟前身)为保护本地农业，对美国鸡肉征收每磅13美分的关税，占当时价格的25%，令美国禽肉出口商损失约2600万美元。

华盛顿的回应迅速而强硬：1962年12月4日，美国宣布对欧洲大众汽车、法国白兰地、荷兰土豆加征25%关税。最具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新闻发布会上，美国贸易代表团展示一只冻鸡，戏称"它比导弹更危险"。冲突后果立竿见影：美国鸡肉对欧出口从1961年的4500万美元跌至1963年的2000万美元，降幅55%；而欧洲的大众汽车对美销量在1963年初下滑10%，法国白兰地出口额缩水15%。

幸运的是，这场冲突规模相对有限。1963年7月，经过三轮谈判，欧洲经济共同体将鸡肉关税降至10美分，美国撤销报复措施。在谈判桌上，美国代表团带来一盘烤鸡，戏称"和平的象征"，德国代表则回赠一瓶莱茵白酒，气氛戏剧性地缓和。与1930年代的全面贸易战不同，"鸡肉战争"证明小规模关税冲突不过是全球化洪流中的涟漪，对整体经济影响有限。

进入21世纪，美国钢铁行业成为关税保护的重点对象。2002年，小布什政府以"保护本土产业"为由，对进口钢铁加征30%关税。这一决定立即招致国际社会强烈反对，欧盟、日本、韩国、中国、巴西等纷纷向WTO提起诉讼。最终WTO裁定美国违规，美国被迫于2003年12月取消关税，但损害已经造成——美国制造业因此损失约20万个工作岗位。

历史教训表明，即使是针对特定行业的关税保护，也往往适得其反。美国智库"美国行动论坛"的研究显示，小布什政府的关税政策导致钢铁消费行业的就业损失，是钢铁生产行业就业增益的18倍——得不偿失。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最终损害的是美国经济的整体竞争力。

20世纪80年代，日本经济崛起对美国构成前所未有的挑战。1985年，日本对美贸易顺差高达496亿美元，占美国总逆差的40%。丰田汽车在美国销量从1980年的58万辆激增至1985年的100万辆，市场份额从9%升至15%。底特律的工会领袖在街头焚烧日本车标，高喊"夺回美国"；索尼彩电和松下录像机席卷美国家庭，日本电子产品占据美国市场的30%。

美国的反击既包括传统关税手段，也动用了金融武器。1983年，美国对日本摩托车加征45%关税；1987年，进一步对半导体加征100%关税。但最具杀伤力的是1985年9月22日签署的《广场协议》——美国财长詹姆斯·贝克与日本大藏大臣竹下登彻夜谈判，最终逼迫日元升值，汇率从238:1飙升至1987年的128:1，升值86%。

短期来看，美国似乎达到了目的。日本企业被迫接受"自愿出口限制"：丰田、本田将对美汽车出口限额定为230万辆/年，利润缩水10%。半导体巨头东芝裁员10%，1987年亏损1.5亿美元。但长期后果却出人意料：日元升值催生资产泡沫，日经指数从1985年的1.3万点狂飙至1989年的3.89万点；东京银座地价翻三倍，每平方米高达20万美元。

当泡沫破裂，日本经济陷入"失去的三十年"：1990-1995年GDP年均增长仅0.5%。而美国也未能独善其身：1987年通胀率升至4.4%，美股在1987年10月19日遭遇"黑色星期一"，道指单日暴跌22.6%。美日贸易战揭示了一个深刻教训：通过人为操纵汇率和贸易条件获取的竞争优势不可持续，最终会破坏全球金融稳定。

值得注意的是，日本在贸易战中步步退让的策略，并未换来美国的善意。相反，美国得寸进尺的要求使日本经济陷入长期停滞。这一历史经验对当前中美贸易摩擦具有重要警示意义——单方面让步只会助长对方的强硬立场。

2018年，特朗普政府以"贸易逆差"为由，对中国发起大规模贸易战，对约3700亿美元中国商品加征关税，涵盖从电子产品到农产品的广泛领域。这场冲突迅速升级为全面的经济对抗，中国采取反制措施，对美国农产品、汽车等商品加征关税。到2019年，美国对华农产品出口下降56%，大豆出口锐减75%，导致美国农场破产率升至2011年以来最高水平。

关税战的代价主要由美国企业和消费者承担。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研究显示，特朗普对华关税使美国公司每年损失460亿美元；美国行动论坛统计表明，保护主义政策每年给美国消费者造成约570亿美元的损失。更讽刺的是，美国对华贸易逆差不降反升，从2017年的3756亿美元增至2021年的3965亿美元。

2025年，特朗普政府变本加厉，推行所谓的"对等关税"政策，宣布对所有贸易伙伴加征10%"最低基准关税"，并对某些国家征收更高关税。这一决定引发全球强烈反弹：中国宣布对原产于美国的所有进口商品加征34%关税，针对波音飞机、英特尔芯片等关键产品；欧盟对260亿欧元美国商品实施反制关税；加拿大宣布对298亿加元的美国商品征收25%的反制关税。

经济影响迅速显现：美股遭遇史诗级暴跌，纳指单日暴跌5.97%，苹果市值一夜蒸发2550亿美元；摩根大通预测模型显示，美国出现经济衰退的概率已从去年11月底的17%升至31%。美国前财政部长劳伦斯·萨默斯直言，特朗普的关税政策是"有史以来给美国经济造成的最大自残伤口"。

与1930年代不同的是，当今全球经济高度互联，供应链错综复杂。特朗普试图通过关税迫使制造业回流美国，却忽视了全球产业分工的现实。正如中国对美加征34%关税后，苹果、特斯拉等公司面临两难选择：若将生产迁回美国，将面临同样关税；若留在中国，则需承担关税成本。

这种"囚徒困境"使跨国企业陷入混乱，最终损害的是美国消费者的利益。

纵观美国发起的历次关税战，可以识别出几个共同模式和必然结果。

首先，政治动机往往压倒经济理性。无论是1930年胡佛为应对大萧条恐慌，还是特朗普为兑现"美国优先"竞选承诺，关税决策常受短期政治考量驱使，而非基于长远经济分析。。

其次，报复循环不可避免。美国每一次提高关税都引发贸易伙伴的对等措施，从加拿大在1930年代的迅速反击，到2025年中国、欧盟、加拿大的同步反制。这种"以牙还牙"的动态使冲突不断升级，最终形成所有参与者皆输的局面。

第三，国内利益分化加剧。关税保护往往使受保护行业获益，却使下游产业和消费者受损。特朗普的对华关税使美国农场主和科技公司付出沉重代价。这种利益分配不均加剧了国内政治分裂，正如刘元春教授指出的："美国关税政策的使用往往会导致美国内部阵营的分化，这种分裂在关税战过程中不仅不会得到缓解，反而会进一步激化。"

根本矛盾在于，美国试图通过20世纪的手段解决21世纪的问题。在全球价值链高度整合的今天，简单提高关税无法"让制造业回流"，只会增加生产成本、降低消费者福利。美国若想真正提升竞争力，需要的不是贸易保护，而是增加研发投入、改善基础设施、提升劳动力技能——这些正是被历届政府忽视的领域。

对中国而言，历史经验表明，面对关税战"不能怂，谁怂谁吃大亏！正面硬刚，还有机会在谈判桌上拿到筹码，一旦怂了，连上谈判桌的机会都没有！"同时，中国也需要通过扩大内需、增加进口，将自身发展为全球重要的市场，从而改变地缘经济格局。

来源：卷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