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长禾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眸狠狠一紧，手上用了大力，直接将我扯进怀里。

「殿下，你忍忍，等奴婢去找苏湄！」

长禾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眸狠狠一紧，手上用了大力，直接将我扯进怀里。

「来不及了。」

他丝毫没有犹豫，将我横抱起来，大步向旁边的寝室走去。

「殿下，苏湄就在下面。现在将她带上来，我们的事情就算成了一半。你要考虑清楚，孰轻孰重。」

我企图通过现在的局势换回他片刻的理智。他一向听我的话，也看得清局势，即便被药效所迷，也总该能控制住自己。

听到这句话的长禾，带着几分恼火直接将我推到榻上，震起红帐轻扬，头上珠钗松散地落在被上。

他垂眸看着我，一张脸透着红，却异常平静。

「我一直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他俯下身子，双手十指相扣，唇片贴在我的脖子，烫得我浑身一抖，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睁眼看着入目的红，这间寝室还是由我亲自布置的，本想着这是长禾的第一次。虽然只是做个局，却总该有些仪式，便将所有床帐枕被都换成了成婚用的大红，甚至在床头两个灯架也放上了龙凤呈祥的喜烛。

却没想到躺在上面的人竟然稀里糊涂地变成了自己。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他听到了这句话，微微抬起头，咬耳道：「你下药的时候就注定了，今日不管怎么变，到最后都是你来偿还这孽。」

听到他这话，脑袋迷迷糊糊似乎意识到什么，诧异道：「你知道我和苏湄的打算？」

「呵。」

他笑了一声，似乎是这个问题的回应，或许又觉得这样不够，抬头狠咬了我的耳垂，疼得我倒吸一口气。

「这就是你算计我的惩罚。」

「可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奴婢这是为你……」

剩下的话被他含在嘴中。

唇畔间只能听见他含糊几个字：「别说话，好好还债。」

14

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长禾沉沉睡着，一双手仍然将我紧搂在怀里，墨发相缠，分不清彼此。

我只是微微一动，长禾也跟着醒了。

他唇边带着满足的笑：「阿鸳，你醒了。」

我嗯了一声，裹着被子正要坐起身，却被他拉着胳膊往怀里带去：「天色还早，再陪我睡一会儿。」脑袋抵在我的后颈，餍足地蹭了蹭。

我没有动，眼睛盯着床头那对快燃尽的喜烛。

「殿下，今夜之事过去了，便只当作没发生过。」

搂在腰间的手一僵。

「你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中了合欢散，奴婢帮殿下解药，理所应当。」

他撑起身子，将我掰正直面他，伸手扣住我的下巴，直视目光。

「阿鸳，我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难道你不该对我负责吗？」

一字一句恨不得要咬碎了牙。

我拨开他的手：「殿下又在开玩笑了，你是要成大事的人，自当不会拘泥儿女情长。」

「若我偏要呢？」

「那殿下就太不理智了。」

烛火噼啪一声，带出了他的一丝冷笑：「理智……像你一样没有感情吗？」他屈着手指在我胸口位置打转，「这么多年了还是像一块石头。阿鸳，这么多年了，你的心还是焐不热吗？」

「感情有时候是一件很多余的事情。」

长禾呼吸一顿：「那我也是多余的吗？」

我看向他的眼睛：「殿下你是萧淑妃交给奴婢的……」

「够了……」

他不耐听我重复这句，开口打断我的话，凝视我：「我只问你，如果我母妃没有将我交给你，你可还会这样对我好？」

我一愣。

这是我从未想过的问题。但是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萧淑妃的遗嘱，大概我这辈子都不会和长禾有任何交集。

长禾从我的沉默看出了什么，脸色一白。沉默着撑起身子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是我妄想了。以后鸳姐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会再踏入雷池半步。」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带了几分落寞。

15

之后的几日，长禾似乎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他，每日处理公事。与我说话也不再怄气，只是很平静地交谈。唯一不同的是，长禾不再叫我阿鸳，而是像小时候那般唤我鸳姐姐，语气尊敬又疏离。

自那日之后长禾同苏湄之间也走得很近，长禾也去苏家下了聘，婚期也定下了。于是两人成双成对地出入王府，丝毫不加避讳。

有时候撞见两人，长禾拉着苏湄同我打过招呼，擦肩而过，撞在我的肩头，身子一偏，他却全无察觉，仍然笑着同身旁的苏湄说话。

长禾面上虽是在笑着，却看起来并不开心。

我问他为何看起来不开心。他看着公文，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声音平淡：「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一时间让我哑口无言。

的确，这确实是我想要的。

16

大婚的前一日，苏湄找到我，恭恭敬敬地向我道：「鸳姑姑，明日便是我同殿下的成婚之日，苏湄能有此一日还多亏了您。」

我看着她脸上抑制不住的欢喜，干涩道了一声：「恭喜。」

「苏湄还是多谢您。」

「是你争气。」

苏湄抬起头，话锋忽然一转：「鸳姑姑，金缕居那一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那日事发突然，所以即便是发生了什么也在情理之中。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地这么过去。不过……您可知道殿下对您存着不一样的情愫？」

我站直身子，接受来自她目光的审视。

「你想说什么？」

她柔柔一笑：「没什么，我既然嫁了殿下，自然是想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的。只是若殿下身边若总有个惦记的人，恐怕我再使些什么手段，都挽回不了殿下的心。」她顿了顿，凝视着我道，「鸳姑姑，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苏湄不愧是我为长禾选中的王妃，眼光毒辣，又会未雨绸缪。

我点了点头，告诉她：「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放心，等明日长禾大婚之后，我便会离开。」

苏湄笑起来：「多谢鸳姑姑。」

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对此我是该十分满意的，只不过又觉得心里发空。

这种情绪很奇怪，我想了想，后来发现了原因。

从前我拿长禾当个孩子，处处需要我的照料，而如今他已经长大了，身边也有苏湄，也不需要我的帮助。他靠着自己也能很好地在深宫中生活下去。

是不是说，我已经完成了萧淑妃的遗嘱了？

苏湄说得没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该走了。

只是我这大半辈子都在这深宫里度过，与我相伴时间最多的也就只有长禾，我该去哪儿呢？

我一直在思考着，在院子的石椅上坐了一整天，从白天一直到傍晚，身边的小婢女吓坏了，差点就要去告诉长禾，却还是被我拦住了。

那天我去见了一个人。

柳峥对于我的出现，微微惊讶了一瞬，而后带着笑意问道：「阿鸳姑娘，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柳大人，可愿意再为我吹一次之前的那一曲小调吗？」

柳峥这才想起之前在合琇坊时，确实吹了一曲笛音，虽然不知道我为何这样说，却还是答应了。

我听着他的笛音，闭上了眼睛。脑中模模糊糊中似乎看到一个场景，虽然看不真切，却觉得分外熟悉。

一曲终了，我睁开眼睛，看向他：「柳大人是从哪儿学的这首小调？」

「曾经游玩时听到几个浣衣的女子在河边哼唱，觉得十分好听便记住了。」

「柳大人可还记得是在哪里吗？」

「襄樊镇。」

我将这个名字念叨了好几遍，就这么记在了心里。

柳峥好奇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笑道：「没什么，忽然想去那边看看。」

柳峥笑笑，目光落在我的头上。

我下意识地往自己头上摸去：「柳大人这是在看什么？」

他立刻收回了目光，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腼腆笑道：「抱歉，唐突阿鸳姑娘了。我家有一个小妹过两日要来京城，许久未见总是要备一份薄礼。看到阿鸳头上的玉簪，古雅朴素，想问问这是从哪儿买的？」

我不喜欢一些珠宝钗饰，左右不过都是簪发的物件，有一件便够了。头上的这根玉簪所用的玉料确实难得，是长禾偶然所得，我见了喜欢，便打成一根玉簪，这一戴便戴了许多年。

想着柳峥也帮了我，这个发簪留着倒不如做个人情。

拔下发簪：「若是柳大人不嫌弃，这根玉簪便赠予大人了。」

「阿鸳姑娘舍得割爱，真是多谢了！改日在下定然回一份更加丰厚的礼送给姑娘。」

「柳大人客气了。」

17

回去的时候，看见长禾正在我的屋子里。明日便是他的大喜之日，现在天色已晚，他该已经休息了。

「你去见柳峥了？」

我还未开口说话，他便开门见山地问向我。

我才见过柳峥，长禾便知道此事。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点点头应是。

「你对他倒是上心。」

他的身影隐在黑暗中，连声音也跟着朦胧不清，「你若喜欢他，不如我做主给你们牵个线可好？」

长禾现在近在眼前，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让我觉得很不舒服，遂向后退了一步，解释道：「奴婢今日找他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他，并不存在什么儿女私情，殿下怕是误会了。」顿了顿，忍不住安慰，「殿下明日要成婚了，不该在奴婢身上存有执念。更何况成婚后殿下有苏家帮助，便是彻底站稳了脚跟。您的身边已经不需要奴婢了。」

「你要走？」他的声音有些飘忽。

「我想去我的家乡，寻找我的亲人。」

「你若想找家人，我可以替你去找。」他扣住我的肩膀，有些失控，「阿鸳，你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喜欢柳峥，怎样都好，能不能不要走？我的身边只有你了。」

「殿下，又在说孩子话了。没有奴婢，你的身边还有苏湄。她会是一个很好的当家主母，亦能陪伴在殿下身边。」

「我不要什么苏湄。若是你因为与苏家的亲事才走，那我大可以将这门亲事退掉。」

我看着他的眼睛，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孩子话。依照长禾的性格，他真的会这样做。

「长禾，你喜欢我是不是？」

「是，我爱你。」

他迫不及待地表露自己的心，双手捧在我的脸颊上，低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幽深的眼眸似乎要一直看进我的心里。

「阿鸳，我心里只有你。」

我对上他的目光，悠悠开口道：「你明日好好成婚，等一切尘埃落定。你若愿意娶，我也愿意嫁。」

「当真？」他眼中蓦然生动，似不确定一般，「你不走了？」

「嗯，不走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他的脸庞渐渐红润起来，捧着我的脸庞狠狠亲吻下去，吻到喘息不过来，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我喘着粗气推开他，提醒道：「很晚了，你该去睡了。明日是你的大喜日子。」

「好，阿鸳你也早些睡。」

他轻笑着，三步两回头地离开了。

你看，长禾还是这么好哄，顺着心意说两句，他便很快就相信了。

18

誉王成婚，整个京城都是一派喜气洋洋。长禾穿着喜服，面上也没见到有多开心，他的眼睛一直在人群中寻找，直到看见了我，目光这才有所着落。

大约是昨天的话让他担心，害怕我会离开。

不过他猜得也没错，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在所有人都热热闹闹庆贺他新婚之喜的时候，悄悄地离开。等长禾发现的时候，我早已出了城。

这十年来，我按照萧淑妃的嘱托将他带大，给他找到有力的靠山，也觅得一位贤惠的妻子，可以说是问心无愧。

原本我也看完长禾成婚后再走，见证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可是一看着满堂的红色，只觉得胸口发闷，如坐针毡。

当长禾带着浩浩荡荡的人出去接亲时，我便知道，我该离开了。

悄悄从侧门离开，乘上提前备好的马，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城门。城门渐小渐远，那里面的人也跟着渐渐从我的生活中剥离。

再见了，长禾。

19

出城的第三日，没有任何人找到我的踪迹，我向人打听了襄樊镇的位置，准备去买点干粮，牵着马停在一处卖包子的摊子上。

两个男子从身旁越过，嘴里叨叨着刚才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事情。

「你可听说京城有一位王爷遇害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

「听说这位王爷在大婚之日死的，这下好好的红事变成了白事了！」

耳中嗡鸣一声，要递出去的铜板也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脚边，不动了。

小贩担忧地正要开口，我立刻翻身上马。

从京城出来用了三天时间，回去却只用了一天一夜。

我并没有直接回王府，担心这是长禾特意布下的套子，专门为了引我入局。若真是这样，以长禾的性子，绝对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我若是再想走，怕是难了。

躲在角落，却看到誉王府门庭的红绸都换成了白布，红灯笼也换成哀沉的白，迎来送往的下人脸上的悲伤不是假的。

脑中忽然生出了不好的念头，更像是不敢置信，顾不得许多，大步向王府内跑去。无视其他人错愕的目光，我一直跑到厅堂中，看到棺椁摆放在厅堂中间，忽然顿住了脚步，似有千斤重，挪不动半步。

「长禾……」

我轻唤着他的名字，甚至期待哪怕他是骗我的都好，我也心甘情愿走入他的圈套。

走到棺椁前，却看到长禾躺在其中，像是睡着一样安静。

我愣了许久，耳边的风声都停了，嘈杂的王府安静下来，仿佛在我和长禾之外树立起一道屏障。

我走到棺椁旁，抚摸住他的手上，很凉。小时候缺火暖身，长禾的手都没有这么凉过。

「我不过才走了三天，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是骗我的？长禾，你看，我回来了。」

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像是曾经他做的那样。

有什么从眼眶中流出，滴落到长禾的脸上。我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那里湿润一片。

曾经萧淑妃离世后，我不懂得为什么所有人都哭得那样伤心，如今我似乎明白了。

我擦干眼角的泪水，唤来管家。

「究竟发生了什么？」

管家哀声道：「鸳姑姑，那日喜堂之上，忽然柳峥带着一帮人闯入，说殿下与叛贼相勾结，便要过来擒他。殿下怎么可能和叛贼有勾结！分明是诬陷！殿下自然不从，便在喜堂之上打了起来。谁知那日的饭食里下了药，所有人都失了力气。殿下本该能在护卫保护下离开的，若非……」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若非什么？」

他低下头：「殿下执意找寻鸳姑姑，却不知您早已离开，这才耽误了时机，让柳峥有可乘之机，一剑刺向殿下。」

喉中微微一哽。

原来竟然是因为我……

胸口酸涩，手撑着棺木，支着脑袋偏头看着长禾，总觉得下一个眨眼，他就会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再唤我一声阿鸳。

可惜，我再也听不到了。

管家在一旁低声提醒：「鸳姑姑，时辰到了。要盖棺送王爷上路了。」

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庞。指尖顺着他的额角一路描摹他的轮廓，依依不舍，又想以此来记住他。低声呢喃，似情人间的絮语：「长禾，我不会让你白死了。我不该走的，既答应要照顾你，就要照顾一辈子。你等我。」

棺盖一点点合上，长禾的脸也渐渐消失在狭窄缝隙中。

一人走在最前头，将手中纸钱撒向天空最高处，似白蝶一般洋洋洒洒落在脚下，引着人们架棺前行。

擦干眼角泪渍，目光乍冷，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20

柳府大门蓦然被人踹开，惊扰了院内洒扫的小厮，眼见门口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蹙眉正欲开口骂人，喉间一凉，未说出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我提着刀一路杀进柳峥的跟前，刀尖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后知后觉的侍卫们终于各就其位，将我团团围住。我已经不知道今日长刀下死了多少人，浑身抑制不住地散发着嗜血的戾气。

我抬头看向躲在层层护卫后的柳峥。

他神色冷漠：「阿鸳姑娘你受了重伤，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我看着他，平静地道：「柳峥，你杀了殿下，我为他报仇。」

「誉王已死，阿鸳姑娘你那日既离开了王府，我便不再追究你的罪责。如今却又闯了回来，真是自投罗网。」他嗤笑，「何况誉王勾结叛党，理应诛之。」

「勾结叛党好大的罪名。柳峥，我看在你是清流一派的中流砥柱，却没想到是看走了眼。其实你才是叛党，我该叫你什么好？慕容峥吗？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进入朝堂之中，你的野心可真不小。」

慕容峥立刻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不管你要把这朝堂搅弄成什么样子。你害了殿下，我让你用命来偿还。」

我拿起衣袖擦干净刀刃上的血迹，提起手中的长刀对准了他。

「你若是想死，便成全你！」

随着慕容峥的一声令下，侍卫们蜂拥上前。刀光剑影从眼前掠过，我不记得我砍下多少刀，更不记得身上受了几道刀伤。眼眸只是死死地盯着慕容峥，一步步杀到他的跟前。

慕容峥似乎没见过这样不要命的杀招，面上终于得见惧色。

「真是疯了！为了一个死人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这句话我听了很不喜欢，将其他的护卫手中的剑一脚踢出去，可惜被他闪过，蹭着嘴角划过，脸颊渗出一道血痕。

慕容峥眼睛眯起，狠地道：「你要杀了我为誉王报仇，真是可笑！你若是要杀，最应该杀的是自己！」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玉色物件举到眼前，正是那日我赠予他的玉簪。

「誉王若不是看见它，以为你在我手中，我怕是还没有那么顺利能将他一剑穿心。阿鸳姑娘可是帮了我大忙！」

眼中一片猩红，不知道是血染了眼，还是杀红了眼，向着慕容峥扯了扯嘴角。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下去陪他吧。」

「疯……疯女人！」慕容峥急了，对着其他护卫道，「快杀了她！别让她过来！」

我扬起手中的刀，便向着他的胸口飞去。

这一次慕容峥没有躲过去，那一柄刀准确无误地正中他的心口。

慕容峥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背靠着柱子，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呵。」

我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慕容峥已死，撑着自己的那一口气忽然松下来。我也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倒在地上。

仰头看着秀致的梁柱，极轻松地道：「长禾，我来找你了。」

也许是人走到末路，总是会回光返照，我真的看到了长禾。

耳边人声嘈杂，一群人乌泱而入擒下慕容峥的护卫，长禾逆光踏入屋中，柔暖的光线笼在他的轮廓。

我只觉得眼皮沉重，渐渐闭上了眼睛，缝隙中只看到他向我快步而来。

「阿鸳……」

21

「阿鸳……我错了，你别不理我了。」

长禾守在我的床边，声音放得低低的。如今的他面色红润得很，那日的死气半丝也没有了。

我这才知道，这一切原是长禾的计谋。长禾早已知道慕容峥是叛党余孽，设下这个局只为了抓捕他。于是吞了药，假死脱身，让慕容峥放松警惕，趁此之际将其他团伙一网打尽，最后再拿下慕容峥这个主脑，让其再无反抗之力。所有计划，一气呵成，算计已久。

而这一切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以为长禾他真的被我害死了……让我怎能不气！

身受重伤只能躺在床上，这一战本就冲着搏命去的，如今身上多了十几道伤痕，长禾到时我也只剩下一口气。如今虽然捡回一条命，少不得要在床上躺上个把月才能好利索。

「阿鸳，你别不说话。我保证绝无下次。」

长禾还在苦苦哀求，我冷着脸，不给他一丝反应，偏过头脑袋不去看他。

忽然下巴被抬起，这下我不得不面对他了。

「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吗？你因为担心我，所以才对我生气了，是吗？」

我一愣。

生气？

原来心中澎湃难消的情绪竟然是因为生气。

我瞧着长禾眼底倒是多了几分喜色，心中又是一阵恼火，挣开他扣住的下巴。

「奴婢没有！」

他眼中笑意直达最深处，弯了眸子，饶有趣味地道：「原来阿鸳生气竟然是这个样子，这模样可不常见，我可要好好看看。」

「殿下！」

我又气又急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竟还萌生出奇怪的感觉，想要将脑袋埋进被子，躲开眼前恼人的视线。

「阿鸳。」长禾拉起我的手，抵在唇角，柔声道，「假死那几日虽然不能动弹，对外界的事情却仍然有所感知。我听到你同我说的那句话，你答应要照顾我一辈子，这句话我记在心里，这一次你可不许反悔了。」

我闭了闭再睁开，缓缓地道：「殿下，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该在奴婢身上……」

「你错了。」他打断我的话，无比认真地道，「从前我也以为要在深宫活下去一定要走到那个最高的位置才行。后来我才发现，那时候我太弱小了，才不得不将活下去当作最重要的东西。现在今非昔比，深宫对我来说是枷锁，也是你的枷锁，也是我母妃的枷锁。我们都是枷锁之下的人，我们只看到了脚下的路，却忘记抬起头，还有很多其他路可以走。」

我问他：「可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他笑得轻松：「我将这十几年努力换来的成果布下这个假死局，也是想换一个自由身，并不觉得可惜。你不是想去襄樊镇寻亲吗？我已经派人去过那里，也有了些眉目。我想陪你去找你的家人，想要同你一起看遍世间山花烂漫，你可愿意？」

心里像是有什么蓦然盛开，我却垂下眼眸，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殿下, 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怪人, 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 说到底也是竹篮打水。」

「相依相伴十数年, 听到我的死讯，你拼死为我报仇。阿鸳, 你是喜欢我的，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我怔怔地听着, 忽然发现他说的我之前确实不曾留意过。原来我的心意竟然是这样的, 原来我是喜欢长禾的。

我犹豫道：「可我……还是怕承不下你的喜欢。」

长禾将我的手放在唇边, 轻轻一吻。

「没关系, 有我在，以后我来教你何为喜欢，何为爱。」

小番外

暴雨夜，雷声阵阵, 闪雷划过将空中映得亮如白昼。

被雷声吵醒, 翻了个身子, 白闪中看见长禾床前。

我吓了一跳：「你不去睡觉，在这里站什么？」

「阿鸳, 我害怕。」

……

「殿下, 你不怕打雷的。」

我一语道破他的谎言。

「以前不怕，谁说现在就不会怕了。」他扯出一个笑容，「让我同你一起睡吧。」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响雷。

还未等我同意，长禾便已经钻进被子中躺下。

我见他如此，也只能跟着妥协, 躺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不多会儿便有了困意, 半睡半醒间长禾又唤起我的名字, 我含糊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你还记得你曾经教我什么么？」

……

我教过他的事情太多了，多得已经记不住了。

「不记得了？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

「你说过，手要放在对方的腰间，拉近了距离, 又不会让对方慌张逃跑。」

于是一只手慢慢探向我的腰间，又滑向背脊, 顺着脊骨节节向上, 蜻蜓点水却带着酥麻之意。

「你说过, 要离得近一些, 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瞬间从梦中苏醒, 睁开眼, 看见近在咫尺的长禾，温热气息扑在脸上，那一双眼眸深不见底。

……

「阿鸳，现在可有什么感觉？」

长禾观察着我的神色，似乎想从中看出害羞的情绪, 然而却什么都没有。苦笑一下，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色。

趁此机会，我翻身覆在其上。

「看来殿下还没学到精髓。」

在长禾眼中惊讶的神色，我低下头迅速捕获了他的唇，在一片蹂躏辗转中, 这才抬起了头。

长禾脸色带着醉酒的红，唇瓣嫣然，他勾唇一笑。

「受教了。」

来源：爱读书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