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岁月:上海支边青年子女落户上海后的困境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4-08 20:36 4

摘要:80年代末,政策规定上海支边青年的子女可以落户上海,我父母单位有几十个和我一起的同学,都开始陆陆续续回到父母的家乡—上海,开始了他们学习,工作,成家立业的历程,文中以第一人称叙述他们回上海后的一些生活描述。

编者按:80年代末,政策规定上海支边青年的子女可以落户上海,我父母单位有几十个和我一起的同学,都开始陆陆续续回到父母的家乡—上海,开始了他们学习,工作,成家立业的历程,文中以第一人称叙述他们回上海后的一些生活描述。

"阿拉女儿考上复旦了!"老张在微信群里发来喜报时,我正陪儿子在补习班外等下课。深秋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手机屏幕上,恍惚间看见三十年前乌鲁木齐火车站,母亲往我口袋里塞了两个烤馕时,馕饼上的芝麻也是这样纷纷扬扬地落。

1988年夏天,我和我们兵团子弟学校的三十多个上海支边青年的子女,挤在绿皮火车里,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我们将一起去父母的家乡—上海,去开始我们新的人生。我们远离父母,来到了大上海,大多数是寄宿在爷爷奶奶,叔叔伯伯,或者舅舅家里,寄人篱下。

你想想看一群在新疆长大的孩子,突然出现在上海各个角落里,我们这群来自新疆的孩子,挡不住上海亲戚们复杂的目光,也挡不住周围人们异样的眼神,但是吃苦耐劳的精神是骨子里就有的,都能承受各种情况。就这样我们这群被称为“新疆佬”的孩子们,开始了他们在上海的人生。舅舅家石库门的阁楼成了我的新家,松木楼梯每次踩上去都在吱吱做响。舅妈递来替换的"假领头"时总要说:"新疆棉花是好,就是现在小孩子做衣裳费布料。"

教室里的哄笑比西北风更刺骨。当我们一开口说话,那略带一点西北口音的普通话,总会引来上海新同学的嬉笑,前排穿的确良衬衫的女生肩膀抖得像风中芦苇。物理老师拿着我22分的卷子叹气:"新疆的教学质量比阿拉差的太多了。"那年期中考试后,教导主任办公室外的梧桐树下,我们学校的几个兵团孩子蹲着在地上,看着天空中,不知谁突然说了句"我想吃新疆拌面",所有人的眼里都有泪花。几年后,我们这些来自新疆的知青子女,大多数都是进入技校学习,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学的寥寥无几。

技校毕业后,大多数都进入了工厂工作,算是在上海扎下了根,大多数都学会了上海话。在工厂车床轰鸣的车间里,我的工位贴着张泛黄的世界地图,多少年后老同学老杨,有次醉酒后拍着饭桌说:"当年我阿爸支边前是永安百货的会计,可是现在连算盘珠子都数不利索了。"

我们这批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家孩子考上高中考上大学了,大家就凑在饭店摆一桌,大家伙一起聚一聚。1997年香港回归那夜,我和几个新疆老同学在弄堂口看直播,老李儿子忽然指着电视说:"爸爸,紫荆花和棉花哪个好看?"老李抹了把脸:"等你考上大学,爸爸带你去看真的。"

老弄堂拆迁那年,我们这些"新疆回来的人"因为有上海户口也收到了拆迁通知,真正拥有了自己在上海的房子。分到房子的那晚,我们几个新疆佬,蹲在阳台上抽了好几包红双喜,远处东方明珠在雾霾里若隐若现,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在上海扎住根,扎深点。"

如今同学聚会都在子女的升学宴上。老王家闺女拿到伯克利offer那晚,我们喝光了三箱乌苏啤酒。微醺时有人起头唱"边疆的泉水清又纯",跑调跑到黄浦江对岸。散场时,开公司的老同学老袁悄悄跟我说:"我准备把儿子送到英国读书,当年我们没有受到好的教育,一定要让孩子们受到”。

去年夏天,我和两个刚退休的女同学,带着孩子们去了趟新疆兵团农场,飞机舷窗外的天山积雪还是和当年一样洁白。19岁的儿子突然说:"爸爸,你当年要是没回上海,我现在是不是在牧场骑马?"我望着云层下蜿蜒的兵团公路,想起那些骑着二八杠自行车,在沙尘暴里送孩子上学的父母,那些在油灯下批改作业的老师,好像这些都是在眼前。

回程时儿子在平板上看网课,空姐送来葡萄干,他自然地用上海话道谢。机舱灯光渐暗时,我轻轻抚摸他卫衣上"Made in Xinjiang"的标签——这是我们这代人用半生风雨洗练出的勋章,是胡杨林在黄浦江畔长出的新枝,是沙枣花嫁接白玉兰的芬芳。

来源:酒哥打酱油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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