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0月12日这天，敌人进攻仍然激烈、用了约两个军的兵力，向我土堡、铁路桥头堡及白台山7号阵地实行连续攻击。我有的前沿阵地失而复得，多次打退敌人的冲击，给进攻之敌大量杀伤。黄昏前我各团经过反击，将敌人推出阵地1000米以外。
勇挫强敌锐气的一天
10月12日这天，敌人进攻仍然激烈、用了约两个军的兵力，向我土堡、铁路桥头堡及白台山7号阵地实行连续攻击。我有的前沿阵地失而复得，多次打退敌人的冲击，给进攻之敌大量杀伤。黄昏前我各团经过反击，将敌人推出阵地1000米以外。
这天夜里，纵队指示各部队组织小部队深入敌营抓“舌头”、割电线、扰乱敌人。我12师34团侦察排7班老班长纪仁祥带领1个5人小组，深入敌后设伏捕俘，活促了敌21师63团副团长高录臻和1名卫兵。
经过审问，敌副团长供称：为了攻下塔山阵地，蒋介石于10月6日上午到过葫芦岛，“东北剿总”司令卫立煌也来过。蒋介石亲自带来了“华北剿总”第17兵团司令侯镜如任葫芦岛部队总指挥，换下先前的54军军长阙汉骞。卫立煌不放心，又派他的副总司令陈铁来到指挥所。海军总司令桂永清、空军总司令周至柔亲自指挥海、空军参战。前两天的进攻寸土未得，气得蒋介石大骂将领无能，今天又派他的随身参军罗泽闿前来督战，并决定把两天来没舍得用的“华北剿总”直辖独立95师拿出来，准备明天大干一场。这个独立95师是敌人王牌中的王牌，被吹为“赵子龙师”，作战以来“没丢过一挺机枪”，是蒋介石和傅作义的看家主力。为了充分发挥“赵子龙师”的威力，使之投入最后一战拿下塔山，还特意把独立95师老师长“华北剿总”督战主任罗奇派来，给他的“老部下”打气。敌人为了一举成功，刚刚开了一个师以上长官会，研究了新的进攻方案：用主力沿锦州——葫芦岛公路、铁路进出，大兵团进出。认为塔山地势低，他们占领的地势高，容易使用瞰制火力掩护部队前进。这个方案是葫芦岛部队总指挥侯镜如提出来的。侯镜如还向攻击塔山部队发布了10条命令，其中有7条直接对准我们的：“军以增援锦州之目的，各军师自13日拂晓开始向塔山、白台山、铁路桥头堡攻击，尔后进出锦州与锦州守军会师包围消灭塔山、锦州之敌；独立第95师担任对塔山的攻击，占领后沿塔(山)锦(州)公路向锦州前进，与锦州城南地区守军切取联络：第62军担任对白台山地区的攻击，占领后沿铁路左侧向锦州城西及飞机场地区前进，以主力占领飞机场并确保之，保证空运补给；第54军以第98师、暂编第57师担任原葫芦岛及锦州的守备任务外，以第8师担任铁路桥头堡的攻击，占领后随独立95师沿铁路向锦州前进：第21师、暂编第62师为总预备队，位置于独立第95师之后，随时准备增援独立第95师的战斗并掩护该师的后方安全；13日拂晓后有空军助战，各军、师准备地对空联络符号，向空军指示轰炸、扫射目标；海军第3舰队的152毫米火炮以协助独立95师攻击塔山为主。”
被我俘获的敌副团长高录臻还供出：12日，督战主任罗奇亲自率领独立第95师连以上军官侦察塔山地形并对排长以上军官讲话，要该师发扬“赵子龙师”的“荣誉”。规定该师攻击时采用“波浪式”的冲击战法，以团为单位分成3波，以1个营为1波，轻重机枪集中使用，掩护步兵连前进。规定步兵带足手榴弹，以近战为主，采用波浪式冲击战法，第1波受挫，第2波接上去。罗奇认为“攻下塔山没有问题”。
从敌17兵团司令、葫芦岛部队总指挥的作战部署与10条命令看，从敌督战主任罗奇率“赵子龙师”连以上军官察看我塔山堡地形的举动看，以及明天将投入海、空军全力配合的阵势看，。13日的战斗将是空前激烈的。看来，敌人是毕其功于一役，与我决一死战了。
果然，10月13日拂晓，敌人数十门重炮和军舰、飞机炮火对我阵地实施摧毁性轰击，其猛烈程度前所未有。在炮火掩护下，敌独立95师、8师、151师、157师分路向我铁路桥头堡、白台，¨7号阵地猛攻。敌采取两翼突破，夹击塔山的战法，全力向我阵地展开进攻。整天的战斗都处于白热化状态。
敌“赵子龙师”3个团、8师22团，在空军掩护下，在海军大炮和数十门重炮配合下，沿铁路两侧向我铁路桥头堡阵地发起了整营的集团冲击。敌人在其组织的“敢死队”带领下，在一手拿着“金圆券”，一手拿枪的军官督战下，一波一波地猛攻我阵地。—波被我打下去(1个营兵力)，又一波攻上来，数次攻进我前沿阵地。我前沿阵地上的指战员抱定——个信念：“寸土不失，寸土必争”，多次击退攻入我阵地之敌。我28团团长鞠文仪、政委张继璜率领战士沉着应战，以机枪、步枪、手榴弹杀伤敌人。到下午5时，击退敌人8次轮番的集团冲击。敌数度接近我工事，险象环生，但被我有效反击所击退。下午战斗最激烈时，28团营、连间联系不时中断，大量工事被摧毁，在极度困难情况下，始终顽强地坚守阵地，寸土不让。我28团5连指战员同敌人拼刺刀，直杀得敌人横尸遍野，硬是把敌人赶出了阵地，自己也付出了110名的伤亡代价。28团2连指导员程远茂带领1个加强排，坚守着6个碉堡和500米战壕。在英勇打击敌人集团冲击中，只剩下7个人，守在最后一个碉堡内。指导员程远茂身上多次负伤，被炮弹震昏过去，当他苏醒过来时，立即把轻伤员组织起来，和7名未负伤的战士打击敌人。子弹打完了就用刺刀、手榴弹同敌人拼杀，就这样，连续打退了敌人8次集团冲锋。10师28团、30团英勇顽强的战斗，获得了东北野战军首长的嘉勉。
13日这天，白台山7号阵地的战斗也异常激烈。敌人157师的469团反复攻击我白台山7号阵地。我守备7号阵地的36团5连在炮火的有力支援下，打退敌人10多次冲锋。全连几乎伤亡殆尽，只剩连长焦连九1人，他耳朵被震聋了，眼睛、鼻子被震出了血，依然坚守阵地，寸土未失。我36团9连为了击退敌人攻入我阵地的敌人，冒着敌人炮火封锁，从侧翼将敌人击溃，自己也付出了91人的伤亡代价。
敌人以为用上他所谓的“赵子龙师”，再加上“金圆券”，就可以突破我军防线，实际上依然寸土未进。敌人所吹嘘的“赵子龙师”，丢在我阵地前沿的尸体横卧遍野，有些地方已摞成了尸墙。我们的战士在敌人尸体上插上标语牌，上面写着：“你是四大家族的殉葬品”、“你为什么这样来送死”、“你的妻子在怀念你”。敌人每次攻上来，首先碰到的就是这些尸体。由于风吹日晒，这些尸体散发出浓烈臭味，熏得战士们恶心呕吐，鼻眼肿胀。当我向东北野战军首长汇报了这一情况后，首长让我们设法找些香水洒到阵地上。那时哪有香水卖?由于时间紧迫，战斗激烈，指战员只好忍受着这种痛苦，坚持战斗。
13日的战斗，是塔山守备战开战以来最惨烈的一天，也是基本上打掉敌人锐气的一天。当日毙伤敌1245名，我伤亡1048名，几乎一对一，可见争夺之激烈。
敌人原以为倾全力，陆海空立体进攻可一举告庆，没想到伤亡这么大，锐气顿挫。侯镜如在后来的回忆文章中有这样一段记述：“13日拂晓4时30分炮兵开始向塔山、白台山解放军阵地轰炸，解放军的炮兵也还击，有时被国民党军远程炮压制，塔山为烟火所掩盖。前线部队发出炮兵延伸射击记号，轻重机枪集中火力射击，掩护步兵攻击前进。据独立95师师长朱致一电话报告，该师第一波部队几次冲上敌塔山阵地障碍物边缘，被塔山解放军火力所阻止，连头都抬不起来，伤亡很大，已进入胶着状态，陷入进退不能的境地。罗奇打电话给朱师长要独立95师不顾一切牺牲，非攻占塔山不可。林伟俦来电话说：‘各师攻击受挫，营以下官兵伤亡很大，死的没有人埋，伤的没有人救护，影响士气。’……黄昏前，我要各部停止攻击……我同罗奇在第62军指挥所召开军、师长会议，先由独立95师朱师长报告，他说：‘侦察地形时，看到塔山没有什么动静，以为塔山的共军兵力不多，阵地构筑也简陋。开始攻击前，我军炮火集中对塔山猛轰，也没有发现目标。但当炮兵延伸射击，步兵前进到共军的有效射程里，共军突然集中火力向我攻击部队射击，这是在华北战场所没有遭遇过的。打得部队抬不起头。共军的障碍物破坏不了，我军无法前进，只有白白地牺牲。其它各师也同样叫苦。”(见《辽沈战役亲历记》侯境如文)
敌葫芦岛部队总指挥、第17兵团司令的记述，从反面证实了我们作战方针的正确，我军指战员作战英勇顽强与机智，仗打得聪明。还说明我们工事构筑得巧妙、坚固、隐蔽，足以依托其顽强御敌于工事之外。这与我们战前不顾劳累抢在敌人进攻之前修筑，以及严格按大战要求，不惜推倒重筑不无关系。
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战争中指挥员如何爱兵?塔山守备战也为我们提供了有用的经验。
东总发来嘉勉电
10月14日，我攻打锦州部队已将敌外围大部扫清，上午10时，向锦州守敌发起总攻击。蒋介石急如热锅蚂蚁，为尽快挽救其锦州守军被歼命运，限令锦西、葫芦岛之敌务于14日“拂晓攻下塔山，12时进占高桥，黄昏到达锦州”。
敌人迫于蒋介石严令所驱，天不亮便分3路向我铁路桥头堡阵地、塔山堡阵地、白台山7号阵地再次发动攻击。敌军复以95师、151师、157师、8师在猛烈炮火配合下，全力向我猛攻。·
敌人先是以“敢死队”，利用拂晓时的薄雾，偷偷接近我塔山堡阵地前沿，然后成群的敌人在大炮、飞机支援下，向我阵地猛冲。敌人想以偷袭配合炮火支援的战法攻破我塔山堡防线。但连续多次冲击均被我击溃，敌指挥官们又一次失算。
攻击铁路桥头堡阵地的独立95师在海空军配合下，曾发起两次大规模进攻和8次连续冲锋，并一度攻占我30团7连阵地。后经我30团4连、5连、9连配合7连反复争夺，终将7连阵地夺回，打退了敌人的猖狂进攻。号称“赵子龙师”的独立95师，连续几天被我杀伤，己溃不成军，3个团各剩下约1个营的兵力。
攻击白台山的敌人，在我35团、36团和11师31团并肩战斗下，也被击退。
11时，当我攻锦部队全力向敌发起总攻后，攻击炮声隆隆传来。敌鉴于锦州告急，又为蒋介石严令所迫，再次向我发起猛攻。而我们指战员在攻锦炮声鼓舞下，士气高昂，越战越勇。我12师以师预备队31团协同36团预备队实施有力反冲击，打退了向白台山阵地冲击之敌，杀伤敌151师一部，并迫使敌1个排在我阵地前沿投降。隐蔽在塔山堡以南的151师主力，企图在两翼攻击取胜后，一举夺我塔山堡中心阵地。但在我坚强阻击下，敌两翼攻击整日未成，该敌只好于黄昏撤回。
这一天，我毙伤俘敌1260名，我伤亡745名。
这天正在艰苦与敌激战之时，我们收到东总首长发来的嘉勉电，表扬我们坚守塔山和白台山的12师全体指战员。消息在阵地传开后，一片欢腾，几天来的疲惫劳累一扫而光，个个像打足了气的皮球，一蹦老高，决心拒敌于阵地之外，保证攻锦胜利。
东总首长电报全文如下：
胡、江、潘并12师指战员：
你师在友军配合下，5天来英勇作战，顽强抗击，打退了95师、8师、198师、197师、151师、暂60师，在海空掩护下之连续猛烈进攻，大量杀伤了敌人，并全部歼灭了打鱼山岛之敌，保障了我攻锦部队充分准备，因而取得了对锦州的顺利突破。你们这种英勇顽强的防御战，是模范的，值得赞扬的，盼你们继续努力，顽强阻击敌人，保证锦州战役的全部胜利，为下一次战役造成有利条件。
林 彪
罗荣桓
刘亚楼
谭 政
1948年10月14日
10月15日，我攻锦部队即将取得全胜，锦西、葫芦岛之敌还想作最后一拼，集中62师、8师、151师、独立95师、157师共5个师所有兵力，企图以偷袭手段，在常家沟到高家滩地段，并肩夺路北进，驰援锦州。
凌晨2时，敌暂62师、8师、151师不经炮火准备，以集团冲击突然向我高家滩、铁路桥头堡阵地猛攻。我守备部队与敌展开激战。经顽强抵抗与有效反击，将敌击退。
我守塔山堡阵地之34团因连日战斗，加修工事，极度疲劳。敌独立95师于夜间接近我前沿阵地，天还未亮，就摸进了我第一道战壕。当敌人向第二道战壕爬进时，被我1连警戒哨兵和两个送饭的炊事员发现。他们一面和敌人扭打厮杀，一面大声高喊。l连长刘景山、副排长王文礼、副班长卜凤刚等带领战士一阵猛打，将摸进来的敌人全部消灭。
敌人偷袭不成，便分3路向我塔山堡阵地发起了集团冲击。我经过3个多小时英勇抗击，大量杀伤了敌人，在我铁丝网上、堑壕外面到处都是敌人的尸体。
“赵子龙师”的两个连被我前后火力夹击，压缩在我阵地前沿，猬集在饮马河高坎下的开阔地里，陷入进退不得的困境。我1营副营长鲍仁川见此情景，大声问大家：“谁敢去喊话?”
“我敢!”1连副班长卜凤刚跃出战壕，机警地钻过敌人火网，在离敌人很近的地方喊道：“我军优待俘虏，只要交枪，人民会欢迎你们的!锦州已被我们打下来啦!活捉你们六七万人，你们要聪明点，别为蒋介石卖命啦!”
在我强大的军政压力下，敌人纷纷放下武器，向我阵地跑过来，一共是124名前来投降。 卜凤刚、鲍仁川等同志均荣获了毛泽东奖章。
这天晚上，锦州之敌被我全歼，我军取得了攻锦的彻底胜利。
连续6昼夜的激战，彻底粉碎了蒋介石的“援锦”企图，使他的如意算盘变成了泡影。整个战斗毙伤俘敌6117名，丢尸数千具。
16日下午，蒋介石从沈阳坐专机来到葫芦岛，当时他还不知道锦州已被我攻克。侯境如的回忆文章中是这样记述的：“到54军军部后，由罗奇向蒋介石汇报攻击塔山受挫的情况，蒋介石越听越有气。蒋介石认为塔山的战斗应由阙汉骞负责，指着他，要枪毙他，还骂他说：‘你不是黄埔生，是蝗虫、是蝗虫!’蒋介石这样盛怒骂人，大家立正不动，也不敢出声。沉默好久，罗奇说：‘官兵是用命的，两天来的攻击，独立95师伤亡很重，现每个团只编成1个步兵营。’这时，蒋介石听说锦州失守了，气得连午饭也没吃，坐上专机在战斗机掩护下，在塔山上空盘旋了两圈，哀叹地说：“没有料到，3个军在海空军配合下，就是打不过塔山。”
10月20日左右，我在沈阳见到了刚刚起义的“重庆号”巡洋舰舰长邓兆祥，他满含愧意地说："'(重庆号’舰上装有150毫米口径大炮12门，打塔山时不知打伤了多少解放军战士。”我说：“在塔山堡就打掉了我们约1个连，我守铁路桥头堡阵地的战士伤亡也很大。”
东北野战军首长听了派往4纵队协助指挥的总部作战处长苏静同志汇报4纵队坚守塔山的情况后，说：“塔山那个营安得好，像个钉子。”罗荣桓政委赞扬说：“没有想到4纵队打得这样好。像打得这样好的防御战，在我军历史上是少见的。”
塔山阻击战为攻锦主力夺得了时间，对攻占锦州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敌人为解锦州之围，组织“西进”和“东进”两个兵团，而蒋介石寄希望最大的是“东进兵团”。因为“东进兵团”援锦最为有力。一是“东进兵团”前沿阵地距锦州仅有15公里，一日即可到达；二是这一带地形利于进攻，不利于防守；三是不仅有空军而且有海军配合。正因为这样，蒋介石亲自去北平调兵遣将，亲自坐镇葫芦岛督战。他在向“东进兵团”团以上军官训话时说：“这一次战斗胜败，关系到整个东北的存亡和几十万国军的生命。”他要求团以上军官要有杀身成仁的决心。蒋介石在这里下了很大赌注，对我攻锦主力构成严重威胁，同时也增大了我们打援的艰巨性。
辽沈战役对我军来说，只有守住塔山才能保证攻锦取胜；对敌人来说，只有攻下塔山才能解救锦州之围。所以说，塔山阻击战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硬仗、险仗、恶仗，较量的结果，最后以我大胜而告终。
来源：白马茶馆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