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潘是我幼时老家的隔壁邻居，操着一口外乡人的口音，这个老潘脾气不好，每天大清早就能听到他不是骂儿子懒，就是骂女儿馋，要不就是骂老太太粥烧得硬了，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家总是鸡飞狗跳的。

老潘家的往事

老潘是我幼时老家的隔壁邻居，操着一口外乡人的口音，这个老潘脾气不好，每天大清早就能听到他不是骂儿子懒，就是骂女儿馋，要不就是骂老太太粥烧得硬了，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家总是鸡飞狗跳的。

夫妻俩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儿子们长大成家后纷纷另立门户，女儿也相继出嫁，只剩下老潘老两口，就靠着几亩薄田维持生计，儿子们都不怎么管他，时常看见老潘坐在大门口，跟乡邻们抱怨：“养儿子有啥用？四个没一个孝顺的，一群白眼狼啊！早知道老子就该一屁股压死他！”

后来，我们一家搬到了城里，故乡的人和事都似乎离我远去了。直到那天，因为老宅出售的事，我回老家待了几天，看到隔壁老潘家大门紧闭，门口厚厚一层落叶，门上的铁锁都锈了，一派破败的模样，像是多年没有人住过。于是问起堂侄，这才听说了老潘的遭遇。

原来老潘的儿子在那几年里居然离奇去世了三个。

先是老大，跟着朋友去山里游玩，回来的时候采了很多野蘑菇，不听劝非要他媳妇炒了下酒，结果中毒身亡，都没来得及抢救人就没了，幸好他媳妇和孩子没吃，躲过了一劫。

第二年开春，老二跟着同乡一起去新疆打工，有一天走在路上被车撞了，司机一看出了人命，直接逃跑了，那个地方偏僻，也没有找到目击证人，等到工友们发现的时候，人早就没了。就这样，老二不明不白死了，罪魁祸首都不知道是谁，留下孤儿寡母也是可怜。

又过了两年，老三去邻村喝喜酒，贪杯喝多了，就在主人家沙发上睡着了，直到天快黑了才醒了，爬起来骑着电动车回家去，途经一个水库，不知怎的，连人带车冲下去，掉水库淹死了。

这一连串的打击，把老潘两口子打倒了，虽说儿子们不孝顺，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连续上演，老潘的老伴先卧床不起了。老潘两口子没什么经济来源，日子过得清苦，也可能长期营养不良，老两口都看起来骨瘦如柴，所以没熬多久老太太就撒手去了。

老潘一辈子从不做饭，还脾气暴躁，老太太饭做晚了或者咸了淡了，都免不了老潘的一顿咒骂。这下好了，剩下老潘一个老光棍吃饭都成了问题，没办法，只好去了唯一的小儿子家要求儿子赡养他。

儿媳翻着白眼没说话，只把手里的锅碗瓢盆摔得叮咣响，小儿子上来一把就把他爹推出门去，嘴里还不三不四地说：“你年轻的时候不务正业，对我们不是打就是骂，还说的你死了都不用儿子埋，今天没饭吃了知道找儿子了？我现在就是个病秧子，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拿啥养你？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老潘被小儿子推得站立不稳，跌倒在门外，老泪纵横，回到家就用一根绳子了结了自己。还是村委会出面，小儿子才简单办了一场丧事，总算让老潘入土为安了。

我办完事回到家里，说起了老潘的悲惨遭遇，没想到我爹叹了口气说道：“苍天饶过谁啊。”

我忙问这话什么意思？我爹这才对我讲起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原来老潘不是本地人，怪不得他说话不是本地口音呢。十六岁那年被马匪抓去当兵，俗称“抓壮丁”，部队路过我们村，停下来休整，老潘瞅准机会逃跑了，慌不择路地跑进了我家后院，我爷爷情急之下用一个大竹筐倒扣着把他藏在堆满杂物的谷仓，就这样躲过了一劫。

等部队走后，爷爷得知老潘孤苦无依，老家里也没有亲人了，就收留了他，让他跟着我的叔叔们学着干点农活，一转眼老潘到了成家的年纪，爷爷给他另外修了几间房，找人说媒送了聘礼，娶了邻村的一个姑娘为妻，爷爷还给他分了田地，和我的几个叔叔都是一样的待遇，就这样，老潘算是有了自己的家了。

也许是觉得终于在这里站稳了脚跟，老婆孩子热炕头，老潘渐渐露出了真面目，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满嘴污言秽语，自私冷漠，还动辄打骂妻儿，幸好娶的这个媳妇吃苦耐劳，很是会过日子，四个儿子很小的时候都去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这才不至于喝西北风。我爷爷劝他，他一改从前对我爷爷恭敬的态度，说他多管闲事。

我的叔叔们都怪我爷多事，说他冒着生命危险救回来这么个不知道感恩的人，真真是不值得。我爷并不在意，只管抽他的旱烟，嘴里还念叨着：“哪能见死不救呢。”有一次，我家后院着火了，原因是烧火炕掏出来的灰没有处理好，里面还有火星子，先是烧着了柴火垛，眼看着快要烧到房屋了，乡亲们都提着桶拿着盆，一起帮忙灭火，隔壁的老潘站在他家房顶上抱着膀子看热闹，别人喊他还不快来灭火，他还在那阴阳怪气：“救啥火，他们家大业大的，还怕那点火？”……原来他是嫉妒我们家日子过得比他好，幸灾乐祸呢。最可恨的是，土改的时候，我们家人口多，土地多，房屋牲畜那些自然就多，被定了个地主成分，可那都是我那勤劳的爷爷带着叔叔们辛勤劳动，再加上吃公家饭的我爹给力，才换来的呀！

老潘这时候却第一个跳出来，揭发“地主老财”——我爷爷，是怎么剥削虐待他这个“长工”的，唯独对我爷爷怎么救了他一命并且和叔叔们一样的待遇帮他成家的事只字不提。

由于揭发有功，老潘很是风光了一阵子。乡亲们私下里都说，这个老潘忘恩负义呀！也不怕遭报应！

我爹讲到这里，感慨万千：“人在做，天在看啊。人得讲良心，知恩图报！不然，老天爷会有惩罚的，远在儿孙近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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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桃李不言，70后大妈，爱好写字，唱歌，玩毛线，减肥出尔反尔，干饭言出必行的家庭煮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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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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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学文化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