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印姝,我本掉下山涧,幸得鸢儿相救才得以生还,如今要抬她为平妻你可有意见?」
我本是侯府的寡妻,
不曾想身死一年的世子突然归来,身后还带着挺着孕肚的女子。
「印姝,我本掉下山涧,幸得鸢儿相救才得以生还,如今要抬她为平妻你可有意见?」
「若是不愿,你这侯门主母亦是不必当了,我休书一封,你我恩怨两绝。」
还有这种好事。
我等这一天可太久了。
「那就有劳世子拟好和离书。」
1
近来,酒楼的生意很好,每日都有不少白花花的银子入账。
端详着手里的账簿,我总觉着我下半生会过得很滋润。
情深不寿,金银永远比男人值得信任。
「东家,那乞丐又来了!」
店里的小六不满地嘟囔。
那乞丐只是一言不发,坐在门口,也不说讨要吃食的话。
已经连续五日,这乞丐都在清远楼的门口坐着。
「不碍事,给他端一碗素面,再带点炊饼和牛肉打包。」
这乞丐皮肉细嫩,只是如今蓬头垢面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看吃面的动作,饿极了也是细嚼慢咽,倒像个世家子弟。
我蹲下,将打包好的炊饼牛肉递给他。
「不妨事,谁都有落魄的时候,要是想找事做可以来清远楼。」
他似有触动,并没看我,只是双手接过纸包:「多谢公子。」
我看他的手乌黑皲裂,又从怀里掏出素芷让我带的霜膏给他。
「读书人的手是用来握笔的。」
他一一接过,冲我点点头。
小子声音倒是好听,像是个俊后生。
这一世,我拿了侯府的掌家权,并未用嫁妆贴补侯府。
我用嫁妆置办了这清远楼。
酒楼专门接待文人雅士,生意倒是不错。
钱生钱,还是银子能让我感到安宁。
我准备攒足够多得钱,逃去塞北,看看上辈子没看过的风光。
2
上一世,我春节惨死,侯府秘不发丧。
我只知自己身中奇毒,却不知是谁所下。
我就在冰棺之中看他们从初一热闹到了十五。
没想到老天还是善待我的。
我重生在了谢温廷刚死的那一天。
我召集后院所有丫鬟婆子,坐在太师椅上。
头戴白色簪花,妆容是精神凌厉的,身后站着素兰素芷。
「世子发丧是大事,我又刚执掌中馈。
谁要是在这期间让我发现不服管教的、浑水摸鱼的、中饱私囊的,一律打发出去发卖了。
有赏就有罚,但凡这丧事咱们办的隆重又体面,事后人人皆得三倍的月例。」
各丫鬟婆子听了这话,都将那捞油水的心思压了下去,即摸不得油水有三倍的月例也是好的。
这侯府的嫡女是有些手段,脸面看着也不软,丫鬟婆子就争着把活儿做到最体面,好在新主母面前露脸。
这么一来谢温廷嗯丧尸办的是体体面面,半点没出茬子。
众人分分赞叹印相国教女有方,又惋惜这么有本事的女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这话传到老夫人耳朵里。
更是对我赞赏有加,竟将压箱底的库房钥匙也交给我手中。
这是上一世不曾有的。
「小姐,这么做真的合适吗?」赛青看着手中的妆匣一脸懵。
「合适,自然是合适,我们需要一笔本金,这不是刚好送上门。」
「老夫人信任小姐,这么做恐怕...」
「什么信任,都是利用,上辈子我死了老夫人都压着不让发丧。
我死前,床前一个人都没有。」
「小姐你说那个梦魇吗?小姐或许可以问相国......」
「问我爹?他向来把印家的荣耀看的比什么都重,不会让我沾手经商的事。」
「是,属下明白。」赛青一闪身飞上房檐,消失不见。
赛青拿着的,是我挑选的库中贵重首饰字画,去当铺活当一年。
拿了当银,我开始收购草药白头翁和马草。
眼下七月,明年八月痢疾横行。
京中死了很多人,我的阿姐,三皇子的生母,雅妃,也死在那场疫病之中。
这一年我可以挽回很多事。
...
一年后,我看着赛青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拿着清远楼的糕点推开房门。
「夫人,这是这月的盈利,马草已经低价收入,来年可翻五倍,白头翁也从四处买断。」
「时间差不多了,从酒楼账上取些银子,将字画赎回来,放入库中。」
「是。」
我吃着赛青带的枣泥方酥,看着账本。
心里比这糕点甜。
没有什么能比赚钱更让人踏实的。
拿了侯府八千两银子,如今却是赚了三倍。
数一数日子,那日也快到了。
3
大清早,我让素芷为我梳妆。
铜镜中,黑发如瀑,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水色潋滟,这张容颜算不上倾城倾国,可却是越看越好看。
「夫人今日真是好看,连我都要看呆了。」素芷打趣道,转眼却又垮了脸「只可惜这衣服我们只能在自己屋子里穿穿,穿不到外面去」。
我淡淡一笑,未做回应。
外面却传来门房的喊叫:「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了!」
大清早,府中的丫鬟婆子乱成一团。
「夫人?」
「走,去看看。」素芷扶着我,去门口迎去。
我带着赤金缠丝珍珠步摇,身着正室才能穿的正红色云锦广陵合欢上衣。
臂上拖着丈许来长的烟罗子轻绡。
分外明媚娇艳,哪还有前世那寡淡的样子。
果然和前世一样。
谢温廷回来,身后带着不懂世事一副懵懂模样的季鸢儿。
看到我,他眼中有一瞬的失神,嘴中默默的喊了声:
「姝儿?」
却被旁边的女子狠狠掐了下胳膊,才回过神。
?怎么和前世说的话不一样。
「素兰,素芷,世子才回来,外面疫病严重,去撒些艾草水,切不可将病气带入府中。」
这两人看着真是让人心生恶心。
素兰素芷听了吩咐,将艾水草喷洒在两人周围。
季鸢的衣裙沾了艾草水,稍显狼狈,眼里晕出泪花,望向谢温廷。
见我此举,谢温廷犹豫片刻下定决心。
「印姝,我被季鸢所救,如今有意抬她为平妻?你意下如何?若是不愿,若是不愿...」
身后的女子又拽了拽他的衣袖。
「若是不愿我自休书一封。」
他身后的女子,摸着孕肚挑衅的看着我。
还有这种好事。我等这一天可太久了。
我表情似是悲愤欲绝,红着眼,忍着泪水。
谢温廷几时见过我这样,一时间也软下心来,刚想解释两句,旁人一声轻咳。
脸上又恢复到之前的严肃,二人的动作我都看在眼里。
「那就有劳世子拟好和离书,三日内交予我。」
说完我就转身回了远芳院,没有给他纠缠的余地。
赛青跟在我身后,给了谢温廷一记眼刀。
周围的丫鬟婆子议论纷纷,这让养尊处优的谢温廷不好受。
老夫人拄着拐杖赶来,周围的丫鬟婆子都安静下来,怒道:
「谢温廷,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老夫人...请老妇人让世子拟好和离书送到我房中,我谢家嫡女受不起这般侮辱。」
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含着泪跑回了远芳院。
谢温廷一时间有些怔仲,看着印姝哭着离去,他竟有些心痛。
4
季鸢终是被老妇人安排在晓规斋。
这晓规斋是什么去处?
这是犯了错的妾氏闭门反省的地方。
自从谢温廷的父亲过世,已经久无人居,蛛网灰尘更是不必说。
老夫人这是给印姝暗示。
放心,这季鸢进了房门也不过是个妾氏,没什么威胁,平妻更是不可肖想。
因是老夫人的安排,季鸢不敢哭闹,只是软软的倚靠着谢温廷的手臂,红了眼眶。
谢温廷将这比账记在了印姝头上。
老夫人心善,鸢儿还怀着孕。
一定是印姝,给老夫人说了什么。
印姝只当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闭门谢客,对外称染了病气。
下人纷纷议论,这哪是过了病气,这分明是被那对男女给气的。
夫人掌家对下人既有严厉又不失宽厚,这侯府中没有不服的,这一时都替夫人不值。
印姝对外称病,又让素芷将掌家的对牌、钥匙和账本悉数送到老夫人房中。
老夫人手里捻着佛珠:
「姝儿这是在怨我们谢家啊,罢了,这对牌就先放我这,带姝儿的病好些,再将对牌取走。」
老夫人只想我在闹脾气,没想过我真的不想管钱。
这侯府本就是空架子,前世我为了体面将自己的嫁妆贴贴补补的管家。
现如今没了我的贴补,侯府的账上也就三千两银子,按照侯府现在的吃穿用度,支撑三个月都难。
[父亲,您已心愿达成,姝儿已尽印家女的本分,其余诸事莫要强求孩儿。]
将信塞入信封中,递与赛青,我有着一时的失神。
父亲并非不疼爱我,只是这份疼爱也会在家族利益面前让步。
父亲将阿姐送入宫中,做了雅妃,原本那样明媚的女子,生了三皇子后,也是言笑晏晏。
父亲拿我的婚事,换取了另一半宣武卫令牌和谢家的同盟,谢家暗中支持的是五皇子。
无论哪边得势,都能保得印家无虞。
重活一世,忍了一年。
这宣武卫已经全部掌握在相国手中。
作为印家嫡女,我无愧于印家。
赛青看到自家小姐失神的模样,还以为印姝在为谢温廷而伤心。
握了握手中的剑,她不明白她家小姐这样好,为什么有人不喜欢,要喜欢那弱柳扶风的季鸢。
思索片刻,赛青拿着信,翻上了房檐。
要不是怕小姐伤心,她已经刀了季鸢和谢温廷。
5
太后寿辰将至,我却依旧闭门不出。
往昔这时我已准备好寿礼,老夫人急的团团转。
对外只称恐是染了疫病不能见人,老夫人几次三番来请人都被挡了回去。
还差了素兰去问谢温廷要和离书。
听闻谢温廷发了好大的火,季鸢劝了好久才给劝住。
翌日。
季鸢私自离了晓规斋,敲了老夫人的房门。
老夫人的大丫鬟流芳没拦着,毕竟有着侯府的骨血,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
「问老夫人安。」季鸢盈盈下拜,身子重显得她态度更是乖顺。
老夫人满脸不悦:「起来吧,今日所为何事?是不是那晓规斋待不住了?」
「晓规斋很好,老夫人的话奴家哪有不听的道理。
只是听闻老夫人为太后寿辰的事忧心,想略为老夫人分担些。」
老夫人上下审视一番,这季鸢儿说是农家子,身上的皮肉却细嫩仿若谁家知书达理的小姐。
「哦?你一个农家子,有这份心是好的,倒是..」
能力不足。
「不瞒老夫人,家父是同进士出身,只是家中变故,沦落至此,管家的本事奴家也是习得的。」
老夫人一时两眼放光。
竟还有这等遭遇,倒是刚好救急。
「罢了,那晓规斋也不是你这个身子能住的,拿了对牌,差人搬去逸芜院。」
「是,谢老夫人抬举。」季鸢拿了对牌,脸上又摆出温柔和顺的笑意。
老太太看的甚是满意。
三两句话就解了自己的困境还拿了对牌。
流芳暗自咋舌,看着这女子恐怕不是好相与的。
季鸢拿了对牌,径直来了远芳院。
我让她进来,不发生点什么,这和离书不好拿。
她不等我招呼,转身坐在黄花梨玫瑰椅上。
哪还有之前恭顺的样子。
「姐姐,老太太将管家的对牌交予我,我特来请教,这太后的寿辰姐姐往日是如何安排的?」
「哪有什么打算,你掌家自是你做决定。」
「如此便好,只是劳烦姐姐出个婢子,将这仓库和账目清点一番,省的有不清不楚的帐赖在我头上。」
她一下下拨弄着桌上的玉石棋子,骄横的说。
素芷在夫人身边待的久,哪见过这般无理的妇人:
「什么没规矩的东西,还敢在夫人面前放肆。」
那季鸢却是不慌:「相国府出来得丫头气势自是不同,我瞧着竟比姐姐的派头还大。」
轻嗤一声,起身,将管家的对牌捻在腰间,一晃一晃的出了门。
「夫人,这贱.人...」
「无妨,且让她得意几日。」
越得意,越是容易出错。
我这两日不出门,季鸢当真以为我是个为情所困,好拿捏的。
趁我病着,来耀武扬威一番,要让我病上加病才如她意。
我吩咐素芷去库房盘账。
让赛青去查明季鸢的出身。
并从自己的妆匣子里拿出一只七宝琉璃扇,嘱咐素芷放入库房的角落之中。
要做的掩人耳目,又不全然掩人耳目。
素芷听闻知我有了主意,噙着笑将扇子放入里衣中走出门去。
她家夫人振作就好。
只要不伤心,她家夫人学的本事,对付这些小门小户绰绰有余。
我喝了口热茶,将季鸢把玩过的棋子丢入渣斗中。
东西原是好的,叫脏的人用过,就不那么好了。
6
明日就是太后寿辰,老夫人亲自来嘱托让我陪着一起去。
我只能说好。
没想到的是,季鸢也要去。
她说要以老太太远方表亲的身份,去见见场面。
「那她的肚子?」
素芷回道:「听她房里的丫鬟说,她用丈许长的白布裹了身子,不仔细看不像五个月的身孕。」
我放下手中的茶盏:「老夫人同意了?」
「老夫人根本就不知道,是世子同意了,那女人想瞒着老夫人去。」
这就难怪,老夫人怎么会答应这种事。
只是她不顾谢家子嗣,这样做究竟有何目的?
「不要声张,切随她去,她这边闹的越难看,对我们越有利。」
素芷点点头。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身着湖蓝色散花百褶裙,素兰给我绾了一个芙蓉流苏髻,显得端庄大方又不失华贵。
谢温廷见了我,有一丝怔仲,过了半晌,他来牵我的手扶我上马。
我看到季鸢投来嫉妒的眼神,见我和谢温廷回看她,脸上又一副贤良温淑的样子。
刚走了两个街道,就停在路边。
过了一会儿,只见季鸢气喘嘘嘘的掀开了帘子。
谢温廷伸手扶她,两人坐在了我对面。
我看着车马外喧嚣的街道,不想看季鸢靠在谢温廷肩上那得意的眼神。
太监要查验名帖,见着跟在身后的季鸢面露疑色。
谢温廷解释道:「公公,我家夫人身体不好,这是随身带的医女。」
听闻谢世子解释,协理太监也就放行了。
我没落下季鸢那怨恨的眼神,要说她是我的婢子,比杀了她还难受。只是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如她对谢温廷解释的,在家中太过憋闷,出来见见热闹场面?
哪里会,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一时无话,落座时,我与谢温廷坐在一起。
上座的阿姐投来探寻的目光,我点点头,示意她我在谢家一切都好。
同坐的女子见季鸢面生,就问她是哪家的女子。
季鸢见得场面少,只说是老夫人的远房表亲。
几个名门女子听她回答,就不约而同的冷落了她。
她在那桌并不好受。
好容易捱到送寿礼的时辰,珍奇异宝流水似的送到太后面前。
季鸢眼巴巴的看着。
终于听到首领太监通报:
「谢侯府献寿礼,七宝玲珑扇。」
季鸢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期待,她想看看太后是何反应。
太后听了略微一扫,面上没什么变化。
问到:「谢家这寿礼是何人准备,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季鸢听闻这话哪里还坐得住:「回禀太后是民女李季鸢。」
我看到谢温廷面上有一丝震惊,没想到季鸢会在这时候站出来抢话。
太后听闻略有思索:「我记着谢侯府不是印姝掌家,为何由你准备这寿礼?」
「回禀太后,姝儿姐姐体弱多病,谢世子疼她才让我协助管理家中事务。说来也巧,我是老妇人的远房表亲,谢世子被山匪所伤,身体孱弱,我在山中照顾他一年有余。只是民女一良家子,为照顾谢世子被村中人议论纷纷,流言诸多,已然没有容身之处。民女听闻太后慈悲,请太后将民女安置在普陀寺,民女愿与青灯古佛相伴,终生为太后娘娘祈福,只求太后娘娘凤体康健。」
说完起身,冲着太后拜了三拜,抬起头时额前已是青紫一片。
句句没提嫁给谢温廷,却句句都说和谢温廷的情义。
所做的世家女儿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纷纷哗然,这农家子未免也太胆大些,一番话却也挑不出错数。
好一个以退为进,若不是坐在这里,我都想为她鼓掌。
太后听了面上浮出赞赏的笑容:「真是个孝顺孩子,哀家便成全了你,你去普陀寺为哀家祈福三年。」
话音即落,季鸢面色煞白,瘫坐在原地,过了半晌才痴痴地起身谢恩。
在座的贵女皆掩唇而笑,往后都是要作当家主母的,太后为印姝做了主,她们心下也痛快。
坐在上首的阿姐抿了口茶顺气,整个人也松下来。
这七宝琉璃扇原就是少时太后送我的,说这扇子琉璃通透,合我的性子,就赏了我。如今出现在寿礼中尤其显眼,季鸢这一跪,太后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索性装糊涂,将季鸢打发去了普陀寺。
7
这记鞭子终于还是高高扬起,轻轻落下。
季鸢果然是谢温廷心尖儿上的人。
谢温廷拉下脸面,在筵席后求了太后。
「太后娘娘开恩,如今天气炎热,车马从洛阳到普陀寺一月有余,李季鸢一个身弱女子定承受不住。若此番回去,臣定让老夫人好好管教李季鸢,让她在侯府中的庙堂中为太后祈福。」
太后望向我,见我正色跪着,面色如常,并未有让太后做主或者帮李季鸢求情的意思。
叹了口气:「罢了,你也要心疼姝儿,这一年她不容易,可别再让后宅生出乱子,哀家乏了,回去吧。」
「是,臣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回去的马车上,季鸢呆呆愣愣脸上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滴下,我见犹怜。
谢温廷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整个人像笼罩在阴雾之中,气场低的吓人。
谢温廷自觉丢了脸面,自然不想同季鸢说话。
他不说我更是不会开口,将不用去普陀寺的消息告诉季鸢。
这季鸢,呆愣半晌竟直直冲我扑过来。
「啪!」还未等我反应,一巴掌扇地我珠钗落地。
谢温廷面上震恸,「季鸢,你疯了!」
季鸢也被这声音震的似有回神,只停一瞬面上却更加怨毒:
「是你!是你故意让素芷藏扇子,却让我发现,让我误以为那就是你准备的贺礼!是你让太后察觉掌家之权不在你手上,一切都是你谋划好的对不对?」
「我已怀了阿廷的孩子,我求一个名分有何之错!这是阿廷第一个孩子,你好狠毒的心!现下你满意了,你可以独占阿廷了!」
发髻凌乱,我好整以暇地理了理,正了身形。
「说完了吗,现在该我说了。」
我甩起手抡圆了扇了过去,用力过大震的我手臂发疼。
季鸢被我扇的跌坐在谢温廷身边,她没想到她怀着孕,我还敢放着谢温廷的面打她。
「姝儿...」谢温廷横着手,将季鸢护在身后。
我却看着他,悠悠道出:「这一巴掌,是打你不知廉耻。我与谢温廷自幼订婚,十二岁后,每年我的生辰他都亲手做玉簪给我,一共六支就在我的妆匣之中!我二人的婚事,是皇上给的旨意,我是从谢府正门抬进去的世子妃,你们二人无媒苟合,以孕挟宠,真真儿的给谢侯府做脸面!」
我从未当着谢温廷的面说过重话,他面色苍白阻拦的手慢慢放了下去。
许是想起少时的情意,那时他眼里的爱护珍惜并不作假。
我抬起手,冲着她红肿的那一侧狠扇下去:「这一巴掌打你自作聪明,我是相国府嫡女,当今五皇子的生母是我的阿姐,你眼中盯着的世子妃之位,并非人人稀罕。我本不屑与你争,只是顾及体面不愿将这事当众说出来。只让太后留我说话,我好讨要一封合离书。
可你等不住!你说掌家之权在你手上,你在太后寿辰上的一番话,已将你与谢温廷的私情公之于众。你将相国府的脸面,雅妃的脸面踩在脚下,你将谢侯府的清白名声至于不顾!」
言至于此,谢温廷的面上更加苍白,他也知道若今天太后赐婚,他与季鸢二人将是一段佳话。
所以当季鸢出来抢功,他是可以拦住的,只是他竟心存侥幸。
可如今太后没有配合,他和季鸢就是朝中世家饭后的谈资。
季鸢不可置信的捂着红肿的脸:「不可能,你不可能主动放弃世子妃之位...是你想害我...」
恨别人,自是比承认自己愚笨让人心里好受些。
「啪!」又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这一巴掌没什么理由,算我送你的。好让你长长记性,日后不要在印家女面前耍手段。尊卑不知,不自量力,就是我不修理你,你也难活的长久。」
无意留在这里。
我揉了揉酸疼的手,招呼赛青扶我下马车,将谢温廷惊愕的脸甩在身后。
这对蠢人,多看一眼都让我恶心。
8
回到房中,我从妆匣之中拿出两支做工拙劣的青玉簪子。
簪子从我手中滑落,应声碎裂。
「夫人,您平时最爱惜这簪子...」素兰上前查看,无不可惜的说。
素芷却过来,将碎玉细细收至渣斗之中:「什么好簪子咱们相国府里没有,有什么稀奇,摔了也就摔了。」
素兰看着我满脸担忧。
这时衡芜院的丫头幽若来了。
「夫人,衡芜院那位来向您借衣服,说是她的衣橱里一件像样的都没有。」
「她在佛堂反省完了?」
真是看错她,我本以为她会消停几日,没想到竟一刻也闲不住。
「老夫人说她怀着身子,小惩大诫也就罢了,只让她在佛堂跪了一个时辰,还让她参加今夜的宴席...」
世子回来时好事,理应办场家宴好好热闹热闹。
幽若说着说着,头低了下去。
她也是在谢温廷身边伺候过的,没见过这样不合礼数的事。
「不妨事,本跟你没什么关系。素兰,将我那套云锦拿给她。」
「可是夫人,您可就一件体面衣服了...」素兰哭丧着脸。
说话间,素芷已将衣服拿了出来,还搭了一套头面。
「拿去吧。」她放在幽若手上。
待人走远,素兰还是一副惆怅模样。
我点点她的鼻头:「再苦着脸,可要老几岁了。放心吧,人的厌烦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素兰似懂非懂,素芷已经在给我挑拣着衣服。
选来选去,什么可挑的,都是素服。
只得穿了件未出嫁前的丁香色百花曳地裙,配一只梅花白玉簪做以点缀。
我带着素兰素芷到院中之时,谢温廷已在席间坐定。
我坐在老夫人的位置旁,老夫人还未落座。
按着老夫人的习惯,先给老夫人布了些糕点果子。
老夫人有晕症,家中宴席惯例要先垫两口糕点。
谢温廷打量着我的穿着,看着我手中的动作。
似是有话要说,却终是没说出口。
要替季鸢道歉吗,那当真不必说出口。
这时季鸢来了。
一时间忙着摆盘、分菜、安排碗筷器具的丫鬟婆子、纷纷停了手,连带着旁支的小辈也不闹了。
那么多双眼睛,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她。
季鸢穿着正室才能穿的正红色,那衣服本就有腰身,现在竟将那浑圆的孕肚勾勒的一览无余。
偏那季鸢,还引以为傲似的挺着肚子。
老夫人房里的王妈妈忙遮了小辈的眼,这幅样子,别教坏了旁支的哥儿小姐。
哪有正室穿紫,妾氏穿红的道理,更遑论她那肚子,不提也罢,光看着都让人脸上臊得慌。
季鸢自觉有异,却并未深思。
还以为穿着同样的衣服,她穿出了我不曾有的风华。
脸上带着娇羞,竟径直的往谢温廷身旁的位子走去。
谢温廷满脸涨红,他未料及经过上午一番闹腾,季鸢还是如此不知礼数。
他也是正经学过君子六艺,要脸面的。
在这一家老小面前,季鸢将他这宠妾灭妻的名头做实了。
他脸上带着怒气,拉着季鸢的手臂就要出正院。
季鸢不明所以:「廷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不顾季鸢的挣扎,谢温廷将她拉出了院外。
谢温廷回来却在我耳边苛责:「你明知姝儿不懂礼数,为何将那云锦给她穿?」
素兰向来看不得我受委屈,随即说道:
「她那副样子,只怕是我们夫人不给,她就要要明抢了!也不知是谁给她的底气。」
「你...」
谢温廷没想到我身边的丫头也敢揶揄他,还说的有几分道理,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
「去将那水晶拨鱼端到老夫人近前来,那东西开胃,让老夫人尝尝鲜儿。」
支走素兰,我又柔声道:「这喜庆的日子,莫让小辈门瞧着,折腾一天,用些饭食吧。」
谢温廷敛去怒色,重新坐回了主位。
一盏茶的功夫,季鸢换了身宽松清淡的衣服,被幽若引着,坐在了身份最低的位置。
她脸上的妆容都哭的有些花,隐约的漏出上午的巴掌印。
谢温廷此时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老夫人终于落了座,满脸都是喜气。
「今日是我们侯府的好日子,温廷回来我心里高兴,是以请大家前来一同沾沾喜气...」
满桌子的人脸上却并无轻松之意,桌上的人皆互相交换着眼神,老夫人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发现她们都望向一处,季鸢。
顿时觉得一阵头疼,这季鸢果真不该出现在今天的场面。
也怪她,看不得季鸢卖可怜。
方才跪了一刻钟,幽若就来传信,说季鸢跪的肚子坠痛,那是温廷第一个孩子,她哪敢让季鸢继续跪下去。
老太太只当没注意众人的神色,嘱咐着王妈妈,用托盘给小辈给些红封。
一时间场面又热闹起来,无人去注意季鸢。
9
宴席过后,王妈妈来通传说老夫人让我过去。
素兰才推开老夫人房间,老夫人就来迎我。
一双手把我的手握紧:「我的好姝儿,眼下温廷已经回来,我将你的远芳院布置一番,今日你们就圆房可好?你是印家嫡女想来也知道子嗣的重要。」
老夫人这是敲打我了,印家两个嫡女一个嫡子,我阿弟在少府寺任职之时被流寇残害,印家就剩了一双嫡女。
「老夫人所言极是,只是眼下要紧的该是给幽若一个名分才是,她自小在温廷身边伺候,如今温廷回来了,也该成全了她。」
老夫人看着我,面露喜色「姝儿果然是个识大体的。」
我看她满目期待着我继续说下去,便缓缓道「季鸢有了身孕,论理也该纳入房中,只是无媒无聘就这般有孕,若给的位份过高,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以为这婚姻之事,以无媒淫奔为主要,反正到头来能落个正经位份。所以依我之见,和幽若一起当个侍妾也就罢了。」
见我能松口,老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在乎季鸢是什么位份。
只要她能将孩子生在院中就好。
「老夫人,还有两桩事,今日太后虽放了季鸢,但毕竟发了话,我们侯府也不得不做副样子了,省得使人诟病说侯府竟不将太后的话放在眼里。像今日这般只跪一个时辰定是不妥当的。
还有一桩事,烦请老夫人从房中请个嬷嬷过去教季鸢礼仪,今日家宴无妨,来日要是在外头失了礼仪,不免让人怀疑侯府的风气。」
老夫人点头称是,她竟没想到这两层。
于是差了常在自己身边伺候的王妈妈去了衡芜院,等行完纳妾之礼再将人送去府中庙堂为太后祈福。
听闻衡芜院那边听了信当场就闹了起来。
「她印姝就这么着急给我安了侍妾的名头?还让那丫头同我平起平坐,这不是故意恶心我吗?」
王妈妈听她这般说皱起了眉「姑娘你不可直呼大奶奶名讳,快快学好规矩伺候大奶奶大爷是要紧的!」
季鸢听闻声音尖利起来:「什么,要我伺候她?凭她也配,我怀了阿廷的孩子,我可听闻她和阿廷都没、未有夫妻之实...」还没说完,就被王妈妈捂住了嘴,她家大奶奶心软,可也不能任人编排。
「唔...唔...我定叫廷哥哥扒了你的皮...」叫喊声从指缝漏出。
王妈妈直拿了擦桌子的布将她嘴堵上,这下.贱胚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几个婆子都是和王妈妈一起陪着老夫人进侯府的,平日里哪受过这种气,分明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
操劳了一辈子,也就挣些比普通下人多的那几分脸面,如今被季鸢这么一打,竟什么都不是了。
几个婆子纷纷下了力气,将季鸢捆起来,只绳子里头掖着绢布,到底怕伤着她这胎。
王妈妈拿了一柄长尺,上头裹着浸湿的帕子,一下一下的向季鸢打去,季鸢被堵着嘴,面上被尺子打,痛却闷在皮肉里面发不出来,额头上已经发了细细密密的汗。
素兰来报时,有样学样的描绘着季鸢的惨状。
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教的这样爱扇人耳光。
素兰给我盛着百合羹:「夫人,这下她得意不起来了。」
「未必,还是老夫人要保他,谢家宗族听闻季鸢在太后寿宴和今日家宴上的所做之事,已经要开宗族会动家法。老夫人这么一折腾,那边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素芷给我拆发:「原来是这样,对了夫人,你今日去老夫人房里,她可有把对牌交给咱们?」
我指尖描绘着眉尾的弧度:「未曾。」
素芷也罕见的气狠狠的道:「不知这季鸢给老夫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整出这么多幺蛾子还让她管家,怀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妾室的孩子乱了嫡长,传出去惹人笑话。」
这时赛青回来了。
「可查到她的身世?」
「回夫人,明面上是干净的,但是听闻三年前有人请老师去给她教了...」
赛青还是个姑娘,脸上都是不屑的红晕之色。
「教了什么?」我催促她。
「教了房中之术...」说完,赛青就低下头去。
一时间房间里落针可闻。
我从匣子里拿出四只玉簪,让素芷扔了。
素芷转身就掷在院中的花盆上。
那匣中如今空无一物。
10
没想到这季鸢被教了规矩真的消停了两日。
还自请去万佛寺,为太后祈福半月。
想起那日赛青给的消息,我不想与谢温廷日日相对,便找了个理由去盈空寺礼佛半月。
实则让素芷扮作我去了盈空寺,自己扮作男子来清远楼清净几日。
路过柜台,才发现换了个新账房。
是个普通路人样的年轻男子。
我眼神示意小六:「怎么换了账房?」
小六努努嘴:「东家,不是你发的话,让他可以到我们店里干活么。」
小六边擦着桌子边抱怨:
「别的活不干,还只干账房先生,刚好刘先生着急回老家娶媳妇,就让他顶了这个缺。」
这人自我进来,眼神就一直跟着我。
「怎么,有事?」
他指了指我的脸,从柜台拿出一盒止痛的霜膏递给我。
我才意识到,那日季鸳那一巴掌实在是打得重,我扮作男子名叫阮由,并未上妆遮掩。
我接过来,说一声「多谢。」
他点点头,话并不多。
小乞丐也在,他的话并不多,看我心情好时会给我端来新收的蜂蜜水,有时会给我买来时兴的糕点,有时会给我剥成碗的南瓜子。
我问他为何对一个男子这样好,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他红了耳尖,只说是看我时长不开心,想报答我的知遇之恩。
正赶上端午节,我带着他看了龙舟,我看得仔细,他不知从哪儿讨来了五彩绳系在我手腕上,说是“长命缕”,可以驱邪避灾。
我也就随着他系,一直在手腕上没取下来。
日子过得倒也轻快,算是我两世之中难有的安宁。
这日我同往日一样,饮着青梅酒。
今日的青梅酒格外的好喝,我看着街上的人一时恍了神。
皇上有意立太子,大皇子早夭,二皇子因战事身患残疾。
这个节骨眼上让我爹用我的婚事换了谢家的半部宣武卫。
这宣武卫是专门做脏事的,为太子清楚异己是再好不过。
此时放到我爹手里算是对我爹的试探吗?
谢家明着是随着我爹支持三皇子,为表忠心还辛苦求来我的婚事。
只因那时皇上有意向查谢家,谢家投靠印家,危机才得以解除。
只是我不明白,谢家一届清流,有何种见不得人的秘密?
后来,查账时我却发现,这五年断续有五万两的银子流出,意向都指着五皇子势力掌管的盐运。
表面上是三皇子民心所向,实则暗流涌动,诸多势力互相牵制。
一阵冷风吹过,喝了青梅酒的我晕晕乎乎的就睡了过去。
被婢子叫醒才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大殿之中。
座上的竟是五皇子,站在他旁边的男子我虽没见过,却凭直觉那就是我收留的小乞丐。
我看向他,他不自觉的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真是,这都什么事,到哪儿都是遇人不淑。
「说吧,五殿下想知道什么?」
「那要看阮公子,奥不对,是姝儿小姐知道些什么。」
我一阵无语,他叫我小姐,就是知道我与谢温廷不和,并未同房。
五皇子笑了笑:「陆之舟。去给姝儿小姐端杯茶。」
原来他就是陆之舟,宣武卫统领。
折腾这一天,我顾不上他躲闪的眼神,接过茶一饮而尽。
五皇子朗声道:「姝儿姑娘可知道这宣武卫如今在何人手中?」
「殿下不必打哑谜,有事可直说。」
「好好好。」五殿下连道三个好,收了手里的折扇:「印相国爱女,我可用姝儿小姐换那宣武卫?」
「只怕三个我,也换不了宣武卫,在我爹眼中,我的性命和印家荣耀相比,不值一提。」
五殿下点点头:「姝儿小姐果真通透,我不过说笑,我想让姝儿小姐帮我一忙可否?」
「不妨直说。」
跟这人说话真的很累,我又饮尽一盏茶。
我没想到。
五殿下所托之事,竟是让我杀了谢温廷。
11
「谢温廷不过是个等着袭爵的纨绔世子,怎得殿下如此费心?」
五殿下脸色微凛:「这其中牵扯到皇家密辛,姝儿小姐当真想听。」
我爹,我姐,印家,谢温廷。
我处在权利旋涡的中心,又如何能够将自己摘出去?
我点点头。
五皇子踱着步,将皇家后宫之中的陈年旧事娓娓道来:
「谢家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谢温廷也不是你眼中等着袭爵的纨绔世子。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其实是四皇子,父皇最喜欢的梅婕妤所出。」
我听着,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握不住。
随着五殿下的讲述,往事犹如画卷般展开。
当时宫中只有两位皇子,一位是诞下二皇子的容妃,容妃是皇后的庶妹,因皇后三年无所出,清河崔氏见状将崔颖送入宫中,入宫一年即有孕,诞下二皇子,帮崔家稳住了后位。
一位是诞下三皇子的雅妃,雅妃是印家的嫡长女,听闻雅妃体弱早产,生的三皇子也是身体孱弱,难登大宝。
容妃正春风得意,却没想到例行选秀中,定远候的亲妹子沈月脱颖而出,深得帝心。
除了初一十五例行宿在皇后宫中,其他时候竟都去了沈月在的景阳宫。
半年之后,沈月有孕,这期间位份从美人步步升至婕妤,位从三品。
皇上对她情深,赐予封号梅。
是以「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说是皇上对她情深意切,稍有不见就想念的出现幻觉。
容妃听闻,大怒,遂开始对付梅婕妤腹中胎儿。
她秘密找来与梅婕妤产期相同的十几个农妇,日日好吃好喝的供养起来。
养了这些孕妇两个月,听闻谢侯府的遗孀竟然怀有遗腹子,容妃心善,带着太医去探望了好几次。
再到梅婕妤生产这天,横胎难产。
大雨倾盆,没想三日不停,皇上忙着处理内涝事宜没有去看梅婕妤。
等到皇上赶到之时,梅婕妤用尽浑身力气诞下一个公主,公主康健,梅婕妤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真正的皇子已经被人喂了迷药,放入粪车夹层之中送往宫外。
谢侯府遗孀诞下小世子,侯府后继有人,遗孀心愿达成随夫君仙去。
我从震惊中缓过神「这容妃为何不将四皇子直接处死,牵涉这么多岂不危险。」
五殿下摇着羽扇:「也许容妃对皇上用情至深,虽想替儿子争皇位,却不想真的伤害皇嗣。在这侯府之中,锦衣玉食,世袭爵位确实是个好去处。谁又知道呢?」
这秘密直接冲得我头脑发昏,谢温廷,他竟是四皇子!
「姝儿姑娘可还好?」
我压下心中思绪,点点头。
「谢家支持的是殿下您,过去五年的账面下的银子都流去了盐运,殿下这么做是否有点...」
「狡兔死走狗烹?」五殿下抿了口茶:「若谢世子当真是谢世子我自不会与谢家为难,可惜他不是。」
「那为何是我,殿下的暗卫身手非凡...」
「我不方便动手,我一动手皇上便会知晓,姝儿姑娘是谢温廷的枕边人,动起手来想必方便的多。」
我攥紧茶杯:「那我又有何好处?」
「我若称帝,可保你阿姐和印家无虞。」
我略微思忖:「还有昭儿」我的外甥。
五殿下折扇一收:「好,成交。」
12
从殿里出来,我脑子昏昏沉沉,脚下踩空就要向前跌去,被路之舟稳稳的扶住手臂。
我冷冷地推开他:「跟着我作什么?」
看着我的态度,他脸上一阵不自然:「殿下有令,事成之前让我跟着姑娘,助您一臂之力。」
我一声嗤笑:「我可不是姑娘,我已嫁人一年,叫我夫人。」
他听闻眸子暗了下去:「是,夫人。」
他将我送回盈空寺,我还要在这里住一晚,明日才能回侯府。
晚上我不能安寝,睡梦中都是阿姐上辈子死前的场景,宫人脸上捂着白布守在门外,门锁了,阿姐在门内苦苦哀求。
画面一转,阿姐的脸又变成了我的,我死前四肢已毫无力气,只想喝一口热,跟前确一个人也没有,好不容易摸到茶盏,手一哆嗦,竟将茶盏打翻在地。
「水...我要喝水...有没有人...」
我抓着被子小声呓语,想醒却醒不过来。
「夫人,夫人?」
我听闻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呼着气。
就看到路之舟单膝跪地,举着茶盏。
「赛青呢?」
「回夫人,赛青去仓库盘点药草了。」
听他叫夫人,我总觉得怪怪的,倒像是我是他的夫人...
「以后叫我谢夫人。」
他抬起头看看我,又低下头:「是,谢夫人。」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
「去帮我去库房配十份药,我要进宫。」
「是。」
我带着食盒,去了我阿姐所在的永和宫。
此时已是八月初。
听闻太监通传阿姐屏退左右来迎我。
「姝儿你怎来了?」
我看了眼阿姐身边的大宫女翠喜,翠喜意会退出去把房门带上。
阿姐看我的反应「怎么了,姝儿,发生了什么事?」
「阿姐可信我?」
「信,当然信,发生何事?」
「阿姐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你在八月的疫病中死去,昭儿在印家的扶持下被立为太子,好景不长,五皇子反了,皇上和昭儿都死在他的剑下,印家上下百余口被灭门...」
阿姐听闻脸上有过一丝惊惧,拉着我的手颤抖着问:「梦中你可是死在除夕之夜?」
「阿姐,你怎么知道!」
阿姐步履踉跄跌坐在椅子上,「最近一年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你死在除夕,想喝水却够不到那茶盏...」
我凑在她耳边:「阿姐,眼下你得振作。我在食盒下面放着治疗疫病的药,我怀疑你宫中有细作,你且小心。我定会保住你和昭儿!」
阿姐拉着我的手,重重的点头。
是夜,赛青传来消息说阿姐找到了她宫里的细作。
正是翠喜,她趁我阿姐去御花园赏花,鬼鬼祟祟的往寝殿里钻,被当场拿下,怀中包裹着流亡难民用过的帕子。
我阿姐虽震怒,却也没有声张,悄悄料理了翠喜。
我却一阵心惊,疫病月中才爆发开来,究竟什么人,准备的这样周全要害我阿姐。
了却一件事,心中的石头到底放了下来,晚上睡得很香甜,不知赛青用了什么安神香,改日要问问她。
第二日我回到谢侯府中,听闻谢温廷竟日日住在府中庙堂,与季鸢同吃同寝。
老夫人被谢温廷气病,卧床不起。
我前去探望,还未进门,就听见高烧呓语中的老妇人说着什么「四公主,孩儿...」
我推门进去让无关婢子都出去,只让流芳一个在房里伺候。
「传令下去,刚才老夫人所说要是有人传出去,不仅打死不论,还要连累家中父母!」
流芳神色微凛「是,夫人。」
给老夫人喂了退烧的汤药,额前敷着凉帕,老夫人逐渐转醒。
看到我坐在床边正清洗着帕子,竟挣扎着要坐起来。
我扶着老夫人重新躺下「姝儿,是谢家对不住你在先,你去哄下温廷吧,女子服个软什么都有了。是我老糊涂了,要那贱妇肚中的胎儿做什么...只要你们二人和睦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我对谢温廷避而不见,老夫人还以为我是在生谢温廷的气。实时上,如今他如何做我都不会心起波澜。
看着病重的老夫人,我只得说「好,就听老夫人的。」
安顿好老夫人,我让赛青准备一辆马车,日夜兼程赶往万佛寺。
我计算好了,洛阳至万佛寺,若是日夜兼程两日也就到了,再算上回来的日期,刚好四日,还能赶上向灾民发放草药。我嘱咐赛青,若这四日我没赶回来,就飞鸽传讯,让五殿下的人取走草药库房的钥匙。
无论如何不能做过施药的良机。
13
为了加快速度,一路颠簸,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了出来。
为了成事我还是攒着一口劲,强撑着。
陆之洲看我这般难受,找来软枕让我垫下腰下,又不知从哪里找来治晕症的药丸,或者又从街边买来爽口的小菜让我吃上几口。
虽收效胜微,却也聊胜于无。
我却隔着帘子拿话刺他「这些也是那位让你做的吗?」
不知是我声音小还是什么其他旁的原因,一向脾气好的他这次却没有应声,帘子外只传来马蹄的哒哒声。
第二日夜,终于到了普陀寺。
为了方便我作了男子装扮。
陆之舟扶着我下马车,我本来想推开他的手,下了马车却感觉地都再晃。
无奈,只好紧紧抓着陆之舟的胳膊,夜色中我看到他唇边有一抹笑意,转瞬再看却又消失不见。
刚下马车,却见到有人早早在门前等候。
此行极为隐秘,我并为告知其他人。
走上前去发现此人竟然穿着袈裟,是广心法师!
方丈见我们前来,笑笑点头,亲自引我们进了正殿——大雄宝殿,看我面上有疑问,方丈笑而不语,却将三炷香递到我手中。
我接过方丈手中的香,跪在三世佛像面前,心中并无所想,亦无所求。
我本不信鬼神,方丈让我一拜,到底有何深意?
待我拜完三下,目光落在竖三世佛上,这三世佛分别代表着前世、今生、未来。
我突然看到那前世佛冲着我点点头,一时间我忘了家中教我的礼仪规矩。
冲着方丈:「广心方丈,你看见没?那前世佛动了?!」
方丈双手合十:「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我听不懂禅语,只想求得答案:「是前世佛给我机会让我重头再来吗,佛祖要让我怎么做?」
方丈只是摇摇头:「你所访之人在西北客房之中,施主舟车劳顿,且用一碗素斋饭再去不迟。」
说完便缓缓离去。
只留呆愣的我和陆之舟。
洛阳的百姓正等着我,我如何吃得下饭,我直奔客房。
我差路之舟去山下给我买桂花糕饼,他知道这是我支开他的理由,便不多问,飞身向山下掠去。
我推开房门,就见到季鸢只穿一件薄透里衣躺在床上,六个月的孕肚清晰可见。
谢温廷则伏在火烛前手中捧着一本水经注,一边查看一边做着注解。
不顾季鸢的惊叫声,我将书从谢温廷手中抽出,只见书上密密麻麻都是他做的注解,案旁还有一份未完成的疏水奏章,他眼下乌青,显然已是熬了几个大夜。
当今皇上为缅怀梅婕妤,大兴土木,于江南水患不顾,民生栽道。
上一世,我竟然没发现,谢温廷如此心系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一时我想明白了,我以为重活一世是让我远离谢家,独善其身。可若是我看长远些,这重活一世是让我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呢?
昭儿生性自私多疑,五殿下雷霆手段残忍暴虐,可这谢温廷?
我下定了主意。
「印姝,你这个疯子,你竟追到普陀寺,你究竟想怎样?」
妇人的尖利嗓音震的我耳朵疼。
我略捂着耳朵,指着门外,对着谢温廷:「我有要事与你商议,让她出去。」
「印姝!!」季鸢又是一阵疯叫。
这蠢妇,上次那三巴掌我算是白打了。
「季鸢,不得无礼,宝珍。扶鸢儿回避。」
谢温廷第一次在我面前叫他季鸢,而非鸢儿,我看到季鸢满脸的不可置信,最后被丫鬟扶了出去。
一夜长谈,听闻季鸢也是一夜未睡,发着疯砸东西,后来竟是动了胎气。
宝珍来报时,谢温廷皱了皱眉,后让宝珍去请最好的大夫给季鸢保胎。
竟是看都没有再看一眼就跟我踏上了归途。
我想昨夜她是假装动胎气,今日肯定是真得动了胎气。
想到这我笑出声。
我看到赶着马车得陆之舟回望。
「看什么?」
「很少看到谢夫人笑。」
「路之舟,你进来。」
听闻他将缰绳递给身边得侍卫,钻进马车。
马车有点小,两个人在这里略显拥挤,我的膝盖快碰到他的膝盖。
我正一正色敛去面上的尴尬,「宣武卫不是在我父亲手上,你一个统领为何会效忠于五皇子?」
原本没指望他能回答我,他一凝眸「他知道家妹得下落。」
我想到宣武卫出生得赛青,女子小时候都在一处训练也许可以问问她?
「可有什么相认的凭证?」
「小时候,我送她一个翠玉小葫芦,她喜欢就戴在脖颈间。」
我的心一时狂跳不行,赛青自小最宝贝她得翠玉葫芦,就连是我都不能摸一下!
「我暗卫赛青带着个小葫芦,她是宣武卫出身,那葫芦上雕着一只小蛇。」
我看到路之舟胸口起伏,红了眼眶,出了马车,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是何人?」谢温廷驾马在帘前问道。
「你是不是忘了,昨夜我们已经签了和离书?」
「夫妻一场,问问而已,姝儿你太小气。」说着一扬鞭,跑去前面开路。
14
我与谢温廷回来的第三日,季鸢也赶了回来。
我真羡慕她这折腾的劲头。
她不知用什么法子,将老夫人的体己钱都骗到了手上。
并承诺半月之后本金奉还,盈利的钱则放在中公。
我未曾想到我会有一日在清远楼见到季鸢。
她大着肚子头顶一盏轻纱椎帽。
「久闻阮公子大名。」
「不敢不敢,夫人所为何事?」
「我想同阮公子谈一笔生意。」
「生意?」
「我知道这清远楼虽挂在小六名下,实则是公子在控制。」
我点点头未作回应,不止她究竟想做什么。
「眼下疫病蔓延,我想收购公子的白头翁!」
「哦?不知夫人愿意开什么价码?」
「五万两银子!」
我深吸一口气,这是将老夫人连同我婆母的嫁妆都投了进去、
我隐约料到她要做什么了,却面不改色。
「成交。」
我将库房钥匙交给她,她给了我五万两汇丰银票。
赛青打探的结果和我想的竟然相差无几。
这个季鸢,三分之一的药草她让谢温廷分文不取的施出去,得了个好名声,再无人说他宠妾灭妻。
这剩下的三分之二就妙了。
她让人对半掺了芍药叶,这芍药叶与白头翁性状相同,虽不能治病但也吃不死人。
这掺了芍药的草药,她高价卖出,百姓得不到谢温廷施药的,都只能买这方子,只是作用减半,还花费高昂,被人谩骂不止,更显得谢温廷人品高洁。
我算了一宗,她这高价卖的草药赚了有八万银两之多。
想来她精通药理,那上辈子我的毒,多半出自她之手。
我实在是心生厌烦。
同是女子,又聪慧,何苦在这后院之中如斗鸡一般斗来斗去。
我将这事说给谢温廷,他只是苦笑。
15
我与谢温廷和离之事不胫而走,我只得假意去盈空寺代发修行,是素兰替我去的。
老夫人气的病重,谢温廷跪在床前不知说了什么,老夫人拿出一只虎头鞋交给他。
赛青和陆之舟相认,两个人都是闷葫芦,不知要怎么重拾兄妹情。
我带着卖家底、卖清远楼和经营马草的钱,去找了定远侯。
颠簸一月,我终于来到军营之中。
此地苦寒,不知定北侯如何能十年如一日的在这里坚守,我心生敬佩。
将那几万银票和数万粮草和那只虎头鞋放在案前。
皇上疑心病重,定远侯善战,却总是粮草供应不足。
有了这些支持,定远侯可一举平定西北。
细细婆娑着虎头鞋,五尺高的汉子竟毫不忌讳的留下泪水。
「也罢,反就反了。」
定北侯平定匈奴要一个月。
我离开洛阳的这些天,谢温廷的飞鸽传书就没间断过。
刚开始是三日一封,后来是两日一封。
信中开头皆是,姝儿可还安好?信中只是琐碎之事。
什么近来清远楼的生意不大好,以前经常在门口摇尾巴的狗儿都不再来。
什么下了场大雨,亭中的鱼缸里进了许多小青蛙,就是我小时候爱抓的那种。
我看了只觉得可笑,迟来的情深,比什么都贱。
我托陆之舟将这一封封信收好,寄给季鸢。
她应该有八个月的身子了吧,想必很在意谢温廷的日常,这些寄给她倒是可以打发些无聊。
自从我寄信给季鸢之后,谢温廷的信再也没有来过。
季鸢早产,生下一个先天不足的女儿。
我从未有心害她,当让我原谅上辈子她的所作所为,亦是不能。
十一月。
我跟着定远侯的军队直取京城。
皇上和五殿下在宣武卫的控制下,来不及反应已经失了势力。
一时间改朝换代,皇上被尊为太上皇,四公主被封为长公主。
雅妃尊为太妃,三皇子则封为闲散亲王。
印家被保了下来。
皇后母族崔氏为官者被罢黜,一家流放苦寒之地。
谢温廷并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
「姝儿,若我们重新开始,你可愿做我的皇后?」他坐在皇椅上,看似玩笑。
「绝无可能!」你看我像大怨种吗?
他哈哈大笑,眼里的光却暗淡了下去。
我带着原先是四公主,现在的长公主回侯府。
老夫人撑着一口气也要下拜:
「老身给长公主请安,愿长公主岁岁安康,喜乐顺遂。」
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老夫人这是?」长公主不解其意。
「长公主长的有写像我婆母,老人家触景伤情,不碍事的。」
长公主将老夫人扶起身「即是像,我便在侯府多住几日,我同姝儿投缘,这里待着竟比我宫中自在。」
老夫人喜不自胜:「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老夫人似是放下心头大事,帕子擦着眼泪,愣着神,似乎在回忆过往。
当夜,老夫人过世,皇上将侯府赐与长公主作府邸。
终于,我来到塞北。
我看着这里百姓富庶安乐,看着牛羊满地,不知为何,眼里的泪水禁不住的流。
仿佛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束缚我的所有枷锁都已不再。
身后一只粗粝的手递过来一方锦帕。
我拿来擤了鼻涕,没好气的道:「你跟来干嘛?」
「宣武卫解散无处可去...」
听他这一答我更是生气,「狗男人,谁敢再信你。」
路之舟一声轻笑,将一碗剥好的南瓜子放入我怀中:
「来日方长。」
【番外.谢温廷篇】
我和姝儿是两小无猜,小时她经常唤我廷哥哥。
幼时的婚约本可不做数,可老夫人却在我及緹礼上为我求得了这门婚事。
我也欢喜,姝儿知书达理,诗书礼乐样样精通,可以当好侯府的主母。
我去剿匪,掉下山崖,没想到被女子所救。
这一年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温柔小意,似是全心身依附于我,我明知不可为,却还是与她发生夫妻之实。
她即是真心待我,给她个名分未尝不可。
等我回去侯府,迎接我的却是如火一般明媚的姝儿,我说不出她哪里不同,但就是将我身边宛若菟丝花的鸢儿比了下去,我的心第一次为她悸动。
她果真变了。
从前的她隐忍,不争,如今却步步为营,鸢儿就那么步步踏错,将自己送去普陀寺。
普陀寺中,我以为她来找我回心转意,我比什么都开心。
没想到,她拿出一纸合离书,说出我的身世,并说要助我称帝,她果然是不同了。
回程,我看着那个侍卫对她嘘寒问暖,嫉妒像一只毒蛇吞噬着我的心,姝儿明明是我的,是什么时候她离我远去的呢?
是我扶着怀孕的季鸢要名分?
是我同意季鸢去太后寿宴?
还是季鸢打她那一巴掌我从未阻挡?
又或者,我丢下她送季鸢来万佛寺?
原来,桩桩件件,是我自己将她推远,我苦笑,我已没有资格去嫉妒他人。
一切顺利的难以想象,她出的银钱,她调动的宣武卫,她说服的定北侯。
我终于坐上了龙椅。
我问她可有所求?
她答,保印家一生无虞,其他,并无所求。
我笑了,我以为季鸢不知我身份,只爱我的人,没想到她竟然是五皇子的人,我没揭穿,她诞下公主,被我封为贵妃。
终其一生,可能只有姝儿对我真心,如今怕是一个也没有了,当真孤家寡人。
我将姝儿为我制作的十二把弓钉在御书房,时时看着它们,聊以慰藉。
罢了,姝儿去了塞北,定是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若是家国安定,她也会开心的。
【番外.赛青篇】
我五岁时就跟着小姐了。
五岁前的记忆记不大清了,我只记得我好像有个哥哥,我带着的翠玉葫芦就是哥哥给我的。
王府的日子很好,一边学武功,一边和小姐一同作息,保护小姐。
老爷说我只需听小姐的令,其余谁的话都不用听,包括老爷,这话我记下了。
小姐是很好的人,总将好吃的,好玩的留给我,逗我笑。说我一个女孩子总是不笑,是不会有人要的。
我不会嫁人,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护小姐周全。
小姐却嫁人了,我不喜欢那个姑爷,总觉得他不是个好人。
没想到才成婚几日,姑爷就死了,我看小姐人前很伤心,人后又没那么伤心。
小姐让我当了谢家的东西,这不太好吧,不过既然是小姐的吩咐自然是不会错。
这一日小姐让我买了酒楼,用了小六的身份。
一日,马草的价格降了六成,小姐知道了,让我去收购,我和小六跑断了腿,终于将周边的马草都收回来了。
那些农夫说我们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再没人收购,下了雨马草就烂光了,我和小六相视一笑,我们小姐才是菩萨,人美心善的菩萨。
歇了几日,小姐又派我去收购白头翁,这草药收来干嘛,不过小姐说的就都是对的,我和小六又当了回善人,将药农的草药都收回来放进仓库。
这十天可累坏人了,关上库门,小六从怀里掏出炊饼加牛肉给我吃,小姐给的吃食方子果然一绝,和小时候一个味儿,怪不得清远楼的生意那么好。
姑爷回来了,还带着个女人,要不是怕给小姐惹麻烦,我当夜就咔嚓了她。
只是小姐还是一样,人前悲痛欲绝,人后没事人一样,也罢,小姐没有不开心就好。
姑爷和那女人去了普陀寺,小姐在酒楼,我看得出她很开心,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小姐从酒楼失踪了!我发疯似的找,是我失职,我就要去印府求老爷帮助时,小姐回来了,我看出她有些失神。
小姐去了普陀寺,让我留守,等她消息开仓放药。
我不希望姑爷回来,他一回来,小姐就不开心了。
小姐回来了,姑爷也回来了,小姐和姑爷合离,这些我都不惊讶,我突然多了个哥?
帮着我哥控制了五皇子,五皇子相貌英俊,比我哥和前姑爷都要好看些,不过小姐说了男人都是骗子。
前姑爷登基了?
小姐和我哥走了,小姐变成了我嫂子?我哥变成了姑爷?
那我以后去干嘛?
哥你为什么给我这么多银子,我不要银子我要小姐!
谁来告诉我,我到底错过了什么环节!?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