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成化年河北举人家的生活是怎样的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4-11 21:34 2

摘要:成化十六年惊蛰,冻土刚化了三分,我便带着丫头青禾去翻菜地。老旧的铁犁楔在土块里,木柄上的裂缝能扎进指甲,每往前推半尺,都要弓着腰用全身力气。婆婆站在篱笆边骂:"举人娘子哪有这样抛头露面的?"她鬓角的木樨花落在翻松的土面上,被我一犁压进泥里——那五亩薄田的租子,

成化十六年惊蛰,冻土刚化了三分,我便带着丫头青禾去翻菜地。老旧的铁犁楔在土块里,木柄上的裂缝能扎进指甲,每往前推半尺,都要弓着腰用全身力气。婆婆站在篱笆边骂:"举人娘子哪有这样抛头露面的?"她鬓角的木樨花落在翻松的土面上,被我一犁压进泥里——那五亩薄田的租子,可不是靠鬓边香就能抵的。

春分播下的苋菜种发了七成文,我蹲在田埂上数苗子时,指甲缝里嵌着的草籽刺得生疼。青禾捧着陶碗来送麦糊糊,碗沿缺了口,刮得嘴唇发麻。忽然听见东边佃户老周喊蝗虫来了,我攥着竹扫帚往桑园跑,鞋跟陷进湿泥里甩飞了,光着脚踩过带霜的荠菜,等赶到时已见蝗群像黄雾般压下来,桑叶在虫喙下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极了去年允中卖了冬衣换米时,铜钱落在瓦罐里的响动。

灾后补种时,缸底只剩两升粟米。我瞒着婆婆筛出饱满的颗粒,在磨盘上磨去种皮——这样出牙快些。磨盘的木轴吱呀作响,震得虎口发麻,青禾在旁抹眼泪:"娘子,这是咱们下月的口粮..."我盯着石缝里漏下的米芽,忽然想起及笄那年,父亲用旱烟杆敲着我的手说:"女子的手该握绣针。"此刻这双手却沾满泥垢,指甲缝里嵌着的不是胭脂,是浸了唾沫的种子。

大暑天里河渠断流,我带着青禾用木桶从三里外的涝池提水。日头把斗笠晒得发烫,汗珠子顺着下巴砸在滚烫的田地里,转瞬就没了痕迹。浇到第三垄豇豆时,青禾突然栽倒在瓜架下,她的蓝布衫被汗水浸成深色,像浸了水的亡人衣。我咬着牙把最后两桶水泼在蔫了的菜苗上,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驼铃声——那是牙行来收夏绢的,可我的织机上还挂着半匹没补完的断头绢。

秋分打场时,连晒谷场的土都被晒得裂开细缝。我握着连枷甩谷子,木柄上的老茧被震得生疼,每甩十下就得停下来揉手腕。婆婆抱着笸箩来捡拾遗谷,嘴里嘟囔着"读书人的媳妇该坐绣楼",却看不见我内衣早被汗水浸得贴在背上,脊梁骨被谷壳划出道道红痕。夜里筛谷子时,青禾举着油灯打盹,灯油味混着谷糠钻进嗓子,我忽然想起允中在府学抄书时,总说墨香能安神,可此刻我闻着谷糠味,只觉得喉间发苦。

冬至前那场雪下了三天,我踩着没膝的积雪去拾粪。竹耙齿上结着冰碴,冻得手指握不住柄,粪筐的麻绳勒得肩膀生疼。路过村口土地庙时,看见庙墙上新画了蝗神壁画,红袍神像的嘴角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像极了那年府学放榜时,榜文上滴落的朱笔印。我呵着白气往粪筐里添冻土,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是允中从顺天府回来,他的青衫上落着细雪,却不知我筐里的粪肥,是要换到来年开春的种子钱。

除夕夜守岁,我在灶下烧火,看火星子蹦进灰堆里。允中在写春帖,砚台里的墨汁结了层薄冰。青禾端来掺了麦麸的饺子,婆婆对着烛火数鬓角的白发,我摸着围裙上的补丁,忽然想起春日翻地时,犁尖划破的土块里,藏着去年未烂透的槐树叶——它们混在泥土里,终将变成养料,就像我手上的茧子、磨破的鞋底、熬坏的灯油,都成了这五亩薄田的养分,等着某一天,能长出允中笔下的"春山曳履人"。

成化十六年谷雨,我站在井台边绞水,木柄上的包浆被春日晒得暖融,蹭得掌心发黏。井栏石缝里钻出几簇蒲公英,细白绒球在风里打转,恍惚让我想起十年前出阁那日,父亲用旱烟杆敲着雕花妆匣说:"嫁到书香门第,手要勤,心要静。"

夫君张允中是正德三年的举人,如今在府学里谋了个训导的差事。说是举人,实则家中田产不过五亩,全靠我带着两个丫头侍弄桑麻。晨起要给婆婆梳头,她总嫌篦子刮得头皮疼,银发间藏着去年未摘净的木樨花瓣;晌午盯着雇工翻整菜地,苋菜苗子才冒尖儿,就得防着隔壁老李家的鸡来啄;酉时收了纺织机上的素绢,得在桐油灯下数经纬,若被牙行挑出断头,这月的胭脂水粉钱便要短上半吊。

最牵肠的是每月十五,允中从府城回来,青衫上总带着墨锭混着尘土的气息。他会在书房抄录时文,我隔着雕花槅扇看他背影,靛青头巾滑到后颈也不自知,案头茶盏早凉透了。有回我推门进去续水,见砚台边压着半首残诗:"槐花又满西窗角,不照春山曳履人。"墨迹未干,像滴在宣纸上的泪痕。

七月里闹蝗灾,蝗虫过境时天昏地暗,连槐树叶都被啃得只剩叶脉。我带着丫头们在桑园里挂草人,夜里举着火把守了三天,婆婆说这是冲犯了蝗神,要拿三牲去城隍庙祭献。我跪在香案前烧纸钱时,忽然想起及笄那年,父亲带我去看府学放榜,榜文上的朱砂字红得像火,映着满街的槐树影。如今那些影子落在晒谷场上,碎成了蝗虫啃剩的残叶。

霜降前两日,允中从顺天府回来,青衫换成了簇新的月白棉袍——他终于得了岁贡的名额,腊月里要去吏部听选。夜里他摸着我掌纹上的茧子说:"原想再考两科进士,到底是屈了你。"我望着窗纸上晃动的槐树枝影,想起嫁过来第三年,他会试落第,在槐树下喝闷酒,我偷偷把陪嫁的银簪当了换酒钱,却见他醉眼朦胧地背《孟子》:"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冬至那日,我在厨房剁羊肉馅,准备给允中送行。婆婆把祖传的青玉镯子塞给我,冰凉的玉面贴着腕骨,倒像是她这些年难得的软和话。门外传来打更声,梆子声混着西北风,把窗纸上的"平安"剪纸吹得簌簌响。我忽然听见前院有动静,掀开门帘看时,见允中对着槐树作揖,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那年在府学看榜的少年。

启程前夜,我在他包袱里塞了新纳的棉袜,袜底绣着小小的槐叶纹。他说若是得了县丞的缺,便接我去任上,我笑着应了,没说县丞年俸不过四十石,也没说南方的梅雨季怕是要泡坏他的笔墨。窗外的槐树在风里沙沙作响,像是千言万语都化在了这经年的槐叶声里——举人娘子的日子,原就是把心思细细地织进素绢,把指望悄悄地埋进槐树根下,等一场不知何时来的春雨。

来源:长河历史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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