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暮春的忻州西坡,谷雨初霁,云细风清。千树杏花浸透水光,粉瓣凝露,恰似古画中晕开的胭脂。文化学者、八十七岁的陈巨锁先生拄杖而立,风过时落英沾满银发,也沾满了衣襟。忻州市书法家协会一行文友,随先生穿行花海,香雪林间,雉鸡振翅,惊碎一地斑驳的光影。
杏花深处遇遗山
暮春的忻州西坡,谷雨初霁,云细风清。千树杏花浸透水光,粉瓣凝露,恰似古画中晕开的胭脂。文化学者、八十七岁的陈巨锁先生拄杖而立,风过时落英沾满银发,也沾满了衣襟。忻州市书法家协会一行文友,随先生穿行花海,香雪林间,雉鸡振翅,惊碎一地斑驳的光影。
小径蜿蜒,可接杏花深处,杖头点过春泥,惊落片片睡卧的杏瓣。王利民拈起一朵带露的落花说道:“此物堪作天然水丞。”陈巨锁先生微笑说:“即心是佛。美景美文皆由心境所造啊!”
话音未散,陈老忽驻足仰面,任碎光洒满脸庞的沟壑:“昨夜东窗听春雨——”吟哦未落,枝头露珠已坠入他青色的布衫之中。尔后,老人扶扶眼镜,又乐哈哈对出下联:“今朝西陌看杏花。”黄鹂鸟掠过花径,将喝彩声撞成满林簌簌的回响。
陈先生抚过老杏树的皴皮,又吟出元遗山“宝儿元自太憨生”的戏语。枝头稠闹的花苞憨态可掬,倒似争宠的稚子。一行人按动着手机快门,镜头里青衫布履的身影时隐时现,与《文杏雅集图》中的古人身影悄然叠合。
晌午时分,众人转至秀容书院遗山艺苑。杏花雨堂前,老槐筛下的绿荫浸透石案。陈巨锁先生呷一口刚沏的明前新茶,随后轻吟道:“‘文杏堂前千树红,云舒霞卷涨春风’,一个‘涨’字,春风便有了筋骨。”先生如是讲解着,指尖蘸茶书就的“涨”字已在石案上氤氲开来,水痕映着天光,竟似春潮浮动。
陈新吾、曹凯阳举起相机,捕捉一个个转瞬即逝的镜头,“杏壇”砖雕前留下了一群人论诗谈笑的竹影。陈老笑叹:“想必遗山先生当年也曾在这里赏春色、吟杏花、品新茶的。”周向琴接话道:“遗山先生应该在宁武也写过杏花诗,大家不见有‘画眉卢女娇无奈,龋齿孙娘笑不成’的诗句,隋炀帝的爱妃就是住在汾源天池的吧。”潘新华应道:“往事如烟霞,诗酒趁年华。古人年年赏花,好花即有人来赏,那是肯定的。去年我们也曾在西坡、秀容书院赏杏花,去年的杏花好像刚刚飘落呢。”大家在欢笑中交谈着一个又一个黄土高坡上关于杏花的故事,也传播着春潮滚动的杏花消息。
正午的钟声荡过古城墙时,茶席已染七分杏色。杨文成将晨间俯拾的落花夹进随带的册页中,瓣上残露渗入“回首梁园是梦中”的诗行。归途上,陈老的布履粘着香雪,每一步都踏碎零落的平仄。园丁弯腰为杏树培新土,笑答来年花事:“雨水足,花更稠。”
西坡梁上,新落的杏花正悄悄覆住那些诗联的脚印。八百年前遗山先生失落的诗笺,八百年后文人毫端的新墨,都在等下一场谷雨来续写——忻州的春风与墨香,原是同一缕魂魄,岁岁踏着花信归来。
王利民
2025年4月9日
作者简介
王利民
山西省书协副主席
忻州市书协主席
来源:山西画报忻州记者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