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特朗普在贸易政策上非常倚重彼得·纳瓦罗。这位哈佛经济学博士曾在特朗普第一任期担任总统贸易顾问，2024年因藐视国会罪入狱服刑4个月，特朗普二次胜选后又启用他为贸易与制造业高级顾问。此君是“对等关税”的倡导者，并曾以印度为例测算印度将关税降到美国水平和美国将关税

过去10天，有些忙乱。虽然特朗普早在2月13日就宣布将在4月2日“解放日”宣布“对等关税”，但即便有预期，官宣的那一刻，世界依然震惊了。

特朗普在贸易政策上非常倚重彼得·纳瓦罗。这位哈佛经济学博士曾在特朗普第一任期担任总统贸易顾问，2024年因藐视国会罪入狱服刑4个月，特朗普二次胜选后又启用他为贸易与制造业高级顾问。此君是“对等关税”的倡导者，并曾以印度为例测算印度将关税降到美国水平和美国将关税提高到印度水平对消除美国逆差的作用。按照纳瓦罗的测算，前者只能削减美国对印度24%的贸易逆差，后者却可以去掉88%的逆差。特朗普的“对等关税”确实采用了后一种思路，提高美国的关税。

于是，二三月间，随着特朗普逐步推出对中国、加拿大、墨西哥的两个10%关税，以及取消232钢铝关税豁免等措施，各方开始预测“对等关税”的模样。鉴于特朗普2月13日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曾表示，“为了公平起见，我决定征收对等关税，这意味着无论其他国家向美国征收多少关税，我们也将向他们征收相同的关税，不多不少”，讨论主要集中在“对等关税”是按照简单平均关税还是贸易加权关税，是按照产品逐项对等还是按照整体关税水平对等。一国的简单平均关税和贸易加权关税是不同的，例如中国的平均关税和加权关税分别约为7.5%和3%，印度的分别约为17%和12%，巴西的分别约为11.2%和6.7%等。

4月2日，美国的“解放日”关税如期而至，这个白宫激烈讨论到发布前最后一刻才确定的减税方案，包括自美东时间4月5日对所有输美商品加征10%的“基准关税”，以及自美东时间4月9日，对与美国贸易逆差最大的57个国家征收的更高的、不同水平的“对等关税”。出“对等关税”还附送全覆盖的“基准关税”，出人意表。而一举惊呆全世界的，则是“对等关税”的计算方法，居然是用一个国家2024年对美贸易顺差额除以它的出口总额的所得比例除以二。原来“对等关税”并不需要表面的关税数字对等，直接奔着减少乃至抹平逆差的目标去了，不在“过程”而在“状态”和“结果”。至于公式的逻辑在哪儿，为什么除以二，为什么又要和之前已经加的税叠加，一概没给理由。计算方法极为武断，没有学理和政策基础，被戏称为是可以获得诺贝尔奖的计算公式（表面上写得还挺复杂）。

这个公式只计算实体商品，美国有盈余的出口服务贸易不在其中，出发点即不合理。而且仅就货物贸易而言，这套简单粗暴的算法也会导致怪异的结果。例如高居“对等关税”榜榜首的非洲南部国家莱索托的税率为50%，但这个国家名不见经传，人均GDP只有1100美元，排在全球倒数20位。原来莱索托出产钻石，还是一个不算小的服装生产国，美国每年从莱索托进口价值2.37亿美元的纺织品和钻石；但莱索托本身是农业国，对美国出口的农产品没有需求，能源从南非进口，美国生产的高价工业制品它又买不起，于是除出来一个100%，喜得50%“对等关税”。同时由于附送了“基准关税”，像巴西这类不存在对美贸易顺差的国家，也被征收了10%的基准关税。

据彭博经济研究公司估算，这份关税方案涉及3万多亿美元的实体商品，如果实施则美国的加权平均税率超过23%，而之前美国的税率仅为2.2%。上一次美国关税达到这个水平还是1910年，名副其实的百年一遇。

正如加拿大总理马克·卡尼针对“解放日”关税所发表的讲话所言：

“全球经济的基本面今天已与昨日截然不同。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加拿大一直依赖的、以美国为中心的全球贸易体系——尽管并不完美，但几十年来为我们国家带来了繁荣——如今已告终结。

我们与美国之间逐步深化融合的旧关系已经结束了。

过去八十年，美国承担起全球经济领导者的角色，建立了以信任和相互尊重为基础的联盟，并积极倡导自由开放的商品与服务交流——这个时代已经终结了。

这是一个悲剧，但也是全新的现实。”

美国驻WTO使团4月10日声明，特朗普总统依据国内法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因为美国年度货物贸易长期巨额逆差对国家安全与经济安全构成特殊威胁，因此美国的“解放日”关税并未修改或废除其在WTO的关税约束承诺，而是保护其根本安全利益所必需的措施，将援引WTO协定的安全例外条款作为法律依据。美国在钢铝关税案和香港原产地案中的国家安全例外援引都被专家组认定为不符合GATT第21条，这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借口。

在使用侮辱性词汇描述与他主动联系的国家之后，特朗普于4月9日宣布对75个贸易伙伴实行90天的“对等关税”豁免，10%基准关税不变，依然是不断施压、动态索取的特朗普“交易艺术”。

但特朗普的“解放日”关税实在特不靠谱，于是4月11日先是美国海关报告关税系统出现故障不能有效执行“对等关税”及其90天暂停，晚间特朗普又签署备忘录豁免集成电路、半导体器件、闪存、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显示模组等产品下20个税号的“对等关税”及其随后修改，包括对中国几轮加上去的125%关税。这一波电子产品豁免对应2024年3850亿的进口，占美国总进口额的12%，其中包括1000亿来自中国的进口，占美国从中国进口总额的23%。正如美国知名投行韦德布什（Wedbush）明星分析师艾夫斯（Dan Ives）所言，由于供应链基本上都在亚洲，美国大型科技公司别无选择，没有这些豁免，美国科技产业将倒退十年，人工智能革命的论调也将大大放缓。想想马斯克在X上几度怒撕彼得·纳瓦罗，期待在未来几天听到更多有关豁免的细节。

让我们一起期待吧。

来源：法苑群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