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年轻时做错两件事,晚年就要自食苦果。"我对围在七十二岁生日蛋糕前的小辈们说道,眼神飘向远方。
我不该踏上那条路
"年轻时做错两件事,晚年就要自食苦果。"我对围在七十二岁生日蛋糕前的小辈们说道,眼神飘向远方。
他们不解地看着我,蛋糕上的蜡烛映照在每个人脸上,忽明忽暗。
那是1976年的春天,工厂大院的广播喇叭里正播着《东方红》,声音清脆嘹亮,传遍每个角落。
我站在厂门口,手里捏着带着褶皱的工作证,那是我在国营华光机械厂工作六年的见证。
暮春的风夹杂着厂区梧桐树的花絮,轻轻拂过我的脸庞,而我的心早已飞向了城南新开的自由市场。
那段日子,改革的春风刚刚吹起,各地的集市热闹非凡,做小生意的人腰包渐渐鼓了起来。
我三十出头,血气方刚,每次听街坊王大爷说起南边集市那些个体户一天赚几十块的事,心里就像猫爪子在挠,对钱袋子里能多塞几张票子心痒难耐。
"老周,想通了没有?"师傅老李扛着工具从门卫室出来,汗水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划出几道沟壑。
他叼着一支散装香烟,烟灰抖落在褪色的蓝工装上,那是咱厂的标配,我穿了六年。
"想通了,我不干了。"我把工作证往他手里一塞,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铁饭碗里盛不满我的肚子。"
老李猛地吸了一口烟,烟头亮了一下,他面色凝重地看着我:"你可想清楚了?如今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国营厂,你这一走,怕是再难回头啊!"
"师傅,大家眼里的铁饭碗,我看是个破瓦罐。每月固定那四十几块钱,买点肉都心疼,咱不能一辈子这么过啊!"我拍着胸脯说道,心里却满是激动。
老李叹了口气,浓重的眉毛拧在一起:"你爹妈含辛茹苦把你送进厂里,盼着你在城里站稳脚跟,你这一走,他们得多失望啊。"
"哎呀,您就甭操这份心了。"我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等我赚大钱了,啥都有了。到时候,我请您吃顿'满汉全席'!"
老李没再说什么,只是摇摇头,转身走进了轰鸣的车间。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骑着二八大杠,心情格外畅快,仿佛看到了一条宽阔的大道在前方展开。
春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散了我对未来的所有顾虑。
彼时,父亲刚从乡下来城里投靠我,住在我的筒子楼里。那是个十五平米的小房间,墙壁上贴着发黄的报纸,一家四口挤在里面,倒也其乐融融。
父亲背着手立在楼梯口,那双农人的手粗糙得如同树皮,长满老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黑土。
他穿着打了补丁的蓝布褂子,腰间的搪瓷茶缸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儿啊,听说你要辞了工厂的活计?"父亲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疑惑和担忧。
"爹,消息就是快。"我推着自行车进了楼道,把车锁在楼梯扶手上。
"这事可不能瞎折腾。"父亲跟在我身后,"好不容易有个铁饭碗,多少人羡慕呢。先顶几年再说,国营厂多好啊,有福利,有保障,将来还有退休金。"
"爹,您是老一辈人,思想保守。现在啥年头了?不闯一闯,啥时候才能出人头地?"我解开衬衫的扣子,把腰间的搪瓷缸挂在墙上的钉子上。
"出人头地?"父亲的声音轻了下来,"我们周家世世代代种田的,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哪来那么多讲究?"
"这不是讲究,爹。这是要跟上时代步伐!"我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您等着瞧吧,不出三年,我一定让您过上好日子!"
母亲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旧铝饭盒:"吃饭了,今天有红烧茄子,是你最爱吃的。"
她脸上的皱纹比我记忆中又深了些,干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被岁月碾压得更加佝偻了。
"妈,您别听爹的,他总是瞻前顾后的。"我接过饭盒,香气扑鼻,"将来我发达了,给您买收音机,买好衣裳,让您也过上城里人的日子!"
母亲笑了笑,那笑容像冬日里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儿啊,妈不图啥,只要你们过得好就成。"
她的手抚过我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满是疼爱。
晚饭后,我把辞职的打算告诉了妻子李淑芬。
她正在煤油灯下给儿子缝补裤子,针线在她手中灵活穿梭。
听了我的话,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那双因常年做家务而粗糙的手抚摸着怀里熟睡的儿子,瘦弱的肩膀似乎承载着太多担忧。
"当家的,你这是认真的?"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熟睡的儿子,又像是担心邻里听见。
"当然是认真的。"我坐在木板床沿上,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淑芬,你是不知道,现在做生意多赚钱!咱隔壁院的老刘,才出去半年,家里就添了台缝纫机,他媳妇穿上了的确良!"
淑芬低下头,灯光下,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可是厂里的工作多稳当啊,有病有灾的都有人管。你出去了,万一......"
"哎呀,你这婆娘就是思想落后!"我不耐烦地打断她,"有啥万一不万一的,咱又不是做什么违法的事,怕什么?"
我弹了弹烟灰,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暗:"淑芬,相信我,咱家能过上好日子。等我赚了钱,给你买花棉袄,给儿子买小皮鞋,让你们娘俩也风光风光!"
淑芬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又低头继续缝补那件旧裤子。
房间里只剩下针线穿梭的声音和煤油灯的噼啪声。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积攒下来的两百块钱,去了城南的自由市场。
街道两旁已经摆满了各式摊位,有卖小百货的,有卖衣服的,有卖吃食的,热闹非凡。
我转了一圈,最终决定从小百货开始做起——这类东西利润虽然不是最高的,但胜在周转快,风险小。
第一年,我每天早出晚归,风里来雨里去,靠着倒腾小百货,真赚了些票子,手里攒下了近千块钱,在那个年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家里也添置了些新物件,一台黑白电视机,一个大衣柜,还有一台收音机。
院子里的王大婶见我骑着自行车回来,推着个大包裹,总是羡慕地说:"瞧瞧,人家周家现在阔气了!"
她会使劲掐着自己儿子的胳膊,数落道:"你看看人家周幺儿,多有出息!你整天就知道混日子,啥时候能让娘过上好日子?"
这种时候,我心里总是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父亲却始终沉默着,看电视时也常走神,望着窗外发呆。
有一次,我下乡收货回来,见他独自一人坐在楼道口的台阶上,手里摆弄着一个旧烟袋。
那是他从乡下带来的宝贝,只有心事重重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我坐到他身边:"爹,想啥呢?"
"没想啥。"他抬头看了看天,"就是觉得城里的天空,好像比乡下的小多了。"
"那是因为楼多啊。"我笑着说,"等我再攒些钱,给您在更好的地方买房子,那里的天空更大。"
父亲摇摇头:"不用了,我和你娘过几天就回乡下去。城里住不惯,还是老家好。"
我愣了一下:"爹,您这是......不愿意我做生意?"
"不是。"父亲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是我们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步伐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们不耽误你。"
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显得那么孤独。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决定第二天陪父母去火车站。
但第二天一早,就有客户催着要货,我只好匆匆给了父母一些钱,让淑芬送他们去了车站。
临走时,母亲拉着我的手说:"儿啊,隔三差五回家看看吧,你爹嘴上不说,心里想你呢。"
我只顾应着,却从未当真。
随后的日子,生意越做越大,我开始跑长途,贩运各地紧俏货,南北奔波,几乎月月不着家。
从浙江的布匹到广东的小电器,只要是市场上吃香的,我都会想办法搞到手。
有时在火车上连轴转两三天,回到家时,已是满身疲惫,倒头就睡。
妻子的信越来越少,只在逢年过节时寄来,里面总是一些家长里短,孩子成长的点滴,以及对我的一些抱怨。
字里行间洋溢着对我的怨怼,但我总是匆匆扫过,然后塞进箱子里,很少回信。
偶尔打个电话回家,也总是简短几句,问问家里情况,叮嘱几句,然后又匆匆挂断。
在我看来,男人在外打拼,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1979年冬天,我在广州进了一批计算器,那是当时的新鲜玩意,回来后几乎翻了三倍的价钱卖出去。
这一下子,我的资金又壮大了许多。
趁着这股东风,我开始涉足更多领域,甚至开了一个小门市部,雇了两个伙计帮忙打理。
那段日子,口袋里总是装着厚厚一沓钱,走路腰板都直了三分。
县城的饭馆里,常能看到我和生意伙伴推杯换盏的身影。
1982年春节前夕,我正准备去杭州进一批新货,却接到父亲病危的电报。
电报是乡邻托人带到城里,又辗转几道才到了我手上。
看到电报的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匆忙收拾了行李,取消了杭州之行,买了最近的一班车回老家。
一路上,我心急如焚,不停地责备自己为什么这么久没回家看望父母。
记不清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去年夏天,匆匆回去了一趟,也只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赶回城里,因为有一笔重要的生意等着谈。
当我风尘仆仆赶回老家,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时,屋里已经挂满了白布。
父亲已经走了,走得很安静。
母亲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双眼无神地望着门外:"他一直念叨你,说你肯定会回来的。前两天还让我把你小时候穿的衣服找出来看,说等你回来了,让你也给你儿子做一件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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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上,那张我与父亲唯一的合影被放大贴在墙上。
照片是我进厂那天照的,父亲穿着他最好的中山装,鬓角的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笑得那样自豪。
我跪在灵前,心如刀绞。
想起父亲生前最后一次见我时的样子,他送我到村口,手里提着一篮子土鸡蛋,硬要塞给我带回城里。
我嫌麻烦,只拿了两个揣在兜里,其余的都推辞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他的脸色已经不太好,走路也有些吃力,我却一直忙着看表,担心误了车。
"爹,您保重身体,我下次再回来看您。"这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匆匆登上了回城的客车。
父亲站在路边,一直目送车子远去,直到拐弯处再也看不见。
如今,我再也没有机会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他的儿子其实一直记挂着他。
父亲的葬礼很简单,乡亲们帮着料理了一切。
我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那是小时候父亲常带我乘凉的地方。
记忆中,夏日的夜晚,父亲会用蒲扇给我扇风,给我讲他年轻时的故事,讲他怎么从战火中幸存下来,又是如何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
而现在,这些故事再也听不到了。
入殓那天,我帮父亲换上了他最喜欢的那套衣服,触摸到他冰冷的身体时,我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母亲出于对父亲的思念,决定留在老家,不肯跟我回城。
她说:"我和你爹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他走了,我也不想离开了。"
葬礼过后,我不得不回城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临行前,母亲塞给我一个旧皮箱:"这是你爹留给你的,他说等他百年后再给你。"
皮箱里是父亲这些年来积攒的钱,足足有三千多元,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
还有一本发黄的笔记本,里面记录着从我出生那天起,每一笔家庭开支,每一次我的成长变化,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最后一页写着:"周家幺儿终于有出息了,在城里站稳了脚跟,我和他娘也可以安心了。只盼他常回来看看,也让孙子认识认识爷爷奶奶。"
日期是去年冬天,也就是我最后一次回家的时候。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紧紧抱住母亲,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她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小时候那样,温柔而坚定:"傻孩子,爹娘知道你有自己的路要走。去吧,好好照顾淑芬和孩子,别让他们也等你太久。"
回城后,我决定暂时放下生意,多陪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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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周晓琳还小,倒是会往我怀里扑,但每次我抱她,她都问:"爸爸,你这次会住几天啊?"
那语气,像是已经习惯了我的离开。
淑芬也变了,不再絮絮叨叨地跟我说家里的事,变得沉默寡言,整日忙碌于家务之中,像是把我当成了一个过客。
我这才意识到,这些年来,我在追逐财富的路上,已经和家人渐行渐远。
但没过多久,生意上的事情又把我拖回了奔波的路上。
我开始拓展更大的市场,从小商品到家电,再到服装,生意越做越大。
1987年,我在县城买了第一套楼房,一百多平米的大房子,宽敞明亮,淑芬和孩子们总算有了自己的空间。
搬家那天,看着满屋子的新家具,淑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房子真好,孩子们终于有自己的房间了。"
我得意地说:"这还不算啥,等我再多赚些钱,咱换更大的房子,买小汽车!"
淑芬的笑容却淡了下来:"老周,房子车子都是外物,一家人在一起才最重要。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父亲的陪伴。"
我不以为然:"等他们长大了,知道爸爸是为了他们才这么拼命,自然会理解的。"
淑芬没再说什么,只是摇摇头,转身去收拾厨房了。
生意场风云变幻,九十年代初,我投资的电器厂遭遇市场变革,一夜之间负债累累。
当年的"万元户"变成了负债累累的"债户",债主找上门来,我卖掉了所有家产,却仍填不上窟窿。
那段日子,我像是掉进了深渊,每天都在想着如何东山再起,却始终找不到出路。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淑芬为了补贴家用,开始在街头卖早点,每天凌晨三点就起床。
更令我措手不及的是,经历了二十年形同陌路的婚姻,淑芬终于提出了离婚。
那天,她坐在我对面,平静地说:"老周,咱们过了二十多年,该有的缘分都有了。这些年,你什么都在乎,就是不在乎我和孩子。我累了,想过自己的日子。"
她说这话时,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早已想了千百遍。
我急了:"淑芬,咱们好歹夫妻一场,有啥过不去的坎?这日子是苦了点,但会好起来的!"
淑芬摇摇头:"不是因为苦。苦我不怕,当年和你一起吃糠咽菜的日子我也过来了。是因为心里太冷,太孤单了。"
她的眼里噙着泪水:"这些年,孩子生病,我一个人抱着去医院;学校开家长会,我一个人去;过年过节,我一个人张罗。你呢?永远是生意、生意、生意!我问你,你可知道明明最喜欢什么课?晓琳最害怕什么?"
我哑口无言。
离婚后,淑芬带着晓琳去了南方,儿子周明已经二十出头,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对我这个父亲始终疏离有加。
有一次,他回来收拾东西,我想和他聊聊,却不知从何说起。
"儿子,爸爸这些年对不住你们娘俩......"我试着打开话题。
他头也不抬:"没什么对不住的,您做您的生意,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各不相欠。"
那冷漠的语气,像一把刀刺进我的心里。
女儿周晓琳上高中了,却连正眼都不愿看我一眼。
临走前,她站在门口,背着书包,瘦弱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爸,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过生日,每次都盼着你能回来,可你从来没有出现过。后来,我就不盼了,因为知道盼也是白盼。"
她的眼睛红红的,却倔强地没有流泪:"其实,我们需要的不是大房子,不是好衣服,只是想你能在家里,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听我说说学校的事。可是,你总是没时间。"
说完,她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自己错过了多少珍贵的时光,失去了多少无法挽回的亲情。
万念俱灰之际,曾经被我忽视的表弟周小山找到了我。
当年他和我一样,也是从厂里出来单干的,只不过他走得更稳,在县城开了个小厂,虽然规模不大,但经营得很好。
"大哥,来我这儿吧,给你安排个清闲的看门职位。"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慢慢来,日子总是要过的。"
他的语气温和,一如他娘对我母亲说话的腔调,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的日子。
我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在小山的厂里,我负责看门,日子简单而规律。
每天早上打开大门,晚上关上,中间的时间就坐在门卫室里,看看报纸,听听广播,偶尔和进出的工人聊几句。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我渐渐适应了,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有时候,我会想起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不由得苦笑。
当初为了追求财富,放弃了稳定的工作,疏远了亲情,最终落得如此境地,真是人生无常。
一天,小山给我拿来一个褪色的布包。
"这是婶子生前托我转交给你的,说等你需要时再给你。"他轻声说,"婶子去年走的时候,就交代了这事,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
我心头一紧:"我娘......走了?"
小山点点头:"去年冬天的事,走得很安详,没受罪。她一直念叨着你,说就算你不回来,她也不怪你,知道你在外面不容易。"
我接过布包,双手颤抖。
布包里是一叠泛黄的信纸,全是我这些年来寄给家里的只言片语,大多数都是简短的几行字,报平安,说生意忙,不能回家。
还有一本日记本,母亲用她那歪歪扭扭的字记录着我每次回家的日期,以及我离开时她目送的情景。
"今天幺儿又走了,我和他爹站在村口,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路口。虽然舍不得,但想到他在城里有出息了,心里也就欣慰了。"
"幺儿今年没回来过年,说是生意忙。他爹有些失望,但还是让我包了许多饺子,说是沾沾喜气,盼着儿子来年能回来。"
"听说幺儿买了新房子,真是有出息。想去看看,但又怕给他添麻烦。他爹说了,儿子有自己的路要走,咱们做父母的,别拖后腿就好。"
最后一页写着:"儿子又走了,站在村口望了好久,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儿行千里母担忧,盼他早日回家团圆。他爹这次病得不轻,也不知道还能等到幺儿回来的那一天不。"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紧紧抱住那本日记,仿佛抱住了母亲的体温。
在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自己这一生到底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父母的爱,妻子的情,孩子的依赖,这些无价之宝,我都因为对金钱的追逐而轻易放弃了。
当我满腔热血地追求所谓的"出人头地"时,却忘了脚下的路,身边的人。
六十五岁那年,我开始在社区老年活动中心做义工,教孩子们下象棋,给年轻人讲我的故事。
"亲情和稳定的工作,就像左右手,一个也不能丢。"我常这样告诫他们,"不要像我一样,等到失去了才明白珍贵。"
这些年,我尝试着联系女儿晓琳,但她一直很少回应。
偶尔收到的短信也很简短,告诉我她在南方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过得还算顺心。
儿子明明倒是每年过年都会打个电话问候,但话语间的距离感依然明显。
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默默咽下。
今天,我的七十二岁生日,表弟小山把我接到他家。
令我惊讶的是,女儿周晓琳也来了,带着她五岁的小儿子。
"爸,小辉想认识爷爷。"她轻声说,语气中不再有当年的怨恨,而是带着一种平静。
小辉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爷爷",然后递给我一幅画——画上是一个老人牵着小孩的手走在夕阳下。
"这是妈妈告诉我的爷爷,我画给您的。"他声音稚嫩,眼神却格外明亮。
我接过画,心中百感交集。
晓琳坐在我身边,轻声说:"爸,这些年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您当年做的选择,虽然让我们失去了很多,但您也是为了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只是方式错了,但出发点并没错。"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现在做了母亲,才明白养家不易。有时候加班到深夜,看到孩子熟睡的脸,也会有愧疚。这才知道,当年您的选择,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不由得想起三十年前那个春天,如果我没有放弃那个让父亲自豪的工作,如果我多陪陪父母几天,多关心妻儿一些,我的人生会不会走上另一条路?
如果当初不是那么急功近利,不是那么看重金钱,也许我现在还会有一个完整的家,有妻子的陪伴,有子女的敬爱,有父母的疼爱。
"爷爷,为什么你哭了?"小辉天真地问,小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我摸摸他的小脑袋,轻声说:"因为爷爷现在才明白,人这一辈子最该珍惜的,其实就在身边。"
晚风吹过窗台上的菖蒲,带来一丝清凉。
回望一生,我追逐过财富,尝试过创业,历经过大起大落,但最终才明白,真正的成功不是拥有万贯家财,不是被人艳羡的身份地位,而是能够守护那些真心爱你的人——这个道理,我用了一生才懂。
"年轻人啊,不要像我一样,踏上那条只顾追逐金钱而忽视亲情的路。"我对围在生日蛋糕前的晚辈们说,"因为当你失去了亲情,就算拥有了全世界,也等于一无所有。"
来源:禅悟闲语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