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东墙边的那墩蒲公英,自冬天走来,撑开锯齿状的绿叶,金黄色的花盘在春风中轻轻摇曳,自在从容。它并非风带来的种子,是搬家时随意撒下的,因此并未引起太多关注。老一辈人说:“野花也是花,留着给蜜蜂歇脚。”这墩不起眼的蒲公英,究竟是家花还是野花?
蒲公英也是花
作者 | 骈邑散人
暮春的周末午后,我总喜欢在雨搭下的竹椅上小憩。
东墙边的那墩蒲公英,自冬天走来,撑开锯齿状的绿叶,金黄色的花盘在春风中轻轻摇曳,自在从容。它并非风带来的种子,是搬家时随意撒下的,因此并未引起太多关注。老一辈人说:“野花也是花,留着给蜜蜂歇脚。”这墩不起眼的蒲公英,究竟是家花还是野花?
读《齐民要术》,古人称蒲公英为“凫公英”,因其叶片形似野鸭蹼掌。蹲下身来,仔细观察院墙角落的蒲公英,它正舒展着羽毛状的叶片,边缘还残留着冬日的霜痕。这看似单薄的金色圆盘,实则是上百朵舌状花的集合。每片花瓣都能精巧计时,日出时舒展,日暮时收拢,每天在时空里投下转瞬即逝的光斑。这墩蒲公英仿佛已被驯化,与草莓、韭菜为邻,显得安雅大方,没有了田野的颓丧和挣扎,在阳光下倒是有几分流光溢彩的公主气质。
家乡的田埂上,蒲公英随处可见。早春时节,它们总是最早钻破冻土,在麦苗返青之前便铺开一片片金黄。农人视它们为杂草,挥锄时却总避让三分。于是,田垄边缘便蜿蜒着金色的花带,或与青麦点缀成流动的锦缎。《本草纲目》记载:“蒲公英嫩苗可食,花入药能消痈散结。”它还有一个动人的别名“地丁”——土地上的星子,即使在暗夜里也能照亮归途。《天工开物》提到:“蒲公英四时可觅,虽居贱地而怀济世之心。”古时饥荒年月,它的嫩叶救过无数饥肠辘辘的人;现代都市街头,它的身影依然抚慰着疲惫的心灵。春天里,它是桌上朴素与高端结合的食材,蘸一抹酱与沂蒙山煎饼相伴,成为外人眼中的独特美食。
我喜欢带着小孙子,在青岛或临朐的居民小区里漫步,寻找蒲公英的绒球。鼓起腮帮,将绒球吹散,看着小伞兵乘着气流越过篱笆,逗得小家伙哈哈大笑。记得母亲曾告诉我,这是“送信”,每颗种子都带着春天的消息,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把春天种在那里。
蒲公英是一种平凡的生命,与凡人同是生命形态的存在。
有一年春天,我在春寒料峭的风中行走,突然看到一株蒲公英从建筑工地的围挡缝隙中钻出。它缩在水泥与钢管的夹缝中,叶片沾满尘土,却仍固执地开出一朵残缺的花。那抹暗淡的金黄,像绽放的笑容,比任何名花都动人。
在医院急诊室外的水泥花坛裂痕里,一株顶着绒球的蒲公英与轮椅上的老人静静对望。护士小跑着送来毛毯时,几粒种子恰好落在老人的膝头。“带着去病房吧。”陪护的护工笑着说,“就当捎了个春天进去。”后来听说,那株移植到窗台的蒲公英真的在病房阳台的花盆里开了花,夜班护士们都说,那些绒球映着监护仪的蓝光,像暗夜里的银河一般。
入夜时,我的书房总是亮着橘红的灯光,光晕中似乎有细微的尘粒在游动,宛如永不降落的蒲公英伞兵。在它们的陪伴下,我一页一页地在泛黄的书籍中贪婪地汲取,感受指尖下寸关尺的韵律。
暮春的风又起,种子们有的落回院墙,有的飘向未知的远方。但我知道,无论落在柏油路缝隙还是阳台花盆,这些生命的星火终将点亮新的春天。就像摆早摊卖油条的小夫妻,就像秋风里清扫街道落叶的保洁员,就像无影灯下的白衣战士,就像咿呀学语的小孩,就像暮暮垂年的老人——他们都是会行走的蒲公英,把平凡日子的金黄花海播撒在时代的原野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永恒......
此刻坐在老竹椅里,看斜阳为飘散的小伞镀上金边。我蓦然明白,原来伟大并非少数人的史诗,而是无数朵蒲公英同时绽放的春天。当每粒种子都安心落进自己的土壤,当每个平凡灵魂都挺直脊梁生长,便是对生命最好的礼赞。
昨夜有雨,今晨推窗,见那株最早开花的蒲公英已褪尽金黄,素白的绒球低垂如沉思的头颅。叶片上凝着的露珠,恍若母亲送别游子时未拭干的泪光。我忽然懂得为何古人将蒲公英与游子相连——每颗远行的种子都带着母亲的托付,而留在原地的根茎,会在年复一年的荣枯中,把流浪写成轮回的史诗。
此刻坐在檐下,看随风飘散的动态场景。我忽然想起儿时在田埂吹散蒲公英时,总以为那些小伞会飞到天尽头。而今方知,真正的远方不在他处,而在种子落定的每个瞬间。就像墙角的这株蒲公英,它的根在深处,花却开在春天的风里,希望远在大江南北,长城内外。
巷尾马路拐角处,一间不起眼的旧书店,蒙尘的书架上藏着《伤寒论》、《本草纲目》和《青春》。经理老吴说:“书和蒲公英种子一样,不知道会落在哪片心田开花?”
骈邑散人,笔名健康有约,男,供职于临朐某医院,中医,主任医师,健康管理师,健康山东首届健康大使,致力于大众健康事业,为和谐社会、幸福生活尽绵薄之力。悬壶之余,有感而发,舞文弄墨,仅入爱好之流,唯情而也!
来源:玩转临朐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