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张三把辞职信递给部门经理时，对方正在喝咖啡，差点呛到。"你疯了？"经理用纸巾擦着嘴角，"下个月就要升主管了。"张三只是笑了笑，把工牌轻轻放在桌上，转身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叹息。他拖着行李箱走出公司大楼，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老村长发来的照片：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

张三把辞职信递给部门经理时，对方正在喝咖啡，差点呛到。"你疯了？"经理用纸巾擦着嘴角，"下个月就要升主管了。"张三只是笑了笑，把工牌轻轻放在桌上，转身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叹息。
他拖着行李箱走出公司大楼，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老村长发来的照片：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几个老人坐在磨盘上发呆，背景里杂草丛生的农田显得格外刺眼。"娃啊，"老村长发来语音，声音沙哑得像秋风吹过枯叶，"村里小学就剩七个娃了，王老师说要调到镇上去。"
回乡的大巴摇摇晃晃，张三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高楼大厦，突然发现自己的倒影在玻璃上模糊不清。邻座的大爷啃着煎饼问他："小伙子，这年头都是往城里跑，你咋往回走？"张三摸了摸口袋里那张泛黄的全村合影，"回去种地。"大爷笑得喷出饼渣，"现在年轻人真会开玩笑。"
破旧的村口石碑上，"青山村"三个字已经斑驳得几乎看不清。张三拖着行李箱走在坑洼的土路上，轮子突然卡进裂缝，发出刺耳的断裂声。远处传来狗叫，瘸腿的黄狗冲他狂吠，直到认出是熟人，才摇着尾巴凑过来闻他的裤脚。"老黄还认得我。"张三蹲下揉着狗头，发现它肋骨硌手。
老村长家飘出炖白菜的香味，张老头正往灶膛里塞柴火，听见门响头也不回："灶上热着馍，自己拿。"张三把城里买的糕点放在桌上，"叔，我回来了。"老村长猛地转身，火钳掉在地上溅起火星，"真辞了？"他浑浊的眼睛在烟雾中发亮，又突然黯淡下来，"村里可没啥奔头了，你瞅瞅——"他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户，夕阳下大片荒田长满野蒿。

第二天清早，张三踩着露水走到自家老宅，推门时腐朽的门轴发出呻吟。堂屋的八仙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他伸手抹开，露出小时候用铅笔刻的一道道身高标记。后院传来窸窣声，隔壁李婶正在摘她家仅剩的两棵白菜，"三娃子？"她撩起围裙擦手，"你妈那三分地都荒五年了，野草比人还高。"
村委会的破喇叭突然响起电流杂音，老村长咳嗽着通知："各家派个人来领扶贫化肥。"张三跟着稀稀拉拉的几个老人往村委走，路上遇见放羊的刘老汉。"城里多好啊，"老汉甩着鞭子赶回跑散的羊，"我孙子过年回来，说写字楼里连茅房都香喷喷的。"羊群踩过积水的车辙，溅起的泥点落在张三裤腿上。
领化肥时，会计老王从老花镜上方打量张三："你要包地？后山那二十亩梯田白送都没人种。"老村长把印章往红泥盒里重重一按，"娃有文化，说不定能成。"老王嗤笑一声，账本翻得哗啦响，"前年大学生村官折腾半年，赔得裤衩都不剩。"窗外几个玩耍的孩子突然尖叫起来，原来是在争抢半包受潮的饼干。
张三蹲在田埂上捏土块，干燥的黄土在他指间碎成粉末。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镇上的粮食贩子来收最后一批玉米。"老张头，"贩子跳下车斗，"你这苞谷品相太差，八毛一斤。"老村长攥着麻袋不松手，"去年还一块二呢！"贩子踢了踢干瘪的玉米棒，"嫌低您留着喂鸡。"拖拉机喷着黑烟开走时，张三看见老人用皲裂的手背抹了下眼睛。
暮色四合时，张三坐在老槐树下发呆，树洞里还塞着他小时候藏的玻璃弹珠。李婶提着猪食桶经过，"三娃子，你手机亮半天了。"是城里同事发来的消息："听说你回村当农民？哥们儿你受啥刺激了？"张三把弹珠对着晚霞看了会儿，突然发现树皮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王八蛋"，那是他十四岁时和同桌打架留下的。
村委会的灯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照着墙上褪色的奖状。张三把规划书摊在掉漆的会议桌上，"我想试种有机蔬菜，城里超市收购价是普通菜的三倍。"几个老人面面相觑，会计老王嘬着牙花，"光那啥有机肥，一吨就顶咱半年收成。"老村长突然拍桌子，震得搪瓷缸里的陈茶荡出波纹，"让娃试试！村里还有扶贫贷款没动呢。"
深夜的晒谷场上，张三仰头看着多年未见的银河。老村长提着马扎过来坐下，烟袋锅的红光在黑暗里明灭。"九八年发大水，"老人突然开口，"你爹带人守堤三天三夜，保住下游三百亩稻子。"蚂蚱在草丛里蹦跳，远处传来谁家孩子的夜啼声。张三摸到口袋里那张辞职信，边缘已经被汗水浸软了。

来源：立华的纪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