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古迹是文明的活化石,每处遗址都沉淀着历史的年轮。近日,由西苑出版社出版的《有生之年一定要看的1001个中国古迹》,既涵盖各历史时代有代表性的古迹,又囊括那些仍旧保存着原始风貌的乡土遗存,为读者展开一幅立体的中华文明图谱。
陈姝/摄
古迹是文明的活化石,每处遗址都沉淀着历史的年轮。近日,由西苑出版社出版的《有生之年一定要看的1001个中国古迹》,既涵盖各历史时代有代表性的古迹,又囊括那些仍旧保存着原始风貌的乡土遗存,为读者展开一幅立体的中华文明图谱。
“这是我历时20余年实地访问了上万处古迹,并从到访的4000余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精选出的1001个中国古迹。”作者王慧莲坦言,在访古与文化艺术的追寻之路上,自己只是一个纯粹的访古爱好者,始终怀着敬畏与热忱。书中105处古遗址、119处古墓葬、612处古建筑、112处石窟石刻,每一处都是时光的切片,凝聚着她与历史对话的温度。她是如何开启访古之旅?这么多年又是怎么坚持访古?跟随王慧莲的自述,让我们走近那些藏在砖砾瓦当间的文明密码,触摸历史脉络——
人物简介:
王慧莲,2000年开始访古,寻访记录文化遗产20余年。截至2024年12月已到访4000余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在《看历史》《北京晚报》《北京青年报》《中国美术报》《廉政瞭望》等报刊发表多篇访古文章。“腾讯文旅”“挖啥呢”文博考古类媒体专栏作家。
■ 口述:王慧莲 作家
■ 记录:陈姝 中国妇女报全媒体记者
初心:钟鼓楼下的文明启蒙
拿到这本书时,正是我45周岁当天,指尖抚过封面,这20多年访古时光如潮水般漫涌,这是我与大家分享近20年访古所见的个人寻访记录。我想,一切的缘起,都藏在钟鼓楼青灰色的影子里。
我在钟鼓楼脚下长大。晨昏交替的钟鼓声像一条无形的线,串起老北京的胡同肌理。儿时总爱仰头望着飞檐,看鸽群掠过琉璃瓦,祖父曾说:“钟鼓楼曾为整座城报时,每块砖都刻着朝代的故事。”那时不懂什么是历史,只觉得心中莫名地喜欢,钟鼓楼也成了童年最清晰的文物古迹坐标。
在我选填高考志愿时,开设考古专业的大学并不多,父母觉得学管理好找工作,于是我选择了管理专业。但命运的伏笔早已埋下,在大学图书馆里,我无意间读到梁思成的《中国建筑史》,那些手绘的斗栱、梁柱,在泛黄纸页上舒展成文明的密码。我常常对着应县木塔的剖面图发呆,忽然明白:一砖一瓦的榫卯咬合间,藏着古人未说尽的智慧,而我对古迹的痴迷,早已超越了专业的界限。
真正的访古,开始于我读大二的那一年。室友邀我去她的家乡,在昌平区明十三陵庆陵村。那时的明十三陵尚未修缮,残损的明楼立在荒草间,砖缝里长出的野蒿有半人高。我踩着碎瓦走进棂星门,忽然听见鞋底碾过瓷片的脆响,是明代的琉璃残片,釉色在秋阳下泛着幽蓝。室友指向一座覆满灌木的土丘说,那是宝顶的夯土层。
600年前的工匠们如何夯筑这些土层?他们是否也会在劳作时望向远处的天寿山?风穿过残垣,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让我懂了历史不是书本里的铅字,而是触手可及的砖砾,是脚底下踩着的每一寸土地。
2003年参加工作后,除了交给父母工资整头,我用数个月积攒的零花钱买了一台卡片相机,从此在北京的胡同、寺庙、古塔等处用相机记录。在智化寺拍藻井下的斗栱,在法海寺守着阳光为壁画描金边,在天宁寺塔下等到暮色四合拍塔身的剪影。镜头成为我与历史对话的钥匙,随着网络的普及,我陆续结识了一些同样喜欢访古的朋友们,并相约一起寻访。
记得第一次徒步箭扣长城,凌晨5点我们从东直门挤头班公交,转乘面包车到山脚下,天刚泛白。那都是羊肠小道,当我们终于爬上一座敌楼,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息:雄伟的墙体沿山势蜿蜒,双边垛口墙无声地讲述着冷兵器时代的故事,内长城扼守京师的威严使命,带有清晰铭文的文字砖刀口如新。墙缝里钻出的小榆树在风中摇晃,像极了一位遍体鳞伤却依然挺直脊梁的老者。那一刻,长城在我眼中不再是景点中常见的“舞台布景”,而是古代工匠们和无数劳动人民用血汗浇筑的国之命脉与生命防线,每道砖痕都是历史的呼吸。
就这样,在持续多年的访古岁月里,我不断追寻历史的痕迹。到了2015年,在晋东南,我偶然结识了斯飞小组的成员,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在访古的路上并不孤单。斯飞小组由一群志同道合的访古爱好者组成,他们早已用脚步丈量了大半个中国。此后,我们分享访古线路,交流旅行心得。在小组成员眼中,每一处古迹都像是活着的生命体。后来我也加入了这个颇有影响力的斯飞小组,参与了《斯飞日历》的供图和条目写作。在后期搭建“斯飞坐标”小程序时,我参与了实地定位工作,拍摄古迹现场影像,同时为程序提供寻访线索,方便了越来越多的访古爱好者。
追寻:在废墟与山河间对话
在这本书中,我的足迹从北京周边延伸到河北蔚县的古堡、山西的古村落、甘肃宁夏新疆的丝绸之路、巴蜀的秘境、岭南及福建的乡土建筑,还有神秘的藏地……坐过最慢的绿皮火车,在长途大巴上闻着老乡背篓里的山药蛋香入眠;住过10元一晚的农家炕,也在长城敌楼里搭帐篷,听着山风数星星。每到一处,我必做两件事:用相机拍摄古迹现存状况、周边环境及细节,再用笔记本写下寻访过程。那些关于每一次修缮的痕迹、砖雕纹样的寓意、老乡口述的传说,都是文明的碎片。
在撰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也面临很多难题。如何让古迹“说话”?如何让专业术语变得亲切?要在600字里说清一座古迹的前世今生,还要融入个人寻访感悟,对我来说也是一次挑战,每一处表述都要反复推敲。
当写到敦煌莫高窟时,我忽然想起2010年那个清晨——晨雾中的九层楼若隐若现,讲解员说:“莫高窟的壁画,是历代画工在黑暗中点燃油灯,一笔一画描出来的。”我想,今日的探访,何尝不是一种用脚步、用文字、用镜头在一笔笔地“描画”历史?只为,让更多人看见文明的灯火。文明的魅力,从来不在宏大的叙事里,而在那些具体的、细微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细节中。就像当年在十三陵脚下的那片琉璃瓦,就像长城砖缝里生长的小榆树,就像每一个在古迹前驻足的人眼中,闪烁着对历史热爱的那束光。
书中的照片,都是我拍摄的,古迹的原始价值在于其在特定时间内所呈现的本真面貌,本书收录的396张绝版照片,或是因本体修复后面貌改变,或是因古迹消失,抑或周边环境变迁,如今都已无法再拍到当时的样子。此外,还有287张航拍照片,以各种罕见视角,让读者能够更全面地了解古迹周边的环境。
这本书的问世,作为一个爱好者,除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还有西苑出版社石曼琳老师作为伯乐的认可。她通过我的公众号关注到我,她懂得同是爱好者的不易,懂得我的坚持与梦想。成书的过程历时三年,我们共同经历了多次思路重构、原稿重写、换社修改、复核校对等伤脑筋的考验与磨砺。是彼此的信任与共同的坚持,才让最初的梦想终成为现实。三年前选题通过那天是我生日,三年后特装版问世那天又恰逢我的生日,日期都不是我挑选的,却就是这么巧合。正可谓:星辰不负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期待:愿更多人看见古迹里的千年星河
有人问:“作为业余爱好者,访古为何能坚持这么久?”我访古的这些年中,有太多令我感动的人和事,无形中给了我坚守的力量。
那年秋日,我去浙江泰顺寻访横坑池源桥,山路被大雨冲断,只能徒步数公里。在回程突降的雷阵雨中,当地老乡骑着摩托亮灯寻来,载我脱离困境。萍水相逢的善意,让我至今难忘。
还有一次在庄浪云崖寺,我背着背包翻过三座大山跋涉多时,却被大锁拦住。本想放弃,管理员师傅被我的辛苦坚持打动,打开特窟。尘封的蛛网拂面,百年塑像呈现在眼前,仿佛能看见古代匠人的身影。出窟时大雨突至,我竟在雨中欢快起舞。
现在细细想来,文明的传承,从来不是某个人的事,而是无数“我”的接力。
人到中年回望,访古早已超越爱好本身。它是我成长路上的精神锚点:学生时代坐公交访古的穷游,教会我在匮乏中发现美好;徒步长城的艰辛,培养了我不怕吃苦的韧性;与陌生人的善意相遇,让我相信文明的温度藏在人间烟火里。
如今,每到周末我仍会背上行囊出发,经过钟鼓楼时总会抬头望一眼。那里的钟鼓声早已远去,但童年埋下的种子,让我在访古路上的脚步变得越发坚实。访古于我,是一碗水,滋养心灵;是一杯酒,愈久弥香;更是一抹永不褪色的乡愁,带着历史的呼吸在心中回响。愿这份寻访古迹的热忱,能感染更多的人,让大家一同关注并保护文物古迹,看见古迹里沉淀的千年星河。
来源:环球网海外看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