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漫长的秋假，柳玉真通过自己的视角发现了跟以前的不同，她记得生产队那会儿干活雷声大雨点小，口号喊得震天响，大家却磨磨蹭蹭。而今就不同了，每家都有了自己的土地，哪怕需要交公粮，大家也是积极踊跃，干得热火朝天。犁地时已是暮秋，早晚温差大，天刚麻麻亮，柳玉真就被申春芽
漫长的秋假，柳玉真通过自己的视角发现了跟以前的不同，她记得生产队那会儿干活雷声大雨点小，口号喊得震天响，大家却磨磨蹭蹭。而今就不同了，每家都有了自己的土地，哪怕需要交公粮，大家也是积极踊跃，干得热火朝天。犁地时已是暮秋，早晚温差大，天刚麻麻亮，柳玉真就被申春芽从温暖的被窝喊起来，因为犁地的牲口是借来的，他们必须起早贪黑把地犁完才行。柳玉真爬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最近这段时间她几乎崩溃了，每天都是反复劳作，想歇歇缓缓劲都不行。平常厌恶的阴雨天，现在竟然成了奢侈。
柳玉真起床才发现满天星斗，一弯残月依然悬挂西方的天际。柳民安和申春芽已经走了，申春芽出发前对柳玉真道，我们先走了，你一会儿直接去西南地妥了，甭磨蹭。说完，申春芽又喊了柳玉柱和柳玉婵，说馒头热热就行了，甭忘了烧汤炒菜。柳玉柱嗯了一声继续睡去，柳玉婵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照旧香甜睡着。这一刻柳玉真看着他们出奇地羡慕，她也多么想钻进被窝酣睡啊！羡慕归羡慕，柳玉真还是不敢耽误，洗把脸赶紧走。走到路上，柳玉真才发现外面早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了。拉架子车的，牵牲口的络绎不绝，有人比柳玉真还小，眯缝着眼向前走。
没有口号，没有人催促，人的热情就这么高涨，看来解散生产队是非常合乎历史潮流的。刚才天还是黑的，柳玉真快到时，随着东方红霞满天，旭日喷薄而出，地上霜熠熠发光，露水晶莹剔透。柳玉真惊奇地发现，地里已经犁了几遭了，奶奶牵着牲口，爹扶着犁，娘挎着八斗撒化肥，叔叔挥舞铁锨在犁不到的地头翻地。当时的化肥弥足珍贵，大多都是撒粪，可哪里有这么多粪呢？许多人明知化肥价格昂贵，也不得不买。柳玉真发现娘撒化肥都是轻轻抓一小把然后小心翼翼地撒好长一段距离。
柳家借了两头牛，显然它们的主人特别爱惜它们，浑身干干净净，黄色毛发特别柔顺，屁股蛋附近也没沾有斑驳的牛粪，或许这几天太过劳累，它们尽显疲态，不停扭动屁股，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没办法，村里的牲口太少，基本耕地全靠它们。因为这块地种的是花生，很多遗落在地里，通过犁地翻了出来，柳玉真的任务就是跟着犁捡花生。柳玉真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捡着花生，期望早点干完回去睡一觉，谁知日上三竿，他们还没有犁一半，更让柳玉真绝望的是，在通往家的路上，她看见了玉柱和玉婵的小身影，他们手里分明提着饭菜。
说煎熬也好，说锻炼也好，反正冗长的秋假终于过去了，柳玉真又要回到阔别已久的校园。这段时间，柳玉真细嫩的小手磨了茧子，脸上风吹日晒的粗糙了不少，不过让柳玉真高兴的是脸蛋粗糙了，那块胎记也不那么醒目了。柳玉真心想，这或许是最近吃苦受累的唯一收获吧。
刚回到学校的那几天，大家似是还没有从农忙中缓过劲，整天都沉浸在亢奋之中，大家聚在聊个不停，尤其是女生，白天晚上像有说不完的话，搅得柳玉真只能蒙头睡觉。其实柳玉真也是兴奋的，也有许多话要说，但是她亲密无间的同学太少，她跟柳淑华又是一个村的，村里有啥稀罕事，彼此都知道，所以她的话少了。当然更关键的是她受到董有成影响，一个多月不见，他变得黑瘦，双手布满厚厚的茧子，同时还有几道伤口。
通过柳玉真的了解，这个秋假董有成肯定比她辛苦，但董有成回来后，很少跟人交流，读书愈加勤奋。看到董有成这样，柳玉真更有了危机感。以前董有成不怎么读书时，学习都名列前茅，他一旦认真读书，必定会一骑绝尘。有一次，柳玉真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道，董有成，你学习都这么优秀了，还要拼命干嘛？董有成面色凝重道，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面临的选择也不一样。柳玉真没听懂董有成说的啥意思，但是她还是以董有成为榜样认真读书了。
播种完了，进入农闲时节，一些社会青年开始来学校转悠了。他们抽着烟卷在校园里四处转悠，即使被校领导驱赶，也是消失一会儿，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他们会欺负男生，理由简单粗暴，就是看着不顺眼。同时，他们会邪淫地盯着漂亮女生，肆无忌惮吹口哨，其实这对柳玉真影响不大，毕竟她的模样很安全，社会青年只会调侃她，而不会骚扰她。李百胜经常领社会青年过来，他这么做，更多是一种示威，显示他认识人多，别人甭招惹他。
入冬不久的一天晚上，住校女生出了件事，引起轩然大波。女生姓侯，是名初二学生。这天晚上有点冷，天上漂浮着厚厚的云层，星星和月亮都很暗淡。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侯姓女生准备去趟厕所回来就睡，女生宿舍距离公共厕所有点距离，她没在意，毕竟这里是学校。她到了厕所，刚准备脱裤子，突然从角落冲出一个黑影紧紧抱着她，手在她身上乱摸。侯姓女生先是吓傻了，后来极力反抗。侯姓女生毕竟是农村长大的，浑身算是有股力气，她边反抗边大声呼救，对方发现占不了便宜，又怕大家过来，恼羞成怒，把侯姓女生推搡在地后，撒腿就退。
女生们胆小，率先跑过来的是颇有正义感的男同学。他们发现侯姓女生被黑影推搡时，头磕墙上撞破了，血流满面。在大家帮忙下，侯姓女生去卫生院包扎了。第二天，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侯姓女生的爹娘和哥嫂都来到学校不依不饶，校长没办法，最后惊动了派出所。因为没出大事，掌握的线索又不多，派出所敷衍了事。校长不仅鞠躬道歉，还让全体男教职工晚上轮流值班。自打这事发生后，学校的秩序好了许多，柳玉真她们晚上上厕所，都是几个人一起去，还有的女生随手拎着棍子，这种草木皆兵的日子一直维持到春节放假。
期终考试，考试结果是，柳玉真排到班里十六名，年级四十一名。董有成众望所归考了全年级第一，而且甩开第二名三十三分。董有成无疑成了老师眼里的香饽饽，柳玉真虽然对自己的成绩也很满意，但相比董有成，还是相差许多。春假放假，柳玉真回到家竟然发现娘又怀孕了，上次回去还没发现呢！表叔表婶曾来过家里，带了不少好吃的，有烧鸡和苹果，在玉柱和玉婵天天守着的情况下，申春芽居然给柳玉真留了一个鸡腿和两个大苹果。相比学校的清汤寡水，鸡腿简直太奢侈了。
柳玉真不舍得一口气吃完，像小鸡啄米般两天才啃完，最后把骨头嗦的干干净净才扔掉。至于俩大红苹果，柳玉真不舍得吃，而是放在枕头下面闻味道，谁知没两天就不翼而飞了，最后柳玉真在院里找到了苹果骸。她知道不是弟弟就是妹妹偷吃了，或者他俩都有份，她质问他们，结果谁都不承认，柳玉真为这事伤心好久。
柳玉真在家很少跑动，喜欢读书，哪怕在灶台烧火，书也不离手。和书珍夸奖道，俺真真以后说不定还是大学生咧！柳民安嘟囔道，女孩子无才便是德，读完初中就行了，反正早晚都要嫁人。柳玉真听了很难受，她不想别的，只是想读书。年前，赵巧花过来找她，原来赵巧花没考上初中，又在小学复读了。赵巧花邀请柳玉真回她家去玩，柳玉真找借口谢绝了。她不是没去赵巧花家，她读五年级的时候还去她家吃过饭，那天下雨，她中午没回家，而是去了赵巧花家。赵巧花的爹娘很热情客气，可赵巧花的妹妹赵巧英那个小丫头死活不让柳玉真吃她家的饭，局面很尴尬，因此，柳玉真不喜欢去赵巧花家了。
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柳玉真感觉眨眼就开学了，她这次回来，惊讶地发现班里有五名同学辍学了，或许是他们感到学习无望吧？尽管柳玉真跟他们不熟，但还是很伤感。经过上学期的沉淀，或许大家习惯了柳玉真脸上的胎记，再没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了。不过柳玉真自己对那些目也光麻木了，毕竟生活丰富多彩，谁又会揪着柳玉真的胎记不忘呢？老师们的态度也悄然发生变化，因为柳玉真语文成绩好，教语文的范老师喜欢课堂提问她，而她喜欢的李兰香老师也开始提问她了，倒是班主任高灵没有变化，跟以前一样。
柳玉真上次回去，家里已经开始下地基盖房了，三间堂屋，两间东屋，堂屋纯红砖结构，东屋里生外熟，外面红砖，里面土坯那种。两个院子并排挨着，未来的婶子家来人帮忙了，柳玉真虽然不认识他们，但他们满脸堆笑干着活，让柳玉真倍感亲切。
生活的底色永远都是平淡，所谓的惊心动魄只能是偶然。相比普通人生活的平淡，校园生活充满枯燥乏味，读书和成长是个漫长的过程，每个人都要耐心接受。可是学校却在这个草长莺飞生机盎然的春天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县的大事，小到校长，大到教育局局长，都如同放在火上炙烤一般，因为学校出人命了，往日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李百胜死了，被人捅到大动脉死的。
这事说起来都怨李百胜，当时他们班有个老实巴交的学生岳志气，是顾庄西边岳村的。岳志气姐弟四个，他是老四，家里的宝贝疙瘩。家里人打小偏心，让仨闺女陆续退学，全力供应岳志气读书。其实这种情况在农村很正常，毕竟重男轻女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了，很难改变。说实话，岳志气确实很用功，但成绩一般，老师都私下说他不适合读书。岳志气自身也想辍学，可他爹娘不同意，死活得让他读到初中毕业。不然的话，回家务农太早了。岳志气这人太老实，平常三脚跺不出一个屁，他的性格恰好成了李百胜欺负的对象。如扇耳光，混饭吃都稀松平常，岳志气曾经告诉过班主任。因为李百胜的姐姐是李兰香老师，他的班主任为了讨好李兰香，算是把这事压下来了。
岳志气见班主任没动静，知道向上反映李百胜纯属枉费心机，于是他开始忍气吞声。有一天倒春寒，天气风云突变，好好的风和日丽片刻变为料峭的寒风，很快，岳志气的大姐给他送衣服，当时正在上课，大多人都看到了岳家姐弟的身影。你要说岳志气长相普通，他大姐却脸蛋俊俏，身材婀娜多姿。你要说李百胜真贱，他拿张纸画了一幅画，说是画，其实纯属信手涂鸦，他这张画侮辱性很强，重点突出了这人的胸部和生殖器，旁边写了一行字：岳志气的姐，睡起来肯定很舒服的妞。
就课堂上，岳志气暴跳如雷，痛骂李百胜。结果俩人都被老师喊到办公室训斥一顿。事后，李百胜觉得众目睽睽下受到侮辱，屡次三番找岳志气的麻烦，岳志气说的很清楚，你怎么欺负我都行，千万别牵连家人。李百胜骂道，老子愿意提你姐，是他妈看得起你们。这天午后，岳志气吃过中午饭来学校，李百胜和三个社会青年在学校门口。他喊岳志气过来，岳志气心里害怕，但还是去了。李百胜上前就是俩耳光，然后对旁边人道，就他妈这个兔孙对老子不服不忿的。三个人嘿嘿直笑，李百胜冲岳志气道，给我跪下。
岳志气颇感为难，低声下气说道，百胜，咱俩是同班同学咧，没必要让我跪下吧，你看快打预备铃了，我的作业还没写呢，咱们回去吧。李百胜一脚踹翻岳志气，骂道，老子让你跪你就跪，啰嗦啥？岳志气打打土，没有站起来，这时李百胜喊道，快，向我叫姐夫。岳志气没有喊，还用眼光瞪了李百胜。李百胜没注意，旁边人笑着道，百胜，你也不行啊，这货根本不服你，刚才还瞪你咧！李百胜顿时骂道，给他俩胆，他敢？说着，李百胜用手指着岳志气的头道，你他妈敢哼一声，老子不弄死你。咋？你不服气啊？不服气你敢咋？我这有刀，你要是真有种，捅我试试？你要是不敢的话，你仨姐轮着陪我睡！李百胜调侃着，从腰里掏出一把匕首硬塞到岳志气的手里。
来源：酒酣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