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九八六年的春天,老天爷像是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那年我刚好二十岁,正在县城技校学修理,盼着毕业后能分配到机械厂,小日子有了奔头。
那天,父亲的葬礼上,一位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默默地献上一束白花,转身离去时,眼角有泪光闪烁。
一九八六年的春天,老天爷像是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那年我刚好二十岁,正在县城技校学修理,盼着毕业后能分配到机械厂,小日子有了奔头。
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我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父母。那是个雨夜,县运输队的大卡车在拐弯处刹车失灵,父母骑着自行车回家,就那么巧,天就那么黑。
噩耗传来时,我正在宿舍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挑灯夜读。宿舍老式日光灯发出嗡嗡的声响,走廊尽头的广播喇叭还在播放着《东方红》。
辅导员满脸愁容地站在门口,看见他的表情,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老李,出事了..."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眼前就一黑,摔倒在地。
从医院回来,整个人还是蒙的。父母的遗体在县医院太平间,我连夜赶回了家,那个住了二十年的小院子。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还留着早晨他们匆忙出门的样子。
灶台上的铁锅里,一半凉了的稀饭;桌上放着父亲的旧烟袋;墙角的缝纫机旁,是母亲昨天刚裁好准备给我做的新衣料。我一头栽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眼泪决堤般流下。
葬礼那天,天灰蒙蒙的,像老天也在为我父母哭泣。县里一些认识父母的人来了,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衣服,神情肃穆。
"你爹是个老实人啊,从不欠人家一分钱,"运输队的王师傅拍着我的肩膀说,"厂里决定给你家一笔抚恤金,不多,两千块,你先拿着应急。"
正当我恍惚间,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走到灵前,默默献上一束白菊花。他穿着朴素的中山装,皮肤黝黑,眼睛却异常明亮。他对着遗像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时,我注意到他眼角有泪光闪烁。
我想上前询问,却被前来吊唁的人群挡住。等我再寻找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家那边房子年久失修,得赶紧处理一下。"一周后,同学王大柱找到我说。他个子不高,圆脸膛,眼睛却炯炯有神,是我在技校同宿舍三年的好哥们。
"听说你准备回去住?那得先把房子修一修。我爹是木匠,手艺不错,我跟他说说。"
我摇头拒绝:"哪能麻烦你们家,我自己慢慢来吧。"
"咱俩是同窗三年的兄弟,这点事算啥?再说,咱爷俩住一个宿舍,你掉根汗毛我都知道。"王大柱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包"大前门"香烟,"来,抽一根解解愁。"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王大柱和他爹就出现在学校门口。王叔叔穿着一件褪色的蓝布工装,头戴一顶磨得发亮的八角帽,腰间别着卷尺和锤子,背着一个磨得发亮的木制工具箱,笑容里带着风霜的痕迹。
"小伙子,节哀。"王叔叔拍拍我的肩膀,他的手掌宽厚有力,带着多年做木工的老茧,"咱先去看看房子。"
老家的房子在距离县城十五里地的夹河村,是七十年代盖的土坯房。父母常年在县城机械厂上班,只有过年过节才回来住几天。
我们坐着拖拉机来到村口,远远就看见那座灰瓦小院。院墙斑驳,门窗歪斜,角落的老槐树倒是枝繁叶茂,遮住了半个小院。
推开院门,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屋檐下的燕子窝早已空了,房顶上长着不少小草,雨水顺着裂缝漏进了堂屋,地上积了一小滩水。
王叔叔围着房子转了一圈,不时用手敲敲打打,眉头紧锁,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得大修了。"他最后下了结论,"屋顶漏雨,墙面开裂,地基也有点问题。正好我手头没活,咱们一周内搞定。"
王叔叔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这在当时可是高档货,他递给我一支。那是我第一次抽这么高档的烟,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慢点抽,别着急。"王叔叔笑着说,目光却突然变得深邃,"你爹是个好人啊,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
"您认识我爹?"我好奇地问,抹掉眼角的泪水。
王叔叔抽了一口烟,烟雾在他满是皱纹的脸前缭绕:"谁不认识老李呢?机械厂的技术能手,人缘好,办事公道。"他顿了顿,"当年我也在机械厂干过。"
我正想追问,王叔叔却话锋一转:"行了,别想那么多,咱先定个计划,年轻人,日子总得往前看。"
第二天一早,王叔叔就带着工具和两个帮工来了。他们扛着木料,背着水泥,清理残垣断壁,搭起脚手架。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锯木声、敲打声不绝于耳。
我放学后就赶回来帮忙,看着王叔叔娴熟地锯木头、刨板子、砌墙壁,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叔,歇会儿吧,喝口水。"我接过母亲留下的搪瓷缸,倒了半缸凉白开。
王叔叔咕咚咕咚喝完,抹了抹嘴:"你跟老李长得真像,特别是这双眼睛,诚实。"
"叔,这得花不少钱吧?我现在手头紧..."我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八十年代中期,两千块钱虽然不少,但要全部用在修房子上,恐怕不够。
"钱的事不急,等你工作了慢慢还。"他头也不抬,继续钉着钉子,"再说,咱们又不是外人。"
我心里一暖,却又有些疑惑,王叔叔和我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从来没听父母提起过?
有一次,我爬到屋顶帮忙递瓦片时,听见下面一个姓张的老师傅小声嘀咕:"老王这是还人情债呢,当年要不是老李,他全家都..."
"什么人情债?"我接过话头问道。
张师傅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正在墙角休息的王叔叔,欲言又止:"年轻人不该问的别问,不是我该说的。"
这更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晚上,我留在工地值夜,故意支开王大柱,单独找到了王叔叔。
院子里,王叔叔正坐在一块木板上,借着煤油灯光研究第二天的施工方案。夏夜的蝉鸣声此起彼伏,远处传来村民收音机里的评弹声。
"叔,我想问您点事。"我递给他一包烟,在他旁边坐下。
"问吧。"王叔叔点燃烟,火光照亮了他沧桑的脸。
"您和我爹,到底是什么关系?张师傅说...说您在还人情债?"
王叔叔深深吸了一口烟,看着夜空发了会儿呆,才缓缓开口:"这事说来话长。七七年那会儿,我在机械厂当学徒,你爹是车间主任。有一次,厂里一批重要零件加工出了问题,领导要追究责任。其实是我操作失误,但那时我媳妇刚生了大柱,家里揭不开锅,如果被处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你爹二话不说,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被记过处分,年终奖也泡汤了。后来厂里精简人员,我因为手艺不精被裁了,你爹又借了我五百块钱,让我回老家开木工坊。"
五百块!我心里一震。那年月,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四五十块,五百块可是一笔巨款。
"那钱,我一直想还,你爹总说不急,结果......"王叔叔的声音哽咽了,"现在只能这样还了。"
听完这番话,我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却又有些许失落。父亲生前从未向我提起这件事,他总是那么低调,不善言辞,把好事藏在心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房子焕然一新。最让我惊讶的是,王叔叔不但修好了房子,还添置了一套新家具:一张红木书桌,一个衣柜,还有一张崭新的席梦思床垫,这在八十年代的农村可是稀罕物。
"叔,这...太破费了。"我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虽然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但这份恩情实在太重。
"不破费,不破费。"王叔叔笑着说,眼神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这是给你结婚用的,年轻人总要成家立业。"
技校毕业那年,我如愿分配到了县机械厂,和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车间里的老师傅们知道我是老李的儿子,对我格外照顾。
就在这时,我认识了百货公司的售货员小芳。她是隔壁纺织厂工人的女儿,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说话时总爱害羞地低头。我们经常在下班后骑着自行车,沿着县城的小河边散步,聊些家常和未来的计划。
"我爸妈去世了,房子是刚修好的,虽然简陋,但足够我们两个人住。"我有些忐忑地向小芳表白心意。
小芳红着脸点头:"只要人好,住茅草屋我也愿意。"
就这样,我们定了亲,准备在年底举行婚礼。王叔叔和王大柱成了我筹备婚事的得力帮手。王大柱帮我联系喜糖、请柬,王叔叔则负责帮我准备婚房。
"结婚是大事,请帖必须好好写。"王叔叔说,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红色请柬,"我托人从省城带的,你看看满意不?"
红色的请柬上烫着金边,正中间印着"喜结良缘"四个大字,比县供销社里卖的好多了。
"叔,这得多少钱啊?"我有些过意不去。
"不值几个钱,你小子别婆婆妈妈的。"王叔叔笑骂道,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我儿子结婚,比你还寒酸呢!"
婚礼前一周,厂里发了双薪,县政府还因为父母的意外给了一笔补助,我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些。傍晚,我特意买了两瓶"西凤"酒和一条"中华"烟,准备上王家表达谢意,顺便送请柬。
走到他家门口,却发现院子里停着一辆带篷的三轮车,堆满了行李。王大柱和他妈正往车上搬东西,王叔叔则在清点家什。
"叔,你们这是......"我诧异地问道,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哦,单位调我去省城了,明天一早就走。"王叔叔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有些尴尬,"本想告诉你的,但怕你多想。"
"这么突然?婚礼还有三天..."我心里一阵失落,王叔叔帮了我这么多,我本想在婚礼上好好感谢他。
"工作调动嘛,不由人啊。"王叔叔叹了口气,转身进屋,过了一会儿,递给我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包袱,"这是你爹的东西,一直放在我这儿,现在物归原主。"
我打开包袱,里面是一本发黄的账本和一张褪色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父亲和王叔叔,他们站在一片建筑工地前,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背景是七十年代初期常见的"大干快上"标语牌。
账本里密密麻麻记录着数字和日期,大多是些工程进度和材料费用,最后一页写着醒目的红字:"借老李五百元,困难时期救命之恩,永生难忘。"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人心向善,厚德载物。——李友谊赠"
心头一震,我终于明白了那句"人情债"的含义。原来,父亲不仅借钱给了王叔叔,还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却从未向我提起过半个字。
"叔,这钱早就该还了,您这些天帮我修房子,添置家具,又是请柬又是酒席的...已经还清了不知多少倍......"我声音哽咽,眼眶湿润。
"都记在账本上呢,分文不差。"王叔叔拍拍我的肩膀,眼中含泪,"你爹是个好人,从不张扬。当年要不是他,我们全家都得饿肚子。这么些年,我一直想还,他总说不急,现在......"
王叔叔没有说完,但我懂了。修房子、帮办婚事,这些都是他还"人情债"的方式。不是为了得到感谢,而是在用自己的行动传承父亲的精神。
当晚,我们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喝完了两瓶"西凤"。王叔叔脸上泛着酒红,讲起了更多我不知道的往事。
"你爹刚进厂那会儿,跟我分在一个宿舍。那时候工人宿舍紧张,四个人挤一间,冬天热水供应有限,他总是最后一个洗漱。有一回,我感冒发烧,他二话不说背我去医务室,又掏钱给我买药......"
王叔叔的话像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父亲的为人——不是通过他的言语,而是通过他在别人心中留下的印记。
临别时,王叔叔紧紧握住我的手:"你爹走了,以后有事就找我,就当我是你长辈。"
"叔,婚礼那天,您一定要来啊。"我恳切地说。
王叔叔点点头:"一定,一定。小伙子,记住你爹的话:做人不图回报,恩情记在心里,不在嘴上。"
婚礼那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穿上簇新的中山装,来到村口迎亲队伍。按照约定,王叔叔会带着王大柱来帮忙招待客人。
可直到锣鼓喧天的迎亲队出发,也不见王家人的身影。婚礼上,我心不在焉,一边应付宾客,一边不时张望门口。
"怎么了?心不在这儿啊?"小芳的父亲问我。
"王叔叔他们还没来,我有点担心。"我回答道。
"可能路上耽搁了吧,别担心。"小芳安慰我。
直到仪式结束,王家人也没有出现。下午,当我和小芳正式成为夫妻,回到洒满喜糖的新房时,邮递员送来一个黄色的信封。
"李师傅,这是今早加急送来的,要求下午四点准时交给你。"邮递员说。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五百元钱——整整五沓崭新的纸币,还有一张字条:"新婚快乐,来不及当面道别,望理解。你爹的恩情已还,但做人的道理永远记在心里。我们一家已搬到省城,有缘再会。"落款是"王建国全家",日期是婚礼前一天。
我突然明白了,王叔叔是故意避开我的婚礼。他不想让我有任何亏欠感,更不想让我觉得帮我是为了还"人情债"。在他心中,恩情已经两清,而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却是永远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新婚之夜,我和小芳坐在王叔叔亲手做的红木桌旁,我把这些年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
"这年头,像王叔叔和你爹这样的人不多了。"小芳感叹道,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
"我爹一辈子做好事不留名,王叔叔也是如此。"我捧着那本发黄的账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以后咱们也要这样做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记住:帮人不是为了回报。"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转眼间,十年过去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全国,县城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从机械厂的普通工人,慢慢升为技术组长,又自学了会计,成了厂里的财务科长。小芳也从百货公司调到了新开的商场当部门经理。
我们搬进了厂里分的两居室楼房,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老家的房子,我们每年清明和过年才回去住几天,但那里承载着太多记忆,我始终舍不得卖掉。
一九九六年春天,我出差到省城参加财务培训。课间休息时,我漫步在省城繁华的街道上,看着林立的高楼和川流不息的人群,禁不住感慨世事变迁。
路过一家国营机械厂时,我突然想起王叔叔说过他被调到省城的某个厂。虽然已经十年没联系,但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我走到厂门口,向门卫打听王建国的下落。出乎意料的是,老门卫竟然认识他:"王师傅啊,退休两年了,现在偶尔来厂里帮忙修修东西。他儿子王大柱倒是在这儿,是车间副主任。"
老门卫帮我通知了车间,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厂门口。是王大柱!虽然已经人到中年,头发有些花白,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是那么熟悉。
"老李!真的是你?"王大柱惊喜地喊道,一把抱住我,"这些年你都上哪去了?"
"一直在老地方啊,倒是你们,走得突然。"我笑着回应,"你爹还好吗?"
王大柱点点头:"老了许多,但精神头儿还行。常念叨你爹呢,说那是他一生中最尊敬的人。"
傍晚,我们坐在工厂门口的长椅上,看着夕阳西下,工人们三三两两下班回家。王大柱告诉我,他爹常给厂里的年轻人讲我父亲的故事,说什么"做人不图回报","恩情记在心里,不在嘴上"。
"我爹把你父亲的事,当成家训传给我们。"王大柱说,"我儿子都知道这个故事。"
听着王大柱的话,我心中满是感动。父亲的精神,通过王叔叔的讲述,已经跨越了一代又一代。
"对了,我爹知道你来了,非要见你一面。"王大柱突然说道,"他就住在厂东边的家属楼,走吧。"
王叔叔的家是一间朴素的两居室,家具不多,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挂着几幅自己做的木雕,茶几上摆着一台小收音机,正播放着京剧《智取威虎山》。
门一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颤巍巍地站起来,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叔......"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好小子,还认得我这个老头子啊!"王叔叔哈哈大笑,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快坐下,喝茶。"
我们围坐在茶几旁,王叔叔给我沏了一杯浓茶,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木盒。
"这是你爹当年送我的卷尺,我一直留着。"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老式的木质卷尺,上面刻着"同心同德"四个字。
"你爹说,做人要有尺度,心里要装着别人。"王叔叔轻抚着卷尺,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这些年,我常拿这把尺子对照自己,问问是不是对得起你爹的教诲。"
听着王叔叔的话,我眼眶湿润了。父亲走后这么多年,他的精神和品格,仍在影响着周围的人。
临别时,王叔叔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放:"你爹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以后有空常来坐坐。"
回家的火车上,我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和远处的村庄,思绪万千。记得儿时,父亲常对我说:"做人要厚道,不要斤斤计较。"那时我不太明白,如今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深意。
人世间的真情,原来如此简单,又如此厚重。它不需要惊天动地,只需心照不宣;不需要张扬示众,只需代代相传。
就像那本陈旧的账本,记录的不只是金钱,更是流淌在平凡生活中的永恒恩情;就像那把木质卷尺,度量的不只是长短,更是为人处世的尺度与准则。
回到家,我把那本账本和照片小心地装进相框,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每当儿子问起时,我就讲述父亲和王叔叔的故事,希望这份宝贵的精神财富,能够继续传承下去。
因为我知道,在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里,真情和善良,永远是最珍贵的财富。这是父亲给我的馈赠,也是我能给下一代的最好礼物。
来源:观点交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