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云芷背着竹篓，踏着未消的残雪，在悬崖边小心翼翼地采摘着最后一株雪见草。她的手指冻得通红，却仍灵活地避开那些尖锐的岩石，将珍贵的药草连根拔起。
大周元启三年春，北境的风依旧凛冽如刀。
云芷背着竹篓，踏着未消的残雪，在悬崖边小心翼翼地采摘着最后一株雪见草。她的手指冻得通红，却仍灵活地避开那些尖锐的岩石，将珍贵的药草连根拔起。
"应该够用了。"她呼出一口白气，抬头看了看天色。暮云四合，远处的山峦已经隐没在灰暗的雾霭中。
就在她准备下山时，一阵微弱的金属碰撞声随风飘来。云芷警觉地停下脚步，循声望去。悬崖下方的乱石堆中，似乎有一团黑影。
医者仁心驱使她冒险攀下悬崖。当看清那团黑影时，云芷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名身着铠甲的年轻男子，胸前插着半截断箭，身下的积雪已被鲜血染红。她迅速蹲下身，两指搭上他的颈侧。
"还活着！"
男子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不祥的青紫，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云芷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仅有的三颗"还魂丹"倒出两颗，捏开他的牙关送了进去。
"算你命大，这药我攒了三年才炼成。"她低声说着，快速检查他的伤势。箭伤靠近心脉，且箭头有毒，若不及时处理，怕是活不过今晚。
云芷环顾四周，天色已晚，此地离她的草庐还有一段距离。她一咬牙，解下腰带，将男子牢牢绑在自己背上，一步步向山下挪去。
男子的重量让她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汗水很快浸透了她的衣衫。夜幕完全降临时，她终于看到了那间隐于山脚下的简陋草庐。
"坚持住，就快到了。"她不知是在鼓励背上的伤者，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草庐内，云芷将男子小心安置在床榻上，立刻点燃了所有能找见的油灯。她剪开他被血浸透的衣衫，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箭头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黑，毒素正在蔓延。
"北狄的狼毒草..."云芷皱起眉头，迅速从药柜中取出几味药材，研磨成粉，撒在伤口周围。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握住那截断箭。
"会有点疼，忍着点。"
她猛地拔出断箭，男子即使在昏迷中也发出一声闷哼，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云芷眼疾手快地将准备好的药粉按在伤口上，另一手取过早已准备好的银针，飞快地在他胸前几处穴位刺下。
血渐渐止住了，但男子的体温却开始急剧升高。云芷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发烧了..."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云芷几乎没有合眼。她轮流用冷水为男子擦拭身体，熬煮各种退热解毒的汤药，一次次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第四天清晨，男子的高热终于退了。云芷累极，趴在床沿睡着了。朦胧中，她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她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清亮如星的眼睛。
"你...醒了？"云芷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声音沙哑。
男子虚弱地点点头，环顾四周简陋的草庐，目光最后落在云芷憔悴的脸上。"是姑娘...救了我？"
"这里还有别人吗？"云芷勉强笑了笑，起身为他倒了杯温水，"别急着说话，先喝点水。你伤得很重，箭上还有毒，能活下来算是奇迹了。"
男子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在下萧煜，北境军前锋营统领。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云芷，只是个游方医女罢了。"她轻描淡写地说，伸手为他诊脉，"脉象平稳多了，但毒素还未清尽，需再服七日药。"
萧煜的目光落在云芷那双布满细小伤口的手上，又看了看草庐内简陋的陈设和角落里堆放的药材，心中了然。这荒山野岭，一个女子独居已是不易，为了救他，想必耗尽了珍藏的药材。
"云姑娘为何独居在此？"他轻声问道。
云芷正在捣药的手顿了顿："师父去世后，我便四处行医。北境战事频繁，伤者众多，就暂时留了下来。"
萧煜沉默片刻，突然问道："那还魂丹...很珍贵吧？"
云芷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怎知..."
"家父也曾从军，提起过这种能起死回生的奇药。据说炼制一颗需三年时间，药材更是难寻。"
云芷低头继续捣药："药就是用来救人的，再珍贵也比不上一条性命。"
萧煜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接下来的半个月，萧煜的伤势在云芷的精心照料下日渐好转。他们渐渐熟络起来，萧煜会给她讲边境的战事和京城的繁华，云芷则教他辨识各种草药。草庐前那株梨树不知何时已开满了花，风一吹，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如同落雪。
离别的那天清晨，萧煜穿戴整齐地站在梨树下。阳光透过花瓣的缝隙洒落，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云姑娘，"他郑重地行了一礼，"萧某今日便要归营了。"
云芷强忍心中不舍，递给他一个包袱："这是换洗的衣物和一些药材，路上小心伤口。"
萧煜没有立即接过包袱，而是突然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云芷姑娘，萧煜在此立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若得功名，必以正妻之礼迎娶，此生绝不相负。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云芷愣住了，脸颊绯红，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萧煜起身，轻轻拂去落在她肩头的梨花，低声道："等我。"
看着萧煜骑马远去的背影，云芷站在梨花树下，久久未动。春风拂过，吹落一地雪白的花瓣，也吹乱了她从未为谁跳动过的心弦。
春去秋来，北境的战事终于告一段落。
云芷收拾着药箱，将最后一包金疮药递给面前的猎户。"每日换一次药，七日之内不要碰水。"
猎户千恩万谢，留下两只野兔作为诊金。云芷微笑着送走他，转身时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墙角那个木匣上——里面整齐地叠放着萧煜留下的披风，每当看到它，那日梨花树下的誓言就会在耳边回响。
"云大夫！云大夫在吗？"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门外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几个仆从。那人面色惨白，捂着腹部，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快进来。"云芷立刻让出通道，"腹疼多久了？"
"三、三日..."男子艰难地开口，"本地大夫都说是肠痈，要开膛破肚...听闻云大夫医术高明..."
云芷探脉片刻，松了口气："不是肠痈，是虫积。不必开刀，服药即可。"她转身从药柜取出几味药材，迅速研磨成粉，"分三次服下，明日便能见效。"
男子服下药后，疼痛果然缓解不少。他惊讶地看着云芷："姑娘真乃神医！在下江宁布商赵德昌，此番是去京城做买卖，不想半路染疾..."
"赵员外过奖了。"云芷淡淡一笑，"行医济世，本分而已。"
赵德昌环顾简陋的草庐，突然压低声音："云大夫医术如此高明，为何屈居于此？如今京城正缺良医，尤其是..."他神秘地眨眨眼，"宫中太后久病不愈，皇上悬赏千金求医呢。"
云芷心头一跳："京城...太后病了？"
"可不是！听说连御医都束手无策。"赵德昌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姑娘可认识一位叫萧煜的将军？他如今可是京城红人，刚打了胜仗回来，皇上亲封为定远将军..."
"萧煜？"云芷手中的药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回京了？"
"姑娘认识萧将军？"赵德昌惊讶道，"也是，萧将军曾在北境领兵...说起来，下月十五就是他的庆功宴，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
云芷的心砰砰直跳。萧煜回京了，还成了将军...那他可还记得梨花树下的誓言？
送走赵德昌后，云芷彻夜难眠。天蒙蒙亮时，她终于下定决心——去京城。
收拾行囊时，她特意带上了那件萧煜留下的披风。刚要出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就走了？"
"师父！"云芷惊喜地转身，只见一位白发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院中。那是她的师父玄灵子，一位云游四方的神医，一年中大半时间都在外采药。
玄灵子叹了口气："我夜观星象，知你近日必有远行。"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佩，"带上这个。"
云芷接过玉佩，只见上面雕刻着奇特的纹路，似龙非龙，似凤非凤。"这是..."
"关键时刻，或可保你一命。"玄灵子目光深邃，"芷儿，此去京城，务必记住——人心叵测，勿轻信誓言。"
云芷心头一震："师父何出此言？"
玄灵子却不回答，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你我师徒，自有再见之日。"
带着满腹疑惑，云芷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十日后，京城高大的城墙终于映入眼帘。云芷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景象——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店铺林立，行人衣着光鲜，车马川流不息。
她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刚安顿好，就听见外面一阵骚动。
"让开！都让开！"马蹄声伴随着呵斥声由远及近。
云芷推开窗，只见一队骑兵护着一辆华丽马车疾驰而过。路边百姓纷纷跪倒，有人低声道："是皇上微服出巡回来了..."
马车窗帘被风吹起一角，云芷隐约看到一张年轻俊朗的侧脸，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忽然，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向窗口望来。云芷慌忙后退，却已对上了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她心头一跳，赶紧关上窗户。不知为何，那惊鸿一瞥中，她似乎看到那人眉宇间萦绕着一丝病气。
次日清晨，云芷向掌柜打听萧煜府邸所在。
"定远将军府？"掌柜狐疑地打量着她，"姑娘与萧将军是何关系？"
"旧识。"云芷简短地回答。
掌柜摇摇头："将军府可不是随便能进的。不过..."他压低声音，"听说萧将军近日与平阳郡主走得很近，恐是要尚郡主了..."
云芷如遭雷击，手中的茶杯差点跌落。平阳郡主？那萧煜的誓言...
她强自镇定，谢过掌柜后出门，决定先去医馆谋个差事，再从长计议。
京城最大的济世堂前，云芷刚说明来意，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快让开！有人晕倒了！"
云芷转身，只见街对面一群人围成一圈。她本能地冲过去，挤进人群。地上躺着一位年轻公子，面色苍白，唇色发紫，周围人手足无措。
"我是大夫。"云芷跪下来探脉，眉头立刻皱起。她迅速从怀中取出银针，在男子颈侧和手腕几处穴位刺下。
片刻后，男子悠悠转醒。他睁开眼，云芷不由一怔——正是昨日马车中那位！
男子目光清明后，第一句话却是："姑娘好医术。不过你可知朕...真巧，又遇见你了。"
云芷这才注意到他衣着虽朴素，但用料极为考究，腰间玉佩更是皇家之物。她心头一震，连忙行礼："民女参见..."
"不必多礼。"男子摆手制止她，"姑娘刚来京城？"
云芷点头："昨日刚到。"
"师承何人？"
"家师玄灵子，云游四方，不甚有名。"
男子若有所思："玄灵子...可是著有《奇经八脉考》的那位？"
云芷惊讶他竟知道师父的著作："正是。"
"果然名师出高徒。"男子微笑，"姑娘可有兴趣入宫一趟？太后久病不愈，御医束手无策。方才姑娘施针手法，朕...真是闻所未闻。"
云芷心跳加速——入宫？那岂不是有机会见到萧煜？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民女医术浅薄，恐难当大任..."
"无妨，一试便知。"男子起身，对身旁侍卫低语几句，然后对云芷说，"明日辰时，会有人来接你。"
人群散去后，云芷才从路人口中得知，那位正是当今圣上——周景珩。
回到客栈，云芷辗转难眠。她既为明日入宫忐忑，又为萧煜可能尚郡主的消息心碎。夜深人静时，她取出玄灵子给的玉佩，在月光下细细端详。那上面的纹路在月色中似乎活了过来，隐约形成一只展翅的凤凰...
次日一早，果然有宫人前来接她。穿过重重宫门，云芷被带到一座精致的宫殿前。
"这是慈宁宫，太后寝宫。"引路宫女小声说，"皇上特意吩咐，姑娘不必拘礼，尽力诊治即可。"
殿内药香浓郁，层层帷帐后，一位老妇人躺在床上，面色灰暗。云芷行礼后上前诊脉，眉头越皱越紧。
"如何？"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芷回头，只见周景珩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眼中满是关切。
云芷斟酌词句："太后之疾，非寻常药石可医。乃是常年忧思过度，导致气血两亏，又误服温补之药，虚不受补..."
"大胆！"一位老太医怒喝，"太后凤体，岂容你..."
周景珩抬手制止："继续说。"
云芷深吸一口气："需先停用所有补药，改用民女配制的清心汤，三日后换方。同时配合针灸，七日应可见效。"
"准。"周景珩毫不犹豫，"所需药材，尽管向御药房索取。"
接下来的日子，云芷日夜守在慈宁宫。第七日清晨，太后终于睁开了清明的双眼，要了一碗清粥。
消息传开，云芷顿时名动宫廷。周景珩龙颜大悦，当场封她为太医院女医官，特许她自由出入宫禁。
离开慈宁宫时，云芷在长廊拐角处突然被人拦住。抬头一看，一张朝思暮想的脸庞映入眼帘——
"萧煜！"她脱口而出。
萧煜身着戎装，比一年前更加英挺。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露出笑容："果然是你。听说有位云姓女神医治好了太后，我就猜是你。"
云芷心头涌起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你...还好吗？"
"托你的福。"萧煜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此处不便多言。三日后御花园有赏花宴，你可来寻我。"
云芷点头，目送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既欢喜又忐忑。他约她相见，是否意味着...
就在这时，她余光瞥见不远处假山后闪过一角裙裾——那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正冷冷地盯着她，眼中满是敌意。
"那是平阳郡主。"身后突然传来周景珩的声音，把云芷吓了一跳，"萧将军的红颜知己。"
云芷转身，只见皇帝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目光深邃难测。
"民女参见皇上。"她慌忙行礼。
周景珩虚扶一把："爱卿不必多礼。朕观你与萧将军似是旧识？"
云芷心跳漏了一拍："在北境曾有一面之缘。"
"是吗？"周景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三日后赏花宴，朕期待爱卿的表现。"
云芷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安。师父临行前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人心叵测，勿轻信誓言"...
赏花宴这日，御花园内百花争艳，王公贵族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云芷穿着一身素雅的淡青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银钗——这是她最体面的装扮了，但在满园珠光宝气中仍显得格格不入。
"云医官。"一位宫女恭敬地行礼，"皇上吩咐，请您过去一趟。"
云芷跟着宫女来到一处凉亭，周景珩正在批阅奏折。见她来了，放下朱笔："爱卿来了。坐。"
云芷局促地站着："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周景珩指了指亭外不远处的一群人："看到萧将军了吗？他身边那位就是平阳郡主。"
云芷顺着望去，只见萧煜一身华服，正与一位明艳动人的少女谈笑。那少女时不时娇嗔地拍打萧煜的手臂，举止亲昵。
"朕听说，"周景珩慢条斯理地说，"萧将军与郡主好事将近了。"
云芷胸口如被重击，强自镇定："恭喜将军。"
周景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爱卿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
"民女...微臣没事。"云芷勉强一笑，"只是有些挂念太后的药..."
"太后已大好，不必忧心。"周景珩突然话锋一转，"爱卿医术高明，可会解酒毒？"
云芷一愣："酒毒？"
"今晚宴席，朕怕是要多饮几杯。"周景珩揉了揉太阳穴，"近来政务繁忙，头痛旧疾又犯了。"
云芷职业病发作，立刻忘了自己的烦忧："皇上头痛多久了？可有何诱因？"
"自登基以来便有，近来加重。"周景珩苦笑，"御医说是思虑过度，开的药却不见效。"
云芷不假思索："可否让微臣诊脉？"
周景珩欣然伸出手腕。云芷探脉片刻，眉头微蹙："皇上之症，非单纯思虑所致。乃是少时受过寒气，郁结于脑。需先疏通经络，再温补阳气。"
她从随身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清心丹，可暂缓头痛。待宴后，微臣再为皇上详细诊治。"
周景珩接过药丸服下，片刻后惊讶道："果然舒坦许多。爱卿真乃神医！"
正说着，一名侍卫匆匆跑来："皇上，三皇子突发急病，太医们束手无策！"
周景珩立刻起身："爱卿随朕来！"
皇子寝宫内，一位五六岁的孩童面色青紫，浑身抽搐。几位老太医围在床边，急得满头大汗。
云芷迅速检查后，从药囊中取出几根银针："请皇上命人准备热水和干净布巾。"
她手法娴熟地在皇子头上几处穴位施针，同时让人撬开他的牙关，灌下一小瓶药液。不到半刻钟，皇子停止了抽搐，呼吸也平稳下来。
"三殿下是误食了马钱子。"云芷收起银针，"毒性已解，但需静养三日。"
周景珩长舒一口气："爱卿又立一功。朕该如何赏你？"
云芷摇头："治病救人，医者本分。"
"皇上，"一位内侍匆匆进来，"北境急报！"
周景珩皱眉："爱卿暂且退下吧。今晚宴席，朕期待再见。"
云芷行礼退出，刚走出不远，就被拉进一个偏僻的角落。
"萧煜？"她惊讶地看着眼前人。
萧煜神色复杂："你何时认识的皇上？"
"前几日为太后治病..."云芷话未说完，萧煜就急切地打断她。
"皇上对你说了什么？可有提起我？"
云芷心头一凉："只说你与郡主...好事将近。"
萧煜脸色一变，随即强笑道："那是皇上误会了。郡主只是...只是瑞王之女，我奉命保护她安全而已。"
他握住云芷的手："芷儿，梨花树下的誓言，我从未忘记。只是如今朝局复杂，你我之事需从长计议..."
云芷看着他闪烁的眼神，心中半信半疑："那你为何不回北境寻我？"
"军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萧煜叹了口气，"好在老天有眼，让你来了京城。芷儿，你如今得皇上赏识，是大好事。只是..."
"只是什么？"
萧煜压低声音："皇上多疑，你若在他面前提起我，恐会引起猜忌。不如暂时装作不相识，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向皇上请旨赐婚。"
云芷正想追问，远处传来呼唤声："萧将军！郡主找您呢！"
萧煜匆匆松开她的手："记住我的话。三日后，城南老槐树下见。"说完快步离去。
云芷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萧煜的解释合情合理，但他眼中的闪烁和急切又让她不安。
"云医官怎么独自在此？"一个悦耳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云芷转身，只见平阳郡主带着两名侍女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眼中却冰冷如霜。
"参见郡主。"云芷行礼。
郡主上下打量她："听闻云医官医术高明，本宫近来心口疼，可否请医官看看？"
云芷刚要上前，一名侍女拦住她："放肆！郡主金枝玉叶，岂是你这等贱民能碰的？"
郡主假意呵斥侍女："不得无礼。"又对云芷笑道，"下人不懂事，医官勿怪。不如这样，医官开个方子，本宫让太医看看可否服用？"
云芷心知这是刁难，仍平静道："望闻问切，缺一不可。郡主若不允微臣诊脉，恕难开方。"
郡主笑容一僵："好个伶牙俐齿的医女！"她突然压低声音，"离萧煜远点，否则本宫让你在京城待不下去！"
云芷心头一震，还未回应，一个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平阳，朕的御医你也敢威胁？"
周景珩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面色阴沉。
平阳郡主脸色大变，慌忙行礼："皇兄误会了，臣妹只是..."
"退下。"周景珩冷冷道。
郡主恨恨地瞪了云芷一眼，悻悻离去。
周景珩走到云芷身边："爱卿受惊了。"
云芷摇头："微臣没事。多谢皇上解围。"
"平阳骄纵惯了，不必理会。"周景珩话锋一转，"朕头痛又犯了，爱卿可否陪朕去御书房诊治？"
御书房内，周景珩挥退左右，让云芷详细检查。
"皇上之症，需长期调养。"云芷边写药方边说，"微臣建议配合针灸，效果更佳。"
周景珩点头："准。今后每日申时，爱卿来为朕针灸。"他顿了顿，"爱卿与萧将军谈得如何？"
云芷手一抖，墨汁滴在纸上："皇上..."
"朕无意探听私事。"周景珩意味深长地说，"只是提醒爱卿，朝中局势复杂，有些人...未必表里如一。"
云芷心跳加速："微臣谨记。"
离开御书房，云芷心乱如麻。皇上的警告，萧煜的反常，郡主的敌意...京城的水，似乎比她想象的深得多。
三日后，云芷如约来到城南老槐树下。萧煜迟了半个时辰才匆匆赶到。
"抱歉，军务耽搁了。"他四下张望，确定无人跟踪后才放松下来，"芷儿，皇上近日可曾提起我？"
云芷摇头："皇上政务繁忙，怎会与微臣谈论朝臣？"
萧煜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他犹豫片刻，"芷儿，你如今在皇上面前能说上话...能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北境军饷被克扣之事，我多次上奏都石沉大海。你若有机会，可否在皇上面前提一提？"
云芷疑惑："军饷被克扣？何人如此大胆？"
萧煜苦笑："朝中有人贪墨，具体是谁...我尚无确凿证据。"
云芷点头："若有机会，我会提的。"
萧煜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芷儿，你真好。等此事了结，我就向皇上请旨..."
"萧煜，"云芷直视他的眼睛，"你与平阳郡主，当真只是奉命保护？"
萧煜神色一僵，随即笑道："当然。我心里只有你一人，梨花树下的誓言，此生不渝。"
云芷想相信他，可心底总有一丝不安。回宫路上，她鬼使神差地绕道去了太医院，查阅了近半年的军饷发放记录——北境军饷分明足额拨付，并无克扣！
萧煜为何要撒谎？云芷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初夏的午后，御花园里蝉鸣阵阵。云芷正在药圃采集新鲜草药，一名宫女匆匆跑来。
"云医官，皇上宣您即刻去演武场！"
云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可知何事？"
宫女压低声音："好像是皇上与几位将军比试射箭，萧将军旧伤发作，其他太医都束手无策..."
云芷心头一跳，立刻收拾药箱赶往演武场。
演武场上旌旗招展，周景珩一身戎装，正与几位将军比试箭术。萧煜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右手不自然地垂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云爱卿来了。"周景珩看到她，招手示意，"萧将军旧伤复发，你给看看。"
云芷行礼后走到萧煜面前："将军请坐。"
萧煜勉强一笑："有劳云医官。"
云芷检查他的右肩，发现是当年北境箭伤留下的隐患。她熟练地施针止痛，又敷上特制的药膏。
"将军伤处血脉不畅，需静养三日。"她故意大声说，然后压低声音，"为何强撑？"
萧煜苦笑："皇上突然召见比试，岂敢推辞？"
云芷瞥见不远处平阳郡主担忧的目光，心中一刺。她迅速处理好伤口，退到一旁。
比试重新开始。周景珩箭无虚发，赢得阵阵喝彩。轮到萧煜时，他明显力不从心，第一箭就脱靶了。
"萧将军今日状态不佳啊。"周景珩似笑非笑地说。
萧煜额头冒汗："臣..."
云芷看不下去了，趁人不备，将一粒药丸塞给萧煜的随从："给将军服下。"
那是一种能暂时激发体力的药，虽不能治本，但可缓解疼痛。萧煜服药后，状态明显好转，接下来几箭都命中靶心。
"好！"周景珩鼓掌，"这才是我大周猛将！"
比试结束，周景珩留下云芷："爱卿医术又精进了。"
云芷低头："微臣惭愧，只是暂时缓解，并非治本之策。"
周景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爱卿对萧将军...似乎格外关心？"
云芷心跳加速："医者父母心，对谁都一样。"
"是吗？"周景珩不置可否，"对了，北境军饷之事，爱卿可曾听萧将军提起？"
云芷心头一震——皇上怎会知道？她强自镇定："将军确曾提及，说军饷被克扣..."
"哦？"周景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可朕查过账目，北境军饷分文不少。"
云芷手心冒汗："那...或许是将军误会了？"
周景珩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笑了："爱卿不必紧张。朕只是随口一问。"他转身走向凉亭，"陪朕用些茶点吧。"
茶席间，周景珩似乎忘了刚才的话题，与云芷闲聊起来。从医术到诗词，再到边疆风物，这位年轻的皇帝博学多才，谈吐不凡，与传闻中的冷酷形象大相径庭。
"爱卿可知，朕为何对你另眼相看？"周景珩突然问。
云芷摇头："微臣不知。"
"因为你眼中没有畏惧。"周景珩轻啜一口茶，"满朝文武，见了朕不是阿谀奉承就是战战兢兢。唯有你，始终不卑不亢，直言不讳。"
云芷不知如何回应，只好道："微臣愚钝，只知尽心做事。"
周景珩笑了："这正是朕欣赏之处。"他放下茶杯，"三日后太后寿宴，爱卿也来吧。"
太后寿宴这日，慈宁宫张灯结彩，王公贵族齐聚一堂。云芷穿着新制的淡紫色衣裙，发间簪了一支玉簪——这是周景珩赏赐的。
她刚入席，就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平阳郡主盛装华服，在众贵女簇拥下，正冷冷地盯着她。
宴席过半，郡主突然起身："皇祖母，今日您大寿，孙女特意准备了一支舞助兴。"
在众人喝彩声中，郡主翩翩起舞。舞毕，她突然指向云芷："听闻云医官不仅医术高明，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不知今日可否献艺，让我等开开眼界？"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到云芷身上。她心中明白，这是郡主要当众羞辱她。琴棋书画非她所长，更何况在座都是见多识广的贵族...
"云爱卿医术繁忙，哪有时间研习这些？"周景珩开口解围。
郡主不依不饶："皇兄偏心。云医官既能得您赏识，必有过人之处。莫非...只会些粗鄙之术？"
席间响起几声轻笑。云芷面红耳赤，却见萧煜坐在郡主身旁，不仅不出言相助，反而跟着笑了笑。
这一刻，云芷心如刀割。她深吸一口气，起身行礼："微臣确实才疏学浅，不敢在诸位面前献丑。不过..."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囊，"这是微臣特制的'百花香囊'，有安神养心之效，愿献与太后，恭祝福寿安康。"
太后欣然接受，闻了闻："果然清香怡人！云医官有心了。"
郡主冷哼一声："不过是个香囊..."
"平阳，"太后突然沉下脸，"云医官治好了哀家的顽疾，是哀家的恩人。你今日屡屡刁难，是何道理？"
郡主脸色大变，慌忙跪下："皇祖母息怒，孙女知错了..."
宴席不欢而散。云芷独自走在回廊上，心中郁结难解。萧煜的冷漠比郡主的刁难更让她心寒。
"云医官请留步。"萧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芷转身，只见萧煜匆匆追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方才宴席上...实属无奈。郡主性子烈，我若帮你说话，只会让她更针对你。"
云芷静静地看着他："是吗？"
萧煜急切地说："芷儿，你要相信我。我对郡主绝无他意，一切都是为了...为了我们的将来。"
"什么将来？"云芷忍不住问，"你让我不要公开我们的关系，却与郡主出双入对..."
"这是权宜之计！"萧煜压低声音，"瑞王在朝中势力庞大，若能得他支持，我前途无量。到时候，你就是将军夫人..."
云芷心头一震："你接近郡主，是为了攀附瑞王？"
萧煜不置可否："芷儿，朝中局势复杂，有些事你不懂。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在皇上面前多为我美言..."
"萧煜，"云芷打断他，眼中满是失望，"你变了。北境那个重情重义的将领去哪了？"
萧煜脸色一变："京城不是北境，天真活不下去！"他深吸一口气，缓和语气，"芷儿，我也是为了我们好。听话，好吗？"
云芷没有回答。远处传来郡主的呼唤声，萧煜匆匆离去，临走前低声道："三日后老地方见，有要事相商。"
看着萧煜远去的背影，云芷第一次感到如此陌生。梨花树下的誓言，是否早已随风而逝？
回到住处，云芷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打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小心瑞王，勿信萧煜。——知情人"
云芷心头狂跳。这警告来得蹊跷，是谁留下的？可信吗？
次日清晨，云芷被紧急召往御书房。周景珩面色凝重："爱卿看看这个。"
桌上摊开一份奏折，是边关急报——北狄蠢蠢欲动，恐有战事再起。
"朕欲派萧煜重返北境，爱卿以为如何？"
云芷心头一紧："皇上圣明，萧将军熟悉北境..."
"是吗？"周景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可朕听闻，萧煜近来与瑞王过从甚密。而瑞王...与北狄使者私下会面多次。"
云芷震惊："皇上是说..."
"朕什么也没说。"周景珩合上奏折，"只是提醒爱卿，人心难测，勿要被表象所迷。"
云芷心乱如麻。离开御书房后，她鬼使神差地去了太医院藏书阁，想查阅一些关于北狄的医书——北狄狼毒草的解药配方，或许对将来有用。
在翻阅古籍时，她无意中发现一本记载前朝秘事的医典。其中一页记载着二十年前的一桩宫廷秘闻——前朝公主诞下一女婴后暴毙，婴儿不知所踪...
旁边还附有一幅小小的画像，画中女子佩戴的玉佩，竟与玄灵子给她的极为相似！
云芷手一抖，书册掉落在地。她颤抖着取出怀中的玉佩对比——纹路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云芷猛地回头，只见瑞王不知何时已站在藏书阁门口，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来源：九月秋风影视汇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