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莫生站在火车站出口，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车票，眼睛瞪得溜圆。他仰着头，脖子都快折断了，还是看不到那些高楼的顶。“这楼咋这么高呢？”他扯了扯旁边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大哥，这楼不会倒下来吧？”

莫生站在火车站出口，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车票，眼睛瞪得溜圆。他仰着头，脖子都快折断了，还是看不到那些高楼的顶。“这楼咋这么高呢？”他扯了扯旁边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大哥，这楼不会倒下来吧？”

西装男人瞥了他一眼，把公文包换到另一只手。“倒下来？你当这是积木呢。”他快步走开，皮鞋在水泥地上敲出一串急促的响声。莫生挠了挠头，又去盯那些玻璃幕墙，阳光晃得他眯起眼睛。

“让一让！”一个外卖员骑着电动车从他身边擦过，车把蹭到了他的包袱。莫生赶紧把包袱抱在胸前，里面装着娘给他煮的二十个鸡蛋。他蹲下来检查包袱皮，发现蹭破了一个小洞，露出里面蓝色的碎花布。

街对面有个穿制服的警察正在指挥交通，莫生小跑着过去。“同志，”他凑近了说，“咱这儿的楼，刮大风的时候稳当不？”警察愣了一下，手里的指挥棒差点掉地上。“你说啥？”

“俺村里最高的就是村委会的二层小楼，”莫生比划着，“这楼得有十个村委会那么高吧？”警察突然笑了，露出两颗虎牙。“第一次进城？这些楼都有地基，结实着呢。”他拍拍莫生的肩膀，指挥棒指向马路对面，“别站马路中间，危险。”

莫生退到人行道上，后背贴着一家店铺的玻璃橱窗。玻璃凉丝丝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橱窗里摆着几个塑料模特，穿着他从来没见过的漂亮衣服，一个模特脖子上还挂着亮晶晶的链子。

“看什么呢？”一个扎马尾的姑娘从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块抹布。“要买衣服吗？”她上下打量着莫生打补丁的裤子和磨破边的布鞋。莫生赶紧摇头，包袱抱得更紧了。“不买，俺就看看。你们这楼……真高啊。”

姑娘噗嗤笑了，抹布搭在肩膀上。“你是从山里来的吧？”她踮起脚往远处指，“那边还有更高的呢，晚上亮灯才好看。”莫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有几栋楼直插云霄，顶端被薄雾笼罩着，看不真切。

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莫生想起包袱里的鸡蛋。他蹲在路边，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袱皮，拿出一个鸡蛋在膝盖上磕了磕。蛋壳裂开条缝，他正要剥，突然听到“嘀——”的一声刺耳鸣笛。

一辆红色轿车急刹在他面前，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不要命啦！”莫生吓得一哆嗦，鸡蛋掉在地上，蛋黄沾满了他的布鞋。轿车扬长而去，留下一串黑烟。

“没事吧？”马尾姑娘跑过来，递给他一张纸巾。“城里车多，得看路。”莫生盯着地上摔碎的鸡蛋，心疼得直咧嘴。“俺娘给煮的……”他用纸巾包起碎鸡蛋，手有点抖。

街角转过来个收废品的老头，推着辆吱呀作响的三轮车。车把上挂着个破喇叭，循环播放着“收旧冰箱旧彩电”。“后生，”老头冲莫生喊，“纸壳子卖不卖？”莫生茫然地摇摇头，把包着鸡蛋的纸巾塞进兜里。

天色渐渐暗下来，高楼上的窗户一个接一个亮起灯光。莫生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他数着对面大楼的窗户，数到三十多就乱了。“这么多人都住天上啊？”他喃喃自语，突然觉得有点头晕，赶紧扶住路灯杆。

“需要帮忙吗？”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停下来，手里拎着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桶泡面。莫生摆摆手，又忍不住问：“你们住那么高，不怕地震吗？”年轻人推了推眼镜，“有抗震设计的，比平房还安全。”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莫生猛地抱住路灯杆。“楼要倒！”眼镜青年哈哈大笑，“那是地铁，在地下跑的火车。”他指指脚底下，“这下面空着呢，全是隧道。”

莫生松开路灯杆，手心全是汗。他望着越来越密的灯光，突然觉得那些高楼像是一排排巨大的墓碑。包袱里的鸡蛋似乎变沉了，压得他肩膀发酸。街边的店铺开始亮起霓虹灯，一个红色的“宾馆”招牌在他头顶闪烁。

来源：柳林民间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