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们是西安第一批知青,戴着大红花,穿着军装(没有领章帽徽)坐着大卡车,敲锣打鼓围城转了一圈,告别了父母,告别了这座美丽的古城。我们的目的地是举世闻名的革命圣地——南泥湾。
我叫王莹,当年是西安市第三十七中学初六五届毕业生。
1965年10月,我们响应党的号召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赴南泥湾生产建设兵团一四一团当知青插队落户。
我们是西安第一批知青,戴着大红花,穿着军装(没有领章帽徽)坐着大卡车,敲锣打鼓围城转了一圈,告别了父母,告别了这座美丽的古城。我们的目的地是举世闻名的革命圣地——南泥湾。
一路翻山越岭,一路颠簸,有的人晕车吐了,有的人睡着了,在半路住了一晚上,我们穿着衣服睡在肮脏的旅馆。第二天,又坐上卡车不知道走了多久,南泥湾终于到了。
这个地方叫三台庄,我们连是二连。一下车大家傻眼了,在我们眼前是一排旧窑洞。窑洞是我们第一次见到的,里边熏得黑黑的,往上一看屋顶有个很大的裂缝,要是塌下来就是一座山下来了,谁也跑不了。
我们就住在窑洞里。后来,听说这里原来住的是劳改犯,我们来了他们才迁走的。
连长立即召集全连开会,嗓门很大但听不清楚,他穿着旧军装,人很干练,听说是抗美援朝下来的分到新疆兵团,后来到南泥湾当我们的连长。
他很严肃,但是人很好,把我们当孩子一样看待。我们分了班,和部队编制一样,一个班12个人。全连有一百多号人。
头一晚上,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因为那床是木棍支起来的搭的,一晚上都睡不着。早上天没亮连长就吹哨叫起来跑操,真想多睡会儿,没办法。油灯很暗,有的动作慢,来晚了就被批评一顿。
第一天,连长给我们的任务是上山砍柴,每人发一根绳子、一把斧子出发了。中午回来大家抬着柴累得够呛,没想到一到连队,连长沉着脸说你们都是城市的小姐少爷,连死树活树都不分,砍回来的都是活树,所以,你们干得是又重又累又出力不讨好。
晚饭后,全连集合训话、学习、讨论,没有电灯就在马灯下写学习计划,把我们训练得跟部队一样。
我们都才从学校出来,思想单纯,积极向上,谁也不甘心落后,脏活累活抢着干。那时我们苦中作乐自编了一首歌是这样唱的:太阳出来照四方,南泥湾五月好风光,你看那山上播种人倍忙,军垦战士稻田插秧摆战场……
北方很少地方种稻子,见都没见过。“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对这话深有体会。冬天上山积肥、整理稻田给田埂培土,头一年全团大会战,各个连队红旗飘扬,争先恐后挖土、挑土。
我从来没挑过东西,挑一担土摇摇晃晃,一天下来肩膀都压紫了,第二天再放上担子疼得钻心,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我还是要咬牙坚持干下去。
因为太冷地冻,镐头挖下去地上就是个白点挖不动,大家想办法掏着挖,为了使冻土化开,就从里边点上火。没想到有一次越挖越深,冻土塌了下来两个战士被埋在里面,大家一看拥上去手忙脚乱地挖,等挖出来人都没气了。
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没有经验造成了很大的事故。这两个战士是一连的,听说开了追悼会就埋在了南泥湾。
到了4月春天来了。整地、翻地,天气很冷,地里还有冰碴,我们个个挽起裤腿光着脚挖地,满脸满身都是泥,下工后从稻田走出来,风一吹腿裂得都是小口,非常痛,抹了很多凡士林都没用。
连长、指导员成天开会说要发扬南泥湾精神,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再苦再累都得干,改造思想谁都不愿落后。
记得一个星期关的早上天气特别好,我们都穿上新发的军装,坐着连长赶的马车到团部去玩,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唱着歌高兴极了。
在回连的路上看到一连的很多人在水里抢救秧苗,连长说可能洪水下来了。我们到了连队拿着铁锹就往稻田跑,没想到山上的洪水下来得很猛,很快就淹没了稻田,我们手拉手排成人墙企图挡住洪水。
现在想想怎么可能,水从头上涌下来。有一班的一个女生,在去稻田路上由于水大分不清哪是桥哪是渠,掉进了水渠当场就被淹死了,人涝上来后,简单开了个追悼会,就被埋在了北大荒一个山坡上。
后来,老乡说我们都是憨娃娃,水火不留情怎能救得了,做了无谓的牺牲。我们连为了向她学习还编了一首歌叫《歌唱王秀梅》。通过这些事,领导后来强调安全了。
几十年过去了,我经历了世间的风风雨雨,我觉得:人的一生应该珍惜生命。做什么事都不能蛮干,要多动脑筋。
总而言之,我们那时太年轻太单纯,以我们青春的热血换来了这无价的教训。
记得第一年快过年时,大家都迫切地想回家。没想到连长开会说我们要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上级决定不能回家了。我们一听都蒙了。
过节那天,全连各班包饺子,我们都拿着脸盆、脚盆,到食堂领面和饺子馅,全连忙得不亦乐乎。
饺子包得各式各样,东倒西歪。晚上吃完了饺子,点起了煤油灯(没有电灯),大家实在憋不住了都放声哭了起来,太想家了。女的边哭边唱,男的喝得大喊大叫,把所有的心痛都释放出来。
我们班大部分来自西安,连长把我们爱文艺的编了一个班。为了活跃连队生活,我班经常排一些小节目在连队演出。
我们是自演自乐,我班高中生多,很多词都是自己改编的,我们演过多口词、对口词、舞蹈、小型话剧,目的是表扬连队的好人好事,稳定军心不让同学们老想家。
1969年初,我连调到陕北定边,那里是一片沙漠,人烟稀少,天气变化无常。早上风和日暖,天蓝得透明,站在沙漠上人显得那么渺小,世界那么安静。
我会仰脸躺在柔软的沙丘上看着蓝天好像和大自然成为一体,如此美妙。到了下午,风吹得天昏地暗,眼睛都睁不开,我们戴着风镜、纱巾都没用,嘴里的沙子嚼起来略吱咯吱响。
那里没有绿化,没有树木,没有绿草,种什么都不长。我们连待了不到一年就被调到了黄河滩—百里秦川的朝邑农场三团。
我来到这个团分别到过值班连(扛枪的)、警卫排(保卫首长的)、机务干了两年,这两年印象最深。
在兵团开拖拉机是人人很羡慕的活了,因为它是机械化不用拿锄头到地里干活,其实不然,在机务上干要有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苦的精神。
记得刚来到机务排,把我分到十二号车,我的车长是陕北人,说话嗓门大,鼻音很重,工作很认真负责,对我们严格要求。
每台车上配六个人,五男一女,三人一班,三人上白班三人上夜班轮换。我刚到车上什么都不懂,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实践,很快就学会了开车。
光会开还不行,还要学会走直线、拐弯、打垄、耙地等活,要学的可多了。
冬天主要是犁地,北方的冬天非常冷,穿着棉大衣出去风一吹,像没穿衣服一样,这一点儿都不夸张。
那天,我上夜班走到车前开门,手被铁门粘上了。拿发动绳发动时,由于天气太冷怎么也启动不着,后来,点着棉纱想看看浮室里的油,但风太大点不着急得要哭了。
我摸索着试着压了一下汽油浮子又发动了一次,“突突突”终于发动着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因为这是我上车第一次自己单独发动车。
我当时开的是“东方红”54,那时“东方红”54没有液压系统,后边要有个人打犁,也就是掌握犁的深浅,很辛苦,冬天不管风多大都要不停地转动方向盘。
有一次我往后看的时候,发现一个动物跟着犁沟,眼睛的光就像手电光一样亮,我问车长那是什么,他说是狼,吓得我赶紧把车门关上,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呢。
有些地是熟地,是种过庄稼的比较好耕,新开垦的地就难耕了,芦苇像大拇指一样粗,长得比拖拉机还高,开进芦苇荡东南西北都找不着,只得一个车顶上站个人摇着旗,另一个车看着旗往前走。
因芦苇根也很长,犁不了多远犁、铧被芦苇卷得老高,我们要跑下来拔犁铧上的芦苇,手被芦苇割得一道道血口,那时不敢戴手套,怕别人说资产阶级思想严重。
有一次,我们要到较远的地方耕地,要带上床板、面粉、油、葱、锅等生活用品。在那里用芦苇搭两个草棚,一个男生住,一个女生住。
晚上睡觉雪花都飘进来,可见多冷。第二天,车长叫我留下做饭,他们出车了。因为我是女的,他们以为我会做饭,其实我参加工作一直在连队吃,在家也没做过饭。
我只好硬着头皮给他们做面条,面和得太软了下到锅里成了糨糊,怎么办?我只得多放点儿油、葱,还好他们回来像饿狼一样一下都吃完了,还说很香。到下午回来个个都拉稀,他们才发现面条煮得不够熟。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我团主要种小麦、油菜、花生、棉花等。小麦种的面积大,由拖拉机牵引播种机播种,麦种倒在播种箱里搅上化肥、农药,前面开车的要技术过硬的,一定要开得直,将来长成的麦子好收割。
我们站在播种机上,看麦种播下的情况。车往前开我们很紧张,一边看播种箱,一边看下种情况。风很大,农药和化肥吹到眼睛里疼得流眼泪,但没一个人叫苦,我那时已递交了入党申请书,正接受党的考验呢。
回来后一个个就像土人一样,除了两只眼睛浑身上下都是土。我们抢着放车上水箱里的水洗澡,因为水箱里的水是热的,尽管水上漂了一层机油,那时能洗个热水澡是最享受了。
我的性格好,在连队人缘也不错,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考验,1971年7月1日我光荣加人了中国共产党,1972年第一批被推荐成为工农兵大学生,后来,成了一名人民教师。
来源:温暖的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