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晨光熹微,轻推雕窗,垂丝海棠的胭脂色便如潮水般漫过棂格,在窗棂上洇开一片绯红的云霞。昨夜枕畔易安词卷犹带墨香,"知否知否"的余韵似蝶翅轻颤,在唇齿间徘徊不去,竟叫人恍惚。
晨光熹微,轻推雕窗,垂丝海棠的胭脂色便如潮水般漫过棂格,在窗棂上洇开一片绯红的云霞。昨夜枕畔易安词卷犹带墨香,"知否知否"的余韵似蝶翅轻颤,在唇齿间徘徊不去,竟叫人恍惚。
是春宵梦回的呓语,还是那解语的花魂,趁着溶溶月色来轻叩我的心扉?菱花镜前,螺子黛静静横卧,青瓷盏中的胭脂膏子凝作一点朱砂,这般艳色,恰似将整个三月的桃花汛都掬在了纤纤素手之中。
铜鉴里浮着薄雾,鬓角碎发沾了晨露,湿漉漉地蜷在耳后。象牙梳篦滑过青丝时,忽而想起母亲教我挽发时的模样——她的手总要比篦齿更温软些。"女儿家理红妆,原是给春光添注脚。"她这般说着,将石榴红的绢花簪在我尚显稚气的双鬟间。而今绢花褪作浅绯,我的指尖却已经能灵巧地绾起望仙髻。
菱花镜中忽地漾入几片海棠,原是春风执笔,在镜面点染丹青。昨夜品读小山词至"落花人独立"之句,未料今朝竟在镜中邂逅这般意境。执起螺子黛欲描远山眉,笔尖凝在眉梢,却被那婆娑花影摄去了心神。忽闻檐角铜铃叮咚,恍然惊觉时,胭脂已在指尖化作西子湖边的流霞,洇染出半阙黄昏。
妆匣幽深处静卧着一枚鎏金累丝香囊,恰似沉睡的月光宝盒,封存着及笄之年母亲亲手置入的茉莉香片。经年流转,芬芳虽已化作记忆的薄雾,但每当匣盖轻启,仍有细碎的金芒在檀木纹理间游弋,宛若当年她执笔为我点唇时,铜镜里荡漾的那抹鎏金晚照。
而今我亲手调制口脂,那抹嫣红在唇齿间悄然绽放。初时如雨前龙井的嫩芽在舌尖舒展,带着山岚的清新与晨露的微涩;继而似海棠蜜的琼浆缓缓流淌,将暮春的芬芳与初夏的暖阳都酿成了蜜。这唇间滋味,恰似把整个江南的烟雨与繁花,都凝作了一抹会流动的胭脂,在每一次轻抿间,都能尝到时光在四季里沉淀的温柔。
最后一抹朱砂花钿轻点眉间,镜中佳人便与我相视莞尔。忽见雕花窗外掠过一道玄色剪影,原是春燕衔着半片绯红,向南天振翅而去。妆奁畔的《漱玉词》被穿堂风温柔翻动,恰停在"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的素笺上。
这描眉画鬓的辰光,竟比元宵灯火、踏雪寻梅更令人沉醉。铜镜边缘的缠枝莲纹忽然漾起碎金,原是朝阳已悄悄攀上东墙,将鎏金的光影绣在菱花镜上。
来源:网络文学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