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真|《可爱的大山》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4-22 21:31 7

摘要:北京深秋的午后,东四胡同的老槐树下飘着糖炒栗子的焦香。马克·罗斯韦尔——不,该叫他大山——正蹲在青石板路上,用粉笔教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写“相声”二字。他卷着袖口,露出腕子上那串盘得发亮的橄榄核手串,笔尖在“相”字的目字旁上多描了两笔,忽然抬头用京腔说:“记住

《可爱的大山》

作者 信 真

北京深秋的午后,东四胡同的老槐树下飘着糖炒栗子的焦香。马克·罗斯韦尔——不,该叫他大山——正蹲在青石板路上,用粉笔教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写“相声”二字。他卷着袖口,露出腕子上那串盘得发亮的橄榄核手串,笔尖在“相”字的目字旁上多描了两笔,忽然抬头用京腔说:“记住喽,这‘相’不是看风景的‘看’,是‘察言观色’的学问。”孩子们咯咯笑着往他怀里塞糖炒栗子,栗子壳上的热气熏得他蓝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像极了他二十年前在春晚舞台上逗乐全国观众时的模样。

这个生在渥太华的加拿大男孩,初遇中国是在多伦多大学的东亚文化课上。1984年的冬天,他对着课本里马三立的单口相声录音反复琢磨,忽然发现汉语的平仄起伏竟比枫叶糖浆还要黏人——当他第一次用天津话念出“逗你玩”时,宿舍窗外的积雪似乎都化出了暖融融的笑纹。转年夏天,他背着帆布包踏上北京站台,蓝白相间的校服裤兜里装着整叠《人民日报》生词卡,裤脚还沾着多伦多的蒲公英种子,却在闻到胡同里飘来的炸酱面香时,突然觉得胸腔里有颗种子发了芽。

真正让他扎根的,是1988年那个蝉鸣刺耳的午后。在中央电视台的演播厅后台,他攥着汗湿的台词本,看姜昆老师用手指在化妆镜上画着快板的节奏:“相声讲究‘说学逗唱’,你这外国嗓子啊,得先学会把‘儿化音’含在舌尖底下,像含着颗冰糖葫芦。”当他第一次穿上对襟大褂,站在聚光灯下说出“我是大山,来自加拿大的中国女婿”时,台下观众的笑声像潮水般涌来,冲散了他最后一丝异乡人的拘谨——原来语言真的能成为脐带,让他在这片土地上找到血缘般的亲切。

这些年他把自己活成了一本会行走的《现代汉语词典》。在云南山区支教时,他能用傈僳族的调子唱《报菜名》,把“清蒸八宝猪”唱得比山核桃还要香脆;在上海弄堂里跟老裁缝学做马褂,针脚间缝着的全是《牡丹亭》的唱词;就连回渥太华探亲,他都会在家族聚会上表演对口快板,把尼亚加拉瀑布说成“银链倒挂三千尺,比不上咱长江万里浪滔滔”。侄子们听不懂中文,却记得 uncle Mark 笑起来时,酒窝里盛着的全是中国的月光。

去年在多伦多举办的“中加文化年”上,他穿着绣着长城纹的中式外套,抱着吉他弹唱改编版的《卖布头》。当英文歌词“Silk as smooth as the Yangtze’s flow”(丝绸如长江水般柔滑)混着京韵大鼓的调子响起时,台下一位白发苍苍的华侨突然站起来:“小伙子,你这嗓子里啊,藏着咱们老北京的糖葫芦,又裹着枫叶糖浆呢!”那一刻,他忽然看见四十年前那个在雪地里学绕口令的少年,正穿过时光的雾霭,与此刻站在文化桥梁上的自己重叠——原来所谓“地道”,从来不是血统的标签,而是用热爱把异乡酿成故乡的勇气。

此刻的胡同里,夕阳给大山的大褂镀上金边。小姑娘们拽着他的袖口,非要听他讲“逗你玩”的续集。他故意板起脸,用天津快板的节奏说:“要说这大山啊,本是渥太华一棵松,偏要在咱中国土里扎根——您猜怎么着?如今这松树上啊,结满了糖葫芦和枫糖浆,甜着嘞!”孩子们笑得在槐树下打滚,惊起几片金灿灿的落叶,像极了他这些年在中西文化间架起的座座桥梁,每一片都闪烁着温暖的光。

暮色渐浓时,他摸出手机给远在渥太华的母亲发微信,用刚学会的四川话写道:“妈,今晚吃炸酱面,给您留碗卤子。”屏幕上的枫叶图标与聊天框里的汉字交相辉映,像极了他这些年的人生——蓝眼睛里映着中国的山川,黄土地里埋着加拿大的月光,却在文化的交融里,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每一片叶子都在轻轻摇晃着,诉说着一个关于“可爱”的,没有国界的故事。

【作者简介】信真,1953年生。1973年入伍。历任北京军区党委秘书、军区政治部宣传部副部长,军区政治部秘书长,某甲种师政委,石家庄警备区政委。从部队退休后,放弃京城优越生活,回乡创业十年,组织退役军人、军烈属、困难户成立了天津龙鑫园农作物种植专业合作社,创办了有机生态果园,为乡村振兴做出了贡献。2024年,被评为北京军休榜样。爱好文学写作,有多部(篇)作品出版、发表,并多次获奖。

来源:丰融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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