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5年的初夏，长沙的空气里已经带着黏稠的热意。周明站在自家"明辉金店"的柜台后，手中的绒布一遍遍擦拭着玻璃展柜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是他紧张时的小习惯——就像现在，他每隔五分钟就要看一眼墙上的时钟，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3600克黄金
2015年的初夏，长沙的空气里已经带着黏稠的热意。周明站在自家"明辉金店"的柜台后，手中的绒布一遍遍擦拭着玻璃展柜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是他紧张时的小习惯——就像现在，他每隔五分钟就要看一眼墙上的时钟，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张伟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老周！"张伟一屁股坐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抓起周明刚倒的凉茶一饮而尽，"热死我了。你这边空调开得够足啊。"
周明笑了笑，眼角挤出几道细纹："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张伟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店铺，压低声音："我遇到麻烦了。"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公司资金链断了，银行不肯续贷，下个月工资都发不出来。"
周明接过文件，眉头越皱越紧。他和张伟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张伟开了家建材公司，前几年风生水起，还劝过周明把金店盘出去跟他一起干。没想到现在...
"需要多少？"周明合上文件。
张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至少八十万，能撑过这三个月就行。等华远集团那笔款子到账..."
周明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的手停顿了一下。八十万不是小数目，他刚盘下隔壁店铺准备扩大经营，现金都投进去了。保险柜里只有...
"老张，"周明转过身，手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绒布袋，"我这里现金不够，但有这个。"
绒布袋倒在玻璃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十几根金条滚落出来，在射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3600克，纯度四个九。"周明说，"按今天的金价，差不多值81万。"
张伟的眼睛亮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抚过金条光滑的表面："这...这太贵重了。"
"你先拿去应急，"周明把金条重新装好，"等周转开了再还我。"
张伟一把抓住周明的手腕，眼眶发红："兄弟，大恩不言谢！我张伟对天发誓，将来一定按克数如数奉还！"
周明摆摆手："说这些干什么，快去办事吧。"
张伟临走时，周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写个借条..."
"咱俩谁跟谁啊！"张伟拍拍胸脯，"我张伟是那种赖账的人吗？"
风铃再次响起，张伟的身影消失在烈日下。周明望着柜台上的茶渍，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
时间如湘江水般流淌，转眼七年过去。
2022年的深秋，周明正在清点新到的一批金饰，手机突然响起。是他母亲。
"明明，你爸...你爸突然晕倒了！医生说是什么脑溢血，要马上做手术..."电话那头的声音颤抖着，"要三十万押金..."
周明的手一抖，一枚金戒指滚落在地。他立刻拨通了张伟的电话。
"老张，我爸住院了，急需用钱。"周明直奔主题，"那3600克黄金，你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张伟爽朗的笑声："应该的应该的！这样，我按当年的金价折现给你，连本带利算一百万，够意思吧？"
周明愣住了："等等，我们不是说好按克数还吗？"
"老周啊，"张伟的声音突然变得油腻，"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金价涨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按克数还，我得掏两百多万呢！"
周明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柜台："张伟，当初你亲口说的按克数还..."
"哎呀，那时候不是年轻不懂事嘛。"张伟打断他，"再说了，口说无凭，谁能证明？这样，看在你救急的份上，我再加二十万，一百二十万，够仁义了吧？"
周明的手紧紧攥住手机，指节发白："张伟，我借你的是黄金，不是钱。"
"周明！"张伟突然提高了嗓门，"你别给脸不要脸！当年要不是我那八十万，你这破金店早倒闭了！现在跟我算这么清楚？"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周明站在柜台后，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墙上的电子屏正显示着今日金价：625元/克。
3600克，225万。
三天后，张伟的办公室门被推开。周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穿制服的法院工作人员。
"张伟，"周明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这是法院的传票。我们法庭见。"
张伟猛地站起来，打翻了咖啡杯："周明！你他妈来真的？"
"我给过你机会。"周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我张伟对天发誓，将来一定按克数如数奉还！"】
张伟的脸色瞬间煞白："这...这不能作为证据！"
"试试看吧。"周明转身离开，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顺便告诉你，当年你走后，我店里的监控一直开着。"
法院的判决来得比预期更快。法官认为，尽管没有书面借据，但录音和监控视频足以证明双方约定的是"按克数偿还"。张伟需在十五日内归还3600克实物黄金，或按判决当日金价折算的等值现金。
宣判那天，周明没有去看张伟灰败的脸色。他拿着判决书直接去了医院，父亲的手术很成功。
一个月后，周明收到银行通知，一笔225万的款项到账。与此同时，他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周明，你赢了。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
周明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按下删除键。窗外，湘江的水依旧奔流不息，就像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来源：荷叶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