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小鹿攥着医院缴费单的手指节发白，护士站的时钟显示还有四十分钟就要截止续费。她第三次拨通高利贷电话，对方阴冷的笑声顺着电波爬进耳膜，“林小姐，令堂的癌细胞可不会等你凑钱。”

林小鹿攥着医院缴费单的手指节发白，护士站的时钟显示还有四十分钟就要截止续费。她第三次拨通高利贷电话，对方阴冷的笑声顺着电波爬进耳膜，“林小姐，令堂的癌细胞可不会等你凑钱。”

咖啡厅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进来的冷风掀起了她单薄的衬衫下摆。坐在对面的男人西装革履，修长手指推过一份文件，“第三条到第十七条是禁止事项。”陆沉舟的钢笔尖在“不得主动肢体接触”的条款下划出细小的墨痕，“希望林小姐有基本的职业素养。”

“我明白的陆总。”林小鹿伸手去接契约书，却碰倒了桌上的美式咖啡。深褐液体瞬间浸透陆沉舟的西装袖口，她抓起纸巾就往他手腕上按，“对不起我马上……”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僵住，沾着咖啡渍的纸巾正贴在男人突起的腕骨上。

陆沉舟皱眉抽回手的动作带翻了糖罐，玻璃碎裂声引得邻座客人纷纷侧目。林小鹿蹲下去捡糖块时，听见头顶传来克制的深呼吸，“周秘书，去车里拿备用西装。”她偷瞄到男人解袖扣的指尖有细微颤抖，那截被咖啡染色的衬衫袖口被他粗暴卷到手肘，露出内侧一道淡色疤痕。

“根据契约补充条款，意外事故需扣减日薪百分之五。”周秘书递来新西装时，平板电脑已经调出修改页面。林小鹿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那是够母亲三天靶向药的金额。她突然抓住陆沉舟正在系领带的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抵扣？”

陆沉舟的领带结卡在喉结下方，他垂眼看向女孩发红的耳尖。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和记忆里某个雨夜的画面重叠。他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甜品车，“周秘书，带她去公寓。”

电梯镜面映出林小鹿沾着咖啡渍的衣领，她小声问：“陆总生气了吗？”周秘书刷卡按下顶层按钮，“陆先生讨厌甜食气味，您以后记得避开。”金属门开启时，铺满整个客厅的白玫瑰让林小鹿倒吸口气，那些被精心养护的花朵中央，摆着个插满向日葵的陶罐，与周遭格格不入。

“那是陆小姐的遗作。”周秘书突然出声，林小鹿这才发现陶罐旁立着相框，照片里的女孩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眉眼。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眼角，却听见背后传来冰冷的嗓音，“你住次卧。”陆沉舟站在玄关阴影里，手里攥着被咖啡染污的契约书，“明天开始，不要出现在我姐姐的玫瑰三米之内。”

林小鹿半夜被胃痛惊醒时，闻到了焦糊味。她光脚摸进厨房，发现烤箱里的饼干已经碳化成黑块。正手忙脚乱清理烤盘，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协议第二十一条，”陆沉舟的声音裹着夜色的沙哑，“禁止擅动厨房设备。”

她转身时拖鞋勾到了防滑垫，整个人往前栽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陆沉舟的手臂横在她腰前，掌心的温度透过睡衣布料灼烧皮肤。两人同时僵住，他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却碰倒了流理台上的蜂蜜罐。

黏稠的金色液体漫过契约书，把“不得肢体接触”的条款泡得模糊不清。林小鹿看着陆沉舟蹲下去捡玻璃碎片，落地灯在他轮廓上镀了层毛边。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在即将触到他发梢时停住，“您胃痛的话…焦糖饼干虽然烤糊了，但泡牛奶可以缓解。”

陆沉舟抬头时，一块边缘焦黑的饼干被递到眼前。月光从林小鹿背后照过来，她整个人像被描了层银边，与相框里穿白裙的少女彻底区分开来。他接过饼干时，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长期做护工磨出的痕迹。陆沉舟的指尖在林小鹿掌心停留了半秒，那块焦黑的饼干在他指间转了个方向。他盯着饼干边缘不规则的裂痕，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姐姐第一次烤曲奇，也是这样糊了大半。"你母亲生病前，"他声音比夜风还轻，"经常给你烤点心？"

林小鹿的睡衣袖子滑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几点烫伤的旧痕。"在福利院的时候，厨房阿姨会留些边角料给我们。"她踮脚去够橱柜里的牛奶罐，发尾扫过陆沉舟的袖扣，"但烤炉只有过年才让用。"玻璃杯磕在大理石台面上，清脆的声响惊醒了窗边打盹的布偶猫。

陆沉舟看着牛奶在杯口晃出细小的漩涡，焦糖碎屑沉下去又浮上来。契约书还泡在蜂蜜里，第二十一条的墨迹已经晕染成模糊的灰斑。"烤箱明天换新的。"他突然说，喉结动了动，"这种老式控温器..."话音被胃部突如其来的绞痛打断，他不得不扶住冰箱门。

"您等一下！"林小鹿把饼干掰碎扔进牛奶，微波炉的蓝光映亮她绷紧的下颌。计时器滴滴响起时，陆沉舟已经蜷坐在中岛台旁的高脚凳上，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她推过去的马克杯在台面拖出水痕，"小心烫，要搅到第三十下才行。"

白雾从杯口升起，陆沉舟闻到焦糖混着奶香的奇异甜味。他舀起一勺糊掉的饼干渣，甜中带苦的滋味在舌根蔓延。"三十下？"勺子碰在杯壁发出规律的轻响，他数到第十五下时，发现林小鹿正用抹布擦拭契约书上的蜂蜜。

"周秘书说您讨厌甜食。"她擦到"禁止干涉生活习惯"那行时，羊皮纸突然裂开一道缝。陆沉舟的勺子停在半空，胃部的钝痛奇迹般消退了些。"福利院的微波炉总转不满三十秒，"林小鹿把破掉的契约书铺平，"我们试过很多次，三十下的甜度刚好能盖住糊味。"

布偶猫跳上中岛台，粉色的鼻尖凑近马克杯。陆沉舟伸手挡开时，猫尾巴扫到了林小鹿正在整理的契约条款。她突然轻笑出声，"其实第二十一条应该改改，写'禁止烤焦饼干'比'禁止擅动厨房'更..."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陆沉舟嘴角扬起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弧度。

夜风吹动窗帘，白玫瑰的香气从客厅飘进来。陆沉舟把空杯子推回去，指尖残留的焦糖黏住了契约书的一角。"明天让周秘书送食材。"他转身时睡袍带起微弱的气流，林小鹿听见布料摩擦的沙沙声，"面粉要法国T45，砂糖用冲绳本和香。"

林小鹿捏着裂开的羊皮纸愣在原地，直到布偶猫蹭她的手背才回神。烤箱的余温还留在厨房空气里，她打开冰箱看见排列整齐的矿泉水，每瓶商标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最下层抽屉突然滑出来，里面孤零零躺着一包过期三年的可可粉，包装袋上贴着"陆小姐茶会专用"的标签。

"那个别碰。"陆沉舟的声音从走廊阴影里传来，他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林小鹿缩回手的动作太急，撞倒了流理台上的蜂蜜罐。玻璃滚落在地毯上闷响，最后停在男人锃亮的皮鞋边。他弯腰捡起罐子时，睡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疤痕，"下次用槐花蜜，对失眠有效。"

月光移到了中岛台上的契约书，被蜂蜜泡软的"生活习惯"四个字已经完全看不清。林小鹿蹲下去收拾玻璃碎片，发现陆沉舟的拖鞋尖朝着自己的方向。"陆总，"她鼓起勇气抬头，"您胃还疼的话，我老家有个土方..."

"三十下的焦糖牛奶就够了。"陆沉舟打断她，却把装着可可粉的抽屉整个抽出来放在台面上。布偶猫趁机跳进空抽屉，尾巴扫过林小鹿的脚踝。她看着男人走向客厅的背影，白玫瑰丛中的向日葵在夜风里轻轻摇晃，陶罐底部刻着歪歪扭扭的生日日期——和她福利院档案上的出生日完全重合。林小鹿的指尖还停留在陶罐底部的日期刻痕上，门铃突然刺破凌晨的寂静。她小跑着去开门时踩到了睡裙下摆，险些撞上玄关的玫瑰陈列架。门外站着个戴墨镜的女人，香奈儿套装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沉舟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差了，"女人摘下墨镜，露出和林小鹿三分相似的眼睛，"连赝品都挑不到高仿。"

"苏小姐？"周秘书的声音从电梯间传来，他快步插进两人之间，"陆先生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在非工作时间打扰。"苏妍的红指甲划过周秘书的领带夹，突然转向林小鹿，"知道为什么客厅要摆白玫瑰吗？陆沉星最喜欢在画布上涂这种颜色，"她从手包里抽出张照片，"看看你模仿的对象，连她画向日葵的笔触都学不像。"

照片里的少女正在画架前调色，林小鹿注意到她握笔的姿势和自己如出一辙。苏妍突然捏住她下巴，"沉舟没告诉你吧？他姐姐死前最后幅画，画的就是你这样的表情。"周秘书强行挡开苏妍的手，"请您注意分寸，陆小姐的忌日还没到。"

"忌日？"林小鹿的睡衣领口被苏妍扯歪，露出锁骨下方的小痣，"看来沉舟连这个都没告诉你，"苏妍的笑声像碎玻璃，"他姐姐就是三年前的今天，从你现在站的阳台跳下去的。"周秘书猛地拽住苏妍手腕，"苏小姐，您再这样我要叫保安了。"

林小鹿后退时撞倒了伞架，金属杆砸在地毯上闷响。陆沉舟的脚步声从走廊深处传来，他睡衣扣子只系到第三颗，胸口还沾着焦糖牛奶的痕迹。"妍妍，"他的声音比凌晨的空气还冷，"你吓到我的猫了。"布偶猫正炸着毛躲在林小鹿脚后，尾巴扫过她冰凉的脚踝。

苏妍突然红了眼眶，"每年今天我都来陪你去墓园，今年就为了这个替身？"她踢开脚边的白玫瑰，"沉星要是知道......"陆沉舟弯腰捡起那支花，刺扎进他掌心渗出细小血珠，"周秘书，送客。"林小鹿看着他手心的血滴在花瓣上，想起烤箱里那块焦黑的饼干。

"等等，"苏妍甩开周秘书的手，从包里倒出堆药瓶，"你姐姐的安定，你的抗抑郁药，还有这个，"她举起贴着林小鹿照片的药瓶，"知道你的小替身每天吃什么药吗？"林小鹿抓住楼梯扶手，那些药和她藏在行李箱里的一模一样。

陆沉舟突然掐住苏妍的手腕，药瓶噼里啪啦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林小鹿蹲下去捡时，发现药瓶标签上的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苏妍的高跟鞋碾过散落的药片，"沉星死前也吃这个，真巧啊。"陆沉舟拽着苏妍往电梯走时，林小鹿看见他后颈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林小鹿听见苏妍的尖叫："她连死都算计好了日期！"周秘书默默捡起最后一个药瓶，标签上陆沉星的签名已经褪色。林小鹿突然冲向客厅，白玫瑰丛中的向日葵被她碰掉了几粒籽，它们滚到陶罐底部刻着的日期旁边。

花园里晨雾刚刚散去，林小鹿找到剪枝钳时手指还在发抖。她剪下几支带露水的白玫瑰，插进阳台的空花瓶里。枝条在她手里自动排成某种弧度，就像福利院厨房窗台上的野花排列方式。背后传来布料摩擦声，陆沉舟的睡袍下摆扫过沾泥的园艺手套，"谁教你这样插花的？"

"小时候看厨房阿姨......"林小鹿的话突然哽住，她发现陆沉舟正盯着她左手无名指的握姿。那是种特殊的掐花手法，花茎会形成三十度倾角。陆沉舟的呼吸变重了，"福利院厨房的窗台，"他声音像砂纸磨过锈铁，"是不是朝东，有块缺角的蓝色瓷砖？"

剪刀从林小鹿手里滑落，砸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陆沉舟弯腰去捡时，睡袍领口露出后背的大片疤痕，那些蜿蜒的痕迹和福利院火灾报道里的描述完全吻合。林小鹿的指尖悬在他肩胛骨上方，"您背上的伤......"陆沉舟突然转身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出眼泪。

晨光穿过玫瑰花瓣，在他们脚边投下蛛网般的影子。陆沉舟松开手时，林小鹿腕上已经浮起红痕。他盯着那圈红色看了很久，突然用指尖碰了碰，"那年火灾，"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有个小女孩把我推出厨房，她的左手腕也有这样的胎记。"

林小鹿的眼泪砸在玫瑰花瓣上，水珠顺着叶脉滚到陆沉舟手背。他整个人像被烫到般颤抖起来，指腹抹过她眼下时沾了泪水，"三十三条契约，"他声音哑得不成调，"现在还剩三十二条。"花园喷泉突然开始工作，水雾笼罩着他们，契约书还泡在厨房的蜂蜜里，而白玫瑰的倒影在积水中碎成千万个太阳。水雾笼罩着他们，契约书还泡在厨房的蜂蜜里，而白玫瑰的倒影在积水中碎成千万个太阳。林小鹿低头看着陆沉舟沾着玫瑰露水的皮鞋尖，听见他手机响起周秘书刻板的汇报声："陆总，慈善晚宴七点开始，您要求准备的礼服已经送到。"陆沉舟的拇指在她腕骨胎记上摩挲了半秒才松开，"去换衣服。"

林小鹿站在衣帽间里，手指悬在香槟色礼服和黑色套装之间犹豫。周秘书敲门的声音惊得她缩回手，"陆先生吩咐选左边那件。"他递来首饰盒时补充道，"实习生闯祸的监控调出来了，就是今晚负责酒水的那个。"丝绒盒里的钻石项链冰凉刺骨，林小鹿突然想起医院走廊里高利贷的威胁，"他们往实习生酒里加了什么？"

"只是普通柠檬汁。"周秘书帮她系项链时突然压低声音，"但苏小姐买通了侍应生，准备当众泼您。"林小鹿的耳坠晃出细碎光斑，镜子里周秘书的领带夹反射着监控画面，画面里实习生正被几个男人围在香槟塔旁。她抓起手包就往外冲，差点撞上端着红酒杯路过的侍应生，"现在几点？晚宴流程到哪了？"

宴会厅水晶灯将香槟塔照得如同玻璃山，林小鹿隔着人群看见实习生小杨的制服袖口在滴水。苏妍正举着话筒致辞，"感谢陆氏集团对孤儿院的捐助，"她红指甲划过演讲稿，"特别是模仿沉星笔迹设计的纪念册。"大屏幕突然切换成陆沉星生前的画作，向日葵的笔触和林小鹿福利院墙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杨小姐，"林小鹿挤进人群时踩到了自己的裙摆，"主管找你核对酒水单。"她故意把实习生往身后挡，香槟塔突然被人撞得摇晃起来。苏妍的酒杯递到眼前，"林小姐不尝尝吗？沉舟最爱的酩悦。"酒液在杯沿晃出危险的弧度，林小鹿看见杯底未融化的药片。

"她酒精过敏。"陆沉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小鹿感觉有手掌贴上她的后腰。苏妍的酒杯突然转向实习生，"那这位小姐代劳？"小杨颤抖的手指刚碰到杯脚，林小鹿就抢过酒杯一饮而尽，"孤儿院教过，不能浪费粮食。"喉咙火辣辣地烧起来，她听见四周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陆沉舟的西装外套裹住她肩膀时，林小鹿发现他袖扣少了一颗。苏妍的高跟鞋碾过地上散落的药片，"契约第六条，不得在公开场合承认关系。"她突然提高音量，"陆总要不要解释下，为什么替身能拿到沉星的药？"宴会厅死寂一片，林小鹿感觉陆沉舟的手指陷进她腰侧的衣料。

"解释什么？"陆沉舟抽走林小鹿手里空酒杯，杯口残留的柠檬汁沾在他指尖，"我女朋友保护员工，需要向谁解释？"他声音不响却震得水晶吊灯微微颤动，林小鹿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像是要撞碎肋骨。苏妍的睫毛膏在眼下晕开黑痕，"女朋友？那份三十三条的契约喂狗了？"

林小鹿的掌心全是冷汗，她摸到陆沉舟西装内袋里露出半截的契约书。苏妍突然拽住她项链，"这项链是沉星的遗物！"钻石割破了林小鹿的锁骨，陆沉舟一把扣住苏妍手腕，"松手。"他声音里的寒意让附近几个记者后退了半步，林小鹿趁机把实习生推到安全区域。

"陆总，"周秘书举着平板挤过来，"药检报告出来了，杯子里是维生素。"苏妍的耳环在挣扎中掉落，她指着大屏幕尖叫，"那这个呢？也是维生素？"屏幕切换成林小鹿在福利院的照片，她手腕胎记和火灾报道里"救人女孩"的描述重叠在一起。陆沉舟突然当众抽出契约书，撕碎的纸片像雪片般落在香槟塔上。

"三十三条作废。"他当众吻住林小鹿时，舌尖还带着焦糖饼干的苦香。闪光灯淹没了苏妍的咒骂，林小鹿在眩晕中听见陆沉舟的心跳，那频率和她腕表上的警报声完全同步。契约碎片漂在香槟杯里，其中一片正好盖住"不得公开关系"的条款，墨迹被气泡泡成淡粉色。

"呼吸。"陆沉舟松开她时，拇指擦过她嘴角的酒渍。林小鹿的耳环不知何时掉了一只，正巧落在实习生颤抖的手心里。小杨把耳环递回来时，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音说："后厨监控显示，陆总提前换掉了所有酒杯。"林小鹿望向香槟塔，那些契约碎片正在液体里慢慢舒展，像极了厨房里被蜂蜜泡软的那张羊皮纸。林小鹿望着香槟塔里舒展的契约碎片，指尖还残留着陆沉舟掌心的温度。周秘书突然挤过人群递来震动不停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陌生号码，"林小姐，您母亲癌细胞扩散，主治医生要求立即签字。"电话那头女声急促得像在念稿，"中心医院急诊部，三十分钟内不到视作放弃治疗。"

陆沉舟的领带夹勾住了她一缕头发，"怎么了？"他皱眉看向突然脸色煞白的林小鹿。她攥着手机往出口跑，香槟色裙摆扫倒了几只高脚杯，"我妈病危，契约...契约可能要暂停..."玻璃碎裂声淹没了后半句话，苏妍的红指甲正悄悄从服务生托盘收回。

机场广播响起登机提示时，林小鹿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晚宴的高跟鞋。登机口显示屏映出她晕花的睫毛膏，包里振动不停的手机显示着"陆总来电第七通"。空乘弯腰提醒关闭电子设备，她最后看了眼周秘书刚发来的病房监控截图，母亲输液的吊瓶标签日期明显是上周的。

"女士请系好安全带。"空乘伸手要帮她关机，林小鹿突然抓住对方手腕，"这趟航班能现在下客吗？"她声音抖得不成调，舷窗外有辆黑色迈巴赫正歪斜地停在停机坪警戒线旁。安全员快步走来时，她看见陆沉舟踹开车门的动作让西装裤腿绷出锋利折痕。

经济舱后排乘客开始抱怨，林小鹿解安全带的指尖蹭破了皮。陆沉舟的身影被地勤人员拦在廊桥尽头，他直接掏出证件拍在工作人员胸口，"CZ387航班，现在立刻带人下来。"他喘气时领带歪在锁骨上，晚宴那杯香槟的酒渍还沾在衬衫袖口。

林小鹿冲到舱门时被空乘拦住，"女士，起飞阶段不能..."话音未落，舷梯下方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陆沉舟跪在沥青地面上，右手死死按着胃部，左手高举着被风掀开的文件夹。三十三张纸页雪花般散开，最上面那张"不得擅自离开"的条款正巧贴在她高跟鞋尖。

"契约...作废..."陆沉舟的领带被风吹到脸上，他咳出的热气在夜雾里凝成白霜。林小鹿踩着纸页跑下舷梯，发现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胃药包装，和福利院火灾那天她偷塞给烧伤少年的一模一样。地勤手电筒的光圈里，作废的契约正被飞机引擎气流卷向夜空。

陆沉舟抓住她脚踝的力道像溺水者攀住浮木，"病危通知是苏妍伪造的..."他掌心的汗浸透了她丝袜，"你母亲刚做完复查，癌细胞减少..."话没说完就吐了出来，焦糖饼干混着血丝落在契约碎片上。林小鹿跪下来擦他嘴角时，摸到他后颈的烧伤疤痕微微凸起。

机场广播开始寻医通知，陆沉舟把手机塞进她手里。屏幕上是实时监控画面，林妈妈正靠在病床上吃苹果，床头柜摆着向日葵插花。"周秘书换了特护病房，"他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三条街外就是儿童福利院旧址..."

地勤推来的轮椅碾过散落的契约，林小鹿看见"不得产生真感情"的条款正泡在陆沉舟刚才吐的咖啡里。他挣扎着站起来，从裤袋摸出颗融化的巧克力，"厨房换了T45面粉..."糖纸窸窣声惊醒了停机坪上的麻雀，"...烤不出你那种焦糊味。"

夜风吹起林小鹿的裙摆，三十三张作废的契约在探照灯下如同迁徙的鸟群。陆沉舟突然单膝跪地，染血的袖口擦过她脚背，"新契约只有一条..."他掏出钢笔在她掌心画圈，"允许林小鹿永远违背陆沉舟所有原则。"

货机起飞的轰鸣震碎了最后一张飘在空中的契约，墨迹斑斑的"违约赔偿金"字样正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陆沉舟的拇指按着她腕骨胎记，"当年火灾..."他的呼吸喷在她无名指根，"你推我出来时说的那句话..."

林小鹿的眼泪砸在他手背烧伤的旧痕上，"活下去，向日葵明天就开了。"她突然想起福利院厨房窗台那盆枯死的向日葵，和陆沉舟公寓里那个插满向日葵的陶罐。远处传来苏妍歇斯底里的叫骂，周秘书正拦着她不让冲进停机坪。

陆沉舟的西装外套裹住她发抖的肩膀，内衬口袋里露出半张烧焦的照片。林小鹿看见十六岁的自己站在福利院焦土前，身后是举着向日葵花盆的烧伤少年。契约碎片在脚下发出细碎声响，他低头吻住她时，尝到和当年一样的咸涩泪水。林小鹿尝到陆沉舟唇间残留的焦糖味，混合着停机坪上航空燃油的气息。她手指揪住他皱巴巴的领带，听见远处周秘书正在和苏妍解释什么，但那些声音都像隔了层毛玻璃。陆沉舟的拇指还按在她腕骨胎记上，力道大得像是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你母亲的新病房能看到福利院旧址。"陆沉舟松开她时，西装裤膝盖处还沾着沥青痕迹。他弯腰捡起地上唯一完整的契约碎片，上面"违约赔偿金"的字样被血渍晕染成了心形。林小鹿注意到他捡纸片的姿势和当年在福利院火灾里捡向日葵种子的动作一模一样。

周秘书小跑过来递上车钥匙，"陆总，林夫人的复查报告已经送到病房了。"他刻意挡在两人和苏妍之间，西装后背被苏妍的指甲抓出了几道白痕。陆沉舟把契约碎片塞进林小鹿手心，"现在去医院？"他说话时喉结上的汗珠滚进领带结里，那是她昨晚亲手打的温莎结。

林小鹿低头看掌心的纸片，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烤箱预设温度180℃。她突然笑出声，眼泪却砸在了那行字上，"你胃出血还惦记饼干？"陆沉舟的皮鞋尖碰了碰她掉跟的高跟鞋，"法国面粉到了。"他声音闷闷的，像烤箱里没发好的面团。

停机坪探照灯扫过来时，林小鹿看见陆沉舟后颈的烧伤疤痕在强光下泛着淡粉色。她伸手碰了碰那道痕迹，"当年厨房阿姨说，被蒸汽烫伤要涂蜂蜜。"陆沉舟突然抓住她手腕带向自己，"所以你现在随身带槐花蜜？"他鼻尖蹭过她耳垂，闻到晚宴香槟和眼泪混合的味道。

周秘书干咳一声举起平板，"陆总，结婚契约的电子版已经拟好了。"屏幕亮起的蓝光里，第一条加粗条款明晃晃写着：允许林小鹿永远违背陆沉舟所有原则。林小鹿的耳尖瞬间红得像烤箱提示灯，"谁说要结婚了？"她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契约碎片，把它扭成了向日葵茎秆的形状。

陆沉舟从裤袋摸出颗融化的巧克力，糖纸窸窣声惊飞了脚边的麻雀。"面粉要过筛三次。"他突然说，指尖沾到的巧克力酱蹭在林小鹿手背上。周秘书识趣地退到五米外，假装对起落的飞机产生了浓厚兴趣。林小鹿舔掉手背上的巧克力，"你当年在福利院，是不是偷吃过我藏的糖？"

病房窗户正对着儿童福利院旧址的向日葵田，林妈妈靠在床头看最新复查报告。林小鹿推门时差点撞翻输液架，她母亲却笑着指向窗外，"那孩子跪了半小时了。"陆沉舟单膝跪在向日葵田里的身影透过玻璃窗，像幅被阳光晒褪色的旧照片。

"他非说要等你说完母女私房话。"林妈妈把报告翻到最后一页，癌细胞指标全部归零的数据旁画着个小太阳。林小鹿摸到母亲枕头下的契约书，羊皮纸边缘还沾着厨房的蜂蜜。陆沉舟在窗外举起块手写板，上面用烤箱温度计画了个歪歪扭烂的爱心。

林妈妈突然握住女儿的手，"火灾那天，是不是有个烧伤的男孩给你塞过巧克力？"她指向陆沉舟脚边的野餐篮，里面露出半个焦黑的饼干模具。林小鹿的睫毛膏又晕开了，这次是被向日葵田反射的阳光晒化的。

陆沉舟敲窗户的声音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他手里的新契约书被阳光照得半透明。林小鹿推开窗时，混合着泥土和向日葵香气的风涌进来。他仰头的角度让后颈伤疤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第三条，"他声音比烤箱提示音还轻，"允许林小鹿每天烤焦饼干。"

林妈妈突然从床头柜抽屉拿出个旧相框，"昨天整理行李找到的。"照片里七岁的林小鹿站在福利院厨房，背后有个缠绷带的少年在偷吃她藏的糖。陆沉舟的指尖穿过窗户铁栏，轻轻碰了碰相片里小女孩的胎记。

"签字笔。"陆沉舟从野餐篮里掏出支焦糖色的钢笔，笔帽上刻着T45面粉的商标。林小鹿趴在窗台上签名字时，发现契约书背面用铅笔打满了烤饼干的草稿。她故意把名字签得歪歪扭扭，像当年福利院火灾后第一次学写自己名字那样。

陆沉舟突然从向日葵田里捧出个陶罐，和他们公寓里那个一模一样。罐底刻着今天的日期，里面插着三十三朵白玫瑰。"周秘书说求婚要有花，"他耳尖红得像烤箱灯，"但我觉得你更喜欢这个。"陶罐内侧用巧克力酱写着：违约赔偿金为终生烤箱使用权。

林妈妈笑着按响呼叫铃，"护士说我可以吃流食了。"她指着陆沉舟带来的保温桶，里面焦糖牛奶的甜香已经飘满病房。林小鹿把签好的契约书折成纸飞机，顺着窗户滑向单膝跪地的男人。纸飞机撞在他胸口时散开，露出背面补充条款：允许陆沉舟每天偷吃一块烤焦的饼干。

来源：青汁电视播